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掀開。

  露出的趙信噙著笑容的臉。

  持劍而立的他就站在百米之外，單手掐腰的他臉上儘是對副院長止不住的嘲弄。

  「這麼想我啊！」

  「老爺子，看到我是不是腦瓜子嗡的一聲，心裡都哆嗦了吧？你瞧瞧我這劍，來之前我特意磨了好段日子，就是用來砍你腦袋的。」

  趙信抬了抬劍鋒。

  在赤紅之光的映襯下，讓這柄劍的清冷好似還多了幾分肅殺之意。

  「趙信！！」

  虛空中，老者就是不停的重複著怒喝趙信的名字。從他的聲音中，都能夠感覺到那份滔天的怒意。

  聲音襲人。

  哪怕是百米外的趙信都覺得被副院長的聲音，震的耳膜生疼。他伸出小拇指在耳朵里掏了掏，又對著副院長吹了一下，慵懶的伸了個懶腰。

  「你嚷嚷什麼啊！」

  「挺大歲數倒是嗓門不小，看來活的也是精神矍鑠，身體健康的很？」趙信哼笑一聲看了眼副院長捂住胸口的手，還有臉上都已經失去光澤有些紫黑的臉，「嘖，不對啊，瞧你這樣應該是中毒了吧？你還敢這麼嚷，真不怕劇毒攻心，要了你的老命？」

  趙信肯定是不知道下毒之事。

  但——

  看也能看的出來。

  臉色紫黑，眼眶下都變得漆黑無比，嘴唇也有些發黑，儼然就是中毒的跡象。雖然他也很驚訝為何這老頭能夠中毒，他的實力估計也得是三皇五帝、三清六御的那種級別，不至於那麼不小心竟然中毒。

  呵！

  中毒好啊。

  最好能給這老傢伙毒死才是大快人心。

  「趙信~」

  老者恨得牙都痒痒，咬著牙死命的呼喊著趙信的名字。

  這麼久，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說，就好似得了癔症似的在那裡念叨，趙信也懶得再跟這老頭浪費口舌。

  眉眼微微側目，朝著狐狸面具看了過去。

  「趙航！」

  沒有任何掩飾，趙信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

  狐狸面具下——

  聽到趙信呼聲的他眼神有些變化，他蠕動著嘴唇想要開口可是卻不知為何，硬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想動，身體也根本就不受他的控制。

  「誒，小子，自己大哥都不認了啊？」眼看著趙航許久未曾言語，趙信微微蹙眉道，「別再藏著了，早就知道面具下的人是你了。」

  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這不禁讓趙信皺眉，他下意識的朝副院長那裡看了過去，又看到了在虛空中目光呆滯的上官拓跋。

  「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趙信眉頭一沉。

  「趙信，你來的還真好呢！」虛空中的老者長發凌亂，「你來了，就省的老夫再親自去找你了，直接讓你們仨都死在這，倒也省事了。」

  「別自吹自擂了，老鱉！」

  聽著老者又在那裡大放厥詞，趙信就沒給他好臉。

  「你瞧瞧你現在都什麼樣子了，還在那大言不慚的要把我們哥仨都收拾了，你從何而來的自信啊？是你堅硬的龜殼給了你安全感，還是說你的自以為是讓你覺得自己天下無敵啊？」趙信黯然長嘆著，「要是你真行，你就直接給我們仨都弄死，說那些沒有用的屁話幹嘛啊？反派死於話多，你沒聽過麼？」

