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繡花鞋
這是一雙繡花鞋，做工精緻用料都是極品。
很明顯，在做這雙繡花鞋時，其主人是付出了極大的精力。
顯然它並非一雙日常穿用的鞋子，而是用作於婚嫁。姜聞還記得燕宮璃說過，這雙鞋子上有著濃厚的妖氣。
「妖氣？」姜聞摸著鞋子思考。
不知為何，他有種撫摸女子肌膚的感覺，這叫他甚是意外。
這鞋子有些詭異，姜聞暗想。
他手指揉著自己的眉心，那裡有一道細微的金色裂痕。
神色鄭重，姜聞對著這雙鞋輕聲叱道：「天眼，開！」
眉心金色的裂痕微微張開，好似一隻睡不醒的眼睛眯開一道縫隙。
據說女子天生屬陰，若是將其細養在陰位的閨房之中，就便能得到一位白嫩欲滴的佳人。
錢老爺說著，身邊走來兩名壯漢。
「留著有何用。」姜聞說。
姜聞拿出道袍，戴好頭冠。盤坐於火堆前詠誦著往生經。
「……」姜聞沉默，他再看著這雙繡花鞋有種驚悚感。
人之所惡，世人皆知，可嘆有些事情卻總能超出人們接受的範圍。
「你就這樣將這雙繡花鞋毀去了？」燕宮璃好奇的問道。
「你這話叫那佛門弟子聽到，定與你不死不休。」燕宮璃笑道。
直至許久之後，那雙繡花鞋方才燃盡。姜聞睜眼看去，就見一青衫女子面帶笑容，朝他深深行禮。
他低頭望著手中的繡花鞋，捏起一道火符朝起砸去。
頓時火光濺射，燃起熊熊大火。
「我養你這麼久！還死了個兒子。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伴隨著一陣涼風吹過，繡花鞋燃盡的灰塵蓬勃而起，最後消散於煙雨中。
『她』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她』將成為錢老爺的第十六房小妾，呆在後院中直至終老。『她』也如此想，只是為了還清自己的罪孽。
「此事都因為你而起，也就由你而結束吧。」錢老爺神色冷淡的看著『她』。而『她』則是渾渾噩噩，不知該如何是好。
自幼被雙親賣入這錢家之中，那老爺卻是個和善之人。憐她孤苦，便當做大小姐養著。住的是風景最好的別院，吃的是最上等的精食。連帶洗澡用的都是各種補品熬製的藥水。
「當時一定很疼吧。」姜聞撫摸繡花鞋，然後看向外面的大樹。
『她』本以為自己便是如此幸運的姑娘。
「去吧，去吧。來世莫在受這些苦。」姜聞朝她揮手，女子魂魄便化作青煙消散。
「你站在那裡做什麼？」燕宮璃的聲音傳來。她懶散的從床上坐起，舒展著自己的身體。亦如一隻懶貓，朝著姜聞散漫的問道。
「這可是用至陰女子最私密薄弱的皮毛製成的鞋，能夠讓你求娶陰神緣妖，足以庇護你子子孫孫的福緣。」燕宮璃惋惜道，只是她臉上卻是笑容嫣嫣。她趴在床上搖晃著雙腿，雙眼看向姜聞。
『她』看到那個渾身是血的公子哥笑嘻嘻的走到『她』跟前，撫摸著『她』的臉說你是我的了。
紅燈絨毯，歡歌笑舞。錢老爺又要納妾。納的是他豢養在後院中十數年的養女，據說是一位絕艷的女子。
錢大公子對『她』每日茶飯不思，總是想方設法的與『她』相見，只是這事終究會暴露出去。有一天丫鬟慌忙跑來，告訴『她』，錢二公子殺了錢大公子。
『她』驚恐萬分的看著那副場面，隨之便是無盡的折磨。
「說實話罷了。」姜聞輕嘆。
那顆百丈高的大樹，正是錢老爺引進來的。
『她』穿著嫁衣，披戴鳳冠。淚流滿面的坐上了花轎。雖只是妾，卻有著妻的排場。
似有金光從中無限延展，便是屋子內都明亮許多。
「鬼怪不過二念，食人害人。而有的人則不然，為名，為利，為權。只為心中貪慾，皆可想著千般法子害人。」
「我管不了。」姜聞搖搖頭，他看向蒼穹。「我管不了啊，世人七情六慾，縱使佛祖都難度。何況佛祖亦有私心。」
鎖鏈，刨皮刀。女子的慘叫，以及安靜的錢家大院。
他口出道文，閉目莊肅。好似神人降世，超度疾苦眾生。
「畜孽！你做了什麼！」錢老爺大怒，他看到這兄弟鬩牆之景，神色悲痛。
再若用上等補品，每日勤洗女子身體。讓其穿著最好布料的衣衫，平日飲水都是山泉甘露。這樣豢養出來的女子，膚如凝脂，吹彈可破。縱使是禁色的聖僧，也吃不住這等絕艷的美人。
她張嘴說著什麼，眼中似有淚光流下。
無論是現世還是這大乾，皆是如此。
錢家府中的二公子看中了『她』，欲將『她』納為寵妾，可錢老爺不許。
姜聞用第三隻眼看向這雙繡花鞋，陌生的記憶如涌潮般席捲而來。
琴棋書畫，皆有老師教授。平日無煩心之事，只需悠哉享樂。
『她』被養的出彩，只是初露人前就叫所有人為之驚艷。
「我在看人間的惡孽。」姜聞平靜的說道。「有時候，人與鬼怪相比，或許顯得更為殘忍。」
許久之後錢老爺拿著一雙繡花鞋，面含笑容的點點頭。他朝著一位繡娘溫和的說道：「多謝，這鞋子剛好夠腳，我那新人肯定喜歡。」
但當『她』步入婚房之中時，看到的卻是錢老爺陰毒的神色。
記憶支離破碎，姜聞收回法眼。他最後看到的畫面停留在錢老爺臉上，是他看著繡花鞋時欣喜的模樣。
剛才從法眼之中，他窺到了關於錢家老宅的一些線索。
「還是老爺的面料好，我就沒有見過如此精細的面料。」繡娘羨慕的說道。
「那是自然，細養了十幾年呢。」錢老爺似笑非笑的說著。
「那又如何，你管得了嗎？」燕宮璃撐著下巴問道。
「用這等法子來換取自己世代的榮華富貴，我便是絕子絕孫也不會願意的。」姜聞冷聲道。「何況如此有損陰德之事，錢老爺也不怕遭到反噬。」
「看來你也看出了點什麼。」燕宮璃有些意外。
「我當然看出了什麼，錢老爺既然想要榮華富貴，那我就助他一臂之力好了。」姜聞說著，便站起身來走向屋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