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來到南宋之後，這還是肖恆第一次得知蒙元的消息，只是這個消息太過模糊，別說是情報了，甚至連消息都算不上，頂多就是個流言。
不過根據原本那個時空的歷史，蒙元與大金之間定有一戰，仿佛曆史規律一般無法避免……有的時候不得不說，歷史重視在重複著似而不同的故事。
對於肖恆來說，在來到南宋之前，對於宋遼金蒙這一時期的印象多半來是來自一部叫做「天龍八部」的小說，當然其中的愛恨情仇暫且不提，單說歷史背景的話，卻正好是宋遼時期的事。
宋與遼的關係，就與歷史上曾經的中原王朝與草原民族之間的關係並無不同，遼的前身也是無數草原部落中的一個，被稱為契丹的一個民族。
契丹的祖先是柔然，所謂什麼柔然古國說起來神秘，其實也不過是草原部族那蒼茫歷史中的一部分而已。
柔然在與鮮卑的戰爭中失敗分裂成了南北柔然，而其中北柔然就成了蒙古人的祖先室韋……嗯，兜兜轉轉一圈之後這段歷史就這麼接上了。
南柔然南遷之後繼續分裂成了八個部落，而在草原上接連不斷的戰火之中，這八個部落漸漸的走向聯合，也就形成了契丹民族。
順便說一句，「契丹」是鑌鐵的意思，象徵著他們的民族堅不可摧的性格。肖恆懷疑所謂天龍八部搞不好最開始就是想寫契丹八部的故事……只不過後來寫歪了就是了。
而後契丹在草原上崛起、漸漸強大，最後自然走上建國的道路……而這個國家就是大遼。
遼與宋之間戰戰和和的恩怨自不必多提，而遼與金之間的關係卻很值得一提。
最初大金也沒有國家，只是白山黑水之中的一個普通的民族罷了……而大遼作為遊牧民族的領袖，其對於周邊少數民族的壓榨是幾位殘酷的，而金人不堪奴役最終奮起反抗，終於成功推翻了大遼。
而其中有趣的是，大金的皇族完顏氏最初也是家奴出身，與後世清太祖努爾哈赤相同……最終也都是成功的推翻了奴役他們的人和國家。
不得不說，歷史總是如此的似而不同。
不過原本的被壓迫者翻過身來成為統治者的時候，他們總會重複相同的故事……而這也就是大金與蒙元戰爭的導火索。
一方面蒙元每年大概有一半左右的牛羊要交給大金，如此一來草原上的蒙人自然就變得難過，一到冬季許多榮都要凍餓而死。
而另一方面若是大金不做這種殘酷的剝削的話，草原上很快就會出現新的強大的國家，到時候他們依然會被強大起來的蒙人推翻。
在生產力低下的古代，這就是個閉合的環，一個殘酷的文明與民族的大魚吃小魚的關係……這條食物鏈上的每個民族都要拼命的強大自身以期變成更大的魚，只要自己成長得足夠大就沒有其他民族能吞食自己了。
這就是遊牧民族的那殘酷的生存之道……而只有生產力的大發展，物質資源變得豐富起來之後才能打破這個循環。
人要吃飯，民族要延續，而草原上的地理環境所能承受的人口數量卻又是有數的，若是再遇到冰河氣候那生活條件就更加惡劣了……這是許多生活在富足南方的宋人所無法想像的。
在原本的歷史上，蒙古並不是一開始就反抗金人，而是先胖揍了西夏一頓，只是並沒有將西下拿下……而後與大金一戰，金敗而送出岐國公主與蒙和親。
雖然兩次戰爭都沒有徹底拿下，但這兩次戰爭的勝利給蒙元帶來了空前的發展機會，隨後蒙元滅掉了周圍許多小部族進一步壯大，在占領高麗之後就開始了第一次西征。
比起在東方碰到的釘子，蒙古第一次西征就極為成功，可以說是真正意義上的做到了「我來、我見、我征服」，一路美國無數成就了一番豐功偉業。
而鐵木真死後多年，金朝這才在南北夾擊中滅亡……但在肖恆所在的這個時空中，大金至今還活蹦亂跳的，以至於在這個屏障之下南宋政權依然能夠苟延殘喘。
之前肖恆忙於應付秦大人的事，雖然心中有所疑問但也並沒有將主要的精力放在這上面……而今天韓子德的到來卻勾起了肖恆的這份疑惑。
