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落月心中凝聚的情緒還未完全散去,眼前便有劍光颯沓一閃。
下一秒鐘,一道身著淡『色』劍袍的身影收起飛劍,穩穩地立在了她的面前。
言落月揚起頭來,便看見江汀白如釋重負的面孔。
江汀白表情沉靜,裡面浸著一絲言落月看懂的高深神情。
他的目光依次從言落月和沈淨玄身上划過,忽然問道:「我贈給你們兩個的劍符,你們還帶著嗎?」
嗯?劍符?什麼劍符?
言落月疑『惑』三連,手下意識『摸』進儲物袋裡,有點疑『惑』地舉起一隻丑到模糊的草編,試探問道:「這個?您是說是編來玩的嗎,先生?」
實相瞞,異火粉粉還挺喜歡這個草編,現在還躲在裡面玩呢。
在言落月伸手『摸』儲物袋時,江汀白的臉『色』本來已經微可查地變了。
直到聽言落月把話說完,他動聲『色』地鬆了,神情重新恢復緩和。
至沈淨玄,她雙手合十,沖江汀白微微一禮:
「阿彌陀佛,家人打誑語。貧尼實在沒有見過劍君的劍符。」
江汀白微微一笑,旋即改:「是我記錯了,沒有劍符。」
並未對這個的『插』曲進行解釋,江汀白低頭看言落月,吻略略放輕了。
「你消失了足足兩日,你的族人和先生們都在找你。我數次在此巡迴,直到半刻以前,感受到你的息突然現,這才能及時趕來。」
說到此處,見言落月渾身掛滿儲物袋,一看就知道有所奇遇,江汀白像是怕驚嚇到她似的,將聲音放更加輕緩。
「——之前可是現了什麼意外?這兩日間,你都去了哪裡?」
言落月本來就想把這件事報給歸元宗的先生,如今作案現場就在旁邊,這是現成的嗎?
雖然已經一天沒睡覺,但一提到這個話題,言落月還是當場困了。
她先是扒開草叢,指著那個魔族陣,對著江先生好一頓滋兒哇。
隨即又摘下己身上的儲物袋,示範地拆開一份儲物袋,亮已逝修士的身份信息,建議了許多bb。
說到中間奇幻詭險之處,聽江汀白瞳孔微縮,手掌搭上劍柄,嘴唇也略略繃直。
耐心地聽言落月講完整個過程,江汀白又將徵詢的眼神遞給沈淨玄。
「貧尼沒什麼要說的了。」沈淨玄努力回憶了一下,承認言落月的說書天賦一流,「整個過程她都說了,沒有遺漏。」
言落月一頓輸之後感覺有點渴,連忙擰開隨身的竹杯補補水。
她當然會有說書天賦啦。
要知道,魔物卡的所有文案台詞,幾乎都是言落月一手設計的呢!
江汀白並指為劍,繞著陣外圍隔空劃下一道寸深的劍痕。
旁人站在此地十餘丈外,都能感覺到此地劍意森森,可冒進。
原本隱蔽無痕的窩居,就被這樣鮮明地凸顯來。
做完這件事後,江汀白重新喚飛劍,將它放寬放。
等言落月和沈淨玄依次登上飛劍後,他才一躍跳上劍尾。
「先送你們回去。放心吧,先生和其他人會解決這件事的。」
非常順手地拍拍言落月的腦袋,江汀白嘆了。
「這兩天來,你姐姐一直在找你。她雖然和你並非一母同胞,但血濃水之情,縱然親身父母,亦難企及。倘若她激動一……咳,你要忤逆。」
言落月一聽這話,當場吸了冷。
在搖幻樹林裡看到的擀麵杖幻影,重新浮上心頭。
慘叫一聲,言落月瞬間下蹲,一把抱住江汀白大腿:「先生救我!」
——如此沒息,她和一遇到事就喚「相父」的阿斗何異!
