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鋒臉頰上尚存微熱的痕跡,他沉浸在思索中,望著眼中充滿魅力的雨菲,她的眼眸輕盈地閃爍著。
「發什麼呆呢?你快去歇息,也許王還會差遣你做事。」說著,雨菲將肖鋒領到床榻邊,自己則走到一旁的地毯上,盤膝坐下,吸納著空氣中瀰漫的魔氣。
注視著專心致志修煉的雨菲,肖鋒陷入深思,躺於床上竟有種久違的親切感。恍惚間憶起往昔,他曾與某人共同執行過類似的使命,卻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打斷,未能成行。
搖頭摒棄雜念,他意識到自己已無法回溯那段封存的記憶,因其大部分內容皆被王施法封印,以免引發混亂。
閉上雙眸,肖鋒很快進入了深沉的夢境。然而在那黑暗的世界深處,總有一個甜美的嗓音,如同糯米般黏軟,在他耳邊呢喃,呼喚著一個他並不熟悉的姓名……
在永恆沉眠的安魂之地,她的呢喃之音竟然能夠穿透魔王設下的層層禁制,奇蹟般地喚醒那一縷破碎的靈魂,肖鋒所承受的不僅限於肉身之痛,更深入至靈魂深處,那煉魂噬魄的毒藥已將他的世界侵蝕得扭曲不堪。
他深知不應怨恨世間任何生靈,然而那囚禁於地牢深處的日日夜夜,漫長的黑暗與孤寂,豈能輕易消解,讓人不再為人,淪落為嗜血的荒獸?
......
一位身披鎧甲的中年修士,面龐如猛虎般威猛,怒目微瞪,手中握著一根長約七尺、黯淡無光的短棍法器,其握柄處隱含一圈玄妙紋絡。每當舞動之際,便疾速旋轉,發出令人心神皆震的尖銳嘯音。
此人名為江郎,位列新任魔君排行榜第五席位,相較於被囚禁的那些魔君,他的實力無疑高出許多,堪稱是踏入魔君第二境初期的翹楚。
「一群廢物!」 江郎眼神掃過四個倉皇逃至幽冥與暗都交界之處的身影,語氣冰冷地補充道:「吾王曾言,爾等無力抗衡,此舉必將成為禹王的恥辱。隨我去擒拿此輩。」
萍兒身軀微微顫抖,對於魔族而言,實力便是唯一的法則,像她們這般層級的強者想要更進一步,無異於攀登九天攬月,彼此間的實力差距亦是天淵之別。
世人曾稱江郎為「江畔魔尊」——他曾以一己之力屠戮八大昔日王族,此刻他尚且親臨,足見那從虛無之地逃脫的叛逆者實力究竟何等強硬。
一行人在前方引路,皆心有餘悸,無人知曉吾王是否會因他們的疏失而降下嚴懲。歷經千年的修行不易,又有哪個人不是為了求得長久的生命?
若能讓這位大爺滿意而歸,或許事情還有轉機。
下獄面色嫵媚,搖曳生姿地想貼上前去,卻不慎觸碰到江郎凌厲的目光,頓時嚇得打了個寒戰。
「你這死妖孽,如此行徑只會丟人現眼。」 萍兒瞥了她一眼,低聲啐道,然後挺直腰板,有意無意地拽拽衣襟,企圖吸引眾人目光,然而並未如願。
「以為豐滿就能討人歡喜嗎?真是個賤女人。」 兩人一番譏諷,陣前無勇,挑撥卻成了家常便飯。
待眾人抵達暗都魔皇宮城時,江郎不禁緊鎖眉頭,滿臉困惑。
他暗自思量:「此處景象怎與王城一般無二,甚至花園、樓台竟也毫釐不爽?」憑藉著敏銳的感應力,江郎剎那間察覺到了一股猶如王者般的磅礴魔氣,那是吞噬天地、逆轉時光、掌控乾坤的力量!
「不對勁!」 江郎立即暴退出去,遠離此地。
畢竟如此非凡的人物在此出現,吾王卻沒有給予明確的身份解析。而江郎卻感受到,那宮殿內的人所散發的氣息,與吾王之間竟毫無差異!
換句話說,那裡頭的,同樣是位王...
他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倘若果真如其所料,那從虛無之地逃脫的所謂叛徒,以及亟需剷除的異端邪說,恐怕全都只是......
昔日那位修煉界的傳奇王者...炎魔殿下重現世間!他誓要重掌那份屬於他的至尊魔位,重拾他的一切威權,而這等曠世之爭,豈是區區一名魔君所能插手的浩渺之事。
江郎目光投向身旁的四位同僚,包括他自己在內,也不過是各方勢力在這場動盪中試水的棋子罷了...
儘管他剛剛降臨此地,然而眼前的景象以及感受到的那股王者之息,令他堅信無疑...
固然有二虎相爭之說,然選擇立場至關重要,那些隱匿於暗都之中的古老家族應當早已有所行動,卻始終未見動靜,顯然,此處正在悄然蓄積著磅礴之力...
意識到這一點,江郎深深吸了一口氣。
前進固不可取,後撤亦非良策...