「火器之事暫且不提……我有一些疑惑不知子德兄能否指點一二？」肖恆沉吟了許久這才緩緩開口道。
「何事？但請說來。」韓子德也不著急，順著肖恆的話就接了下去。
「如今大金正在籌備與蒙元的戰爭……沒錯吧？」肖恆問道。
「應是如此……只可惜我大宋與北方消息斷絕，只能依靠商人之處才能獲得一些隻言片語。」韓子德搖頭嘆息道。
肖恆知道他在嘆息什麼……曾幾何時在岳飛時期，整個大金都像是個篩子一樣，說誇張點就連大金皇帝晚上用的哪個馬桶都是公開透明的。
那個時候心向南宋的北宋故民還有許多，心中也都還盼著王師北上……對於南方的許多要求都會儘量甚至無條件的配合。如果將局勢比作RTS遊戲的話，以前是就是開圖在打，而現在嘛……
……呵呵，說句睜眼瞎都是高估了。
「那在此之前蒙元與大金還有過戰爭嗎？有過和親嗎？」肖恆追問道，這是個很重要的時間節點……所以弄清楚了這個問題有助於判斷蒙元為什麼遲遲沒有南下。
而韓子德的答案也印證了肖恆心中的疑問。
「自然是有的，但和親……卻並無聽說。」韓子德想了想答道。
果然！
肖恆連忙追問道：「能說得具體些嗎？」
「我也所知不多……」韓子德有點心虛，畢竟這不是他的專業範疇，他頂多是因為與軍工相關的工作所以多多少少聽到了些消息罷了，甚至他還無法確定那些消息是真是假。
「沒關係，揀你知道的說……比如蒙元建國之後有沒有攻打西夏？」肖恆想了想，決定還是由自己提問比較好，這樣更容易梳理時間線。
「有過，西夏戰敗，自此進貢稱臣。」韓子德答道。
這個答案倒是並不出肖恆所料，畢竟前一陣還有西夏的使者在仙雲台鬧事，還被韓子青給揍了……這西夏自然是沒被滅的，那至少在這件事上與肖恆所知的歷史並無差錯，進一步將異樣定位在了蒙元與大金的第一次戰爭上。
「那麼……蒙元攻大金的結果如何？」肖恆問完就盯著韓子德的眼睛，頗有些期待謎底揭開。
「金小敗，蒙元不再稱臣納貢。」韓子德想了想答道。
「為什麼！？我是說……具體的情況如何？」肖恆趕緊追問。
「這我就不清楚了……」韓子德搖搖頭。
「那有誰知道這件事嗎？」肖恆繼續問道。
「這個……應該只有金人自己才知道吧？大宋朝廷里知道這些事情的人不多。」韓子德想了想，「我想起來了……這件事大內的紀錄應該更詳細些。」
「……」肖恆嘆了口氣。
大內那可不是什麼圖書館這種只要有身份證就能去的地方……得有身份才行。恰好肖恆草民一個，甚至都沒有功名傍身，想要查這種資料可就難了。
「若是肖公子對這方面感興趣的話，我可以請託同年幫忙問問。」韓子德見肖恆有些失望不由得開口包攬了下來。
「如此……多謝子德兄。」肖恆認認真真的作了個揖。
「肖公子客氣了，區區小事不足掛齒。」韓子德也連忙謙讓一番。
「只是這火器……」韓子德再次開口提起了這個話題。
「金人已經正式提交國書了嗎？現在這些要求是正式的還只是傳言？另外官家是什麼態度？他傾向於同意還是能商量？」肖恆想了想，並沒有直接回答韓子德，反而又問了些別的問題。
這些問題看似雜亂，但實際上卻與他們如何應對有很大的關係。
「這個……尚不知曉。」韓子德愣了愣……他畢竟只是個技術官員，對於這些事情了解不深，只是有人將這份名單透漏給他，他得知之後立即跑過來找肖恆——畢竟那個消息中所提到的火器是他完全沒聽說過的，到時候官家叫他交出去他又拿不出來的話，那可就要出大問題了。
「那這樣，你再回去好好打探一番……」肖恆仔細梳理了一下各方面的關係，「咱先不提這份東西能不能商量，若是官家不打折扣的答應了，咱們能在火器上做的手腳並不大……人家也不是傻子，許多東西一試便知。」
「……這該如何是好。」韓子德皺眉……他到是沒提讓肖恆把技術交出來，畢竟這種話他也說不出口。