算了,阿斗就阿斗吧,劉禪好歹是然死亡的。
她還只是個龜龜,想被雨姐錘成手打龜丸啊。
江汀白搖了搖頭。
有那麼一個瞬間,言落月還以為己要完了。
下一刻,江汀白道:「此事錯在你,我會儘量替你轉圜。」
一瞬間,言落月如聽仙樂耳暫明。
江先生的飛劍速度奇快,好像轉瞬間就行駛到了目標地點。
剛剛跳下飛劍,言落月就看到言雨紅著眼眶,發瘋般朝己跑來。
一內斂溫柔的雨姐,如今連鬢髮都是『亂』的。
龜族來有股泰山崩眼前而『色』改的佛,但言雨來回張了幾次嘴,卻都更咽地說話來。
「……雨姐。」
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工夫,言落月就被言雨珍惜地抱在懷裡。
感受到相貼的軀體傳來一陣陣抽噎和顫抖,言落月心中絞痛,忍地來回撫著言雨的後背。
「雨姐,你別哭了。」言落月聲地說,「要然,你還是揍我吧。把我錘成手打龜丸都行。」
言雨紅著眼睛,從言落月肩膀上抬起頭來。
她抬起手,並沒有打言落月,而是心地攏起姑娘的碎發,別在言落月的耳後。
「我給你起名叫落月,是希望你能如落月之木般延益壽,卻又怕名字太大,折了你的福。」
「我給你起名叫二蚱,是希望你像昆蟲族一樣生生息,卻又怕這名字太微薄,當真如草芥般泯滅。」
言雨一邊說著,一邊溫柔而珍惜地撫『摸』著她失而復的孩子的臉蛋、肩膀、後背。
「你雖說是我的妹妹,卻也是我一手養大的孩子。可我在族中負責孵事宜多,也從沒見過你這樣聰明靈巧、這樣惹人喜愛、這樣難以養活的幼仔。」
說到最後,言雨發一聲悵然的、撫心問般的嘆息。
「落月,姐姐要怎麼做,才能養你平平安安的大——姐姐要怎麼做呢?」
言雨果然收了眼淚,沒有再哭。
可是咸澀的水珠卻像是傳遞到了言落月眼睛裡,斷線珍珠般掉了下來。
「放心吧,雨姐,我沒事了,我真的沒事了……我以後再會有事了。」
————————
直到第二天一早,言落月上學時,順路去江汀白的辦公室報了個到,這才知道昨夜裡言雨為何如此擔憂。
「有消息傳來,雲寧大澤混入了一隻千面魔。」
江汀白垂眸凝視了言落月一瞬,從她的表情中看見了恍然:「唔,你應該知道千面魔是什麼。」
畢竟,那套基礎魔物的科普卡牌《魔物殺》,就是由言落月一力煉製的。
是的,言落月清楚。
她在聽到「千面魔」這個名字的時候,就瞬間什麼都明白了。
這是一種非常善幻形的魔物,可高可矮、可胖可瘦、可美可丑,千變萬幻,防勝防。
它最常用的殺人手段,就是變成旁人親人朋友的模樣,將人單獨引開。
隨即趁人備,一爪挖了對的心臟來吃。
所以在千面魔手上喪命的修士,往往一死就是一對。
要是言落月這兩天只是單人失蹤,或許言雨還沒那麼慌。
但言落月偏偏是跟沈淨玄一起失去蹤跡。這令人懷疑,她們是否著了千面魔的道。
事實證明,那隻行蹤未知的千面魔沒把她倆怎麼樣。
但在這期間,她們經歷的另一種魔界生態,也沒好到哪裡去就是了。
給言落月補上了最新傳言後,江汀白便動聲『色』地催言落月回去上課。
當然,在言落月離開之前,他作為言落月的先生,仍然帶著滿懷的祝願之情,替言落月掛了一隻辟邪的草編貔貅在衣襟上。
言落月:「……」
言落月欲言又止。
要是聽到江汀白親說那是一隻貔貅,她還以為江汀白編了個鐘馗來。
這一刻,言落月真的是很想跟江汀白說:先生,您清醒點!
