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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橋頭的百姓,紛亂的車馬糧草,時書站在原地抬了下頭,再抬眼時,謝無熾的視線落到了自己身上,停下。

  和他對視,時書沒拉了拉臉上的布帛,露出白淨俊秀的臉,不知道該說什麼時,頭腦中的系統卻再次呼出了。

  【已知穿越者:謝尋】

  【系統:未激活】

  【功勳值:評估中……極高】

  【擊殺難度:評估中……極高,建議參與者小心行事!】

  「……」

  謝尋?時書怔了一下,忽然意識到這也許是謝無熾的真名。這也瞞著啊……時書心情只複雜了一瞬,很快便覺得可以接受。

  謝無熾的視線像沾著風雪之刃,冰涼涼的,正看著自己。時書知道躲不過了,索性拉下面罩,對他笑了一下。

  謝無熾垂在身側的指尖動了一動,似乎走神片刻,才對他也點了點頭。轉過身去,問:「怎麼回事?」

  周長德連忙說:「轉運使大人說,如今戰事告急,軍餉開支大,讓百姓們都省出些錢來支援邊境,因此設置了過橋費。」

  謝無熾抬了下手:「讓他們過去。」

  周長德連忙說:「是!快把拒馬移開,讓百姓們過路!」

  短暫的碰面結束,時書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把面罩拉到下巴,阿坎說:「能過了,走,趁著天沒黑把軍糧運到大營里。」

  一旁的人議論紛紛:「真是好人,好官!」

  時書上了馬車,勒住韁繩,一旁的杜子涵把衣服拉到頭頂,畏畏縮縮躲在阿坎身旁,一隻手攥著來福命運的後頸皮。

  謝無熾先過了橋,站在橋頭,一身的凌厲狩獵服穿得緊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什麼。

  「駕!」時書駕著馬車搖搖晃晃攀登上板橋,心裡在盤算著,要不要跟謝無熾說些什麼,但這時候除了尷尬也沒別的念頭。

  謝無熾站在橋邊,一言不發地看他,等走到他跟前時,時書再也不能忽視他的目光,轉頭看他示意:「我們趕時間,就先走了。」

  「時書……」謝無熾忽然道。

  時書手一頓,但沒勒繩:「啊?」

  馬車從謝無熾身旁不停留地碾壓而過。時書後背一下子發涼,等待是否會有發號施令,直到脊背僵硬,手指頭攥著韁繩發痛,但等他們走上一段時間,背後並沒有動靜。

  杜子涵悄悄從包袱探頭:「走開了沒有?」

  時書往回一望,大概是順路,謝無熾沒再騎馬,隔了大概十幾二十米百姓的糧車,漆黑挺拔的身影,背後數十護衛簇擁,很遠地走在他背後。

  時書「嗖」一下把臉轉回來:「還沒有,估計要走一會兒了。」

  「那我繼續趴著。」杜子涵按住來福狗頭。

  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兩條分岔路出現,一條路通往行營,一條路通往燕州城內。時書和百姓們要把糧食運到大營里去,得走左邊行營的

  路。時書繞路之後再悄悄回頭,謝無熾的眾多護衛人馬,已經轉向了通往燕州城內的路。

  時書鬆了口氣,拍拍車板:「子涵,出來,他走了。」

  杜子涵終於直起腰:「我靠,好險啊!」

  時書低頭,只能說謝無熾比他預料的要理性一些,只能說經過這一年半,謝無熾早已冷靜,或者說專心於他的事業之中。忍不住露齒笑道:「和他果然是陌路之人!」

  杜子涵:「嚇死我了……你這前男友……」

  時書:「什麼前男友?不過要謝謝你啊子涵,感謝你讓你明白了正常的男性友誼。」

  杜子涵:「……」

  此時,阿坎走了過來:「你倆認識剛才那人啊?看見他和你說話,好像是個大官。」

  同來的還有同村的阿雷,也是一臉驚訝:「時書,你平時深藏不露,沒想到竟然和這種大官有交集!」

  經過在秦村的半年,時書和他早已無話不談,忍不住笑:「在海灘上賽跑我贏過你多少次?你也沒誇我厲害,怎麼我認識個同鄉你就說我厲害了?我們村就他最有出息,但不太熟,他位高權重,攀不上。」

