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你蠢，你還在那裡沾沾自喜，你老大為什麼要讓你去養豬場，是因為你能殺豬嗎，你力氣很大嗎，要是養豬場出事了，你就是第一個被抓的人！」
「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放心好了，等我賺到錢了，我一定會孝順你的。」周老四頗為無奈。
農村人就是這樣。
總是杞人憂天。
事情還沒有發生，就已經愁上了。
翠花說了，這是一份好工作，那肯定是好工作！
她總不會騙他。
周老四拎著木桶去洗澡，完全沒把老娘的話放在心裡。
張秋月翻白眼。
自視甚高的小子！
要等他真吃虧了，那就徹底玩完了。
他不擅長殺豬，也不擅長養豬，等有人來調查，發現只有他在那，那他會成為養豬場的老闆。
俗稱：替罪羊！
屋外許多人紛紛往倉庫走去領農具，張秋月一家也跟著大隊伍。
時隔一周再次下地，不少人都把目光放到她的身上。
但看她臉那麼臭，好像別人欠了她八百萬一樣，一個個都歇了打趣她的心思，免得沒有笑話她兩句，自己被噴了滿臉。
「張大媽。」
一個姑娘俏生生站在她面前。
女孩是方臉，扎著兩根粗粗的麻花辮，看表面淳樸老實。
張秋月抬眸：「有事兒？」
女孩是女知青，她臉方，也姓方，因此叫方芳。
「之前你說讀書無用，害得多少同志耽誤了思想的進步？現如今你一個人學習，對得起自己良心嗎？」
圍觀群眾們呼啦一下，全都豎起耳朵，眼睛睜得大大的，興致勃勃地看熱鬧。
他們大隊真不能少張秋月啊。
少了她。
少了多少熱鬧！
張秋月一頭霧水：「所以？」
「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和黃大隊長商量一下，重啟掃盲班，要讓每一位同志能夠讀懂國家頒布的政策，不被任何人蒙蔽了雙眼，更能在日常的生活中更好的選擇自己想要的物品，不被別人忽悠！」
方芳說的慷慨激昂。
一字一頓都是完美的播音腔。
張秋月：「那你自個去說呀，我又沒有攔著你。」
被她一嗆，方芳登時有些尷尬，臉脹得通紅：「很快就要農忙了，我們去說不太好。」
「你這小丫頭挺有意思哈，你去說不好，我去說就很好。」張秋月樂了，看向方芳的眼神多了幾分趣味。
「拿我當槍使呢，掃盲班辦不下去，是我一個人的原因嗎，當初你們知青在那爭奪當老師的名額，一個個都快要打起來了，當我不知道嗎？」
「別以為老娘脾氣暴躁就沒腦子，更何況我在家怎麼就學不下去了，我兒子讀高中的，兒媳婦讀過初中，學歷可不比你差！」
方芳臉色變得精彩紛呈，張了張嘴巴，腦子空茫茫一片，跟朋友們事先商議好的腹稿竟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察覺有人對她指指點點，方芳惱羞成怒，「你別裝了，就你這樣的，肯定學不進去幾個字，當初你就是全班學的最差的人！活該你被你女兒罵。」
她罵完之後跑走了。
對張秋月是滿滿的怨氣。
慫恿這件事的黃大爺深藏功與名。
張秋月拿著鋤頭被逗樂了。
這群人把她當極品，又覺得她很蠢很好欺負，對吧？
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
裝什麼好人？
真噁心！
黃大隊長顫巍巍的走了過來，跟周智林說：「你工作崗位有調動，去豬圈那裡掃豬屎清理牛糞。」
周智林：「什麼？」
黃大隊長再重複了一遍，害怕張秋月當場發飆，趕緊解釋：「那裡的工分比較高，你也清楚，前段時間牛棚老頭瘸了一隻腿，沒辦法再工作，我也只能找比較合適的人。」
「行。」周智林答應下來。
張秋月驚愕地看他。
黃大隊長見目的達成，麻溜兒溜了。
紅旗大隊大部分人看笑話，但也有些女同志，看到張秋月孤零零站在那，莫名心疼她，都是女同志，更能感同身受，如果她身處在一個很好的環境，沒有人欺負她，沒有人排擠她，還也有人給她撐腰的話，她的脾氣不至於那麼的暴躁。
可惜，她兒子還不成熟，丈夫又立不起來，唯有強迫自己站在全家人面前。
但心疼歸心疼。
她們也不好說些什麼。
紅旗大隊潑辣的女同志挺多的，有不少都想跟張秋月成為朋友，但是一跟張秋月成為朋友，就會被全村的排擠，久而久之，大家就不願意再去靠近張秋月。
害怕給自家惹麻煩。
「媽，你沒事吧？」
慣來媽寶的周老大憂心忡忡。
「沒事。」
張秋月深深呼出一口氣。
只是有些頹喪。
正當她傷感時，周智林重新走了回來，「我最近在看養豬的書，咱們這有養豬廠，我要是能多觀摩觀摩我們這的豬，能學會怎麼養豬的話，指不定能去城裡當工人。」
「真的假的？」
「真的！」
「你有把握嗎？」
「有！」
周智林堅定的點頭。
張秋月暢快大笑，拍了拍周智林肩膀，「周智林同志，我很看好你啊，你加油，未來定然能有一番作為。」
他性子懦弱，不自信，當他說有的時候，大概率說是的有。
哎呀呀。
她果然是很不錯的領導。
瞅瞅。
她就帶著周智林看書。
培養出了一個工人！
誰能有她這樣的能耐！
還有誰！
陰霾一掃而空，張秋月決定找機會去公社買東西，何以解憂，唯有購物啊！
張秋月同志幹活去了。
不知道有人對她懷恨在心，竟然會把她的事跡編成小故事傳播。
有個老太太，刁蠻，刻薄，陰毒，虐待兒媳，孫女，把女兒賣出高價彩禮，害怕其他人學會識字，把她風頭搶了，天天阻撓別人識字，等別人不學了，她開始學起來，結果學不會，天天就擱在那裝懂，大家還給她起了一個綽號。
叫「懂老太太」
不懂裝懂的懂！
好事不出門，壞事行千里，沒多久，附近大隊都知道了，有個老太太正在學識字，一個字都不認得，擱那不懂裝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