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槐樹陰界
「那叫鐵柱的怎麼辦。」
「就且讓他呆在屋中吧，這屋滿是符籙護著，倒也不用擔心他的安危。」
兩人一問一答，便慢步走出了這座小院。比起出來時的陰雨陣陣，如今的錢家老宅內則是細雨霏霏。而且這雨似乎有些不同，即便是用法力擋去雨水，依舊能被其打濕衣衫。
「這叫靈雨，其中充滿了純陰之力。」燕宮璃伸出手接著雨水，望著姜聞說道。
「錢家老宅中似乎藏著個不得了的東西。」
「那錢老爺子野心大得很，他似乎覺得自己能拿捏我們。」姜聞想到那雙繡花鞋的事情，便感覺自己內心就多了一份窩火。
如此駭人的東西，竟然只是為了滿足自己內心所需求的欲望。難不成養了十幾年的養女，就真的沒半分感情。
「看起來你很生氣呀。」燕宮璃眨著眼說道。她挑起自己的一縷髮絲，繞在手中慢慢玩弄。「像他這樣的人還有許多個呢，你若是再遇到了不得氣壞了。」
「我覺得行這事的人就該受到懲罰。」姜聞皺眉道。
「如果不止他一個呢？」
「還是看看前方有沒有什麼遮掩之處吧。」紅鸞瞅了他一眼說道。
聽到燕宮璃的話，姜聞點點頭。他望著樹幹，縱身朝其中飛去。
那屍人群宛如黑色的浪潮，無邊無際。即便是磅礴的大雨也遮不住它們的身影。也不知道是這陰界特有的東西，還是他們誤入了某個陷阱。
姜聞御劍飛行，和尚坐在袈裟上。那紅鸞更絕，雙刀轉的如風火輪，在腳下冒火似的轉悠。
「他們也在？」姜聞感到意外。不過想到兩人說的話，也能明白他們就是衝著這棵大樹而來。
「這棵槐樹恐怕有九千年之久，早已經自成陰界。若是想尋得那槐精，當然還是要去樹裡面找了。」燕宮璃說完，一旁的和尚大笑一聲，隨後他也如同那紅鸞般走進樹中。
「看來我們的麻煩還不少呢。」姜聞嘆了口氣。
「可是世上的事你真的管得過來嗎？不是聽說皇帝準備選女進宮中嗎？你覺得那些被選中的女子就不可憐嗎？她們雖不會送了性命，但境遇又比這好多少呢？」燕宮璃道。「你若想管，還能管到天子的頭上。」
她的話剛落地，姜聞和和尚便警惕的看著門口。幾人身處陌生之地，都不敢再掉以輕心。
「這些毒魂蛙應該不會隨便攻擊人吧？」
紅鸞緊捏著雙刀，手心沾濕著冒出的汗水。神色緊張的注意著蛤蟆的一舉一動。靠在姜聞背後，輕聲說道：「等會它們如果跳過來，我們就往下跳。」
「大概只有錢老爺子自己知道吧。」燕宮璃毫不在意的說。
「因為總有些人要做些人事吧，否則這世間該多暗淡。」姜聞感嘆道，他帶著燕宮璃走出這處別院。
「這群怪物跑的可真快。」姜聞回頭觀察著那些尾隨的屍鬼沒好氣的說。剛才如果不是他撤的快，恐怕要被一群屍鬼活生生埋在裡面。
只見屋外大霧茫茫，看不清遠處的事物。
「槐精可是世間稀有的寶貝，自然是人人都想得到。能不能拿就看本事咯。」燕宮璃伸手搭在姜聞肩膀上，眉眼含笑的說道。
數人飛速穿過雨幕，渾黃的水坑裡被激盪起大片的水花。還未等水花落地，他們便飛出了數十丈之遠。片刻後無數手腳並用的屍人蜂擁而至，像是甩不掉的癩皮狗，讓幾人有點頭疼。
無盡的屍人如同波濤澎湃而來，嘶啞的喉嚨里發出類似獵狗的叫聲。
「當然，不過若是想煉化這寶貝。還得有人心甘情願的獻出自己家族的運道。一旦至陽之物練成，家族將萬劫不復，斷子絕孫。如此狠毒之術，世間也沒幾人願意。」
「阿彌陀佛，施主有禮了。」和尚友善的笑道。
但能見到地上草木繁盛，似乎長得都很不錯。
「所以我們就任由它們這樣追著？」姜聞不解的問。
「這是毒魂蛙，據說身上的劇毒足以使人魂飛魄散。就算是命火修士粘上毒液，都會不好受。」燕宮璃說道。
姜聞望著門外的動靜，聽到燕宮璃的話面色露出凝重的神情：「這風颳得詭異，這裡是槐樹中的陰界嗎？我怎麼覺不太對勁？」