  阿雷笑嘻嘻說:「那不一樣,過路靠你免了大家的稅,我當然你要誇你了。」

  村里人淳樸,阿坎在馬車上掏著:「你這同鄉人真好,小書,不能丟了禮數,這裡有幾個雞蛋,你送去給這位都統制大人吃了吧。」

  一旁幾位年齡大的同村人也附和:「是啊,是。」

  時書:「………………」

  時書好笑:「算了算了,你們的好意他心領了,他不愛吃雞蛋,就這樣吧。」

  「這,還不知道怎麼道謝呢。」

  道謝。時書暗笑不語,人果然是多維多面的麼,一部分的時間內只能看到他的一面而已。

  經過了糧道,下午,一行人將糧草運送到了軍隊行營,這便空閒了下來。這一趟路走了約莫兩個月,大家都辛苦了緊繃的神經終於得以鬆緩下來。年長的人尋覓著開闊地方搭帳篷準備休息,年輕人坐不住,三五成群地吆喝起來:「聽說燕州是北方最大的城市,這一路上白天趕路晚上睡覺,從海邊跑過來,還沒見過世面呢!要不一塊兒上城裡去玩玩兒?」

  時書咬著根草,正將帳篷的繩結扣緊:「你們去吧,我不去。」

  阿雷說:「幹什麼呀,只有你和子涵是從城裡來的,我們鄉下村里人到燕州去,不知道規矩,還想讓你帶咱們玩玩兒呢。」

  時書:「玩玩兒?燕州我就不去了,回去路上換其他城池,可以跟你們一起。」

  阿雷爹又說:「你們一起去啊,小書,把那袋雞蛋帶上——」

  時書:「……」

  「我不去我不去!燕州城內有惡魔,你們玩兒開心。我這個裡正可不能走遠,要負責任,吃喝玩樂以後再說吧!」時書拒絕完,嗖一聲跑到一旁的溪流中,光著腳踩溪水摸石頭,製作簡易的木叉叉魚。

  杜子涵跟著拿個盆過來:

  「去不了一點,咱們老老實實在這待著。」

  時書走到水流匯集之處,學阿坎和阿雷教過自己的捕魚技巧,猛地把木叉往下一戳,立刻戳出一條活蹦亂跳的魚來,連忙拿著魚叉往回跑:「來來來,今晚吃烤魚!」

  秦村大約來了十餘人,混著隔壁村落一共二三十人,都坐在這荒郊野外安營紮寨。走南闖北時,與人同行更安全。時書烤魚時,阿雷爹便打趣道:「小書,你那同鄉都成了這等大官,你怎麼不去攀附他,和他一起過榮華富貴,還和我們一起回村子天天吃魚吃蝦吃螃蟹,這不委屈你了嗎?」

  時書:「老爹啊,你有沒有聽說過:道不同,不相為謀。只要我高興,天天在海邊摸魚有什麼不好?」

  阿雷爹樂呵呵地大笑:「好好好!」

  隊伍暫停休整,估計明後天就得出發,不少人都隨阿坎和阿雷進城裡去看熱鬧,只有一些不愛動彈的人坐著休息。

  時書幫助大家布置吊床、曬衣服、撐帳篷,必要的時候阻止家庭之間的爭吵,一起來的一家人中有對父子天天吵,煮個飯都吵。

  時書又開始了勸架的流程,幫人找柴火,打水直看到這一些鄉民都安安心心地吃上了飯,這才如釋重負。

  忙到傍晚,時書清點同村的人數,要準備休息了,但他從阿雷爹身旁站起身,疑問:「阿雷,阿坎,還有長福怎麼還沒回來?」

  阿雷爹:「他們不是進城裡去了嗎?」

  時書有了種不好的預感。這幾人年齡相仿,都是海邊漁村的孩子,從未來到過繁榮的邊陲城鎮,迷路倒也算了,但是就惹上什麼禍事。眼看著下午都快過了,時書放不下心:「我先去看看。」

