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顆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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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人一選的是很常見的一個打野,韓信。

  他湊過來看的時候,手上沒在操作,控制著遊戲裡的人物移動到了草叢裡面蹲著,視野隱蔽比較安全。

  從第一次的「不好意思我站江譯」開始。

  聞人一總是從這顆蘑菇嘴裡聽到類似的瘋言瘋語。

  他牢記著自己的職責,是給江大佬打探消息,神不知鬼不覺的那種。

  他覺得這種事兒挺簡單的,記得以前初中包括去年第一次上高一的時候,一般要是把男生A喜歡女生A的事告訴了女生A的好朋友女生B,通常情況下,女生B都會很樂意看見自己的姐妹被男生喜歡,提供點兒「她喜歡什麼」這類的情報更是不在話下。

  聞人一雖然不懂這種感情叫什麼,但也大概猜得到。

  應該是類似於「好姐妹被人喜歡我也是很開心當助攻的」這樣的想法。

  怎麼到她這兒,全變了呢?

  他不就是想在藏著江大佬秘密的前提下問問舒甜理想型,跟殺了她一樣,怎麼就這麼難呢?

  雖然她不說的原因——就是因為她堅定地支持江譯和舒甜——

  ......操,這都什麼跟什麼。

  聞人一目前為止只得到了校服的情報。

  校園裡穿校服的男生......走兩步就有一個,這可真是一個沒有絲毫重量、微不足道的小癖好啊。

  小姑娘娃娃頭圓呼呼的,把臉襯得很小,眼睛一瞪就顯得更大了。

  兩人對視,她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聞人一看得出來就算剛開局就死了,死的這一次小蘑菇也是真情實感在高興。

  「我操了,」季文斌的聲音帶著煩躁:「你們開局0-3?啊?這到底怎麼送的啊我他媽服了......」

  「到底是怎麼兩分鐘送三個人頭、而且還都在不同的道兒上的?你們告訴告訴我?」

  「......」

  王者榮耀這個遊戲還真是能輕而易舉挑起人的憤怒。

  看看,這才剛開局三分鐘不到,平時在江大佬面前膽小如鼠的季文斌失去理智,都敢這麼噴人了。

  嗯?三個?

  不是死了倆麼?

  聞人一回過神,低頭一看自己屏幕。

  他媽的,怎麼就黑了?

  「失誤失誤,」他操作著復活出來的韓信,解釋道:「哥現在好好打了,認真打,哥認真起來哥自己都害怕。」

  「本木蘭也好好打了。」姚月拿起手機,重新前往上路。

  經過剛才的觀察,江譯一波操作猛如虎,一個二級輔助能把控制時間卡那麼好,是真的牛逼。

  但他只是一個輔助!不是輸出!

  所以。

  王者蘑菇雖然很想繼續嗑糖,但是假如這局一個不小心輸了的話——再怎麼說,開黑第一局就輸都不是什麼令人開心的事兒。舒甜可能就會覺得江大佬不夠厲害,不能帶她走向勝利。

  不行!

  她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舒甜必須覺得大佬是牛逼的!

  姚月最後看了一眼對面倆人,江譯正在教魯班七號出裝備,態度兩百分。

  甜度三百分。

  花木蘭戀戀不捨地低頭開始清兵線。

  ......

  對面五個人明顯也不是黃金段位,絕對有幾個人也是開著小號的。

  但,他們這五個人裡面,除了季文斌是星耀,舒甜是實打實黃金以外,剩下三個都是王者——

  其中還有個全區前五十。

  姚月到後來發現自己根本就是白擔心。

  這位全區前五十的大佬,輔助也騷得一批,出全法強,一個控人的技能放出去對面沒了半條命,魯班瞎幾把補兩下就到手人頭。

  「你直著開一個二技能,那個飛炮。」姚月中途聽江譯說。

  她本來沒在意。

  下一秒,她就看見魯班老老實實按照大佬說的來,一個炮出去,對面死了三個人。

  魯班三殺。

  ......血量能計算得這麼好是最騷的。

  這一個上午,舒甜從黃金上了鉑金,姚月就看著大佬一個打野王者把輔助從太乙真人到蔡文姬都玩了個遍,並且達成了不少不可思議比如用蔡文姬和鬼谷子拿了四殺的這種成就。

  雖然每一把都贏了,但姚月真心實意覺得。

  能帶飛這麼菜的小青梅並且耐心大過宇宙的大佬是真牛逼。

  愛情,也真是該死的盲目。

  -

  這趟說是兩天其實滿打滿算為期一天半的野營,結束於第二天的下午兩點。

  收拾好帳篷和自己的書包,七班所有人在馬東立的帶領下下山。

  舒甜她們來的時候帶的吃的太多,但這幾頓吃完,包里也就空了,下山的時候跟上山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幾人簡直身輕如燕,健步如飛,緊跟在馬東立身後沒有掉過隊。

