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母的醫藥費不多,但也不少,白靈珊被人割了一刀肉,心疼之餘,當然又怒又恨,轉頭就報了警,說是蔣家人勒索敲詐。
警方按照她的說法去調了錄像,卻得知因為線路失檢,他們約炮的那家旅館丟失了上個月的監控錄像,也只能對白靈珊說:「誰主張,誰舉證,現在你什麼證據都沒有,但對方卻懷著你的孩子,我們也不好插手。」
白靈珊心裡邊兒憋著一股火,咬牙離開警察局,連喝了三杯冰水才壓下火氣,沒去買把菜刀砍死那個裝大款誣陷自己的**。
她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公寓,燈都沒開,就疲倦的癱在了沙發上。
蔣家人無疑是一塊討厭的牛皮糖,可是現在,要怎麼做才能擺脫掉他們呢?
白靈珊陷入了痛苦的糾結之中。
還沒等她想出辦法來,經紀人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剛一接通,對方的火氣就順著信號進了白靈珊的耳朵里。
「白靈珊,你是瘋了嗎?你是個什麼咖位,敢在劇組耍大牌?」
經紀人咆哮道:「導演組打電話給我,說你不配合拍攝,自己早退,還辱罵導演?你知道我為了給你拉這份資源,耗費了多少心血嗎?!」
白靈珊只是個小演員,還沒有單獨配備經紀人的資格,主管她的經紀人手底下可還有不少人呢,她不想幹了,有的是人想頂上去。
鬧騰了這大半天,白靈珊身心俱疲,然而人總要活下去,也總要賺錢吃飯,饒是電話那頭的經紀人看不見,她也殷勤的彎起了嘴角,賠笑道:「您別生氣,之前我接到電話,家裡人出了點事,對不住您了,我這就去給導演賠不是……」
經紀人冷笑道:「但願你真能拎得清!」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白靈珊臉色的笑容慢慢淡去,對著鏡子看了幾眼,略微收拾形容,就強撐著返回劇組去找導演道歉。
「喲,這是誰啊?原來是我們的未來影后、一線女星白靈珊啊,」導演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瞧見她之後,嘲諷的翹起了嘴角:「您老人家怎麼到我這兒來了?上午走的時候,不是還挺自信昂揚的嗎?」
白靈珊賠著笑,連忙道:「我是家裡出了點事,脾氣不免急了點,您別生氣,什麼未來影后啊,您快別笑話我了……」
「你也知道你現在狗屁不是,那還敢在我面前擺譜兒?!」
導演「啪」的一聲把水杯放下,當著全劇組的人,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白靈珊,你算什麼東西?一個七八線的小明星,在這兒裝什麼國際巨星?你有這個資格?!」
剛剛拍完一場戲,整個劇組的人都在這兒,雖然不至於專門湊過來聽一耳朵,但架不住導演聲音大,保管能叫所有人都聽見。
白靈珊有種被當眾打了一耳光的屈辱感,只是勢不如人,也只能忍下來,心裡卻更恨那個欺騙自己的賤人。
她強笑著說:「都是我的錯,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計較……」
導演看她態度不錯,倒是也沒再說什麼,點點頭,道:「回去吧,明天早點來,把你今天落下的戲份補上,就因為你一個人,耽誤了多少事!」
白靈珊笑著答應了,又去給跟自己對戲的幾個搭檔道歉,關心和嘲笑的話聽了滿耳朵,才鐵青著臉打車回家。
除了演戲,白靈珊沒什麼別的賺錢門路,否則她也不會想著嫁個有錢人家的少爺過舒服日子,可是想靠這個吃飯,有那麼一個把柄被人攥著,那恐怕就真的不能擺脫吸血鬼一樣的蔣家人了。
白靈珊想了三天,都沒什麼好的辦法,正想繼續拖下去的時候,卻接到了蔣文梅的電話。
「白靈珊,你考慮的怎麼樣了?」她得意洋洋道:「三天時間,可不算是短了。」
白靈珊神情陰沉,說:「你們到底要怎樣才肯罷休?」
