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小惡魔

  一首歌曲結束,「小蝴蝶」高興極了,拍打著翅膀飛舞到了蘇晨身前。星星點點的磷粉從它的尾翼上滑落,閃著淡藍色的光暈,美得不可方物。

  它在空中一會兒畫著「8」字,一會兒調皮地俯衝,夕陽的光照射在那美麗的翅膀上,折射、反射、繞射,光成了它翅膀上的魔法,調和著藍色、綠色、紫色的光澤匯合成了美麗的幻影。

  蘇晨伸出了手掌,蝴蝶溫順地停留在了她的手心之中。

  「你可真美!」蘇晨眉眼彎彎地誇讚道,感受著這神奇小生命的親昵和信賴。

  小蝴蝶興奮地在她掌心踩著奶,兩隻小觸角高興地一翹一翹的,好像在說:「你真有眼光!」

  日落夕照,霞光滿天。蘇晨看著被晚霞染紅的溪水,輕聲對著「小蝴蝶」說:「謝謝你的舞蹈,不過我該回去了。」

  蘇晨用手碰了碰它瘦弱的腳,仿佛在說再見。

  「我的隊友還在等著我。」接著她放飛了蝴蝶,將它留在了夕陽撫照之下。

  蝴蝶纏綿地貼著蘇晨的臉頰揮舞著雙翅,宛若依戀。蘇晨卻故自托起了小孩的頭,將他從膝頭放下。

  「抱歉,為了安全考慮,我不能把你的主人帶過去。」蘇晨說,她並沒有天真到認為能活到現在的參賽者,會如同他幼小美麗的外表那般柔弱。而小孩清醒時的攻擊性也讓她無法放下心來。

  「我不能給我的隊友帶來更多的風險。你放心,明天我會繼續過來照顧他的,直到他恢復健康。」

  小蝴蝶顯然被這個噩耗驚呆了,半天都沒有回過神,直到蘇晨將小孩藏在了大樹腳下的洞穴里時,它才真正明白了蘇晨的意思。

  如果蝴蝶會哭的話,它一定立刻哭得滿地打滾。

  可是它能做到的也只是不斷撲閃到蘇晨的眼前,阻止著她的離開。它踩著她卷翹的眼睫毛,讓她壓根看不清眼前的路。

  蘇晨揮舞著手臂,動作甚至不敢太大,生怕擊中了這美麗脆弱的生物。

  「小傢伙,我必須要離開,而你留在這裡照看你的主人吧,不然我只能把你關起來帶回營地了。」

  小蝴蝶明白了蘇晨並沒有開玩笑,懨頭耷腦停下了攻擊。它轉身離開了這個負心人,飛回了主人的懷抱,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蘇晨若無其事地衝著它招手,笑容愜意:「明天見。」

  蝴蝶沒有回頭,就像個生氣的小孩子一般,暗地和蘇晨絕交了。

  蘇晨回到營地時,滄龍正急躁不安地四處遊蕩著,泥巴濺射得到處都是,它沸騰著就像體內含著一座即將爆發的活火山。

  她相信她再晚回來一會兒,它就會不顧一切地衝出去尋找她了。

  「抱歉。」蘇晨走了過去,給了它一個擁抱。「我應該提前告訴你的。」

  那團泥巴驚呆了,愣在原地動也不敢動,透過輕薄的衣物它能感受到蘇晨溫熱的體溫。

  它有些害羞,從泥巴里長出了另一隻手,學著蘇晨的模樣,回抱了自己的同伴。一瞬間,爛泥堆也蕩漾了起來。

  入睡前,蘇晨再一次察看了昆西的狀況,他看起來和清晨時別無兩樣,安靜地如同森林中的睡美人,呼吸緩慢而悠長。

  他仍沉浸在另一個世界中不願醒來。

  第二天,蘇晨履行了自己的諾言,返回溪邊察看小孩的狀況。

  遠遠看去他就像一具失去了生氣的精美木偶,躺在枯枝做成的床上,稚嫩的身軀蜷縮著,顯得有些可憐。

  小蝴蝶停留在他的鼻尖上,默默地為他輸送著「借來」的精神力。看見蘇晨來了,它敷衍地拍了兩下翅膀,顯然還在為昨天的事悶悶不樂。

  可是比起它的主人來說,它的態度已經稱得上足夠友善了。

  一聲枯枝折斷的脆響,那木偶就倏然睜開了眼睛,坐了起來目光如同利箭射向了蘇晨的方向。

  他的眼睛是剔透的冰藍色,無論第幾次見到都令人心驚肉跳,如同窒息在了西伯利亞最寒冷的冰原之中。

  蘇晨識相地後退了幾步,將帶來的餅乾和水放在了腳下。

  「或許你可以用這些補充一點能量。」蘇晨指了指自己放下的補給,「你傷的很重,這幾天還是不要活動比較好。」

  「你是111號?」那小孩問道,這是蘇晨第一次聽清他的聲音,尚還有些稚嫩,但音調卻平淡如同上好發條的機器,透出一種冷冰冰的金屬感。

  還不如昨天的「滾」親切,蘇晨暗地想著。

  「你是111號。」小孩沒有等到蘇晨的回答,就給出了自己的判斷,「我會殺掉你的。」

  他對著蘇晨說,「殘疾獸人沒有資格進入盛宴,你是大逃殺的恥辱。」

  蘇晨好氣又好笑,「好的,小少爺。可是你得先養好你自己,現在別說殺我了,一隻馬鹿就能輕鬆要了你的命。」

  小孩的臉崩得緊緊的,煞白一片,似乎是氣的,可是卻又因為事實而無力反駁。他幾次想要開口,又閉上了嘴巴,精緻的小臉越來越白。

  蘇晨有點心軟,擔心他氣壞了身體。

  和一個受傷的孩子計較什麼,要是把他弄哭了,還不是得自己去哄好。

  她蹲了下來,拿起了一塊餅乾遞向了小孩的方向,「知道你最厲害了。但是先吃點東西吧,越早恢復,你就能越早達到你的目標了,不是嗎?我可不是那麼好殺的。」

  「收起你的同情,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小孩咬著牙說,他瞪了蘇晨一眼。

  可是小小的身體實在沒有什麼威懾力,加上受傷嚴重,他蜷縮著成一團就像一隻離了殼的蝸牛。

  蘇晨猜測只是說話就讓他難受萬分了。她能夠聽見他喉嚨壓下了輕微悶哼,大概是又拉扯到了傷口。

  那不合時宜的同情心控制了她,讓蘇晨不由自主地朝前走了幾步。一個飛鏢樣的東西從蘇晨的臉頰上擦過,蘇晨連忙轉頭避過了,幾縷髮絲被削了下去。

  現在她再也不懷疑小孩要殺掉她的決心了,明明已經疼得頭上冷汗直冒,卻還是要竭力想從她的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可是他傷得太重了,那不像樣的攻擊幾乎談不上殺傷力,蘇晨懷疑他甚至沒有力氣挪動到這裡來拿餅乾。

  「給你一個忠告,離這裡遠一點。」那小孩露出了一個冷冰冰的笑,「不然你會被吃的連骨頭都不剩的。」他一字一句地吐出了這句話。

  「或許吧,小鬼。不過你會死在我前面的。」蘇晨聳了聳肩,回敬了一句。她終於意識到他可不是什麼美麗的安琪兒,而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惡魔。

  「我把餅乾放在這裡了,等我離開了,你自己過來拿。」接著蘇晨轉身離開了。

  愛吃不吃,餓死了最好。她心裡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