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一分錢弄成一摞，學著大人模樣，往指尖弄了點口水，數了一百張一分錢。
周小雪把剩下的還給她媽，將屬於自己的錢全都揣在懷裡抱回屋。
將錢撒在床上，從空中洋洋灑灑落下，窗戶的陽光射來，鈔票飛舞，有種奢靡的好看。
周小雪一個旋轉，躺了上去，聞著錢香，滾了兩圈，才捂著臉笑，高興的雙腳都一晃一晃，「我也是有錢人了。」
倏地，周小雪對著窗戶外的張秋月喊，「媽，我還跟你去捕魚。」
「今晚你爸和你二哥跟我。」
「哦……」
周小雪略微失落。
將錢都細細數好，疊好，放好，又憐愛地摸了摸。
這才迎著陽光，開心的去上工。
張秋月回屋補覺，一醒來，就在門口念拼音，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正在學習。
曾經舉辦掃盲班深受她折磨的知青們，聽說她現在開竅了，願意學習了，一個個氣的要命，你為什麼現在才開竅！
知青舉辦掃盲班是一個傳統，也是知青下鄉很重大的意義，知識青年回饋社會的方式，讓沒有辦法接觸書本的老一輩人，熟悉日常會用上的字。
不僅如此，對於他們這種從未下過鄉沒有幹過農活的年輕人來說，去掃盲班教大家識字賺取工分，總是比下地要更加容易的，但這一切都被張秋月破壞了！
這種行為就好像：你當上了老師，學校還制定了獎金，只要你教會多少學生就能有多少獎金，其中有一個刺頭，她不僅自己不學，還要帶著別人不學，讓你沒有了獎金，但是等你失去了這筆獎金之後，她開始奮發向上，努力學習，就很氣人！
接連五天，張秋月都在門口念書，練了兩天拼音之後她就開始念字了，也不知道她是真學會了還是假學會了。
反正一群知青們，都不信他能在短短時間裡面學會拼音。
他們可是和張大媽接觸過的，她蠢的要命！！
一周「腰傷」時間到，河裡的魚也沒剩下多少了，她也不準備再去抓了，總得讓它有點活路，那樣往後才能抓更多。
「媽，我回來了。」
周老四在消失了一周之後，終於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回家，他頭髮變長了許多，發尾還有些曲卷，零碎的劉海虛虛遮住了眉眼，但仍舊能看出他濃密但並不雜亂也不粗獷的眉毛，一雙眼睛漆黑明亮，高鼻樑上點綴著一顆痣，十分張揚。
衣服顏色變黑了，又染上血漬，掛在身上飄飄欲墜，像是隨時能掉落的碎布條。
他插著兜，褲管一條垂著，一條向上捲起半圈兒，吊兒郎當，偏又因為樣貌出色，帶出幾分不可言說的野性。
有圍觀的小姑娘討厭他，卻因他極具特色的樣貌和性格偷偷看他，看一眼，臉便爆紅。
張秋月正想張口。
對面黃大爺就走了過來：「老四啊，你不要總是出去鬼混，別怪大爺說話不好聽，你這樣很容易出事的，我家老四也是跟你同樣的年齡，他現在已經成為了孩子的爸爸，你看看你，跟一個不懂事的小孩一樣，你已經不小了，該長大了，別總讓你媽操心。」
他一番「好言」勸說。
周老四黑臉，推著他出門，把自家大門給關上，還把門栓給拴住。
屋外的人則是在指指點點。
「黃大爺，你以後就別那麼好心，你看老四那孩子，能是一個好孩子嗎？遲早要勞改！」
「看他身上的血喲，也不知道犯了什麼罪，也就是我們大隊的人純善，不然一封舉報信把他趕出去。」
「就是就是，那張秋月真的不會教孩子，一個個孩子都被她教成什麼樣了！」
……
大家在門外光明正大的批評著張秋月和周老四。
周老四有些難堪，見他老娘臉色諱莫如深，訕訕的摸了摸鼻子：「媽……」
張秋月：「玻璃呢？」
「什麼玻璃？」
「我不是讓你給你大哥弄一塊玻璃當做賠罪嗎？」
「哦哦哦……」他忘了。
周老四乾笑一聲，「我這幾天就找機會給大哥買回來。」
「你最近去哪了？」
「嗐，沒去哪。」
周老四擺擺手。
他老娘是大字不識一個的農村婦女，跟他說自己和老大的偉大事業也沒用。
他也是和老大表妹約會被老大抓包之後，才進入了一個新的世界！
——養豬場！
那可是足足有三百頭豬的養豬場，賣出去能值多少錢啊？！
最近他跟著屠夫們學著殺豬，忙得不可開交，但老大願意一天給他兩塊！
一個月就能賺六十塊。
這可比那些城裡工人威風多了。
張秋月板著臉：「說！」
周老四嬉皮笑臉的：「媽，你看我渾身上下都成這樣了，都不能洗個澡嗎？待會兒我再給你好好說說哈。」
張秋月：「滾犢子……」
周智林難得強勢插入兩人的談話：「老四，你身上沾的是豬血嗎？」
舀水準備洗澡的周老四詫異，「爸，你怎麼知道？」
周智林一顆心往下墜：「你老大是不是有養豬場？」
周老四瞳孔顫抖：「爸，你是怎麼知道的！！！」
周智林沒管他，跟張秋月告狀：「他老大有一個養豬場，他應該去跟別人殺豬了，現在政策還是有點嚴格的，我們小打小鬧沒有事情，但牽扯到一個養豬場的話，很有可能跟當地的幹部有所勾結，沒有發現還好，要是被發現了後果不堪設想。」
張秋月蹭地站起身，來到他面前壓低聲音警告：「以後不准去養豬場！」
「我不，我為什麼不去？我要是不賺錢的話，我怎麼娶媳婦，我怎麼加蓋房子，以後我又怎麼養小孩，我不擅長種地，也不想種地，那我只能出去闖，就算我在外面有什麼事情了，我也會自己扛，不用你們擔心。」
周老四討好自家老大多年，終於換到比較好的一個差事了，光明就在眼前，讓他放棄不可能。
張秋月：「那你說說你們老大養豬場的規模有多大？」
周老四：「有六個屠夫，十個專門養豬的人！」
在當今這樣的人數已經很多了。
張秋月：「……」
天吶，我的智障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