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忘憂不但在八卦上顯了非同常人的才華,極大地豐盈了言落月的資料庫,且在本職工作上也做得當不錯。
言落月本來以為,沈淨玄把築基草交貨給尹忘憂後,她們還得回去等待一陣,才能拿到最後的定製築基丹成品。
誰知道,尹忘憂連拖延都沒有。
她直接當著言落月和沈淨玄的面,點火、開爐、煉『藥』,一氣呵成。
不到一個辰的,一丸鮮紅如朱的築基丹便煉製完畢。
開爐之,淡淡的『藥』香彌散開來,讓人只是在鼻端輕輕一嗅,便覺得心曠怡。
言落月當場贊道:「好『藥』,好漂亮的手法,好利落的『回春』!」
某些煉丹師開爐,往往會故作聲勢,費盡心思營造大場面。『藥』爐中逸散的『藥』香,可以從長街的這頭,一直傳到長街頭。
但這種情況,往往被內行嘲笑為「『藥』香不怕巷子深」。
懂丹『藥』的人都知道,『藥』香外擴,只能說明煉丹師火候不夠,在結尾最重要的「回春」一步上有所欠缺,使得『藥』力以香氣的形式四下逸散。
『藥』香含不『露』,僅僅在開爐飄一絲,才是『藥』力盡數內蘊的最佳證明。
粒圓丹靜靜地躺在煉丹爐中,銀『色』的『藥』紋九轉,乃是築基丹能夠煉製的最高品階。
像是沈淨玄這種外行,只知道看『藥』紋數目。
她見丹『藥』上銀紋九轉,便知道肯定是貴好的築基丹。
真摯地謝過尹忘憂,沈淨玄取來丹『藥』,請言落月和尹忘憂替她護法,隨即便將『藥』丸送入口中,趺坐於地。
在沈淨玄突破築基的期,尹忘憂和言落月也沒閒著。
言落月將「淬火」和「回春」兩種手法比較,對尹忘憂傳授了一兩式煉器師們常用的控火妙招。
尹忘憂則投桃報李。
她不但暢抒了自己的煉丹心得,且還跟言落月分享了修煉經驗,且拿正在築基的沈淨玄做了個教具。
「你看,淨玄的臉『色』半紅半青,以額頭到鼻尖這一條中線為分界線——這便是築基丹田中陰陽交匯,聚氣成『液』的緣故。等你築基的候,靈氣運行路線要注意以下幾點……」
言落月聽得聚精會,到最後乾脆掏個小本本來,把要點全都記上了。
她還是個學生呢,儲物袋裡肯定會裝著幾本課堂筆記呀。
一邊奮筆疾書,言落月一邊問道:「忘憂,你是已經築基了嗎?」
她一開始聽尹忘憂講課,還以為築基的關知識,源於她身為醫修的職業素養。
直到後來,尹忘憂連靈氣在經脈內運行的感受都說得頭頭是道,言落月才感覺,她拿到的好像是一份私房筆記。
「是啊。」尹忘憂承認,「我自己給自己煉『藥』吃,早已築基了。近水樓台先得月嘛。」
確實,同為煉器師的言落月,不也把自己武裝到牙齒嗎?
但思及尹忘憂和沈淨玄結緣的根由,是鍊氣期的沈淨玄,搭救了築基期的尹忘憂。
這個嘛……emmmmmmm……
言落月不意外沈淨玄能夠錘死築基修士。
畢竟小尼姑在她心中,是可以一打八的猛女。
但尹忘憂的戰鬥力,是不是薄弱了一點?
雖說身為煉丹師,尹忘憂不必有著很強的作戰能力,但她還是得有點危機意識啊!
言落月握住尹忘憂的手,誠懇地來回搖了搖。
「忘憂,你得支棱起來啊,起碼把跑路能力點滿吧。咱們是個醫修,運氣不好得應對醫鬧呢!」
尹忘憂:「……」
普通的築基丹吃了,往往要入定大半天,才能跨過築基的門檻。
但定製築基丹果然不同流俗。
僅僅小半個辰,沈淨玄便睜開眼睛,周身運轉的氣流比起從前更加凝實。
她睜眼的一刻,整個人都完氣足,連眸子裡似乎都閃過一道淡淡的金光。
「淨玄,你感覺怎?」
沈淨玄微笑著捏了捏拳頭,感受了一下自己如今的力度。
「十分圓滿,貧尼多謝了。」
場觀摩了沈淨玄的晉級效果,言落月瞬雙眼放光。
定製築基丹的定金,她已經替自己兩個哥哥交過了。
言落月原本想著,等下旬學校放假,把兩人領過來,讓尹忘憂量身制定煉丹方案的。
在不必了。
言落月花錢付往返費,直接請尹忘憂跟她回去一趟。
是的,一個成功的煉器師,做派就是這豪橫。
你說靈石?放心吧,你開價我就付得起。
你說材料?沒問題,只要聯繫合作夥伴,材料咱們有的是!
