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對對子

  「不知太子殿下意欲何為?」王守仁謹慎的問。♢😎 ❻9s𝐇𝔲乂.ᶜσм 😲🐒

  朱厚照嘿嘿一笑:「這位楊老師最喜歡賣弄學問,我讀書少,現在不敵他,你幫我打擊一下他的氣焰。」

  王守仁:「……」

  開什麼玩笑?

  這位楊老師,他做過了解,十二歲中舉,十九歲中進士,這是何等才具?

  絕對稱得上飽學之士!

  想難倒這位楊神童,可不是件輕鬆的事。

  退一步說,即便成功,那對自己也沒什麼好處。

  「抱歉,殿下,我接受的教育不支持我這樣做。」王守仁認真說,「殿下當以學業為重。」

  「不是吧?」朱厚照一臉無趣,不滿道,「你是不是怕了?」

  「不是怕。」

  「那是什麼?」朱厚照追問道,「自覺不如他學問好?」

  「殿下這樣說……姑且是吧。」

  朱厚照皺起小眉頭:「你爹不是王狀元嗎?」

  王守仁訕笑道:「殿下你也說了,我父親是狀元,我可不是狀元啊,實不相瞞,我都兩次落榜了。」

  見朱厚照並未胡攪蠻纏,更無孩子氣,王守仁放鬆下來,說話也隨意許多。

  「兩次落榜,都還能做本太子的伴讀……」朱厚照大眼睛滿是狐疑,「你這廝不會是走後門來的吧?」

  「我……」王守仁老臉一紅:看人真准!

  尷尬之際,楊廷和及時救場。

  他如往常那般,帶著備課資料走進來,在講桌前站下,跟後世的老師沒兩樣兒,就差副眼鏡了。

  這時,楊廷和注意到了王守仁。

  王守仁起身,自我介紹:「學生王守仁,遵皇命,做太子伴讀。」

  「是王華王大人家的公子?」

  「是啊是啊。」朱厚照搶答,「他爹是狀元,學問深著呢。」

  王守仁微微皺眉,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下一刻,預感就成為了現實。

  朱厚照道:「王伴讀對你的學問不是很認可,想考考你。」

  王守仁:「……」

  這要是普通家庭的孩子,他絕對要呼他屁股,奈何,這是儲君,別說揍了,批評都不行。

  他只是伴讀,並非太子的授課老師。

  「呵呵……殿下說笑了。」

  「誰說笑了?剛你不還這樣說嗎?」朱厚照慣會演戲,就跟真的一樣,「你不是說,要跟他對對子嘛。」

  「我何曾……」

  「你說了。」朱厚照一指門口侍候的太監,「張永,他說沒說?」

  「說了。」張永忙道,「奴婢聽得真真的,錯不了。」

  我就說嘛,小孩子最不可控了……王守仁一臉無奈。

  楊廷和呵呵一笑,道:「好了,開始上課。」

  他哪裡看不出來,這根本就是小太子自導自演的一場戲,目的就是讓他跟王守仁『打擂台』,自己好偷懶耍滑。

  見楊廷和不肯上當,朱厚照眼珠轉了轉,道:「楊老師,你就不想見識一番狀元之子的才華?」

  王守仁忙謙虛,道:「殿下說笑了,楊大人的學問之高深,哪是我能比的?還是不現眼的好。」

  如此一來,楊廷和反而不好意思了,自謙一笑:「王公子謬讚,不如就對上一對吧。」

  他看向朱厚照,道:「殿下,對過之後,可要好好上課。」

  「成交。」朱厚照立即一副吃瓜群眾模樣,小臉蕩漾著開心,等著看好戲,還不忘囑咐王守仁,「楊老師學問高深,你可得出個難的,不然不作數。」

  楊廷和淡淡一笑,自信道:「王公子但出無妨。」

  看他如此自信,王守仁也收起了客氣之心,當即甩出王炸:

  「提錫壺,游西湖,錫壺掉西湖,惜乎錫壺。」

  楊廷和一呆,繼而臉都黑了。

  不是,你真不客氣啊?

  王守仁見他黑著臉,心中多少有些不好意思,這對子問世已久,卻罕有人能對上來,即便對上,也大多缺乏意境。

  比如:李青的讀物理……

  朱厚照卻是更開心了,他還是第一次見楊廷和面露難色呢。

  賤賤的拱火,「不會吧,不會吧,楊老師你該不會對不上來吧?」

  楊廷和:「……」

  沉吟良久,楊廷和突然想起寶貝兒子 ,心中頓時大定,捋了捋鬍鬚,道:

  「逢甲子,添家子,家子遇甲子,佳姿家子。」

  朱厚照望向王守仁,訥訥問:「他這是對上了嗎?」

  「對上了。」王守仁點點頭,拱手道,「楊大人才華橫溢,學富五車,小生佩服。」

  「哪裡哪裡,王公子客氣了。」楊廷和也有些自得,不禁露出笑意。

  「哈哈哈哈哈……對得好。」

  爽朗笑聲響起。

  下一刻,朱見深被李青扶著,另一隻手拄著拐杖走進來。

  「微臣參見太上皇。」

  「草民參見……」

  「免了免了,」朱見深樂呵呵地擺擺手,笑著看向李青,「李神醫,楊卿這下聯,比之那『讀物理,如霧裡……』如何?」

  李青嘴角抽了抽,悻悻道:「好一點。」

  「就一點?」

  「嗯?」

  「嗯?」

  「……」李青黑著臉,自我安慰:就讓讓他吧。

  朱見深心情更好,笑道:「看來楊卿之子定然卓爾不群,文采斐然了。」

  「太上皇過譽了。」楊廷和矜持笑了笑,「小時了了,大未必佳。」

  「如此說,倒又是一神童了……」朱見深略一思考,朗聲道,「父神童,子神童,神童生神童,神通神童;

  哈哈哈……此對如何?」

  「好極,妙極……」

  楊廷和、王守仁、朱厚照,盡皆捧場,甚至就連門外的張永,都諂媚著小聲奉迎。

  「皇爺爺好生厲害。」朱厚照投以崇敬目光,「皇爺爺,要不還是您來教我吧?」

  朱見深捏捏大孫小臉兒,笑罵道:「你那是想讓我教你嗎?你那是想偷懶!」

  「才不是呢,孫兒就是單純覺得皇爺爺學問更高。」朱厚照說著,一邊找理論支撐,「楊老師,你說呢?」

  「太上皇英明,太子殿下英明。」楊廷和拱手附和,政治立場這塊必須鮮明。

  朱見深只是笑笑,摸著朱厚照小腦袋瓜,道:「爺爺過來,就是看你有沒有欺負王同學。」

  「孫兒怎麼會欺負同學呢?」朱厚照訕笑道,「是不是啊王同學?」

  「啊對對對。」王守仁點點頭,略感無奈地盯了李青一眼。

  李青撇過頭,假裝看不見。

  反正我人也來了,還拉上太上皇給你鎮場子,仁至義盡,至於小太子……就交給你來搞定了,加油,我看好你!

  你看都沒有看我,還好意思說……王守仁腹誹。

  說笑一陣兒,朱見深給楊廷和、王守仁,各畫了一張大餅,這才心滿意足地與李青離開。

  …

  御花園。

  兩人坐在花圃前的擋土牆石階上閒聊。

  「先生,那王守仁真的行?」

  「當然行啊。」李青笑道,「請相信我的眼光。」

  朱見深嘆了口氣,輕輕點頭:「具體如何,我也看不到了,不過,你要好好看著,若行,可繼續讓他做伴讀,若不行,還須及時換人;

  文官常說:儲君,國之根本也;這話並無不對,太子的教育乃大事,可容不得絲毫馬虎。」

  「放心,我心裡有數。」李青點頭。

  朱見深問:「對了,工程的事……你打算在我走後多久實施?」

  「一年之內動工。」李青說,「我要先去交趾一趟,完事兒回來就跟你弄。」

  「嗯,也好,我倒不急一時。」朱見深活動了下胳膊腿,「你看我還能到過年嗎,這還沒中秋,我就愈發感覺力有不逮了。」

  「不全是病情的緣故,這次祭祖活動量太大,六部九卿哪個不是差點去了半條命?放寬心。」李青道,「我不敢保證能讓你多活多久,但,保准讓你過個團圓年。」

  朱見深輕鬆笑了,「如此,那就謝了。」

  「跟我還說這個?」李青失笑,「好了,回長樂宮歇著吧,婉清也緩過來了,明兒個我帶她來。」

  「這次回來,她好多了吧?」朱見深問。

  李青含笑點頭:「好多了。」

  「呵呵……那就好。」朱見深被李青扶著起身,往長樂宮走,「對了,剛說到神童,我倒是想起當初游江南時,遇到的那個才子了,叫唐,唐什麼來著?」

  「唐寅,字伯虎。」

  「對,唐伯虎。」朱見深笑道,「當初咱們可是打賭來著,你賭王守仁,我賭唐伯虎,現在已知王守仁沒中解元,以後若有閒去江南,打聽一下,我覺得我能贏。」

  李青失笑:「你若真想知道,遣人打探一番就是,何必如此?」

  「哎?這不一樣。」

  「如何不一樣?提前知道不是更好嗎,等我有閒,你都……唉。」李青苦笑搖頭。

  朱見深輕笑笑,道:「如此,可讓你記著我更久啊!」

  「到時候給你來個睹人思人,難受不死你。」他哼哼道,「以報『欺我太甚』之仇!」

  「……你看那是什麼?」李青突然指向天邊。

  「什麼啊?」朱見深張望,卻什麼也沒發現。

  「你沒看到太祖在向你招手?」

  「……」

  ~

  朱見深心情極好,回了長樂宮,便喚來了周氏,紀氏,邵氏;母子婆媳搓起了萬餅條……

  人一大家子開開心心,李青待著沒意思,索性直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