要知道,江汀白學了一時間才學會編狗,又花了兩時間才學會編貓。
現在一下子就跳到貔貅這麼高難度的作品上,先生您覺您有點叛逆嗎?
這一刻,言落月終深深地理解了巫滿霜。
她的精神跨越了時間和空間,在一件事上和蛇蛇達成了驚人的同步。
那就是——咬舌尖真是個好文明。
起碼現在言落月咬住舌尖,硬生生把己已經頂到嗓子眼的評價,給直接咽回了肚子。
——她差點就要問江汀白:先生,您是上輩子犯了什麼大罪,所以這輩子才要等狗『舔』完了面、等雞啄完了米、等火燒融了鎖,草編手藝能進步一點點嗎?
…………
回到教室後,第一節就是馮圓的課。
從上次魯家少主蓄養異母魔『露』餡以後,學堂時時就會來一節魔物科普課。
馮圓正是這門課程的主要負責人,課程內容往往根據當前熱點而定。
比如說,她這次講解的內容,就是千面魔。
在馮圓的講述里,千面魔之所以如此可怕,是因為它們身上的魔極淡。
千面魔一旦作人形,除非元嬰以上修士用神識探查,然普通人極難把它們和易容成的本尊區分開。
幸而千面魔種族天急躁,偽裝也只是為了狩獵,手後往往直接抽身離去。ωWW
然的話,以它們可以隨意混入人群、冒充旁人親友的特,還知要鬧多少軒然大波。
但饒是如此,這樣一個可能隨意作己、作身邊的同窗朋友、作最為親密的父母愛人的存在,仍然讓人心有餘悸。
就像是一柄高懸頭上的利刃,知何時便會刺落下來。
「但關如何防範千面魔,元嬰以下修士也並是全無辦。」
馮圓話鋒一轉,屈起指節敲了敲背後石板。
聽完關千面魔的內容,班級同學們正處在擔憂之中。
馮圓剛剛抖了個包袱,立刻惹大家精神一振,眼巴巴地看她。
馮圓認真道:「論起個體能力,千面魔並眾,只是利用人們對熟悉面孔的信任,進行了其意的偷襲。」
「所以,只要能識破對並非我們真正的親友,各位便會受到戕害。」
有同學立刻接:「那要怎麼才能識破呢?」
馮圓莞爾一笑:「這要看你們己呀。你們和親朋好友之間,一定有彼此都知道的回憶。大家可以在交談里,動聲『色』地拋問題,聽聽對怎麼回答。」
說到此處,馮圓笑容變,眼尾處勾的神『色』里卻有一絲狡黠。
言落月仔細想了想,便對這一絲狡黠心領神會。
是的,馮圓狡猾地留下了一個尾巴讓大家己領悟。
——注意,馮圓說是「聽聽對能能答上」,而是說,「聽聽對會怎麼回答。」
因為在那個場景里,最重要的並非是問題的答案,而是熟悉的人,對問題該作的反應。
就比如,言干對桑戟說:「落月是我妹妹,又聰明又可愛。」
而桑戟回答:「對啊,是你妹啊,你妹是又聰明又可愛啊。」
這個答案,當然是正確的。
但言氏兄妹一定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桑戟被千面魔給掉包了。
畢竟,沒有條件反『射』說「我,我,咱!」的戟哥,必然是一個虛假的戟哥!
馮圓悠然道:「千面魔只能模仿來畫皮和嗓音,卻無模仿一個人真正的質和記憶。所以說,有的千面魔剛剛『露』面,就會被熟人識破。因為它只能描摹皮囊,卻能模仿一個人真實的精魂。」
在臨近下課的時候,馮圓給大家布置了一個執行作業。
她要求所有人都用課上講到的手,對己身邊的人進行兩三次確認。
在千面魔被抓捕到之前,大家要儘快熟悉這種保手段。
…………
言落月早就猜到,這種實踐式的家庭作業,對言干和桑戟來說,完全就是別心裁的新遊戲。
果然,才剛剛到吃午飯的時候,這倆人就已經對著演上了。
桑戟端起筷子,故意板起臉來,表情肅穆地發起了試探。
「哥們兒,你必須嚴肅回答我這個問題。這個問題的答案決定了你是人是魔的身份。」
「——聽好了,請回答,你昨天中午那碗飯,總共吃了多少粒米?」
言干:「……」
言落月:「……」
誰能記清己一頓飯吃了多少粒米?