  舒甜正跟姚月請教魯班的玩法,前面一直舉著小旗子的馬東立突然回過頭,叫了她一聲,「舒甜啊。」

  「......」

  這個語氣不太正常,帶著點感慨,像是要和她談心。

  本來她們三個是緊跟在馬東立後面,舒甜快走了兩步趕到馬東立旁邊,「來了馬導。」她接著問:「怎麼啦?」

  馬東立一邊下台階一遍說:「舒甜,我看你跟江譯......好像關係不錯?」

  「......」

  「只是因為同桌?還是......」

  「老師,我倆家裡認識,」舒甜小聲、一臉認真地說:「從小到大都是鄰居那種,一起長大的,所以比較熟悉。」一溜下來講完,她眨了眨眼:「怎麼了馬導?有啥問題麼?」

  馬東立應該是沒有想過這方面,愣了幾秒之後才說:「沒問題啊,能有啥問題。」

  「......」

  「你倆青梅竹馬啊?」他加了一句,緊接著,就沒完沒了了,「江譯小時候也這樣嗎?我看他跟你一位也不惹事,挺好,是不是聽你的話?」

  舒甜答完了馬東立所有的問題,他們已經到了山腳下昨天上來的那個地方。

  七班的【無痛人流】實在是太矚目、記憶點太深,一眼望過去最顯眼。

  正排著隊,她突然被拍了拍肩膀。

  「嗯?」舒甜回過頭,本來想說想問的話在看到那人的臉之後直接卡殼,驚呼出聲:「啊!」

  「……」

  「林以桉?你怎麼來了啊??」

  這個從來不參加班級聚會等這類活動的女人居然會來野營?開什麼玩笑?

  舒甜看著女生熟悉好看又清純的小臉,小臉上是大姐大熟悉的冷漠神情,仍然覺得很不可思議,「林以桉你居然會參加集體活動?來山上??你偷偷告訴我你不是被人魂穿了啊???」

  「………」

  林以桉翻了個白眼。

  來野營的理由...解釋起來有些麻煩,她沒有正面回答,揚了揚下巴說:「你先上車,一會記得看微信。」

  舒甜聽她沒頭沒尾的話,皺了皺眉,沒往心裡去,老老實實爬上了自己班裡大巴。

  坐上車之後,氛圍明顯比來的時候安靜了很多,基本都直接到了座位找個東西把臉一蓋就開始呼呼大睡。

  雖然按說江大佬的座位應該沒有人覬覦,但舒甜還是一直把自己的書包放在他座位上給他占座。

  江譯是臨近最後才上車的。

  舒甜還沒從上午王者榮耀段位到了鉑金這件事情中緩過來,精神很亢奮,她看到江譯走過來,立馬把自己的包拿開,等他坐下之後說:「我剛剛幫你占位子。」不知道為什麼,說完之後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聲音里明顯帶著邀功的意思。

  江譯動作一頓,眼睛跟她對視的時候有道意味不明的光一閃而過,他扯了扯唇角,本來偏冷的五官瞬間柔和,「嗯,」他說,「知道了。」

  舒甜覺得自己幼稚到爆炸。

  占個座位而已,強調什麼強調?她是小學雞嗎?

  然而江譯還沒完事。

  他說完之後,突然朝著她的方向伸出手——

  舒甜整個人驟然僵住。

  頭...頭頂上那是......他的手??

  伴隨著一聲低沉而有點兒啞的「謝謝」,帶著輕微重量的觸感很快從發頂消失,他好像——有還是沒有——揉了一下她的頭頂——呢?

  ......

  舒甜突然非常慶幸自己昨天晚上在經過一番思想鬥爭後洗頭了。

  就好像預料到今天要被摸了一樣。

  簡直英明。

  她看了眼剛摸了她但面色如常的大佬,覺得他這個坐姿似乎像是要嵌進座位裡面一樣,薄薄的眼皮耷拉著,唇角平直,眼下的青在白皙的皮膚上面明顯可見,整個人看著很疲倦。

  舒甜抿了抿唇,忍不住戳了他胳膊一下:「你困的話就睡覺吧,到學校還要兩個小時呢。」

  江譯沒答,反問:「你呢?」

  「我?」舒甜眨眼:「我不困的,我玩手機。」

  沉默三秒。

  「玩手機?」江譯突然挑眉,眼神清明了些,帶著點戲謔,尾音上揚,「不怕暈車了?」

  「......」

  舒甜愣了一下。

  好像是昨天上午的時候她提了一句「怕暈車」。

  他居然就記到現在了。

  「有耳機嗎?」他突然問。

  「......」舒甜本來想說有,她也確實帶了,但不知道為什麼,一出口就變了答案:「沒有。」

  江譯點了點頭,站起身,手伸到最上面放包的地方搗鼓了一會兒,重新坐下來的時候手裡拿著一根比插線耳機要短的黑色耳機,藍牙的。

  「別玩手機,暈車。」他把耳機遞到她面前,說:「不困的話,就聽歌吧。」

  「......」

  舒甜垂眸看著他攤開的手。

  少年的指骨很瘦,纖長卻有力,完全看不出這是屬於大佬的手,白皙的掌心紋路很淺,和黑色的耳機對比鮮明。

  她接過來的時候,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他一小塊的皮膚——碰到的食指就像通了很細小的電流一樣。