作為剛剛起步、還在攢錢的貧窮煉器師,尹忘憂對言落月的做派嘆為觀止。
雖然不熟的候,外人會覺得尹忘憂『性』格高冷。
但只要跟她熟悉起來,便會發覺這個少女僅僅是面部表情少了一些,平專注在她熱愛之事上,認真過頭,略微有點一根筋。
事實上,當面對金錢問題的候,尹忘憂表了誠實的熱愛。
她當即請教道:「大師,請問怎才能跟你一有錢?」
言落月面帶笑容,輕聲安撫道:「先不要想太多,這很難的啦。」
煉器師雖然賺錢,但同修為里,能賺到言落月這個水準的也是少有。
畢竟,言落月掌握著兩項核心技術。
其一,無孔不入的打GG能力,沒有需求也給你創造需求。
其二,就是碾壓『性』的流水線工程。
回去的路上,沈淨玄悄悄給言落月傳音。
「落月,你對們築基的事這著急,是在擔心千面魔嗎?」
言落月想了想,沒有否認:「有部分原因是這個。」
「另外的部分呢?」
「倆最近吧,越來越五行缺德了。」言落月如實道,「我感覺還是要提升們的實力,讓們行走在外,儘量不要被人揍死……」
沈淨玄:「……」
沈淨玄雙手合十,慈悲垂目:「阿彌陀佛,落月你說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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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言之,搶在言干和桑戟被人爆錘之前,尹忘憂煉好了築基丹,送來龜族族地。
言落月眼看著兩位哥哥服下丹『藥』,順利晉級。
她欣慰地想道:很好,這下子,兩個沙雕哥哥的存活率上升了。
但言落月萬萬想不到,在言干和桑戟的心裡,居然對她也有著同的擔憂。
比如言干,正拄著自己的下巴,憂心忡忡地望著言落月的後背。
即使沒有跟言干對視,言落月也能感應到頗具存在感的眼。
「哥們兒你說,要是開春重新分班,咱們兩個都升到元字班,妹妹卻去了亨字班,她會不會被別人欺負啊?」
言落月轉過頭來,無聲地橫了言干一眼,沒說話。
春天來到,就意味著言落月肯定過完了就她的五歲生。
換言之,她的生命值在候也將變成十萬點。
血條翻十倍的言落月,想要橫掃整個學堂都沒問題,只看她願不願意,哪有別人欺負她的份。
桑戟『操』的心就沒有這瑣碎。
認為學堂就在們眼皮子底下,很難危險。
「別怕,妹妹在雖然已經長大,不太方便碰瓷了。但她跟江先生關係好,萬一被欺負難道還不會告師嗎?\'
比起學堂里可能發生的矛盾,桑戟認為,危險主要還是從外面來的。
「妹妹你個煉器師身份真的牢固嗎,不會引來刺殺嗎?不會走在路上忽然碰到大地塌陷嗎?不會被卷街頭鬥毆嗎?——最重要的是,真不用帶上我和你哥嗎?」
和言干已經築基,正在大鵬展翅的邊緣躍躍欲試呢!
言落月閉眼睛都知道打的什主意:「不用,真的不用,謝謝你們。」
不過,對於桑戟奇的種種擔憂,言落月都有聽在心裡。
她準備把它們糅合「言必信——這個煉器師過于謹慎」的人設體系里。
至於從外面來的危險嘛……
言落月十分淡然:「我在煉製的東,就是在為自己做準備啊。」
沒錯,她一邊跟兩個哥哥說著話,手裡的動作也一直都沒停過。
桑戟和言干早就對煉器爐里的東感到好奇。
們眼睜睜地看著,言落月終於肯打開爐門,然後從裡面拖了……嗯?
