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 🎉👻
明軍發起總攻,僅數日,便攻下兩座山頭,攻守戰演變成了陣地戰。
都掌蠻雖仍有地勢之利,卻沒了最初的囂張,他們也明白,隨著時間推移,他們的優勢會越來越小。
這些土司倒也識時務,立時乞降,表示:只要明軍撤退,以後必當遵紀守法。
李宏等一眾將領自然是不肯撤的,開玩笑,捨生忘死才有了進展,豈能說退就退?
但人既已乞降,再打下去就失了道義,於是,明軍一邊穩住陣腳,一邊向朝廷發出急遞。
軍情奏報八百里加急送至京師,本就不平靜的朝堂,頓時風浪再起。
奉天殿。
又一陣爭吵之後,君臣臉紅脖子粗,早朝時間早就過了,卻依然沒討論出個所以然來。
朱見深氣結之下,索性也不管這群傢伙,一個人去吃飯去了。
但,他並未說散朝。
軍情不能貽誤,今日必須議個結果出來!
朱見深打算餓一餓他們,先從體能上摧殘這群老傢伙,自己吃飽喝足再戰不遲。
畢竟……磨刀不誤砍柴工。
這一招可太招人恨了,能爬到進奉天殿上朝的高度,哪有什麼年輕人,幾乎都在四十歲以上,各大佬更是在知命、花甲之年,哪經得住這麼熬。
還沒到午時,他們就撐不住了。
天不亮就起床往宮裡趕,也就喝了口稀粥,一般都是下了早朝才吃早飯,這都快該吃中午飯了,還不讓走,實在……過分!
對養尊處優的他們來說,一口氣站了兩個多時辰,簡直不能忍受,不少人腿肚子都發軟,肚子更是咕咕作響,餓得前胸貼後背。
刑部尚書陸瑜實在忍無可忍,氣道:「皇上豈可如此,小公公,你快去喚皇上來主持朝會。」
小公公只斜睨了他一眼,並未作答。
陸瑜怔了怔,繼而勃然大怒:「本官說話,你沒聽見嗎?」
一個半大孩子的閹人,也敢對他不敬,可把陸老尚書氣壞了。
「尚書大人跟你說話呢,你聾了嗎?」刑部侍郎為老大出頭,恨的不行。
「速去讓皇上回來,貽誤了軍情,砍了你的狗頭。」
「你聽到沒?速去!」
朝堂七嘴八舌,他們憋一肚子氣,一股腦全傾瀉在了站班太監身上,一個閹人而已,他們可沒什麼顧忌。
群情洶湧之下,汪直不得不說話了。
但,他也只是說了兩個字:
「肅靜!」
此言一出,嘈雜的朝堂立時就安靜下來。
不是他們聽話,而是……他們驚呆了。
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竟要他們閉嘴?
只寂靜了片刻,朝堂直接炸了鍋!
「放肆!」
「大膽!」
「狂妄!」
「你這閹人,已有取死之道!」
…
嘈雜聲如潮水一般,一浪接著一浪,一浪比一浪高,那模樣,簡直要活吃了汪直。
他們本來就憤怒,一個小小閹人也敢如此傲慢,更是讓他們怒不可遏。
對皇帝,我們多少得給其留些面子,可你他娘算老幾?
汪直眼見如此,頓時也怒了,大聲喝道:「金瓜武士何在?」
站殿將軍一臉呆滯:你是怎麼敢的啊?
遲疑了下,他仍是硬著頭皮上前,「在!」
汪直胳膊一揮:「將這些咆哮朝堂的人拖下去,廷杖伺候!」
「啊?」
不是,你來真的?站殿將軍驚愕地張大嘴巴,一度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再說一次,將這些咆哮朝堂之人,拖下去,廷杖伺候!」汪直冷冷道:「別忘了你的職責,膽敢違抗,你命不久矣!」
站殿將軍都驚呆了,但他不敢跟著群臣硬頂,按規制,官員咆哮朝堂,說教不改者,是要以廷杖嚴懲。
因為這是蔑視皇權的行為!
而他,負責的就是這塊兒,他敢放任,亦是藐視皇權!
但,他也不敢對這群人打廷杖啊……
「公公……這不妥吧?」他只能祈求汪直別上頭,只要汪直將話收回,事後,即便追究,他也能推到這個站班太監頭上。
「閹狗敢爾?」
陸瑜沉聲暴喝,一張老臉奼紫嫣紅,是他起的頭,他自覺人格受到了侮辱。
汪直理也不理他,而是看著站殿將軍,「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站殿將軍『我』了半天,也不敢報上名諱。
「不重要了,我記住你了。」汪直冷冷道,「下了朝,你若不死,我把腦袋擰下來,給你當球踢。」
站殿將軍慫了,他怕了,這少年就是個愣頭青,事後絕對會稟報皇帝,而皇帝……奈何不了群臣,還殺不得他?