  杜子涵剛想跟著,時書說:「你在這照顧大家,你進城也不安全。」

  燕州城,北境最為繁榮的大州,軍事重鎮,樓頭碩大的旌旗正迎風飄揚,旗幟上寫著一個醒目無比的「謝」字。大景與北旻的邊境戰爭開啟後,朝廷緊急成立指揮使司,新帝即位,其中右翼抗旻的軍團領袖被任命為都統制。燕州是一座邊防重鎮,簡而言之,這是謝無熾的地盤……

  韓王何其信任謝無熾,他即位後,更是將他連連提拔。

  時書走到城門口時,遇到了慌慌張張的阿坎,他從城門裡跑出來,一把拽住時書的手腕道:「阿雷在客棧里吃酒,喝多了吹兩句牛,被軍府的人給帶走了!」

  時書心裡一驚:「……他們爭了什麼?」

  阿坎後悔道:「當時坐在一起喝酒,阿雷就吹牛,說他認識都統制的同鄉,被幾個喝酒的軍兵給抓了,說他散播謠言、中傷都統制,現行關押,必須拿錢去贖。」

  時書:「阿雷!……」

  古代戰亂時期,兵過如匪,一些紀律鬆散的部隊便會巧立名目胡亂抓人,能訛錢則訛錢,不能訛錢則把人抓去充軍,不用說,阿雷是遇到這等強盜行徑了。

  時書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麼:「要多少錢?」

  阿坎:「要二百兩。」

  「

  …………」

  時書猛地拽住他衣領:「二百兩?!」

  二十萬啊!出門在外,行走江湖,還是一群貧窮村民,誰身上無緣無故揣二十萬?時書無語,「這湊也湊不出來啊!」

  阿坎臉憋的更黑,時書緊急思考要怎麼辦時,阿坎猶猶豫豫地問:「你認識那個都統制,能不能讓他幫幫忙?阿雷爹就這麼一個孩子,他被充了軍就等於死了,這……」

  時書手鬆了下來:「找他?……不能。」

  「怎麼了?」

  時書:「我和他乾乾淨淨,兩不相欠。先帶我去監獄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時書心裡蒙上了一層陰霾,城營大牢外鐵甲森然,燕州軍政兵立,邊防的緣故軍權大於政權,有專門的城中軍營和軍方的署衙指揮使司。軍營不比衙門,軍人更是磨牙吮血的怪物,只見這軍牢中百姓來往哭聲震天。

  時書往那一站,對方只說幾句話。

  「錢帶了嗎?」

  「沒帶滾!」

  「沒功夫跟你扯淡!」

  從大盛府離開時時書對古代軍人的印象便是冷硬如鐵,且殘暴難以控制,猶如長著尖牙利齒的猛虎,時時刻刻有失控的危險。這城營大牢內更是一片家破人亡的悽慘之景。

  阿坎說:「早知道不來城裡了,阿雷要是出了事,一個村子裡的,卻帶不回去人,後半輩子咱們爹都別想抬起頭了……」

  時書揉了下頭髮:「我是代你爹來的里正,我要把你們平平安安送回村里去,我想想辦法。」

  在城營外站了半天,眼看天色越來越暗,時書終於說:「我去問問他,信固府長平府都是他說了算,我也想知道,這是他如今所治的軍嗎。」

  該把那袋雞蛋拎上。

  時書垂下眼,睫毛的陰影落到白皙的頰上:「……找謝無熾,他早已不把我當朋友,一定不會再幫我……如果他還對我念念不忘,因為他喜歡,我去找他,這不是純純利用?」

  時書沿途詢問,指揮使司前立著雕刻軍紀的石碑,一旁則是都統制的行轅大府,門前有一株極其名貴的松樹,此時雖然已是傍晚,但門口迎來送往、絡繹不絕,奔走的都是為功名利祿的人,無人的臉上不顯出高興和疾馳之狀。