她從裡面拖了一個、一個……被碎片化的言落月自己?!
言干和桑戟瞬起立,異口同聲道:「妹妹,這可不興煉,這實在是不吉利啊!」
從爐子裡倒空零件,言落月坐在地上,一板一眼地開始組裝起來。
言落月的小手飛快地擺弄著零件,同也沒忘記給兩個哥哥講解自己的微『操』。
「我想把『言必信』和『邢必果』這兩個身份完全分開。」
師兄言必信,當然就是秘的、謹慎的、非常愛惜生命的黑袍煉器師。
師妹邢必果,則能跟龜族小姑娘言落月聯繫在一起。
至於秘的大佬師父……嗯,短內,言落月還沒有這個馬甲的場計劃。
雖然截止目前為止,還沒人懷疑師門人都是同一人假扮。但言落月必須防患於未然,阻止這種猜想的。
「師父」連場的機會都沒有,完全是扯虎皮做大旗,先不用管。
至於「師兄」和「師妹」,需得在眾目睽睽之下同框一次,才算徹底堵死這個危險的腦洞。
一開始,言落月思考過要不要請人扮演言必信。
畢竟,言必信連臉都沒『露』過,對來說更好假裝一點。
但事實證明,黑袍煉器師經兮兮的被害妄想氣質,乃是言落月經過四年打磨的大成之作。
她也陸續給言干、桑戟、踩著內增高的沈淨玄披上過黑袍,怎看怎不對味兒。
換上言必信馬甲以後,看不到斗篷陰影下的面孔,拼的純粹都是氣質。
斗篷下的言干,就仿佛一隻終於等到拆家機會的二哈。
桑戟稍微好一點,像是把枕頭碎屍以後還知道塞在沙發底下的邊牧。
至於沈淨玄……她是可以完美錯過打卡地點,一直『迷』路到花錦府的純種藏獒啊。
除非熟人眼睛瞎,不然上次見面還好好的大師,忽然一下大變活狗,這怎會認不來呢?!
言落月瞬地鐵人手機jpg,痛苦地劃掉了計劃一。
,就只剩下第二種選擇:言落月要創造一個新的師妹言落月。
仔細想想,這個方式居然很可行。
畢竟,師兄妹二人同『露』面,大家更關注的一定是秘土豪煉器師,非名聲不顯的小姑娘。
換句話說,這個跟言必信一起場的師妹,她就是個人形掛件。
既然是個人形掛件,言落月煉製一個不就完事了!
言落月悠然笑道:「有句話說得好,『世上沒有什事,是不能通過煉器解決的。如果有,就再煉一次』。」
「真的嗎?」桑戟適提疑問,「就比如說,我想要江先生對我『露』崇拜的眼,這也可以用煉器解決嗎?」
言落月:「……」
忽視掉這句話里的槽點,言落月『露』了一個很安詳的笑容。
「戟哥,在是候告訴你第二句話了。就是——萬一遇到煉器解決不了的問題,我們可以直接煉掉個提問題的人。」
桑戟:「……」
桑戟安靜了。言落月核平地解決了問題。
言落月在心裡排練了一遍言必信和邢必果的同框計劃,感覺全程都非常絲滑。
過程中可能漏洞的地方,言落月都可以用技術補足。
這就是為什,言落月從煉器爐中拖了一個她自己。
這個經由言落月煉製、組裝、最終成型的傀儡,她有著言落月的身高、言落月的面孔(不太能經得起細看)、和言落月近的氣息、以及言落月事先準備好的一百句常用語。
只要給她戴上一層薄薄的面紗、披上一層遮掩識窺探的同款斗篷,再找一個「我師妹不愛說話」的藉口,她就是邢必果本人。
言落月已經計劃好了,等甄卓兒壽宴天,自己就帶著「師妹邢必果」場晃悠一圈。
上半場,她主要營造言必信這個馬甲的真實感。
反正言必信是個重度被害妄想症,因為人多感到十分不安,中途退場,也是非常合理的。
等言必信「退場」後,言落月就可以收起「傀儡邢必果」,再用自己扮演邢必果。
下半場,言落月會刷足「師妹邢必果」的真實感。
這一來,無論是言必信,還是邢必果,她的兩個馬甲都堅固得無懈可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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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卓兒的生辰宴上,秘的黑袍煉器師言必信,攜師妹邢必果一同到場。
作為甄卓兒器重的心腹,招鑫居掌柜遙遙望見這師兄妹二人的身影,連忙門來接。
還不等走到二人身前,掌柜的臉上就先『露』了和氣生財的笑容。
「言大師,您來了。」
掌柜低頭,對小姑娘『露』了一個和藹可親的笑容:
「這位,想必就是言大師的師妹,邢小道友了。小道友還記得嗎,咱們曾經有過一面之緣啊。」
「……掌柜好。」
在打招呼的過程中,掌柜不可避免地注意到,這位邢必果道友,身上穿著一件跟言大師同款的黑『色』斗篷。
在保證了不『露』臉的同,她手上也帶著跟言大師同款的銀鮫手套,把每一寸皮膚都遮掩得結結實實。
除此之外,她這個微低著頭,拒絕溝通的姿勢,真是跟旁邊的言大師如一轍。
掌柜:「……」
還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如今,掌柜再回憶起幾年前個靈動可愛的小姑娘,只覺得恍如隔世。
儘管十分不該,但掌柜的心中還是難免升起了一個叛逆的念頭——
我要是有個小閨女,絕對不能交給言大師這的師兄帶。
原本多活潑伶俐的小姑娘啊,才四年,硬是被人給教自閉了!
