威脅。閱讀М
任誰都能聽出這就是很露骨的威脅。
偏偏——
這份威脅卻是有著沉甸甸的分量。
「你想好了麼?」
「此生,都生活在恐懼的陰影中。可能,你的實力不懼怕徐氏派去的暗殺者,可是盧秀呢?」
「你能夠保證,你一生都跟在盧秀的左右麼?」
「不離開他半步?」
「哪怕你能一直跟著他,你們喝的水、吃的菜,能保證那裡面不會被下毒麼?甄行,你能將這一切都解決麼?」
徐氏武者的威脅越發起勁,甄行手中的劍刃也被他越握越緊。
「若你們敢,那我滅了你們徐氏一脈又如何?!」甄行咬著牙嚷了出來,「我沒做過滅門之事,你們也別逼我。」
咕咚。
一直出言威脅的武者,突然被甄行爆出的決意所震懾。半晌蠕動著嘴唇都沒有說出一句話的他,就凝望著甄行的雙眼。
他,認真的!
從甄行的眼中,他竟然真的感受到了這種決絕。
還想繼續威脅的話,
被他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他不敢再繼續說下去,若是真的讓甄行堅定的信念,對徐氏動手,那他就是整個徐氏的罪人。
這份責任,他負擔不起!
哪怕他就算以死謝罪,到了黃泉之下也未必有臉面對列祖列宗。
「好膽氣,好魄力!」
卻不想,就在那武者退縮時,不久前被甄行震到牆角的徐茂生走了上來。一直接受著治癒師治療的他,此時傷情已有極大的好轉,就算依舊還有些許內傷,簡單的行動卻也已是無礙。
不像徐嵐,他傷的極重。
哪怕有治癒師在治療,他的傷情依舊沒有得到太大的好轉。
「甄行,倒當真是英雄出少年。」
緩步走上前的徐茂生手掌輕捂著胸口,他並沒有露出任何譏諷、嘲笑,反倒是眼中伴著讚嘆。
盧淵看到徐茂生時眼裡好似也露出一抹抱歉之色。
「無需如此。」徐茂生微微抬了抬手,「到現在的局面,也並非是你想看到的,我能夠理解。江湖,強者為尊,咱們這些老傢伙不是個年輕人的對手,也確實夠丟人的。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這點我們必須都得認。」
滿臉嘆息的盧淵黯然低嘆了一聲默聲不語。
徐茂生則是緩步向前。
在大概也就跟甄行相隔不到三步,甄行提劍就能刺穿他脖頸的位置停下。
「年輕人。」
「你的實力贏得了這裡所有人的尊重,你憑藉你的劍,你的氣魄壓的我們這麼多人無法抬頭。」
「你讓京城和江南兩大家族都成了你劍下的可憐蟲。」
「剛剛,你說……」
「你能滅徐氏滿門。」
甄行沒有言語,可是眼神中的堅定卻是表明著他的堅決。
「你不用這樣瞪著我,我感受到了。」徐茂生微微一笑,他的笑容就如盧淵一般有些慘澹。
身為江湖中的前輩,如今被小輩欺辱到這種程度。
慘笑。
倒也符合他們的心境。
「但——」猛然間,慘笑中的徐茂生話鋒驟轉,「你知道徐氏一脈到底有幾個旁系麼?」
「你能滅一門。」
「你能將整個徐氏覆滅麼?」
「仇恨,是會滋生和萌芽的。你滅了一門,徐氏的其他族人會對你更憎恨,他們會變本加厲的報復你們!」
「你,能夠抵擋的了麼?」
握著劍刃的甄行手臂莫名的顫了一下,而徐茂生卻是獰聲道。
「你現在能夠說出這般話,就是仗著你是散修,你孑然一身,不需要有太多的顧忌。」
「但,如果真像你說的,徐氏被你滅了。」
「徐氏留下來的子嗣,就跟你一樣也都是散修。他們沒有固定的族地,他們可以散落在世界各地。」
「他們能夠在任何地方生根發芽。」
「到那時候,你找不到他們,但他們未必會找不到你。」
「對麼?」
緊握著劍刃的甄行眼神突然開始掙扎,他緊緊的抿著嘴唇,從他的眉心處甚至都流淌出了一滴汗珠。
汗珠滴答落在劍鋒被斬成兩斷,濺落在了大廳碎裂的瓷磚上。
「如果你真的能夠接受這一切,你真的能夠保證你所愛的盧秀,能夠在這樣的環境下跟你幸福快樂的生活,現在,用你的劍殺了我!」猛然間,徐茂生向前踏出一大步。
他的脖頸就頂著甄行的劍,而握劍的甄行卻是也連忙收劍。
「你收劍做什麼,殺了我啊,來!」徐茂生瞪著赤紅的雙目,用脖頸死死的向前頂甄行的劍,「用你的劍殺了我,來證明你的決意。讓你的劍,沾上我的血,只要我死在你的手上,那麼剛剛我說的一切就都不在是對你的威脅,而是真正將要發生的。來啊,殺了我啊,殺了我!」
徐茂生不停的向前,而甄行也不斷後退。
眨眼間,
甄行就已退到了大廳的邊緣。