桑戟怎麼幹脆問言干,他這一輩子一共吃了多少個饃饃?
言干緊握雙拳,目『露』悲憤,咬牙切齒道:「鱷毒啊,真是鱷毒。我怎麼可能記清我昨天中午——嗯?對!」
言干忽然回過神來:「昨天咱倆一直找妹妹來找,中午隨便啃兩個窩頭打發的,根本沒吃米啊。」
「好哇,兄弟,你耍我!」
沒想到這事還跟己有關,當事人言落月心虛地『摸』了『摸』鼻尖。
桑戟筷子一拍,笑前仰後合:「行,挖個坑就知道跳,你已經替己的身份做了最有力的證明。」
言干摩拳擦掌,虎視眈眈:「你看我的。」
桑戟挑釁地勾勾手指:「來來來。」
言干想了想,很快就一拍手:「這樣吧,你站到教室中央,大聲重複一遍《魔物殺》里,大棒魔勝過食腦魔後的經典台詞。」
桑戟:「……」
桑戟震驚道:「龜詐,太龜詐了吧!」
知曉那句台詞的言落月,也忍住用手捂住了臉。
說真的,眼前發生的這一幕,既視感也太重了吧?
桑戟和言干,這倆人完全是把馮圓布置的家庭作業,給硬生生玩成了真心話大冒險啊!
言落月嘴角一抽,心想等到千面魔被抓住後,她或許可以煉製一套真心話大冒險版簽筒。
沒準還能夠取代酒令遊戲,成為聚會中的一大霸主。
知妹妹心裡已經在琢磨新的生財之道,桑戟正處僵局之中。
言干就在一旁,「好心地」用風涼話催促他。
「哥們兒,你應該是千面魔變的吧。如果是千面魔,那肯定沒玩過魔物殺。但我的好兄弟桑戟,他玩大棒魔玩賊溜!」
用能撕碎對手的鱷魚眼神怒視了言干一眼,桑戟深吸一,站到了教室中央。
他模仿著大棒魔卡牌戰勝食腦魔卡牌後的特殊語音,粗聲粗地笑了起來。
桑戟一字一頓地棒讀道:「哈哈哈哈,對你而言,俺永遠是無敵的。因為俺就沒有腦子!」
言落月:「……」
言干連連鼓掌:「哈哈哈哈哈精彩!非常像!兄弟,我拿頭給你保證,你肯定是千面魔偽裝的!」
桑戟獰笑一聲,一把抄起桌上的饅頭,以滅的勢把它懟進了言乾的嘴裡。
這兩位沙雕少的行動案,顯然給了身邊同學的啟發。
還沒等這頓飯吃完,教室里各種模仿魔物台詞的聲音,便已經此起彼伏、絕耳。
知是惡趣味還是什麼,千面魔的兩句語音台詞,格外受到大家歡迎。
——「我是可男可女可老可少,是最信任擁抱時,『插』/入你胸膛的指爪。」
——「要和我說美醜。皮囊,是世上最值一提的東。」
身為文案撰寫者、卡牌煉製者,言落月由陷入沉。
她有一種預感:這種新型檢測式,將以學堂利字班為圓心,蒲公英般朝四面八傳播開來。
很可能再過一段時間,千面魔就會發現,如果己會打魔物殺,它根本混進雲寧大澤。
甚至更有甚者,真正的千面魔還會被人攔住,要求它模仿《魔物殺》里千面魔的台詞。
但實際上,為了走在街上時,被魔物攔住索要版權費,魔物殺里所有的語音台詞,都是言落月己瞎編的呢。
虛假的千面魔卡:有文,會排比,有點文藝。
真實的千面魔:什麼?什麼千面魔的台詞?我己怎麼知道?
