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抑。

  沉悶的感覺湧上心頭。

  低著頭的趙信緊鎖著眉眼，看著腳下的地面許久未曾言語。

  「哈哈，老趙，你想什麼呢啊？」卻不想，李道義突然直接摟住了趙信的肩膀，「左藍他們出去買菜了啊。」

  「啊？」

  內心幾乎有些崩潰的趙信抬頭。

  「趙信，你們在那幹嘛呢？」一聲低語從身後傳來，趙信回頭就看到左藍和青丘月，身旁還跟著趙航並肩走來。

  趙航手裡拎著好幾個袋子，裡面裝著各種蔬菜。

  「哥，救命。」

  拎著袋子的趙航感覺幾乎就要累吐血，看到趙信就像救星一般高呼。

  「喊什麼啊，好歹也是大羅境的高手，拎點菜能給你累著？」抱著肩膀的左藍撇嘴，道，「這話誰信啊？」

  「我怎麼就不能累了，我要跟我姐夫告狀！」趙航瞪眼。

  「你告吧，你看看趙信能咋地？」左藍抱著肩膀輕嗤一聲，「我跟趙信是多少年的搭檔了，出生入死，生死與共，你告狀他還能打我啊？」

  「趙航，你……你也在。」

  看到拎著袋子的青年，趙信忍不住驚呼出聲。

  「你怎麼長這麼大了？」一瘸一拐走上去的趙信將塑膠袋接住，「不對，我怎麼能認識你呢？」

  怪了！

  此時的趙航早就已經不是以前的高中生，已經長大成了一個出類拔萃的小伙子。他的相貌也跟當時剛認識趙惜月時，看到他的模樣有了很大的改變。

  趙信卻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將他認了出來。

  「你幹嘛不認識我啊，咱們幾乎天天見面。」被趙信解救的趙航也驚呼一聲，旋即抬頭看向李道義低語，「道義哥，我姐夫他又……」

  李道義在身後微微點頭。

  「這怎麼又失憶了，前幾天不是還好好的。」趙航一臉懵，而後露出笑容，「是不是今兒又被如婉姐給抓住了？」

  「沒有，抱明媚的時候被侵襲侵襲抓住了。」李道義道。

  「趙信啊趙信，你可真行，這才幾天啊，不長記性。」左藍抱著肩膀一臉嫌棄，「什麼時候來抱抱我，來來來，抱我啊。」

  殊不知，趙信就瞪眼看著眼前的人。

  「你是左藍。」

  「啊！」

  「你，是青丘月。」

  「對。」

  「誒，你們都跟以前長的不一樣了啊。」趙信緊鎖著眉眼，左藍聽後頓時笑了，「你說的那不是廢話麼，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姐姐我都三十了，難道我還是拿著個鞭子可哪兒追你的小蘿莉麼？」

  「你都三十了？」趙信大驚。

  「幹嘛，又要拿年紀嘲諷我。」左藍瞪著眼睛怒斥道，「你別裝啊，你都三十三了，糟老頭子。」

  趙信一臉的難以置信。

  三十三？

  他，這又是過了七年後了？

  「誒，你這腿是怎麼回事兒啊。」左藍瞄了一眼趙信的腿，「栽栽愣愣的，喝假酒了？」

  「他給自己大腿來了一劍。」

  「嗬！」

  聽到這話的左藍頓時向後退了一步，驚訝的瞪著大眼睛。

  「狼滅啊，以前失憶頂多就是自己坐在沙發上發懵，現在都開始對自己下手了。趙信，你冷靜點，答應我好好活著行麼？」

  趙信就呆呆的站在原地，半晌也沒有講話。

  他現在真的有些懷疑。

  是不是，真的是他自己失憶了。

  眼前的左藍、青丘月、趙航，按理來說他應該都未必會認識，其實左藍和青丘月都還好說，至少接觸的比較多能夠看出曾經的影子。

  趙航是真的跟以前大相逕庭。

  他認出來了。

  這說明在他的記憶深處，是有這些人的影子的。

  當時在別墅中的時候也是如此，青璃她們所有人的長相其實都有了變化，趙信卻依舊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喂！」