沒多久，兩人來到那棵大樹之下，遠遠看去就能見到那如通天塔般巍峨的樹幹。而在那巨大的樹根下，紅衣女子和一個和尚正站在樹前。
「小僧也是如此想。」和尚笑道。
「小僧也是第一看到槐樹陰界的。」和尚笑道。
「說的也對，各憑本事。」和尚也如此的說。
毒魂蛙們紛紛齊聲叫道，隨後整齊的讓出一條通道，似乎在等待誰的到來。
而紅鸞與和尚也恰好在這裡，皆是面色疑惑的看著屋外。
「呱——」
「我倒是聽過一個秘術，據說只要將極陰之物煉化為至陽之物，就能實現化陰為陽之法。此等法術狠毒之極，需盛極富裕之家以運道輔佐。獻祭家族運道，最後能得到至陽之寶。此寶能夠斷氣運，截福祿，甚至於還能使龍脈偏轉。」燕宮璃若有所思的科普起來。
錢家老宅很大，左右都是三進屋子。來回都需要騎馬跑路，才能快速傳遞消息。若是單憑腳力走，尋常人從東頭到西頭，就是走上半個時辰都未必能走完。
屍群在身後窮追不捨，幾人跑的速度也都非常快。
幾人正想說點什麼，就見外面烏雲乍起，掀起的風將濃厚的霧衝散，站在屋前可以望見遠處吞噬著大地的陰暗，猶如萬千漆黑的戰馬，順著長流滾滾而來。
幾人回頭望著洞穴的深處，無數雙淡藍色的眼睛在漆黑中泛著螢光，它們逐漸接近姜聞等人，露出那棕黑色的皮膚。
「有機會遇到的話，我也願意管管。」姜聞站在屋檐前，他看著遠處的蒼天巨樹問道。「如果遇到覺得本來就不對的事情還不願意出手，那這修行到底是為了什麼呢？是為了長生不老，還是為了自己的欲望？」
「所以錢家到底圖什麼？」姜聞不理解。
「這陰界情況複雜，我們若是單獨行動恐怕沒那麼容易。」紅鸞將身上的雨水擠干，環視幾人後慢慢說道。
「有煞氣！」紅鸞慎重的說道，雙目審視著屋外，就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接近。
「這裡就是槐樹中陰界？」紅鸞翻著屋內的東西自語道。
「你也窺探這槐精？不過可別指望我能手下留情。」紅鸞耍著彎刀冷聲道。「我尋了這槐妖十年，就是為了等今天。」
「我們走！」姜聞大喝一聲，祭出飛劍削去幾具屍人。摟著燕宮璃便朝屋外飛去。而那紅鸞則是揮動著手中長刀，迎風驚吟，通透的刀身劃破驟雨，亦如銀光落刀刃之上揮出一道白光，將躋身的幾名屍人攔腰斬斷。
天地瞬間變化，姜聞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站在了一座茅草屋中。
幾人如靈貓從窄小的窗口躍出，和尚順手將屋中的竹帽拿上，戴在頭上逃出屋外。
「那就各憑本事吧，是死是活看造化。」紅鸞說著，轉頭就沿著樹根朝樹幹走去。姜聞還沒搞明白她想做什麼，就見紅鸞消失在樹底下。
「麻煩了。」紅鸞拿起雙刀看著洞中走出的東西，那是無數長滿疙瘩的巨型蛤蟆。
「不要激怒它們，不然感覺很棘手。」姜聞將劍擋在身前，他見過成群結隊的蛤蟆，但是沒見過傾巢而出的蛤蟆。
不過是個洞穴，卻沒想到闖到別人的老巢了。如此多的蛤蟆一口下去，恐怕在場的眾位一個都跑不了。真是前有屍人後有蛙，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怕是出來的時候沒有卜好卦吧。
它們互相推搡著撞向那道傾瀉飛瀑的巨流，還未接近便被那磅礴的力量砸散。隨後又掙扎著匯集在一起不斷的沖向那道瀑流。
這般大風起的是如此突然，讓幾個人驚嘆於大自然的力量。
「到時候手下見真章便是。」紅鸞聳聳肩說著。「我萬世門弟子，拿得起放得下。若到時候我輸了，這槐精便任由你們處置。」
「那是什麼東西，我們怎麼會惹到它們。」姜聞望看向紅鸞問道。