「為什麼一直退啊,你不是都要滅了我徐氏一門麼?我是徐氏的嫡系,你殺了我,不恰恰是證明你的決心麼?」
「殺了我啊,來啊!」
「敢說不敢做,那你握著你手中的劍做什麼,裝腔作勢麼!」
咣啷。
銀色的劍刃從甄行的手中跌落,落在地上發出叮噹的脆響聲。此時,甄行的頭頂也堆滿了汗水,眼神從最開始的堅決也變得掙扎。
他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雙眼甚至有些失神。
「呵,滅門。這話啊,以後可別在輕易的說了。」徐茂生輕聲低語,看了一眼甄行後俯身從地面將劍刃撿起,「拿著你的劍,對武者而言兵器就是他的命,你將劍給丟了,不就是不要你自己的命了麼?」
甄行緩緩的將劍刃握住,可是內心的心悸卻依舊未曾消去。
這一幕,
任誰都沒有想到。
不久前,甄行還是那樣的威風凜凜,卻被徐茂生的數個質問破了心境。看來,終究還是個江湖新秀。
空有實力卻心境不穩。
「年輕人,論實力我不如你,可論年紀你稱我一聲叔伯不過分。」徐茂生抬手拍了拍甄行的肩膀,「剛剛盧淵有對你說,他願意讓盧秀跟你走,對吧?」
「是……」
「我也願意。」
甄行的眼神頓時一變,而徐茂生也低聲道。
「都到了這一步,就算我和盧淵強行讓兩個孩子結親,對整個江湖而言,我們倆也不會再是強強聯手,反而是兩個笑柄。而且,我們倆還會結下你這個仇敵。」
「你的天賦,給你幾年的時間,相信必然能成為人中龍鳳。」
「到時候,我們倆成了笑柄不說,還要被你這樣的人記恨,我們倆未來的日子必然是不好過的。」
「再者,你跟盧秀也是情投意合。」
「在這偌大的江湖中,真正稱心如意的伴侶少之又少。像我和你盧淵伯伯,我們倆都是聯姻成婚。」
「不能說不幸福,但確實是有遺憾的。」
「你喜歡盧秀,而盧秀對你也有意,你為了她甚至不惜跟盧家和徐家為敵。既然如此,那我和盧淵不如就遂了你的心愿,盧秀讓她跟你走。」
「謝前輩成全。」
甄行連忙拱手道謝。
這種情況,也是他沒有想到的。他以為,盧淵能夠答應就已是好事,卻不想徐茂生竟也願意鬆口。
能不動刀兵,就這樣的結局是甄行想看到的。
再者——
剛剛徐茂生所言他也有想,確實是他說的那樣。他如果強行帶盧秀離開,如果徐家一直追殺他們,他和盧秀此生都無法安穩。
他倒是無妨,可他絕不希望盧秀過這種日子。
「客氣了。」徐茂生輕輕拍著甄行的肩膀,旋即感嘆道,「看到你,就看到了我年輕時的自己。其實,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我也有個心儀的伴侶,可我沒有你小子這股衝勁,讓我的人生中留下了一抹遺憾。但,也好,今日你替我圓夢了。」
甄行就默默的聽著沒有多言,滿面感慨的徐茂生也仰面輕吐了口氣。
「甄行啊。」
「晚輩在。」
「盧秀,我和盧淵都答應你們倆結伴離開了。」徐茂生低聲道,「可,我徐氏不管怎麼說在這江湖中也是有頭有臉的,我們大張旗鼓的來成婚,最終婚沒有結成,還被傷了這麼多人,犬子更是重傷瀕死,這說出去是很被人恥笑的。」
「這,是晚輩的過失。」
甄行眼中儘是歉意,道,「令郎的傷,我可以找高人替其醫治,我敢保證絕對不會影響到他的武道生涯。」
「犬子的傷,其實都好說。」
徐茂生倒是渾不在意的甩了甩手。
「再者說,他有幾斤幾兩我是知道的。在武道上,他沒什麼天賦,家族那麼支持他,到現在也就是個武者,未來也很難在武道上有更大的成就。至於傷,盧家的治癒師也能夠治好,這點我不擔心。」
「那您……」
「真正重要的,是我徐氏的臉面!」徐茂生突然壓低聲音道,「我們徐家還是要在江湖中立足的,如果真就讓你和盧秀離開。我們對外說,是我們大度成全你們這對神仙眷侶,江湖中人未必會這樣想啊。你也知道,人言可畏。」
「那您說,需要我怎麼做,只要我能做我都盡力配合。」
「當真?」
「是!」
此時,甄行想的很簡答,就是儘可能的去彌補盧家和徐家,只要他能夠帶盧秀離開此處。
讓他做什麼,他都是願意的。
「嘶,倒確實有個辦法,能夠讓我和盧家的臉稍微保留住,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您講!」
「那我就真說了。」
「說。」
「自斷經脈,自毀道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