稍微預想了一下那個場景,言落月嘴裡的魚丸頓時變更香了。
吃著吃著,言落月忽然感覺一絲對。
她抬起頭來——果其然,兩個沙雕哥哥正用閃閃發亮的眼神看著己!
言落月:「……」
言落月心情沉重,開時簡直視死如歸:「要測試我了嗎?」
知道這兩個哥哥打算考驗己什麼?
應該、應該會太社死吧?
下一秒鐘,只見桑戟手腕一抖,往桌上啪嗒扔下一隻竹蜻蜓。
「來,妹妹,幫哥哥給這玩意起個名。」
這只是件值一提的事情。
言落月垂眼一掃,就隨答道:「那就叫阿姆斯特朗螺旋加速上天器吧。」
言干:「……」
桑戟:「……」
言干感慨地點了點頭:「雖然一個字都沒聽懂,但這確實一聽就是我妹妹。」
桑戟懶洋洋地拍了他一巴掌:「哦!」
——是的,充分吸取了言落月起假名的路,桑戟從「咱」字裡面提取了一個偏旁。
他把「我我咱」再次進行縮句,這回縮成了一個「哦」!
言落月:「……」
錘你們哦。
…………
晚上言落月放學回家時,沈淨玄正端坐在院子中的蒲團上,默誦《楞嚴經》。
見到言落月回來,沈淨玄緩緩睜眼,莊嚴地誦了一聲號。
「阿彌陀佛,落月,『我此無常變壞之身』的下一句是什麼?」
言落月:「……」
她隱隱能夠猜到,沈淨玄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
過,言落月確實沒料到,這才短短一天的功夫,驗證千面魔的技巧,居然已經傳遍雲寧大澤上下。
咽了水,言落月悄悄地後退一步:「我知道啊。」
尼姑應該知道她對佛經了解甚少,應該會一上來就「噠」她吧?
下一刻,只見沈淨玄安然地點了點頭,平緩欣慰道:「正該如此。」
言落月:「?」
雖說她逃過一劫應該慶幸,但怎麼感覺哪裡對?
前想後,言落月抬起手臂,毅然指夕陽正在落下的。
「淨玄,你看,那邊是哪兒?」
沈淨玄睜眼,定定地望了一下,便十分確信地點點頭,道:「是北。」
很好,愧是你。
言落月臉上『露』『迷』之微笑。
這下子,她心裡就扯平多了。
…………
言落月本來以為,繼言干、桑戟、沈淨玄之後,身邊應該會有人再採用各種式,其意地驗證己的真實。
就算是有,最多是雨姐也學到了這個辨認,拉著她問上一兩個生活習慣問題。
但事實證明,言落月大錯特錯。
第二天上課,董先生一走進教室,就先用嚴肅的目光環顧了全班一周。
他表情嚴整,語鄭重:「你們應該都已經知道了,有千面魔混進雲寧大澤的事。昨天,馮先生應該也給你們講過了辨認千面魔的。」
董先生的課上,學生們是敢睡覺、也怎麼敢溜號的。
因此他才話音一落,眾人就紛紛點起了頭。
「嗯。」董先生停頓了一下我,忽然問道:「你們昨天有好好聽課嗎?」
「……有。」
知為何,在給這個回答的時候,一股祥的預感正沿著脊椎,從大家的心涼颼颼地鑽來。
董先生若有所地點點頭:「既然如此,那麼,如果你們是真正的千面魔,那就應該能回答上我昨天授課的內容吧。」
所有人:「!!!」
等一下,邏輯是這樣的!
世上還有種叫學渣的生物,即使認認真真聽完了整堂課,但也還是個睜眼瞎啊!
仿佛沒注意到講台下學生們驚恐變形的扭曲表情,董先生一字一頓道:「好,我要開始點名了。」
所有學生:「!!!」
——,先生,您要啊先生!
儘管事後證明,董先生似乎只是開了個玩笑,因為被他點名的同學都答上了問題。
但古板教師開玩笑的效果,實在是太可怕了!