他忽而想到,那位久已逝去的炎魔殿下此次重現人間,或許正是由於修為尚未恢復至全盛時期,否則以其傲骨鐵血的性格,必然早已雷霆一擊直搗幽冥...
畢竟此人出身於靈氣微薄之地靈界,不過短短萬載光陰,便已然崛起至神界巔峰,直至那一戰隕落...
便是億萬年的時光流轉,神明們高高在上的威嚴,身為魔族又有何膽敢挑戰?
正是因為他的存在,今日的魔族才有膽與神祇正面抗衡,因他在世時,已將眾多神祇的力量削弱大半。
這般人物,這般英豪,這般...始祖魔王...其即便毫無修為,單憑名望,魔界之中仍有九成生靈願供奉其為主!
身為魔君第二境的江郎,在四人驚愕的目光中緩緩落地。
他抬起首,凝視那座遮天蔽日的巨大宮殿,邁出一步之後,緊接著屈膝下跪,形成半跪的姿態。
口中吐露出最為虔敬的聲音:「恭迎始祖魔王...炎魔殿下次歸!」
身後四人均是一愣,未曾料到江郎竟會有此舉,而他口中的尊號,更是令四人如遭雷殛,震驚不已。
跟隨在後,四人紛紛跪倒在地。
只見一頭牛首異獸緩步而出,在距五人百米之外停下腳步。
「王有旨意,他不願給他的子民帶來災厄,讓你們帶回一句話。」
「他只需找回一樣物品,既然已是離世之人,對於這個世界再無眷戀。」
言畢,牛首異獸並未多做停留,身形瞬間消失在五人的視野之內。
江郎等人聽聞此言,不由得咬緊牙關,這才是他們心中真正的魔界主宰...不願讓任何一個子民受到哪怕一絲損傷,始終將民眾福祉置於首位,這也正是為何魔界能分裂成三界並存。
靈界混雜著各類混沌生物與魔人,暗都居民則嚮往平和的生活,而幽冥之地則是一個軍事化秩序森嚴的世界,界限分明。若你無意爭奪權力,便可選擇在靈界或暗都安居樂業;但若是你渴望力量,希冀成為魔族至強者,那麼幽冥便是你的歸宿,那裡可得魔族之王的庇護與賜予...
在邃魔之域,除了三大界面之外,還存在著虛無絕地與混沌禁淵,這兩處兇險之地皆已被他以驚世神通徹底隔離在外,連其中的異族生靈也無法破開三重天的封鎖。
這也是他在隕落之前,為邃魔之域構築的最為穩固的庇護所,使得他的子民得以免受虛無與混沌之力的侵擾,同時也能踏入那片秘境,取得所需的修煉資源,只需持有著魔王賜予各家族的特殊印記,便可自由出入。
良久之後,江郎起身,深深地向宮殿行了一禮,此舉並非為了別的,而是為了紀念那位已逝的王者。
待他們離去後,肖鋒站立於大殿之中,而王依舊保持著那份灑脫,手中握著酒杯輕輕搖晃。
「此一行,不知何日方能歸返,甚至可能就此不再復返。」他輕嘆一口氣,話語中滿是感慨。
「那個女子甚是出眾,我覺得她與你倒是很相配。」他轉頭看向肖鋒,目光中流露出與摯友談心般的親近。
然而見肖鋒仍舊面無表情,並未回應自己,王不禁搖頭苦笑。
終究,那人始終是那人,無法被任何人取代,即便是頂著他的名諱,擁有著他的容貌,也無法成為真正的他。
「退下吧。」揮了揮手,仿佛已厭倦了這份孤獨的追憶。
肖鋒點頭致意,身影隨之消失在大殿之內。
此刻僅剩下他一人,眼神深陷回憶之中,淡漠一笑,將手中的酒杯舉向蒼穹,飲盡杯中之物,早已做出了決斷,而且早在很久以前便與他有過約定。
他又怎會是一位背信棄義之人?
「凌霄尊者!我的朋友。」
「我即將赴那約戰,你定不會欺騙於我。」
屋內,肖鋒那冷漠如霜的表情,一字一句地重複著王曾對他說過的話語。
聽得此言,雨菲臉色微紅,「你這是做什麼?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
她佯裝生氣地輕錘了一下肖鋒的胸膛,旋即想起了什麼。
「王前輩是要離開了嗎?那你能陪我去一趟我們曾經的家園嗎?」
這句話如同晴空霹靂,在肖鋒心中激起漣漪,那封印的大門微微顫抖,似乎預示著某種力量即將掙脫而出。
然而王的力量卻猶如世間最堅實的枷鎖,牢固無比。
曾有個人,說過與他完全相同的話語,那個人的面容他已經記不清了,只留下模糊而深切的懷念。
「你怎麼了?」雨菲拍了拍肖鋒的胸口,看他發愣的模樣,以為他是受到了驚嚇。
「我不清楚……」肖鋒搖頭,那種感覺如此模糊,那個人的身影也像炊煙般漸漸消散。
「不怕啦,又不是回去見岳父大人~」雨菲展顏一笑,仿佛花朵綻放,那份先前的嫵媚在此刻透出小女子般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