在面上,掌柜的心理活動分毫不顯。
熱情洋溢,口上寒暄著,引著言大師和其師妹往院落里走。
不掌柜的意料,言大師一見到院落中人頭濟濟、賓客往來的場面,就不自覺地頓住腳步。
掌柜將這一幕看在眼裡,瞭然一笑。
據所知,言大師似乎覺得人多的地方一定魚龍混雜,說不準便有什居心叵測之人混入。
想到這裡,掌柜不由微微搖頭,感覺有點滑稽。
如果是別的地方,倒也罷了。
但今天可是們東家的生辰宴席。
這幾年來,甄卓兒藉助原本的手下,還有新收伏的魯家兩股勢力,將如意城上下治理得妥妥帖帖,早已是這如意城名副其實的真正主人。
滿府上下受邀來的賓客,誰會在這大好的子裡沒有眼『色』呢?
這念頭一閃逝,掌柜很快道:「知道大師素來不愛熱鬧,您若是不嫌我們怠慢,不如咱們從後院繞行?」
言必信沒有猶豫太久,很快便點了點頭。
「好,有勞掌柜。」
說罷,帶著兩分欲蓋彌彰的語氣說道:「我稍後……有些瑣事要做,可能會提前告退,留我師妹在此,還望賢主人海涵。」
不願見外人,也是這位言大師的『毛』病了,掌柜早就習以為常。
實際上,甚至懷疑過言大師會禮到人不到呢。
今天言大師不但自己來了,甚至還帶師妹來了,已經是給足了們面子。
甄卓兒和掌柜當然不會因此感到不滿。
剛從後門走宴會廳,言大師的腳步收住了。
忽然抬頭,莫名地往上看了一眼。
隨後,言必信放著廳中好好鋪就的紅毯不走,反沿著牆壁,一路溜著牆根走去。
這舉動十分反常,當即引來幾道審視的打量。
掌柜全程陪在言大師身邊,言大師走牆邊,也樂呵呵地走牆邊。
「今賓客眾多,大師一向喜靜,一定是吵到大師了。」
斗篷下,言必信微微地搖了搖頭。
啞聲道:「我每到一個陌生地方,從不自橫樑下經過,也從不輕易上樓。」
聽說得認真,掌柜不由請教道:「敢問大師,這是為何啊?」
言必信微微一頓。
「沒有親自查驗過,你怎知道房子會不會塌?」
房子嘛,不管是物理上的、精上的、還是通過營銷打造的,謹慎一點對待總歸沒錯。
畢竟房子這種東,可是太容易塌了!
啊這……
大師的疑心病,好像越發嚴重了。
這是跳入掌柜腦海中的第一個念頭。
但隨即,也反應過來了另一件事:「但大師每次來招鑫居的候,我都請您去四樓飲茶……」
黑袍煉器師輕輕點了點頭。
「正像你所想的的。」言必信嘶啞道,「我檢驗過你們招鑫居的建築質量。」
掌柜:「……」
儘管這話不應該由來說,但還是忍不住想勸兩句:大師,您一年掙這多錢,偶爾也給自己買些安定氣的『藥』丸來吃吧。
從前有杞人憂天,今有大師憂房,也算是一樁逸聞。
然此次生辰聚會的地點,乃是卓兒東家平里最喜歡的一處別院,僕從們常小心打理,怎會塌房啊?