據言落月統計,在這節課上,大家的注意力比往常至少集中了300,就怕明天又被董先生叫起來回答問題。
甚至在下課後,還有某個知名具的學生,偷偷溜到江汀白辦公室。
「先生,董先生沒有被掉包吧?我是說,他竟然學會了開玩笑哎。」
江先生替董先生的身份做了有力的擔保。
除此之外,江汀白還送了該知名具學生一個草編的「鍾馗之妹」掛件,正好跟昨天送給她的那隻湊成一對。
對江汀白藝術水平的了解,學生欲言又止:「先生,這隻還是貔貅嗎?」
「它是。」
知為何,學生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沉重。但更多的卻是一種可怕的、積累月之下早已習慣的平靜。
「……好的,我知道了,先生您加油。」
——————————
說起來,言落月和沈淨玄之所以會誤入窩居,是因為要尋找築基草。
可能冥冥中真有運守恆定律,脫困後久,沈淨玄就在野外找到了一株本地的築基草。
沈淨玄拿著築基草,準備去找那個煉丹師的時候,言落月順便加入了隊伍。
她目前才剛到煉後期,距離突破築基還有一段距離。
但言干和桑戟都已經半步築基,只差一枚築基丹,就能更上一層樓。
如果可能的話,言落月想替己的兩個哥哥預約兩枚定製築基丹。
直到見了面,言落月才發現,雲寧大澤雖然地處偏僻,但是臥虎藏龍。
這位能夠定製築基丹的煉丹師,居然是個認識的人。
她便是尹忘憂。
也是那個跟哥哥一起擺攤賣「王八膏子」,還差點被桑戟用一句「我妹妹,這也是我妹妹」給惹『毛』了的攤主妹妹。
兩廂碰面,雙都感覺乎意料。
言落月上次就知道,尹忘憂的煉丹技術多半錯。
現在知,她連定製築基丹的活都能接,這已經止是錯能夠形容的了,應該說是精湛才對。
尹忘憂見到言落月也很開心,一沉默寡言的面孔上,都浮現幾絲難的笑意。
「是你?原來道友和大師是舊識。」尹忘憂高興地說道。
「關甜滋滋美味丹的『藥』,我眼下還在反覆試驗,總有一日,必能制更便宜有效的膏『藥』來。」
已經四了,言落月終又從別人中聽到了正確的『藥』膏名字,一時間竟然有點感動。
「我知道,你竟有這樣精妙的技藝。」
言落月略好奇道:「尹道友既然有這番定製煉丹的手段,當初又何必去銀光擂場裡擺攤呢?」
「道友有所知,我擺攤目的有二。」
尹忘憂搖搖頭,認真地掰起了手指頭。
「其一,是想見那位煉製了甜滋滋美味丹的大師一面。其二,百鍊大會即將開啟……據說在這次大會上,將有異火現世。我想多攢錢,過去碰碰運。」
唔……百鍊大會。
算算時間,新一屆的百鍊大會是快開始了。
聽尹忘憂這樣說,言落月忽然想起,己手裡正有張百鍊大會的請柬呢。
只過,言落月還有個的問題。
「那個,尹道友,你剛剛叫我什麼?」
尹忘憂『迷』『惑』地回視言落月:「道友?——道友你是叫嗎?」
言落月:「……,你誤會太多了。咳,你還是和淨玄一樣,直接叫我落月就好。」
…………
替兩個沙雕哥哥預定了兩枚定製築基丹,言落月付完定金錢,又想起一件事來。
「對了,忘憂,你是煉丹師,對植物材料會更熟悉。我想請你替我看看,這枚種子應該用什麼種植?」
言落月一邊說著,一邊捻起一枚棗核大的鏡像樹種,心地遞給尹忘憂。
尹忘憂果然也是識貨之人,一眼就認了鏡像樹種的身份,沒把它跟外表相似的珍珠花種、風鈴藤種混淆。
但對這種種子的栽培,尹忘憂也沒有頭緒。
「鏡像樹種在傳聞里極其難種,相比之下,反倒是直接尋到鏡像果還容易一點。」
「落月你要是有需要,妨請教幾個專攻種植一道的修,再在市面上高價收購鏡像果,做兩手準備吧。」