「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蔣文梅道:「你得對我哥哥負責,得跟他結婚才行!」
白靈珊真想艹她十八輩祖宗,強忍著沒罵出聲,就這麼沉默了幾分鐘,她忽然笑了一下,咬緊牙根,說:「好,那就結婚。」
蔣文梅原本以為要再費些功夫才行的,沒想到她居然這麼輕易的答應了,喜出望外道:「白靈珊,你能想明白,那真是再好不過了,我哥哥的條件也不差,當初在我們村,多少姑娘都喜歡他呢……」
白靈珊的靈魂好像分成了兩半,一半不時的應付蔣文梅幾句,保持著最基本的通話,另一半卻獰笑著漂浮在半空中,思量著該怎麼給這無恥的一家人重重一擊。
……
那天從咖啡館離開之後,蔣文淵便深陷在痛苦之中難以自拔。
生活在這麼一個世界裡,他沒辦法在工作上獲得成功,甚至不能作為一個擁有正常人權的生命體存活,而在感情上,更是遭受了來自婚姻和愛情的雙重失敗,他甚至悲觀的覺得,自己再活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了。
陸湘南曾經是他的妻子,但現在那段婚姻已經宣告結束,他們徹底的撕破臉,從此老死不相往來,白靈珊曾經是他的愛人,但現在所謂的愛情已經被冷酷的現實所擊敗,掀開那層面紗之後的醜陋面目,簡直叫人作嘔。
蔣文淵坐在濕冷的出租房裡,看著蔣父和蔣文梅忙前忙後,準備結婚的一幹事項,心裡只覺得諷刺。
這就是他的家人,這就是他付出一切都想要保護的人。
他們不關心他是不是受到了傷害,不關心他會在接下來的婚姻中遭受到怎樣的痛苦,只是想著叫他發揮最後一點作用,為蔣家謀取足夠的利益。
真是可笑啊。
「文淵,大喜的日子,你別這麼板著臉,」蔣父看兒子神情萎靡,臉上隱約含著幾分譏誚,心下略有訕訕,近前去勸慰道:「那位白小姐相貌出眾,身家也不算差,又是你肚子裡孩子的母親,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爸,謝謝你,」蔣文淵皮笑肉不笑道:「你真是有心了。」
蔣父聽出兒子話語裡的嘲諷,更不自在了,好在這時候接到了白靈珊的電話,說她的車已經到樓下了,問蔣家人什麼時候能下去。
蔣父滿口答應了,又催著兒子女兒下樓——今天是蔣文淵和白靈珊登記結婚的日子。
一行人到了民政局,領了號碼之後又去拍照,鋼印落下,結婚證到了這對新鮮出爐的夫妻手裡。
白靈珊看著照片上的自己,難掩冷漠的扯動一下嘴角,大步走出了民政局。
蔣父跟蔣文梅跟在她身後,追問道:「靈珊啊,你看,你們的婚禮是什麼時候辦比較好?我也好通知親朋好友……」
「領證就夠對得起你們了,還他媽辦什麼婚禮?」白靈珊嗤笑道:「嫌不夠丟臉嗎?!」
蔣父不想她態度這麼冷漠的,當場就怔住了,蔣文梅眉頭緊皺,護住自己父親,氣勢洶洶道:「白靈珊,怎麼個意思,你這就想翻臉了?你要知道——」
「我要知道什麼?我不是已經跟你哥哥結婚了嗎?你想去告我?去啊,我不攔著你!」
白靈珊道:「當初的事情我說不清楚,那沒關係,無論是約炮還是別的什麼,我都已經跟他結婚了,你還要我怎樣?」
「順帶再告訴幾位,我已經完成了財產公證,我的錢跟蔣文淵,跟你們蔣家沒有任何關係,也勞煩你們別再惦記了。」
她坐上駕駛座,隔著窗子丟出去一個冷笑:「諸位,請多保重。」
蔣父呆呆的站在民政局門口,身邊是不知所措的蔣文梅,蔣文淵好像丟了魂兒似的跟在他們身後,臉色蒼白如一個死人。
蔣父忽然間就哭出來了:「這,這都是些什麼事啊……」
結婚證領了,按理說就是夫妻,可白靈珊跟蔣文淵這對夫妻相處的時候,簡直比陌生人還要冷漠。
蔣家從前拿那晚上的事兒和蔣文淵肚子裡的孩子說事,真的結了婚,這反倒成了燙手的山芋。
他們從前怎麼要挾白靈珊的,白靈珊就怎麼要挾他們,一個月一千塊的撫養費,不鬧的話就打過去,鬧的話一毛錢都沒有。
她也把話撂下了——要是逼得急了,大不了我不做演員了,憑藉之前賺的錢,節省點也能吃一輩子。
一千塊能做什麼?