哈哈哈哈,這明顯就是大師謹慎太過了!
本次生辰宴會的主人甄卓兒,此刻就站在大廳中央。
她嬌艷的臉龐上笑意明媚,正放鬆地跟賓客說著些什。
一轉頭髮覺言必信來到,甄卓兒快步向走來。
言大師抬手,沖甄卓兒遙遙還了一禮。
也正是因為這個動作,掌柜才注意到一個細節。
原來,在同寬鬆隱蔽的黑袍之下,竟有一條漆黑的腕帶,將言大師與其師妹的手腕牽繫在一起。
掌柜『迷』『惑』不解:「大師,這是何緣由啊?」
斗篷下,言大師轉了轉腦袋,似是朝的方向看了一眼。
「近來千面魔之事鬧得沸沸揚揚,我便把師妹系在手腕上,防止她被人掉包。」
掌柜:「……」
聽到這個清奇且實際的思路,一,掌柜連話都說不來。
扯動了嘴角,有點生硬地笑道:
「大師真是思慮周詳。只不過,千面魔若是敢覬覦大師您,或是您的師妹,可真是沒有眼『色』啊。」
掌柜敢用自己幾十年來的閱人經驗發誓,假如親師妹被千面魔掉包,言大師在千分之一彈指里就把冒牌貨認來。
理由很可能且不限於:打招呼先邁了左腳、咳嗽的姿勢不對、喊師兄的候結尾少拐了一個音調等等……
這千面魔有多想不開,才會放著整個雲寧大澤不顧,混入東家的生辰宴。
是多倒霉,才會從生辰宴里,精準挑疑心病最重的言大師或師妹行冒充啊!
即使不用算盤,掌柜也能斷定,這概率無限地接近於零。
在心中連搖了幾回頭,見言大師和東家交談甚歡,掌柜便趁機功成身退了。
甄卓兒言笑晏晏,人逢喜事精爽。
她原本便容顏嬌美,今更加容光煥發,笑起來簡直讓人移不開眼。
在甄卓兒身邊,站著一對兄弟,外表俱是縹緲不凡。
兄長文質彬彬,骨骼清麗,身披一件寬鬆鶴氅,卻越發反襯筆直線條幹勁的細腰。
弟弟如庭中玉樹,階下芝蘭,容貌尚且帶著幾分青澀,但氣質卻足夠脫俗塵。小少年通體白衣如雪,只在袖口刺了幾道黑『色』的繡紋。
在兄弟二人的額心,均畫著一道焰火『色』的硃砂痕跡。
們兩個皮膚本就白皙,這一抹紅痕宛如梅花落於白雪,清艷雅致,越發襯得兄弟二人仙氣『逼』人。
言落月的目光,不自覺地在兄弟二人身上停留了一瞬。
注意到的舉動,甄卓兒主動替言落月介紹,說話還不忘記朝「邢必果師妹」看看。
「言大師,這二位是來自鶴族的官,兄長叫凌疏影,弟弟叫凌霜魂。們本打算穿過如意城,去龜族借宿一陣,是我厚著臉皮,請二位官光臨我這小小的生辰宴。」
說到「龜族」二字,甄卓兒不動聲『色』地放重了聲音。
聽完她的解釋,言落月頓恍然大悟。
難怪外表如此超塵脫俗,原來這兄弟二人乃是鶴族。
不自覺地往兩人額上的朱痕上多掃了一眼,言落月暗自想到:這對兄弟,多半是丹頂鶴妖吧。
妖族原本是沒有修習慣的。
大人們口口傳的傳說、哄孩子入睡的話故事、小孩子一蹦一跳唱著的童謠,乃至於活了幾千歲的長輩們的記憶,這些,就是屬於妖族的歷記。
妖族修,是千年前場伏魔之戰里,和人類學來的習慣。
當人族妖族已經計劃好要分做兩路,離開此方世界,前往未知的虛空闖『盪』。
們差點要行一場不知多長、不知多遠、不知能否返鄉的流浪。
也是在這個候,妖族上下才普遍意識到,歷其實有著不可替代的重要『性』。
過往可以照亮前路,昔能夠撫慰精。
只要能銘記住們的過去,後裔便永遠不會忘記來的方向。
也是從起,妖族內部多了一個「官」的職位。
