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秦府。
剛上完課的肖恆剛進大門,忽然迎面走來一個師爺打扮的老頭,看樣子已經等在這裡許久了。
「有事?」肖恆看到這人之後就是一愣。
這個老頭到不是什麼陌生人,是肖恆收攏的第二批難民其中之一……跟他一批的其他難民基本上都是進入了團練體系,而這老頭就是這批難民之中比較有文化的,肖恆還曾經排這老頭的兒女去探查白蓮教的事情。
雖然城外的那條線沒穿回來什麼有用的消息,但這老頭每次匯報的時候都將各種信息分門別類的抄寫下來,看的時候就一目了然了,卻也省了不少時間。
也正是因為他這件事做的不錯,等他們一大家子都安頓下來之後,肖恆就叫這老頭開始負責秦府周邊的信息收集工作……當然,肖恆也給他提出了一些思路上的東西,但具體如何操作他暫時還沒插手,沒想到今天倒是起了作用。
「公子,今天我家老二在外面賣茶的時候,忽然聽聞有人有人在打探咱們府內的消息……」老頭說完,就詳細的描述了一下那個人的長相以及他們的交通工具。
「一男一女兩個人……」肖恆若有所思,仔細回味了一下最近都得罪了什麼人不過卻沒什麼頭緒……畢竟最近得罪的人有點多。
「那牛車最後去了什麼方向?」肖恆繼續問道。
「去了東邊的小樹林裡呆了半炷香的功夫,然後就順著大道繼續往東走了。」師爺打扮的老頭答道。
「嗯……我知道了。」肖恆隨後誇讚了那老頭兩句就把他打發走了。
回到小樓之後肖恆還在思考著這件事……正所謂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著,問題是現在還不知道這賊是誰。
要不要買點監控攝像頭算了?
肖恆這樣想著,隨後就打開手機下了單。
身在南宋的肖恆,對於現代的物品有著強烈的需求,可以說就算是現代工業製造出來的垃圾在這個時空也是買都買不到的寶物。
就像攝像頭,便宜的盜版高清攝像頭雖然質量差一點,但畢竟高清紅外一個不少,能24小時有效監事周邊的情況……這東西在現代已經不值錢了,甚至只要願意老百姓自己花個幾百塊也能在自家門口裝幾個,而在南宋這個年代,這種現代工業品簡直就是神器一般的存在!
只是需求雖多,但這帳戶里的存款是越來越少了,肖恆必須要省著用,他現在若是出現了新的需求,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會暫時先記下來,然後過一段時間再看看是否還急需,如果真的急需那就只能動用網購手段買東西來了。
現在他面臨的最大問題是購買渠道是單向的,只能從現代購買而不能在網上售賣,這樣一來就變成了只出不進……就算有人民資本家的家底早晚也得用光。
現在的肖恆就仿佛一位魔法師,人民幣就是他的法力值……等這法力值用光了,他這魔法也就變不出來了。
「公子?何事皺眉呀?」一身紫色衣裙的秦小姐從外面進來,一眼就看到了愁眉苦臉的肖恆。
「呃……」肖恆頓了頓,「……最近周圍有人在窺探我們秦府。」
說罷,肖恆就將之前老頭說的那些話重複了一遍。
「等等……你再說一遍,那人長什麼樣?」秦小姐眉頭微微一皺。
「那人面色白皙,留著個小鬍子……」肖恆調出之前紀的筆記,按照老頭的說法重新重複了一遍。
「……這人我好像認識。」秦小姐看著肖恆說道。
「哦?」肖恆奇怪的看著她。
「好像是……張舍人。」秦小姐有些遲疑的說道。
「張舍人……賣咱們房子的那人?」肖恆忽然想起來是誰了。
「是。」秦小姐點頭。
「等我想想啊……」肖恆翻出之前的錄像,按照日期找到了他們露宿臨安城時的錄像,然後調出了送秦小姐他們出門的那個被她稱為「世伯」的傢伙。
等調出這個人之後,肖恆找來一張紙,弄了跟鉛筆開始在紙上畫了起來,很快一幅包含著基本特徵的頭像就漸漸浮現於紙上。
「沒錯,就是他……公子果然博聞強記!」秦小姐贊道,「這畫像也是活靈活現……」
其實從南宋時期開始,不少畫作已經開始追求透視關係和景物結構了,但畢竟還只是剛剛開始的萌芽,與幾百年後文藝復興時期開始發展直的西式畫法,在結構和透視上自然還是差了一些,還原度也就沒有現代的畫法高。
其實這從影視劇中的那些「通緝犯」的頭像也不難看出,用毛筆畫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那些頭像基本都是2D的,只要沾個鬍子粘幾條皺紋就與畫像完全不同了……所以肖恆一直認為古代所謂的神乎其神的易容術很可能還不如現代的化妝術呢!