  門僮則眼高於頂審視眾人,拿鼻孔看人。

  「季州府君?什麼職位?不見,我們老爺正用膳呢。」

  「縣丞?不見。」

  「太康三年進士,想入我家大人的幕府?不見不見不見!」

  「我們大人日理萬機,實在沒有閒工夫與諸位大人接見,都請回吧都請回吧!」

  門口停著許多轎子和車馬,由此可見,來往的無不是位高權重、榮華富貴之人。

  時書心裡嘖嘖兩聲,站門口還沒說完,就被哄散:「謝大人今日不見客了,回去!」

  時書抬起頭,露出俊秀無雙的臉:「請你通報,他弟弟找他。」

  門僮一頓,臉色變化:「弟弟?是聽說大人有

  個失散的弟弟,你等等,我先去問問。」

  時書又嘖了聲:「謝無熾,你是真發達了。現在想見你一面,還需要層層通報……」

  跟在門僮背後進了行轅大府,餐風宿露了大半年,時書左右張望,這府內花鳥怪石、廊腰縵回、朱門繡戶,朱漆嶄新,亭台樓閣,氣勢磅礴,行走的也是服飾華貴的軍方或金枝玉葉,背後僕僮服侍,連奴役和丫鬟都穿戴得整潔嶄新。

  時書走到一間屋子裡,先出來一個人,時書仔細一看,輕紗後一身翩翩玉潤青衫,仔細一看居然是許珩風。

  隔著門帘,許珩風問:「你說你是謝大人的弟弟,敢問你們沿途經歷,在舒康和韶興時都做了些什麼?」

  時書看他語氣寡淡,遺忘了自己的面目,道:「他治理舒康府瘟疫後,我們來長陽縣時,恰好是紅線節,遇到你父親許壽純釣魚,還送了一尾魚給他吃。對了,當時有個藝伎叫小欒仙,對他有好感。」

  門帘後傳來許珩風的笑聲:「還真是你啊,謝二公子,快進去吧,你哥正在用膳,正好趕上與你說話!」

  時書不再和他說話,越過了門檻,越往這雕飾精美的樓閣中走,越覺得腳步沉重。

  沒想到走到了謝無熾用膳的地方,卻又被近身的護衛攔住。辛濱單手抱著劍,看時書一眼,抬手攔住:「大人正和周將軍密談,先坐著,等招呼你了再進去。」

  「是!」門僮對他很尊敬。

  看來,這是一年多不見,謝無熾新認識的心腹了?不過仔細想想,自己和謝無熾認識也就一年,反倒分別了一年半,實在難以相信情份能繼續留存。

  聽說超越七年才能建立終身友情。

  時書坐在候客的暖閣里,喝了杯茶水。抬頭左右看看,四壁都掛著有品味的古畫,應該非常名貴吧?金麟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謝無熾在大景這腐朽的官場,怎麼不能算是如魚得水?

  片刻,有人躬著身從門內退出,辛濱走進去說了話,這才轉出身來:「進去,你是謝大人今天最後一個客人,有話快說,大人很快就要休息了。」

  這辛濱大約二十多歲,處事成熟老練,也忠心耿耿,時書看他一眼,抬腿走進門裡去。

  一間窗幾明淨的書房,懸琴置劍,房中一口香爐正染著幽靜的檀香,書桌上擺滿了書卷,書架高聳,地上則鋪著圖案沉穩高貴的查布爾地毯,整間屋子的陳設高雅清冷。而在書桌一旁則放置著一張食桌,桌上擺著五六個菜,正散發著淡淡的熱氣。

  一道清淡的身影坐在椅子裡,穿一件日常的素白曲裾,寬袍大袖,單手撐在桌上,身上自有一股淡淡的高雅月華之氣。

  謝無熾。

  時書腳邁進門檻,站在門口。

  謝無熾放下玉箸:「你坐。」

  時書左右看了看,不知道坐哪兒,說:「呃,我站著吧,馬上要走。」

  謝無熾:「怎麼了?」

  他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平鋪直敘,嗓音似乎很安靜,與其說是沒有溫度,不如說是十分的平淡。