「所以，官家的態度才是最重要的。」肖恆嘆了口氣——國公爺仗義，他兒子遇到困難了肖恆也不好一推了之。事情得辦，火器得給，但也不能讓那些火器發揮太大的作用。
這該如何是好？
肖恆深深的皺起了眉頭……不過漸漸的，他的眉頭舒展開了。
金人其實並不知道肖恆用的是什麼，他們只知道火器所造成的效果，那麼由於信息的不對稱，這其中其實還是有一定的操作空間的……雖然不多，但不是沒有。
「你且去打探消息，我這邊也有些思路了……雖然不能給金人假的火器，但我們卻可以給他們一些大而無用的東西。」肖恆拍了拍韓子德的肩膀，「子德兄，記住一定要打探清楚……咱們下次碰頭的時候再行商議。」
「好。」
韓子德急匆匆的離開了，就像他風風火火的來。
不過這件事究竟應該怎麼處理呢？
肖恆回想了一下金人對於火器的描述，拿出紙筆在本子上寫寫畫畫了起來。
……
火藥作為一種重要的發明，其「123」的加密方式有些過於簡單了，不過是「斤」與「兩」的區別而已，只要稍微做一些對照實驗很快就能測試出來真正的配方。
不過在現代化學理論發展之前，古人對於爆炸的理解和配方都還處於黑箱模式——他們知道如何做能讓爆炸發生，卻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做會發生爆炸。另外對於火藥的配比也有一定的問題，主要還是依靠他們在平時所積累的經驗。
所以，在這個時間節點上，雖然黑火藥的配方流傳很廣，但其威力也就是那麼回事……比起肖恆這種純度高、配比正確、造粒工藝處理過的顆粒黑火藥來說，其威力差距還是非常明顯的。
這也就造成了一個新的問題——要想用古代的黑火藥配方達到與肖恆的造粒黑火藥同樣的爆炸效果，那就需要更多的裝藥才行！
更多的裝藥也就意味著更大的重量，更大的體積，而更大的體積也就導致外面的鐵殼也要做得更大從而進一步增加了重量。
這樣……一個超級加大版本的「甜瓜」就這樣誕生了。
肖恆看著紙上所標註的那個超級大號的地雷不由得微微一笑……這玩意別說是攜帶或者拋出了，就算埋在地下都要挖一個很大很大的坑才可以。
這東西對於肖恆他們來說還算不上什麼威脅，就算不給金人按照他們自己的研究水平也能很快發明類似的東西出來……與其讓其自行摸索，不如給他們這個帶著大坑的版本，至少在技術路線上能誤導他們。
另外金人提及的「新式突火槍」就更好辦了，肖恆直接畫了個增強版本的「突火槍」——依然使用突火槍的結構，只不過將竹筒換成了銅筒。
之所以不用鐵的關係，一方面是因為想要鑄造這樣的鐵筒其實並不容易，這需要很高的技術和冶煉水平。而另一方面……因為銅更貴，造得多了對國力也是一種巨大的消耗。
「也不知道能不能騙得過去……」看著筆記本上已經成型的圖紙，肖恆想了想又將那個「神火飛鴉」加了上去。
「嗯，這樣就差不多了……」
神火飛鴉這玩意雖然原理上跟火箭彈差不多，可以這個年代的加工精度，這玩意就算能造出來也沒什麼用……畢竟這玩意配重、整流罩以及尾翼等等，稍有一個環節出現錯誤就會在空中開始布朗運動，弄不好還會飛回來炸了自己。
不過光是看圖紙的話神火飛鴉具有非常大的欺騙性——是個人就能發現這玩意的先進性，從某種程度上也能掩蓋住「大號地雷」和「銅突火槍」上的不足，讓金人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這件華而不實的武器上。
至於如何取信金人……到時候肖恆親自造幾個高精度的神火飛鴉用來唬人就好了，反正肖恆不相信金人能有與他相同的加工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