「你覺得還可以嗎?」肖恆有些心虛的問道,畢竟比起那些照片級的大拿,他這只是學生作業的水平。
「非常像!」秦小姐點頭道。
「那就好。」肖恆拿著這份畫像直接來到距離秦府不遠的那個茶攤上,那攤主見到肖恆也不上來見禮節,反而是熱情洋溢的問道:「這位客官,您可要喝杯茶解解渴?」
「來杯大碗茶就好。」肖恆隨手掏出一枚銅錢拍在案板上。
攤主麻利的給肖恆端上一碗茶水,回頭要走的時候卻被肖恆叫住了。
「我在找個人……他偷了我的牛車。」肖恆看著攤主問道,「你可認知這個人?」
說著,肖恆就將那個畫像拿了出來。
攤主看到肖恆的畫像之後張大了嘴巴,驚愕得半天說不出話來,不過好在他的反應速度倒是不慢,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情裝作沒事般的答道:「這個人……倒是架著輛牛車,昨天我好像還真見過這個人,只是去哪在下就不清楚了。」
「這樣啊……還是謝謝你。」肖恆一口氣喝完剩下的茶水之後就回到秦府。
秦小姐還沒離開,坐在之前的位置上等著。
「如何?」看到肖恆回來,秦小姐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是他沒錯。」肖恆輕輕的嘆了口氣,「沒想到是他……這傢伙果然是個真小人!我們還沒騰出手來對付他,他倒是自己先找上門來了!」
「……」秦小姐倒是顯得很平靜,並沒有任何憤怒或者怨恨,仿佛那天從張府門口出來就差點哭出來的姑娘不是她一樣。
「你怎麼這麼淡定?」肖恆奇怪的問道。
「不是有你嘛!」秦小姐笑道。
「好吧。」肖恆聳聳肩,「讓我來想想怎麼對付這傢伙……」
……
一場久違了的大勝在臨安府內激起了不小的浪花,再加上岳飛傳之事的加成,這浪潮就來得更兇猛了些……就連岳廟都擠滿了秋遊的人群,可想而知岳飛傳的事在民間掀起了如何劇烈的波瀾。
不過這臨安府畢竟還是那個繁華的臨安,隨著時間推移,岳飛傳所帶來的熱度自然的開始下降,而臨安府的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之中也就漸漸的沒有了這件事。
但是雖然表面上的波瀾已經消弭於無形,但這件事所帶來的影響卻讓南宋的朝堂之上變得暗流洶湧起來。
首先是黃相爺突然稱病不朝,緊接著官家就開始大肆封賞……無論是之前跟著秦大人「殺退」金人的武將,還是平江府那些從來都沒發揮出一星半點作用的官僚們,這份封賞基本上人人有份。
另外就是官家額外大力的提拔了一個人……這個人是誰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人的身份!他是主戰派中比較保守的某位大佬的學生!
這就給其他主戰派一個信號,一個可以和解的信號……如果他們能放棄自己北伐的理念,或者轉變成保守主戰派——也就是先儘量保住江南之地,再謀求漸漸恢復江南失地的那群人。
對於官家來說,其實主戰派是可用的,也是必須用的……但現在的問題是絕大多數的主戰派想要的都是打回開封,迎回北宋皇室一脈。
其實他們的想法是對的,畢竟大宋皇氏被大金的皇帝貶為庶人,這對於大宋來說絕對算得上是奇恥大辱……比之殺父之仇也無外乎如此了!若是這都不能報那豈不是枉為人子?