一家四口人,只吃饅頭鹹菜的話餓不死,但也就只能說是餓不死了。
蔣母還在醫院裡躺著,醫藥費欠著沒交,蔣家這會兒租房子住,雖然房子又小又破,但房租卻高的可怕,蔣文梅還在念書,學費生活費都是很大一筆開銷,蔣文淵懷著孕,又不能出去賺錢,再過些時候,還要考慮入住醫院與孩子的奶粉錢……
蔣父愁的直哭,卻也沒什麼辦法,想豁出去跟白靈珊魚死網破,但想到她之前說的話,又實在豁不出去。
蔣母之前只完成了一期治療,又欠了醫療費,醫院當然不會再無償進行二期治療,她在痛苦中掙扎了一個多月,最後死在了病床上。
蔣父跟兩個孩子一起忙活完她的後事,人就病倒了,懨懨的歪在床上哭了許久,最終說:「文梅,我們還是回老家吧。」
「啊?!」蔣文梅有些不情願。
蔣父苦澀的笑,打開手機,查詢銀行卡里的餘額給女兒看:「再在這兒待下去,咱們三個就只能喝西北風了。」
蔣文梅聽父親沒提哥哥,就意會到了幾分:「那哥哥他……」
「文淵,你已經結婚了,總留在婆家,也不像話,」蔣父笑的悲涼:「我給靈珊打電話了,她晚些時候來接你,你,你好好過。」
蔣文淵扯動一下嘴角,算是個笑:「走吧,都走吧,折騰了這麼一場,也不知道是在作些什麼。」
蔣父聽得心裡一陣難過,蔣文梅也白著臉不說話,父子三人在這間昏暗的出租房裡呆了最後一晚,第二天蔣父跟蔣文梅就坐上火車,返回了蔣家老家,蔣文淵則坐著白靈珊的車,到了她的小窩。
白靈珊本就恨他入骨,真的跟他生活在一起,怎麼會給他好臉色看,三天一大打,兩天一小打,日子過得雞飛狗跳,蔣文淵更是苦不堪言。
白靈珊是演員,平日裡大半時間在劇組,跟年輕小鮮肉打情罵俏是常態,出門去約個炮也不稀罕,她也有意作踐蔣文淵,隔三差五的就帶人回去,還使喚著蔣文淵洗衣做飯。
蔣文淵從來不知道懷孕是這麼辛苦的事情,晨起噁心反胃,腳腫腰疼,有時候都下不了床。
他九個多月快生的時候,白靈珊出去拍戲,壓根就不在家,蔣父在家秋收,也沒有什麼閒暇顧及這個兒子。
肚子裡邊一陣絞痛,蔣文淵覺得像是有把刀正在把自己分成兩半,痛的幾乎要暈過去,強撐著打了個電話出去,再度睜眼,人已經躺在了醫院裡。
因為他臉上的那個烙印,護士的態度很冷漠,丟下一句:「恭喜你,是個男孩。」就轉身走了。
蔣文淵看著身邊那個小小的孩子,一時之間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白靈珊不喜歡他,當然也不喜歡那個莫名冒出來的兒子,看都沒看一眼,就奔赴下一個劇組了。
她每個月給的零花錢就是那麼一點,蔣文淵自己吃飯都窄窄巴巴,更別說現在他坐月子,沒法自己做飯,還要照顧新出生的兒子。
然而他給白靈珊打了無數個電話,希望再加一點撫養費,對方卻一個都沒有接。
蔣文淵看著襁褓里瘦弱的兒子,前所未有的體會到了絕望的滋味。
他懷孕的時候經歷的事情太多,營養也沒跟上,孩子也不太健康,隔三差五的打針吃藥,有天晚上拉肚子,高燒不退,沒過幾天孩子就沒了。
蔣文淵曾經抱怨過這個孩子不該有,來的也不是時候,然而真的看著他停止呼吸,心臟卻痛的難以用言語形容。
眼淚嘩啦啦的落了下來,他木然的摸出手機,給白靈珊打電話,跟她說了這個消息。
白靈珊沉默幾瞬,平靜的說:「節哀順變。」