  言語間，趙信御空去到狐狸面具的面前。

  「趙航？」

  輕拍了下他的肩膀。

  依舊沒有任何反應這不禁讓趙信眉眼變得更沉。

  他抬手掀開狐狸面具。

  剎那間——

  「趙航？」

  他下意識的涌動了下喉嚨，雙眼死死的盯著趙航的臉竟是半晌都沒再說出一句話來。

  「你……」

  眼前之人確實是趙航無疑。

  儘管趙航跟他已經有數年都沒有見面，可是他在接受秦王傳承之時，在那個夢境中他看到了趙航。

  就跟眼前的趙航一模一樣。

  然而——

  此時，趙航的臉上儘是觸目驚心的傷痕，他的昨天更是不知去向，只有一顆右眼還是完好的。

  一條條駭人的傷疤從他的臉一直延伸到他的脖頸。

  趙信一把將趙航胸前的衣服撕碎。

  傷疤更為駭人。

  「誰做的，到底是誰做的！！！」看著那一條條傷痕的趙信眼睛瞬間就紅了，他發瘋似的大喊著，抓著趙航的肩膀，「趙航，你說話，到底是誰做的！」

  趙航依舊不語。

  可是，看著趙信的右眼卻是不由自主的流淌下了一行濁淚。偏偏，他的眼睛裡卻是看不出任何神采，整個人都好似是丟了魂似的木然的站在虛空中。

  「老夫做的。」

  正待趙信心如刀絞之時，一縷藏掖的嗤笑聲傳來。

  微微側目。

  趙信就看到捂著胸口的老者臉上露出笑意。

  「如何，老夫的藝術品，你可滿意？」

  「是你！」驟然間，趙信握劍的手就將劍鋒握緊，噴薄而出的怒火讓他渾身都止不住的顫抖。

  「就是老夫。」

  老者並沒有否認，笑容反而更勝。

  「沒想到你竟然是他的哥哥，趙信、趙航，你們倆是一家人？」老者微微笑了笑，「怪不得他竟然不惜用自己的死，也要換你的生呢。你們倒是兄弟情深，讓老夫好生羨慕。」

  握著劍刃的趙信手臂依舊在顫抖著。

  他很憤怒。

  從趙航身上的傷疤，就能夠想像他到底受到了怎樣非人的待遇。依附在劍刃中的劍靈，也感受到了趙信此時的心情。

  「劍主~」

  「冷靜啊！」

  這時候絕對不能讓憤怒喪失理智。

  憤怒。

  就代表著會缺失思考能力。

  眼前的這老者不管平日間對他再怎麼不屑，他卻也是疑似至尊境級別的存在。趙信在他的面前，就算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也未必會是他的對手。

  更別說被憤怒吞噬理智。

  「我很好。」感受到劍靈的關慰，趙信微微一笑，「我現在很清醒，雖然心中很憤怒，可是此時的我卻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微聲低語後，趙信就貪婪的吸吮了一口涼氣。

  「你做的很好。」

  看著老者的趙信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如果你不這樣做，可能你還會留下個全屍。現在，你已經替我做出了決定，看來你要被大卸八塊了。」

  漠然的低語從趙信的口中傳出。

  https://

  風，呼嘯而至。

  虛空上的狂風吹動著趙信身上的血色長袍獵獵作響，旋即就看他的手輕輕的搭在了趙航的頭頂。

  大拇指按住其眉心。

  元力湧入。

  剛剛將元力伸入進去的剎那，趙信就感覺到了一層枷鎖封印住了趙航的識海。

  怪不得。

  不管他怎麼呼喊趙航都沒有回應。

  被封印了。

  「小小後生，還真是狂妄，你覺得……你能是老夫的敵手麼？！」虛空中的老者突然怒喝一聲。

  轟！

  趙信瞬間感覺到有一縷聲浪的衝擊襲入他的識海，在其湧入的剎那就化作無數條鎖鏈要將趙信的識海封印。

  「箴言鎖鏈。」

  「呵……」

  不屑的低語從趙信的口中傳出，他沒有去理睬手指按住趙航的眉心就用力的向下點了出去。

  「豎子，爾敢！」

  老者又是凝聲怒喝，卻不想趙信猛地回頭。

  「住口！」

  嗡——

  剎那間，肉眼清晰可見的聲浪瞬間壓過老者的聲浪朝著他撲了過去，捂著胸口的老者竟是口中噴出一口紫黑色的鮮血。

  難以置信的神色從他的眼中露出。

  「你……」

  「你的箴言鎖鏈真的，很低劣。」趙信的眼中儘是不屑之色，「哪怕是初窺門徑都談不上，純粹就是憑藉著自己的元力優勢，去強行化作枷鎖封印對方的識海。真正的真言鎖鏈根本就不是你這樣用的，應該是我這樣……封！」

  旋即，在趙信開口的剎那，他的面前竟是凝聚出了一個「封」字。

  此字纏繞著無數鏈條。

  朝著老者就涌了出去，都來不及老者反應鎖鏈就將其捆成粽子。

  「看到了麼，這才是真正的箴言鎖鏈。口出箴言，以箴言封之，由外向內。」趙信嗤笑著輕哼，道，「你就是領悟到了內封，摒棄了外封，愚蠢之行徑。此技法，讓你來用都是在侮辱此技法。」