言落月點點頭,她本來也打算這麼幹。
尹忘憂將種子還給言落月:「鏡像樹種如此稀少,你能偶然到,一定是很大的機緣了。」
她並是嫉妒,只是像朋友抽獎抽中了一樣,看見了總要感慨一句。
言落月聞言一笑,轉頭和沈淨玄對視一眼:「要說起這枚種子的來歷,那就提到最近公告牆上張貼的窩居信息了……」
言落月講跌宕起伏,而對尹忘憂來說,故事本身的內容就足夠引人入勝。
她完全沉浸在言落月描繪的情景里,十分入神。
在聽到吳春輝之死時,尹忘憂一拍大腿,惋惜忘了己在聽故事。
「被魔植寄生的修士,是個難的範本,竟然就這樣燒了……唉,實在太可惜了。」
言落月注意到她的用詞,重複了一遍:「範本?」
「是啊。」
尹忘憂袖子裡滑一根細細的銀針,被她捏在指尖,作勢在空中來回戳了兩下。
「關被寄生後的經脈結構、魔植和魔倀之間的靈流動式、魔倀本身更偏植物還是人類……這都可以細細鑽研啊。」
尹忘憂的吻平淡無奇,仿佛己在說的事天經地義。
但言落月聽了,總感覺尹忘憂應該披上一件白大褂,這樣才沒有違和感。
「等一下,忘憂,你到底是丹修還是醫修?」
尹忘憂以為意:「我是丹醫兼修。」
她兼濟兩家之,才敢接定製築基丹的買賣。然的話,就是在草菅人命了。
一般來說,丹醫兼修、體劍兼修、丹器兼修,都是比較常見的組合式。
在這三種模式里,只有最中間那種兼修模式,一聽就讓人覺窮光照腚。
貧寒的光芒八萬如一日地反『射』在劍修和體修們的大腦門上。
至剩下的兩種修煉式,都能過的錯。
但很快,言落月就從尹忘憂中聽到一則陳八卦。
「咦,江劍君?是我知道的那個江劍君嗎?」尹忘憂聽到江汀白的名字,下意識『插』/進話題,「他也曾經是我輩中人啊。」
「什麼?」言落月錯愕,「江先生也曾經有錢過?」
原來江汀白會煉丹?
那他怎麼好好貼補一下己——至少對佩劍更好一,像其他的劍修那樣,天天給愛劍抹個擦臉油啊。
見言落月誤會了己的意,尹忘憂急忙打斷了她。
「是,江劍君是丹修。他只是曾經做過醫修。」
言落月豎起耳朵,很快就到了一則在醫修內廣為流傳的八卦。
據說,江汀白少時初茅廬,深懸壺精義,是個當地有名的醫修。
但後來,經他診治的一個病人,當著他的面被仇家強殺。
這件事顯然對江汀白造成了的影響。從此以後,他棄去手中針,握緊心中劍,用另一種式濟世渡塵……
再後面的話,言落月已經聽到了。
此時此刻,一句彈幕式的吐槽,刷屏般占據了言落月的整片腦海。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學醫救了修仙人」嗎?!
目光渙散之際,言落月忽然注意到尹忘憂捏在指尖的銀針,緒忽然一動。
言落月急忙問道:「等等,忘憂。你們醫修剛開始學醫的時候,是是要先對著人兒辨認經脈『穴』位?」
「是啊。」尹忘憂點點頭,「一般來說,都是扎軟木人兒。在人兒身上練熟了,逐漸換成等身高的木頭人——哦,也有那種比較窮的,連軟木人兒都用起,所以會己草編一個人兒,對著扎。」
「怎麼了,你問這個做什麼?」
破案了。言落月沉痛地閉上了眼睛。
怪江先生如此熱愛草編藝術,原來最初引他走上這條歸路的萬惡之源,竟然在這裡。
——還有,江先生,您還真是從就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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