  舒甜掩飾一般地快速轉頭,說了聲謝謝。

  這次返程按照的是班級順序,七班還沒能發車。

  大巴上的空調溫度不知道為什麼開得有點兒低,舒甜覺得臉上的溫度明明在升高,身上卻有些發冷,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時候就打了個寒顫。

  但她也沒在意。

  滿腦子都是成堆的片段。

  昨晚那個假篝火晚會他們拉手,早上看日出的時候他打著哈欠也沒有不耐煩,上午打遊戲開黑,在江譯能殺就殺殺不了就以死保她的方針下,她拿著自己最愛的英雄得到了前所未有神仙一般的遊戲體驗。

  身邊的座位突然又是一動。

  舒甜看過去,發現江譯抬手又在上方翻包,不知道在找什麼。她收回視線,準備整理一下心情,好好平復一下——

  一件外套突然從天而降到她懷裡。

  純黑色的,帶著淡淡的熟悉的香味。

  「冷的話就穿上。」還伴隨著他一句話。

  「.......哦,好,」舒甜應了,抱著他的外套不知道該講什麼,說了一句沒有屁用的廢話:「你睡吧,到了我叫你。」

  江譯嗯了聲,抬眼看她,很認真地叮囑:「暈車的話就叫我。」

  舒甜眨了眨眼,乖乖點頭。

  江譯把座椅高度往後調低了點,就靠著靠背閉上了眼。

  舒甜動作緩慢地套上他的外套。

  她發現,這種類似的情況,她用以前說服過自己的那一套「這有什麼的小時候連親都親了」已經不管用了。

  ——該臉紅心跳就還是逃不了。

  穿上之後,舒甜偷偷看了眼身邊的人。

  好像已經睡著了呢。

  她把衣領給拎起來,臉埋進去——深吸一口氣。

  好!好!聞!啊!

  松木香和水果香混在一起,怎麼這麼特別呢?

  好想擁有。好想買。

  舒甜決定了,下次去他房間的話,她要觀察一下他用的是什麼香水。

  江譯比她高多少舒甜沒算過,但是就外套來看,他這袖子長短穿在她身上簡直可以去唱戲了。

  正準備照張照片留念,手機剛解鎖,還沒打開相機就是一震。

  嗯......

  她驀地想到剛才上車前遇到的林以桉,好像說......讓她待會兒看微信來著?

  舒甜點進微信查看消息。

  【林以桉】:你跟江譯在一起了?

  ?!

  什麼???

  啊?????

  舒甜瞪著眼打了一大串問號過去。

  緊接著又問:woc你幹嘛?誰說的啊?????

  舒甜被這一行字問得臉一下子燒起來,汗都從背後冒出來了,整個人都開始冒熱氣。

  能不能給人點兒緩衝啊!

  這種話直接就這麼說真的好嗎?!

  【林以桉】:沒誰說的,我看到的,昨晚上從洗澡的地方出來,你不是跟他拉著手走的麼?我昨晚有事兒忘了問。

  啊,那個一家客棧麼......

  原來是因為這個。

  舒甜鬆了口氣,打字解釋。

  【舒甜】:你在說啥......我倆不是拉著手,江譯他有夜盲症,你記得山上那個燈光很黑的吧,我就是拽著他給他帶路的小嘍囉啊!什麼在不在一起的你tm嚇死我了啊啊啊!!!

  【林以桉】:?

  【林以桉】:夜盲?

  【林以桉】:哪個傻逼跟你說的他夜盲?

  【舒甜】:?

  【舒甜】:他自己說的啊?怎麼了?

  【林以桉】:...........………

  【林以桉】:江譯?夜盲????

  舒甜還從來沒看見這人連著打四個問號。

  ......這件事有這麼讓人驚訝嗎?——雖然她一開始也覺得有點兒反差來著。

  林以桉要是知道……他還怕鬼,不得驚訝死啊。

  【舒甜】:就是上上周有天晚上停電了你記不記得?我就是那次發現的......

  舒甜三言兩語給她大概講了講停電那時候的事,沒說細節,然後那邊半天沒動靜。

  過了三分鐘,手機連響兩聲。

  【林以桉】:行,我知道了。

  【林以桉】:他夜盲個屁,他喜歡你。

  ......?

  舒甜差點兒沒拿穩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