  左藍抬手在趙信眼前揮動了兩下。

  「別發呆了啊，燃燒神魂真的對人影響這麼大麼，怎麼變得瓜兮兮的。神農氏不是說你的神魂會恢復麼，也沒看出來有恢復的架勢啊。」

  「我沒事兒。」

  突然間，趙信沉默著搖了搖頭，拎著塑膠袋。

  「回去吧。」

  話落，他就一言不發的轉身，拎著袋子轉身，腳步越來越快，就好像他迫切的想要回到剛剛他在的家中。

  左藍幾人看到後也都趕忙跟了上去。

  待到他來到大門前。

  將門推開。

  走到別墅的門按動門鈴。

  不多時，房間中踩著拖鞋的青璃跑來開門，在開門的那一瞬間，客廳中的所有人都回頭臉上伴著笑容。

  「回來了？」

  站在門口的趙信突然就僵住了，眼眶不由自主的湧出淚水，臉上卻是露出笑容。

  「我……回來了。」

  整個客廳中，其樂融融。

  柳言、趙惜月、蘇衾馨、傅如婉、江佳和肖樂渝都在客廳中幫忙，廖明媚和左藍捧著菜跑前跑後。

  趙信想要去幫忙，被推了出來讓他好好在客廳休息。

  「你倆啥時候結婚的？」坐在客廳中的趙信，看著對面坐在一起的李道義和王慧眼中伴著好奇。

  「去年啊。」

  王慧眼中伴著笑意道。

  「你不記得吧，當時……還是我跟他求婚的，他就是個愣頭青。」王慧瞪著眼睛拳頭捶了李道義一下，「傻死了，我好幾回暗示都不行。」

  「哈哈，道義他就是愣愣的。」趙信笑道。

  「我怎麼愣了啊，那大丈夫就該為天地立命，那時候還正打著呢，我哪兒有心思想這些。」李道義反駁道。

  「聽說你們倆這是女兒？」

  「對，是個小女孩兒，海棠看了好多回了，很健康。」

  「好啊，到時候生下來的時候，讓我當乾爹。」趙信咧嘴傻笑著，李道義聽後瞪眼道，「這還用說，你不做我拿劍架你脖子上都得讓你認。以後你得罩著我閨女啊，這可是我家的小公主。」