  鎖鏈將老者死死的捆住。

  在這期間，趙信以元力化劍去斬斷趙航識海內的枷鎖。

  咔嚓。

  伴著一聲脆響。

  趙航就感覺到自己的腦海好似變得清醒了許多，那渾渾噩噩的眼睛也恢復了往日的色彩。

  激動之色從他的右眼中露出。

  「趙哥！」

  虛空中的趙航一把將其抱住，可是看到他眼中激動的趙信，內心卻是止不住的發酸。

  他的左眼。

  卻是已經不存在了。

  心底反覆的吐了數口氣，趙信才稍微打起精神，輕輕拍了拍趙航的肩膀。

  「你小子，知不知道你姐在外面很擔心你啊。」趙信低聲輕嘆著，「從我進試煉之地，你應該就知道是我了吧。」

  「嗯~」

  趙航輕輕點了點頭，蠕動著嘴唇道。

  「我姐~」

  「你姐好的很，這點你不用顧慮。」趙信寬慰道，「在我來之前，我留下了一批人照顧他們的安全，非聖人境出現沒有人能夠威脅到他們的安全。」

  聖人！

  聽到這兩個字的剎那，趙航的心都跟著一顫。

  他呆呆的看著趙信。

  儘管他從來都未曾輕視過趙信分毫，一直以來趙信在他的眼中都是無所不能的，他就像是一座大山擋在他們所有人的面前，替他們遮風擋雨。

  可——

  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趙信竟然已經強到了這種地步，留下的屬下竟是非聖人不可敵。

  聖人之下，不就是大羅麼？

  「趙哥，你那幾年到底去哪兒了？」趙航抿著嘴唇低語，「外面都說你，戰死了，還……」

  趙航欲言又止。

  在趙信消失的那段時間，網絡上到處都在給趙信潑髒水。五大國成立聯邦國，聯邦總局更是一直針對趙信身邊的人。

  來到試煉之地，其實趙航也是有這方面的緣由。

  他想能夠成為獨當一面的存在。

  接替趙信的位置，成為那個能夠為他姐還有其他人遮風擋雨的那個人。

  「都過去了。」

  趙信笑吟吟低語道。

  「聯邦總局已經不復存在，我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將聯邦總局剷除。現在咱們龍國獨立管理，退出了聯邦組織。統帥部也重新回歸，一切都好起來了。」

  「趙哥，真不愧是你。」趙航臉上露出笑容。

  聯邦總局。

  那麼巍峨不容挑釁的存在，卻被趙信抬手間滅之。能做到這種事的，想來也確實只有趙信能夠做到了。

  「那您來試煉之地……」

  「當然是來找你的啊。」趙信輕聲道，「你姐知道你進了試煉之地，著急的都快要瘋掉了。你說你這小子，怎麼能跑到這地方來。好好留在你姐的身邊不好麼，她可是只有你這一個擁有血緣關係的親人了。」

  「我……」

  「我知道你想獨當一面，但情況還沒有糟糕到輪到你去替其他人撐起一片天。李道義、邱元凱、周沐言他們都還活著呢，就算我不在，他們也會支撐起我的位置。你要做的就是循序漸進就夠了。」趙信低聲道，「要不然，你以為我們拼命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能給你們一個舒適安心的環境去生活麼？如果你們每個人都在拼命，那麼我們做那些又有什麼意義？」

  「我只是希望自己能成為一個有用的人。」

  趙航抿著嘴唇低語。

  「未來，你會的。」趙信輕輕拍著他的肩膀寬慰，「你一定會成為獨當一面的存在，但並不需要那麼迫切。我們在前面披荊斬棘，並非是讓你們感覺到羞愧。而是希望你們能夠沿著我們走過的路，走的更輕鬆，能夠擁有著更好的未來。我們走的都是野路子，但你不需要。」

  趙信的聲音很輕，凝聲道。

  「未來，也許你會站在比我們更高的位置，在我們走不動了的時候，才是你出現為我們遮風擋雨的時候，你明白麼？」

  「我……」

  蠕動嘴唇良久的趙航半晌沒說出話。

  「害，得了，不說這些了。」趙信輕聲道，「你是不知道，我來這裡之前到底多忐忑。現在能看到你，我也算能夠安心。等我帶你出去，到時候跟你姐團聚，以後你就在我的手下歷練，我必須得好好盯著你點，你這小子實在太野了。」

  抬手敲了下趙航的頭，卻不想——

  「劍主！」

  識海內劍靈的呼聲驟然傳來。

  「鎖鏈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