  時書撓著頭:「能不能麻煩你幫個忙?」

  謝無熾:「什麼忙?」

  他安坐椅中並無動作,姿態跟日常高高在上待人接物一樣,時書一時心安,沒有特別慌張:「我們村有個人,今天在酒樓跟人吵架被抓到那個什麼城營大牢里,要花二百兩銀子贖他。但我們暫時沒錢,他爹只有他一個小孩,就是他很重要,他不能死,你知道吧?」

  「我明白了。」

  謝無熾不再說話,似乎在等什麼,但時書也一直安安靜靜,他便開口,「辛濱。」

  門外,辛濱走了進來:「大人,怎麼了?」

  「取二百兩銀子給他。」

  「是。」

  時書和謝無熾等銀兩時,還是沒想到該寒暄什麼,謝無熾看了他一眼,便把視線移到桌案上,一言不發。

  非常安靜,謝無熾沒再繼續吃飯。時書察覺到室內有種尷尬的氣氛,喉嚨發緊,準備說兩句話,但辛濱已經回來,將沉甸甸的銀兩放在桌案上。

  「大人,二百兩拿過來了。」

  「你去一趟城營大牢,幫他把人帶出來。」

  辛濱:「現在?」

  時書點頭:「哦,現在就去,謝謝你啊謝無熾,我回去了。」

  謝無熾沒再說話,伸手重新拿起玉箸,看著桌面幾個碗裡的菜。

  時書轉身出了去,渾身緊繃的肌肉驀地鬆緩下來,心臟在急促的跳動中。

  時書一路和辛濱走到城營大牢,營司里的牢頭一見辛濱,說話直結巴:「辛,辛將軍!您您您您怎麼來了?什麼大事有勞您的大大大大大駕啊……」

   時書搖了搖頭,懶得說話。

  辛濱說:「銀子給你放這兒了,那個叫阿雷的年輕人呢?放他回去。」

  牢頭:「既既既既是辛將軍親親親自來提,小人哪哪哪哪敢要銀子啊,請請——」

  時書沒再管官場的事,走近一看見阿雷,伸手拼命按住他腦袋揉頭髮:「你知道錯了沒?你知道錯了沒?還敢不敢?還敢不敢?以後還敢在大城市亂吹牛?」

  阿雷:「嗚嗚嗚嗚嗚我錯了,我錯了再也不敢了!」

  時書:「估計你也嚇壞了,不想說你。走吧,回去了,你爹還在等你。接下來還喝酒嗎?」

  「不喝了不喝了。」

  阿雷身上倒是沒有什麼傷,只是膽子被嚇破了,抓著時書的袖子不敢吭聲,唯唯諾諾。時書跟辛濱道了謝,帶著人走出了城營大牢。

  天色已晚,城上升起了半輪弦月,散發著月白色瑩潤的光。恰好也照在時書俊淨的眉眼,顯出少年的臉龐來。

  時書走了幾步,回頭望了望行轅大府,忍不住用手指勾著抓頭髮。

  阿雷:「小書哥,你那二百兩銀子從哪兒找來的?我真以為自己要刺配前線,跟北旻那群蠻子打仗去了,嚇得我大氣都不敢出!」

  時書懶洋洋看他:「回去吧你,以後別這樣了,這錢就當是天上掉下來的吧。」

  「對不起哥哥。」

  時書搭上他肩膀:「你是第一次進城,為了自己的安全,以後都要小心。走吧,別胡思亂想了,既然已經逃出來,就開心點兒。」

  這二百兩,被城營大牢的人吞了,不知道最後是不是還孝敬到謝無熾頭上。他的手段果然也一如既往。月光下的銀白小路,時書踩著彎彎曲曲的石板,說服自己輕鬆一些,回到了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