可對於南宋的皇帝來說,南宋的戰鬥力只要足夠守住長江即可,或者再稍微多一些能收回一部分江南失地就更好了……但最好不要能滅掉大金,畢竟若是大金滅了,北宋皇室回來了,那南宋皇室的合法性就存疑了。
所以,岳飛之死也的確與謀反有關——你一心想把北宋的皇帝接回來,那豈不是就在謀南宋皇帝的反?所以說從這個角度來看的話,岳飛也的確活不長。
現在,當今官家基本上已經亮明了態度——主戰可以,迎回北宋皇室不行!黃黨必須滅,而黃黨中人……你們可以轉為保守主戰派,也算是給你們留了一條活路。
不過正當官家磨刀霍霍向豬羊的時候,突然有件事打斷了南宋官場的清洗……
……大金使者大搖大擺的進城了!
這下子整個臨安府都沸騰了,金人使者進城當天,整個臨安近乎於萬人空巷……無數人都帶著瓜果雞蛋在路上瞪著,可惜這些子彈終究還是沒有派上用場。
官家派出了一隊裝備精良的騎士專門將金人的使者迎進了大理寺,一路護持、驅散,倒是讓絕大多數百姓連金人使者長什麼樣都沒見著就被趕回了家。
金人的到來一下子打破了南宋官場那正在醞釀的暴風,而自己卻就地掀起了一陣滔天巨浪……
……金人列出了一張堪稱誇張的物資需求清單:
其中有大量的糧食、鹽鐵、布匹,倒是沒有了往日要求的金銀和絲綢……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金人要求大宋交出火器製造圖紙,並且張口就要1000名火器工匠!!
……
秦府後的兵營。
肖恆正在訓練士兵,忽然有人前來拜訪。肖恆聽聞這人之後就覺得有些奇怪……因為他與這人不過只有一面之緣罷了。
不過考慮到國公爺的關係,肖恆還是讓隊伍自己訓練,而自己則來見見此人。
沒錯……這人正是靖國公的大兒子韓子德。
「子德兄,不知你這次來……有何貴幹啊?」肖恆用肩膀上的毛巾擦著汗問道。
「……金人入城之事肖公子可曾聽說了?」韓子德一本正經的問道,完全不似韓子青那吊兒郎當沒正形的樣子。
「倒是有所耳聞……他們所為何事?」此時肖恆還沒得到具體的消息沒隨後漢韓子德就將他們為何而來講了一遍。
「嘶……這金人究竟要做什麼?」肖恆聽完金人使團的要求之後頓時驚了個呆,「他們這是要我們給他們軍資,然後明年再來打我們嗎?」
「應該不是我們……」韓子德搖搖頭到,「肖公子有所不知,近期隨著通商恢復之後,北面也傳來了不少消息……某倒是聽聞蒙元似乎大有動作。」
「……」肖恆聞言,默然不語。
蒙元……歷史上橫跨歐亞板塊的龐然大物,其從誕生之始就在不斷的征服,從東亞打到了中亞,又沖中亞達到了東歐!甚至成為了歐洲文明幾個世紀都無法抹消的噩夢!
在面對大宋乃至大金的時候,肖恆還可談笑風生……但面對蒙元這個龐然大物的時候,肖恆第一次的感受到擋住車輪的那隻螳螂的感受。
「蒙元……動手了?」肖恆好半天這才回過神來。
「這……具體情況還不清楚,不過想來應該還沒動手,否則金人也不會有精力南下。」韓子德答道。
「肖某不過一屆小卒……不知子德兄在這種時候找我做什麼?」肖恆看著韓子德認真的問道。
「因為火器。」韓子德也很認真的答道,「金人所描述的火器是我從未聽說過的……然後我就想到了你。」
「怎麼?難道你想把我交出去?」肖恆笑著問道,只是那笑容卻顯得極為冰冷。
「絕無此意……我是想請教一番,如何能騙得過金人才是。」說著,韓子地一揖到地。
「騙……你想給他們假的火器?」肖恆一愣。
「正是如此!」韓子德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