蔣文淵很難想像自己這個時候居然還能保持冷靜,他說:「回家來看看我,好嗎?不管怎麼說,那也是我們倆的孩子……」
白靈珊那邊兒有年輕男孩的笑聲傳來,刺的蔣文淵身體戰慄,她頓了頓,終於答允說:「好的。」
白靈珊回到她的小窩,是個下著雪的傍晚。
拿鑰匙打開門後,就聞到了肉湯的味道,廚房裡瀰漫著熱氣,蔣文淵瘦的幾乎脫形,端著盤子慢慢的擺放到餐桌上,對她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不該回來的。
白靈珊情不自禁的皺起眉,在心裡這麼想。
她心不在焉的吃了幾口飯,蔣文淵卻還是說起那個死去的孩子:「他小小的,好可憐,如果不是有我這個沒用的父親,他應該會過的很幸福……」
白靈珊聽得有些不耐煩,站起來要走,腳下卻一軟,整個人都癱在了椅子上。
她猛地明白過來,看向桌上的飯菜,悚然道:「你!」
「我活的太累了,真的,」蔣文淵木然說:「有時候想想,真不如早早死了痛快。」
他搖搖晃晃的站起身,走到白靈珊面前去,艱難的撫了撫她的臉,道:「靈珊,我曾經愛過你,真的,可是直到現在我才意識到,你根本就不值得我愛。」
蔣文淵一把將她從椅子上推下去,看著她狼狽的跌倒在地,然後哈哈大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火苗從廚房慢慢的爬了出來,他的意識也慢慢消失,思緒朦朧間,忽然想起了前世的妻子,陸湘南。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穿著粉色的套裝,腳下是一雙銀白色的高跟鞋,妝容精緻,神情溫柔,一眼就能看出,是那種養尊處優,不食人間煙火的千金小姐,也更叫生活在最底層,艱難爬上來的他自慚形穢。
或許正是因此,從一開始,他就不喜歡這個單純到近乎愚蠢的大小姐。
可是現在回想,她其實什麼都沒有做錯。
她善待自己,從不會說那些叫自己難堪的話,父母針對她,她也只會一笑了之。
是自己對不起她。
他不愛這個世界的陸湘南,也不愛結婚之後的白靈珊,可儘管如此,當她們帶著各種男人回家的時候,他仍然發自肺腑的感覺噁心,恨不能把隔夜飯都吐出來。
這麼一想,當初他執意將白靈珊和他們的孩子帶回去,她心裡又是什麼滋味?
更不要說後來,自己跟白靈珊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她像個陌生人一樣,可憐的蜷縮在角落裡死去。
自己其實是她的丈夫,那其實是她的家,可是最後,她什麼都沒有了。
最後一點意識即將消弭,蔣文淵苦澀的想:或許自己這一世所經歷的這些,就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吧。
作者有話要說: 啊,馬上就是雙十一了,下個世界我要再寫個花錢的爽一爽,哼!
ps:看好多讀者都想叫攻略世界擴寫,所以我打算以攻略世界的框架寫一篇長的,名字是《全世界都在攻略我》,感興趣的可以去收藏一下~
pps:我在糾結到底是先給首富文存稿,還是先給攻略文存稿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