逃過一劫的幾人平息著呼吸望著下方的情況，黑色的屍人不斷的從遠方匯集到山下。所幸它們並不聰明，還不會繞路爬山，呆在這瀑布上暫時還算安全。幾人互相的看著，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說的對，小僧也和紅鸞姑娘想的一樣。」和尚開口笑道，他說完後又看向姜聞兩人。
只是仍憑他們如何飛，大雨依舊，濃霧依舊，前方茫茫看不到盡頭。
在宅中左右繞行，燕宮璃告訴姜聞錢家藏的東西就在那棵樹下。至於為什麼花錢請人來驅鬼，或許是未必要人來驅鬼，反而是養鬼都有些可能。
這錢家也無愧於清豐縣第一豪商，在整個揚州都能排得上名號。
「哐當——！」
姜聞指尖擦出火花烘幹著衣物，望著下面的屍人說道：「這屍人煞氣重，恐怕是這陰界獨有之物。這數量看起來也不少，的確不適合單獨行動。不過我們都是想尋到槐精，若是找到槐精該如何？」
大雨放肆的揮灑著，如同遮天巨幕一波波揮灑著澆入大地之上。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便是有人以錢家運道為祭品，煉化此等至陽之寶。」
「我們也快些進去。」
「前面有條瀑布，我們可以去上面。」穿過樹林，轟鳴的聲音遠遠的傳入眾人耳中。透過大雨望去，卻是一座數十丈高的瀑布。
「這東西似乎不是一般的屍人，我方才斬斷它們時，也未能見到它們死去。」紅鸞回憶道。
「離得很近，速度很快。朝著這邊來了，馬上就過來了，準備！」紅鸞貼著地面將手舉起，即便是外面此刻暴雨傾盆而泄，她依舊能夠分辨出一些奇怪的聲音。那些凌亂的腳步聲急遽的朝著屋子湧來，如同一群搶食的野獸。「來了！」
「呃嗚！！」
「修行是為了長生，世人便是如此。」燕宮璃笑道。「看不出來，你這小道士還有除魔衛道的心。」
眾人聽到這話後，慢慢退向洞口。數之不清的蛤蟆從洞穴深處湧出，層層迭迭如同肉坡，鼓脹著肚子望著他們。
而跟隨風雨湧來的卻是叫人極端恐懼的東西，那是無數棕黑麵皮，裸露著獠牙的屍人。他們雙眼泛著餘燼的紅色，身上肌肉炸裂，面目從中間劃開一道痕跡，整個人便如是行走的屍人毫無理性的沖向屋內眾人。
幾人大喜過望，朝著瀑布飛去。
「稍微打擾一下。我想，我們可能有點麻煩了。」靠在姜聞身上的燕宮璃小聲說道。
「還能有如此寶貝？」姜聞詫異的問道。
「這天氣變的可真快，馬上就要下雨了。注意點，這場雨可能還不小。」燕宮璃嗅著空氣中那濕味，抱住姜聞的腰望向屋外輕聲著。
門被紅鸞猛然拉開，原本縫隙中灌入的狂風瞬間席捲了整個房屋。密麻的雨水伴隨著風吹打在身上，將屋內鋪墊好的乾燥物淋濕。
勃然的大風平地呼嘯。那屋前的樹木肉眼可見的彎曲，樹冠在風中嘩嘩的作響，令人擔心它會不會下一刻便斷了根莖。平地的水花被狂風捲起，如同炸起的水浪鋪灑在天地間，房屋在風中搖搖欲墜，看模樣幾近崩塌。
「這是……」姜聞有些意外。
紅鸞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沒好氣的望著身後的房屋說道：「我哪知道，剛進來就遇到這事，真是晦氣。我們先找個地方避一避。」
即便是有著無數的屍人虎視眈眈，也比毒死在這洞中強上百倍。這群蛙可不是什麼素食動物，它們嘴裡有牙吃起肉來不比凶獸差。
「那就遇到了一個管上一個，不管有多少人會這麼做，我都覺得不對。」姜聞冷哼道。
山洞下面是幽深的水潭，縱使從數十丈高的地方跳下去，也不會受到傷。
姜聞等人望著幽暗的洞內，腳下的塵土輕微的顫抖著，如同被巨大的生物碾壓而過，不時從洞頂掉下零碎的石礫。
那是一雙何等巨大的眼睛，如同洗面的大盆，放置在黑暗中像兩輪明月。當它真正出現在眾人面前時連燕宮璃都有些就驚訝。
一隻龐大的毒魂蛙，那群在常人眼中巨大的毒魂蛙比起它來便如同燭火比驕陽，顯得格外小巧可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