他本身就是為了維護皇權而存在,若做不到維護皇權……那皇帝自然沒留著他的必要了。
艹他奶奶的,老子招誰惹誰了啊……站殿將軍氣急敗壞,卻也只能兩權相害取其輕。
他硬著頭皮了說:「將喧譁之人拿下!」
→
金瓜武士可不管那些,他們是執行者,奉命行事而已,按大明律,奉上級命令行事,即便錯了也屬於公罪;
公罪,不追究責任。
「誰敢拿本官,誰敢……哎呀,閹貨,本官饒不了你。」
「閹人,下了朝,你不死,本官把腦袋擰下來給你當球踢。」
「混帳,混帳!」
…
朝堂罵聲一片,不過……也有例外。
比如萬安,他正扯著嗓子喊:「誤會,誤會……本官沒有咆哮朝堂,本官是皇上的人啊,公公,公公你都看到了啊,快說句話呀。」
汪直見是他,揮了揮手,「他就算了。」
呼~謝天謝地……萬安一臉慶幸,總算是免了皮肉之苦。
反正他名聲都臭了,在跟萬貴妃攀親戚,認其做小姑時,他就已自絕於文官集團,自不怕再丟人。
商輅見小太監竟真敢如此,也不禁為之大怒,他上前兩步,厲聲道:
「你安敢如此?」
汪直一揮手,「他也拿了。」
商輅:(⊙_⊙)?
汪直眸光毅然:誰也不能藐視皇上!
「混帳畜生,敢爾……!」
「全拿了!」
…
永寧宮。
「嗝兒~」
朱見深美美吃了一頓,糟糕的心情愉悅許多。
他不急著走,打算多熬一會兒,等他們徹底蔫兒了,再去繼續議事。
轉而跟貞兒話起家常。
「貞兒,近一段時間你出去的有些勤啊,都弄啥呢?」
「天涼了,多添幾件衣裳,不行啊?」貞兒翻了個白眼兒。
「當然行,朕就隨口一問,你看你……」朱見深好笑道,「朕也沒惹著你啊?」
貞兒撇撇嘴,突然也來了興致,「皇上,改日有空,帶臣妾一起出去逛逛唄?」
「行,沒問題。」朱見深爽快答應,笑道:「待朕去解決了那伙惱人的老傢伙,就帶你去。」
「嗯,可說好了啊!」貞兒狡黠的說。
朱見深失笑:「朕答應你的,何曾食言過?」
「嗯……」貞兒心頭一暖,推了推他,「那你快去解決那伙人吧。」
「瞧給你急得……好好,不說了,朕這就去行了吧?」朱見深笑著起身。
一出永寧宮,他的笑容便盡數斂去,哼哼道:「咱看誰熬得過誰?」
~
奉天殿。
朱見深看著空蕩蕩的大殿,一時間都懷疑自己進來的方式不對,他沒說散朝啊?
難道說,那群人已然狂妄到,無視他的地步?
「人呢!」
萬安從朱漆大柱後冒出頭,忙提起袍服迎上前,「皇上,皇上你可回來了,出大事了啊。」
朱見深眉頭一皺:「他們人呢?」
「午門,人都在午門呢。」
「好膽!」朱見深震怒:「朕沒說散朝,你們竟敢跑去跪午門,眼裡還有朕嗎?放肆!」
萬安縮了縮脖子,小聲說道:「皇上,不是他們要去的,而是……被金瓜武士押過去的……」
他言簡意賅地解釋了下經過。
「汪直……你是說汪直將百官押去了午門?」朱見深訥訥問。
「昂,」萬安也臉色怪異,訕訕道,「他也去了午門……監刑呢。」
朱見深愣了好一會兒,急忙往外趕……
「皇上,皇上您等等臣啊。」
萬安忙也追在他屁股後,一副馬仔模樣。
~
「閹狗,你不得好死…哎呦……」
「老夫若彈不死你,誓不為人,嘶~啊……」
午門熱鬧得跟菜市場似的,叫罵聲,慘叫聲,不絕於耳。
其實,金瓜武士也只用了三成力,一個紅屁股的都沒有,饒是如此,這些個人也遭不住。
站殿將軍滿臉著急,搓著手道:「公公,您看這打也打了,是不是算了?」
「算了?」汪直冷笑:「你瞧他們有認錯的態度嗎?繼續打,什麼時候認錯,什麼時候停。」
「……好吧。」站殿將軍只得上前給屬下使眼色,讓其再輕點兒,希冀別出什麼事兒。
皇上,您可快來吧……他一邊使眼色,一邊回頭張望,然後…皇上真來了。
他頓時大喜,連忙迎上去,大聲參拜:「微臣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一聲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時間,不管是打人的,還是挨打的,都恭聲道:「微臣參見吾皇萬歲。」
只不過,挨打的人不是跪著行禮,而是趴著……
朱見深一臉呆滯,如此壯觀一幕,著實……解氣呢。
汪直下跪行禮:「奴婢參見吾皇萬歲,百官咆哮朝堂,奴婢……」
「胡說,一派胡言!」陸瑜趴在地上,吹鬍子瞪眼。
汪直扭頭,「當著皇上的面,竟也如此無禮,接著打!」
站殿將軍:「……」
朱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