  「好好好。」

  叮咚。

  門鈴響起，趙信剛要起身，青璃就已經站了起來。

  「我去。」

  噔噔噔小跑著跑到門前將門推開，外面砰砰砰幾聲就放出一片彩花。

  「五哥，新年快樂。」

  「喂，我是青璃誒。」滿頭都沾著金紙屑的青璃幽幽低語，看到來開門的是青璃外面的人才愣住，「王焉，你不是說開門的是五哥麼？」

  「呃……感知錯了。」

  王焉撓了撓頭，青璃回到客廳拍打著頭上的金紙屑，周沐言、邱元凱、薛佳凝、王焉、梁志新、畢天澤、陸展翅、孟翱翔就都走了進來。

  頓時，客廳中多了不少人。

  「五哥！」

  「六子，你們來了。」趙信驚喜的笑著，薛佳凝抱拳，「師尊，新年快樂，我們來跟您過年了。」

  「坐坐坐。」

  趙信張羅著讓所有人都坐下，薛佳凝卻並沒有落座，反而走向了廚房，不一會就跟廚房中的幾女忙活起來。

  「五哥，我跟你說，來你這一趟可費勁了。」

  剛坐到沙發的周沐言，拿了一枚草莓扔到嘴裡就嘟囔。

  「這一路電閃雷鳴的，差點沒劈死我。」

  「你從哪兒來的啊？」趙信一臉茫然，周沐言聽後一驚，「我從西北過來的啊，來你這得過雷罰之海，你不知道麼？」

  「呃……我失憶了。」

  「神魂還沒恢復是吧。」周沐言一臉瞭然，「那……你應該都記得我們還是誰吧？」

  「記得。」

  「害，能記得我們就行。」周沐言咧嘴一笑，「那些有的沒得記不記得都無所謂，反正神魔之戰已經結束了。現在就是災後重建，還有提防一些凶獸和魔族餘孽，這都是小問題。」

  「是啊，小問題。」趙信笑著開口。

  「老五，咱們哥幾個可是有日子沒見了，等會一定要好好喝一杯。」邱元凱也笑了出來，趙信點頭道，「不醉不歸。」

  「誒，還有又有人來了。」

  王焉朝著客廳的落地窗外看去。

  大門外停下兩輛車，徐夢瑤、劉美、劉小天，讓趙信最為意外的是，在他們當中竟然還有池一時。

  「趙信，新年快樂。」

  緊接著，朱治、王儻、陳煜、小曼和綿眠也坐著飛舟趕來。

  「姑爺，新年好。」

  越來越多的人匯聚至此，客廳中都坐滿了人。

  小曼和綿眠剛來就去幫傅夏忙活，一個廚房實在是裝不下那麼多人，就分出一批人到另外的廚房。

  旋即，大聖、二郎真君、嫦娥仙子、玉兔妹妹、金靈童子。

  戴著助聽器的順風耳，戴著眼鏡的千里眼。

  ……

  從凡域到蓬萊再到仙域，幾乎所有人都齊聚一堂。客廳中的人也都互相熟悉，七嘴八舌的說個不停。

  「哈？你說最後一戰俺沒出力，俺一棍就打的那始祖抱頭鼠竄。」

  「放屁，分明是我三尖兩刃槍捅他心窩子上了。」

  「你們爭吧，反正定位這事兒是我們哥倆定上的，這點誰都不能跟我們搶。」

  「哈？！是我用數據定上的吧？」

  「要是沒有我在外面替你麼抵禦外敵，你們能打的那麼利索？我可是攔住了十萬魔族。」

  「喂，是我風牆攔住的行麼？」

  「你風牆攔著，不是我一念化萬念，控物將那些魔族都突突死，你風牆能攔住個屁啊。」

  「戰略是我們臥龍鳳雛為主公出的。」

  「你們出的那是什麼計啊，你倆可真是倆大聰明，就跟得了腦梗似的，我們差點都沒栽裡面。」

  ……

  所有人好似都在談論著最後的曠世一戰。

  趙信沒有參與。

  他沒有對那一戰的任何印象，可是哪怕他渾然不知，只要坐在這裡，他就已然心滿意足。

  他就坐著看著這一幕，他夢寐以求的一幕。

  哪怕，這是夢。

  他也認了。

  「怎麼樣，是你想要的團圓年吧。」繫著圍裙的柳言趴在趙信的身後附耳低語，「喜歡麼？」

  聽到這低語的剎那，趙信就忍不住鼻酸。

  「姐，謝謝。」

  「你這小子，跟姐姐客氣什麼啊？」柳言低語道，「再說了，連結這一切的樞紐是你，不是我啊。你看看出現在這裡的人，誰不是跟你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是你自己為自己得來的這一切。」

  沙發上的趙信未曾做聲。

  他不敢居功。

  不管什麼時候他都一直認為，自己只是做了該做的事情，他珍惜自己的朋友，所幸他的那些朋友們也都給他以回饋。

  不管是友情、親情，都是互相的。

  「雖然你神魂受損，沒關係……我們還有著很多未來，那些記憶丟了也就丟了，把這當做是新生，就夠了。」柳言溫柔的笑著，「正好今天是新年，從明天開始，展開新的人生，好麼？」

  「嗯！」

  趙信用力的點頭。

  「準備一下吧，等一會就要開飯了了，這麼多人……估計到時候肯定要說是兩句，趁著還有時間，讓靈兒給你查一套演講詞。」柳言拍了拍趙信的肩膀，旋即又低語道，「那嫦娥仙子我看著不錯，玉兔也很好，她倆要做咱家弟媳不？」

  「姐！！！」

  「誒呀，姐姐就是問問嘛。」柳言微微一笑道，「你在這坐著吧，等下做好最後那幾個菜，咱們就可以過年了。」

  時間流逝。

  就恍若是在眨眼間，眾人就來到了餐廳。

  碩大的餐廳中放著一個長桌，趙信坐在最中間的位置，左右兩側是他凡域、蓬萊和仙域的好友。

  趙信默默的看著。

  看著桌上的美味佳肴，還要聚集在一起的這些老朋友們。

  心中，滿是幸福。

  「來啊，讓咱們秦皇講兩句啊！」朱治起了個頭，頓時桌上的其他人都跟著鼓掌笑道，「來來來，講兩句。」

  「哈哈哈，兄弟，講兩句吧。」大聖也催促。

  所有人都聚精會神的看著趙信，感受到所有人熱切的目光，趙信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看著面前的眾人。

  說兩句？！

  其實，他還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沉默良久。

  也沒有人催促，就只是等待著他，而後眾人就看到趙信突然端起手中的酒杯，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新年快樂。」

  「沒了……」大聖瞪著眼睛歪頭，趙信聽後不置可否，「沒了啊，新年快樂，難道這還不夠麼？」

  「哈哈哈，新年快樂！」

  大聖拿著就被跟趙信碰了一下，而後越來越多的人端起酒杯。

  「新年快樂！」

  幸福熱鬧的氛圍籠罩，趙信也滿面笑容的看著這一切。

  這是夢麼？

  他其實也不是特別清楚。

  可，就算這是夢。

  他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