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候變暖後,青草瘋狂生長,荒涼的大地很快被綠意蔥蔥代替,長勢喜人。
李青劃出四片水草極為豐美的區域,兩處用以後續放牧,兩處作為馬場,餘下的讓各部落自由選擇。
開荒指標:兩年內二十萬畝!
一口吃不成個胖子,這只是第一階段,先解決溫飽方面的問題,後續隨著人口上漲,再做規劃不遲。
來之前,李青就有了大致的計劃,二十萬畝耕地,其中五萬畝用來種棉花,兩萬畝種桑養蠶,數千畝種瓜果……餘下皆種永樂豆,宣德薯。
由於氣候影響,這些高產作物一年只能種一季,但一季也足夠解決這些人的溫飽了。
此外還能放牧、打獵、捕撈魚蝦……生活絕對差不了。
下達完部署,李青開始培養各產業,比如紡織、裁縫、糧食鋪子、甚至酒樓……云云。
想長遠的留住人,必須要有基礎配套設施,最起碼的生活所需得有保障才行。
這些賺錢的產業,李青全便宜了各部落首領,河套安定要靠他們出力,大明也不可能一直在河套駐紮五萬大軍;如此做可以將他們套牢在這裡。
所有基礎建設都是按照大明的標準,紡織、裁縫、酒樓……甚至過節,都是按照大明的來,此外,李青還建立了個學堂,讓他們學習大明文化。
當然,不足以讓所有人的孩子都上學,只針對部落高層。
人都有慕強心理,拿捏住了高層家屬,下層民眾自會有樣學樣,從而漸漸改變他們的思想、觀念……
幾代人後,這些人便會養成習慣,說漢話,穿漢衣,過漢人節日……那時的他們,便是不折不扣的大明人。
這種潤物無聲的策略最是穩妥,所花費的代價也不算大,且後續還能帶來豐厚回報,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需要大量時間成本。
…
四月下旬,開荒耕地近三萬畝,兩萬畝種土豆,一萬畝種棉花。
此外,地上建房也開始進行,和泥、脫土坯、砌牆……以漢人的房舍為標準,照葫蘆畫瓢。
捨棄了帳篷,改換房屋,遊牧民族便有了『根』。
大傢伙兒乾的熱火朝天,尤其是各部落的人,大明幫自己建房子,完事還給補助,這等好事上哪兒找去?
生活有了奔頭,還時常有大肥豬肉吃,他們自然賣力。
眾人熱情高漲,不怕苦累,河套一天一個樣……
六月中旬,去瓦剌買羊的隊伍回來了,一共買了七千多隻。
李青沒有大量宰殺,而是分給了各部落讓其放牧,他當然也沒有厚此薄彼,給了明軍白銀賞賜。
不過,李青收到了個很不好的消息。
綽羅斯·伯顏帖木兒病故了!
李青得知後,除了心憂之外,也唏噓不已,伯顏帖木兒是個厚道人,他做瓦剌首領的這些年,為大明貢獻良多。
再換首領的話……怕是就沒有這麼好運作了。
更重要的是,新首領能穩得住局面嗎?
李青心裡沒底……
但他又無法阻止這些,只能給朱見深去一封信,建議他先觀望一陣兒,別急著做決定。
日子一天天過著……
中秋這天,李青下令:所有人休息一天,過中秋,吃月餅。
李青早早就開始為中秋節做準備了,在關內買好麵粉、餡料,提前幾天就大規模生產,中秋這天,所有人都吃上了月餅。
李宏不理解,覺得太過小題大做。
「乾爹,一個中秋節,用得著如此重視嗎?」李宏道,「停下一天,不知要少開墾多少畝地,少建多少間房舍呢?」
李青卻道:「吃的不是月餅,是文化認同。」
李宏一頭霧水,李青也沒有解釋。
忙碌卻舒緩的日子依舊繼續著,這種生機勃勃場面,僅是看著,就令人無比滿足,所有人都沉浸在這種田積累的美妙感覺,無法自拔。
…
朝廷的撥款到手後,李青加大力度花錢,採買、發工錢、各種激勵獎賞……將這些錢,轉化成更高效的勞動力,以及貨物,通過這些手段,將朝廷撥的錢下放給個人。
並打通了河套和關內的貿易渠道,且以河套為跳板,輻射草原部落。
李青致力於讓河套成為大明、草原的中轉站,進而加大民間貨商貿易。
當然,堪稱戰略物資的茶馬鹽鐵貿易除外,這是大明朝廷控制草原部落的砝碼,不能讓民間商賈參與。
李青這樣做,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變草原上各部落的生存思維。
——生存並非劫掠一條路,還能通過草原上特有的物資來交換,比如:人參、皮草、藥材……都可以換取他們所需的東西。
當然,這些還都是李青的願景,沒有成為現實。
但李青有信心,只要按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頂多十年就能達到他的預想。
…
沒有記憶錨點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土豆的收穫,棉花的收穫……愈發堅定了各部落的信心。
過冬糧食夠了,棉花產量有限,遠達不到人人蓋棉被條件,每戶只分得了一雙棉被。
感受過棉被柔軟、暖和後,他們更加趨之若鶩,對未來更是憧憬……
耕地已開墾出近七萬畝,美中不足的是,有很多都錯過了播種時間,只能等來年了。
但他們並不氣餒,那麼久的苦難日子都過來了,不差這一年半載。
各部落都得到了很大實惠,李青也沒委屈了明軍將士。
將士們終究是要回大明的,資源、土地這些對他們用處不大,所以李青提高了他們的俸祿,每人每月紋銀二兩。
想要資源的人得到了資源,想要錢的人得到了錢,可謂是皆大歡喜。
…
冬季。
羊群已經發展到了一萬三千有餘,這些曾以放牧為生的部落,早早就收集了足夠多的草料,過冬物資準備得妥妥的,此外,馬場也初具規模。
數量還很少,但總算是開了頭兒。
大地再次荒涼,但那看不見,卻能感受得到的勃勃生機,反而愈發濃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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帥營。
李青吃著火鍋,喝著小酒,愜意無比。
帳簾一挑,李宏搓著手進來,乾笑道:「乾爹,吃著呢?」
「坐下吃點兒。」李青今日不再橫鼻子豎眼,態度溫和。
「哎,謝乾爹。」李宏也不客氣,顛顛兒走到桌前坐下,抄起筷子大快朵頤。
一刻鐘後,李宏夾菜的動作才停下,他喝了口酒送下口中食物,這才開口道:
「乾爹,記得你之前說,年前咱們就回去,真的假的啊?」
李青打趣道:「怎麼,想家了?」
「昂。」李宏不好意思笑笑,「這都一年多沒回去了,確實想家了。」
李青笑著說:「過兩天就回去。」
「當真?」
「騙你做甚!」李青翻了個白眼兒,「這裡基本步入正軌了,讓撫寧伯在這看著就成。」
「那明軍呢?」
「也回去,但不能全回去,留下兩萬人即可。」李青想了想,道:「你去跟撫寧伯說一下,讓他著手安排,嗯…留下的人每人賞五兩銀子。」
「好嘞,」李宏連忙抹了把嘴,「那孩兒去了。」
「嗯,去吧。」李青頷首。
萬事開頭難,如今已經步入正軌,李青自然沒必要在這兒耗下去,只要朱永不胡來,不會出什麼岔子的。
通過這一年來的觀察,李青也相信他能做好。
離開這麼久,也不知現在朝局什麼模樣……李青幽幽嘆了口氣,道:「凜冬將至,漠北草原局勢又會如何……」
李青食指敲著額頭,自語道:「事還有很多啊!」
…
~
十月中旬。
李青留下兩萬精銳,率三萬明軍返京。
抵達京師時,已臘月二十。
天空飄著大雪,但所有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悅。
李青按規制,先將士兵駐紮在城外,隻身一人進宮面聖……
乾清宮。
李青見到了朱見深,一年多不見,這少年比之前更加內斂了,眉頭輕皺著,眉宇間流露著淡淡憂愁。
李青給他說了河套建設成果,然後問道:「皇上,可是漠北局勢發生了大變故?」
「這倒沒有。」朱見深擺了擺手,並未因河套斐然的政績而感到欣喜,只是道:
「先生一路勞苦,先回去休息吧,城外軍隊朕稍後命人去接引。」
李青不明所以,見他不想多說,也沒熱臉去貼冷屁股,拱了拱手:「臣告退。」
~
出了宮,李青去趕了個年集,到家沒多久,李宏就回來了。
李青一股腦地把所有家務丟給了他,算是對年輕人的磨礪。
李宏也習慣了,麻利打掃衛生……
申時,得知李青回來的石亨來訪。
兩人閒聊敘舊間,李青才明白為何朱見深一副鬱鬱寡歡模樣。
並非朝政上的事,而是皇長子夭折了。
這事也沒什麼好說的,這時代,嬰幼兒夭折太普遍了,皇家一樣不能避免。
對此,李青只是象徵性的嘆了口氣,便轉移了話題。
「漠北局勢你可有了解?」
「只知道瓦剌首領病故,現在瓦剌部正在角逐新首領,不過具體情況就不得而知了。」石亨道,「皇上派石彪去了,估摸著年後開春就能趕回來。」
角逐新首領……李青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