雖然沒有固定俸祿,但官無論走到哪裡,都會受到其妖族的一致敬重和招待。
一般來說,擔任官的多是鳥妖。鶴族便是其中的一支。
控制著「邢必果」輕施一禮,言必信也沖凌氏兄弟友好地點了點頭。
「原來是鶴族官,果然聞名不如見面。」
身為宴席主人,甄卓兒沒有逗留太久。
她只來得及同言大師寒暄幾句,收下的賀禮,便匆匆離開。
至於對鶴族兄弟,只見兄長不低頭,和弟弟說上兩句什,多半是在傳授類似場面中的記錄技巧。
除了固定的幾個對象外,言必信在如意城中認識的人不多。
窺了一個空子,估『摸』著增齡丹的『藥』效快到了,黑袍煉器師便離開大堂,帶著自己的「師妹」去庭院中透氣。
言落月找了個隱蔽無人的角落,打算把「傀儡邢必果」收起,再換自己扮演邢必果上陣。
如果有人問起言必信的下落,就統一回答:師兄已經先行離去,留我參加主人家宴席。
正好『藥』力耗盡,言落月恢復成小女孩的子。
趁著四下無人,她先是收起傀儡素體,披上「邢必果」的黑『色』斗篷。
把一切都安排妥當,「邢必果」這才撣撣衣角,撫平手套上的褶皺,緩步走入廳堂。166小說
斗篷下,邢必果臉上掛著客氣的微笑。
她餘光看見掌柜正在跟丁大師在一旁說話,便準備上前打個招呼。
然,幾乎在邢必果的左腳剛剛跨門檻的瞬,大廳中忽然異變突生!
同一,掌柜和丁大師舉酒共酌,小議著最近發生的事。
掌柜:「對了,好友,今言大師來參加東家的生辰宴,還是我領門的。言大師一向喜靜,總擔心人多的地方魚龍混雜,會被偷襲。哈哈哈,這怎可能……」
話音未落,四下里猛然傳來幾組摔杯為號的聲音!
掌柜剛剛說到一半的話,在嗓子眼裡戛然止。
驚愕地睜眼四顧,只見賓客當中立起十幾個表情嚴肅的修士。
們單看起來都平平無奇。
然當這十幾人一同站起,大家才注意到,這些人的衣著打扮、舉止氣質,是何等的似。
「……」
主座上,甄卓兒微微一笑,淡定自若地舉下酒杯。
「常言來者是客。今正是良辰,諸位不願開懷暢飲,莫非是我有哪裡招待不周嗎?」
見到這一幕,掌柜緩緩眨眼。
不知為何,一股隔積年的熟悉之情,仿佛正在心頭緩緩甦醒……
丁大師緊急在桌子底下踹了掌柜一腳。
嘴唇不動,快速給掌柜傳音道:「友,位言大師還說了什沒有?」
掌柜很小心地把杯子放回桌上,強自鎮定道:
「人多了,心思就多了,勢力雜『亂』,這也難免。但言大師第二次擔心的內容,實在有點杞人憂天。」
「——言大師說什了?」
掌柜定了定,想起言大師堪稱奇思妙想的防備,臉上終於多了一絲笑容。
舉起一根手指,指了指頭上樑柱:「大師居然覺得,這房子說不準會塌,你看這說法有沒有意思?」
順著指尖的方向,丁大師下意識仰頭朝上看去。
與此同,十幾名修士里,有人越眾,沖甄卓兒行了一禮。
「代城主客氣了,我們主人正在路上,願與代城主當面一晤。」
「哦?」甄卓兒挑起眉『毛』,「不知賢主人此在何處呢?」
修士往自己腰傳訊的法器看了一眼,隨即道:「主人……這便到了!」
話音剛落,眾人只聽自己頭頂上傳來一陣轟隆巨響!
嘭的一聲,連一絲心理準備都沒有,大家頭頂的房蓋被一個黑乎乎的鐵東直接砸穿。
鐵東沒有直接落地,是先在空中停滯了一眨眼。
正是在這短暫的內,它的外殼向四周噴一層柔軟的氣流,事先把落腳點的人和物統統吹飛。
賓客紛紛讓開的下一瞬,這顆烏漆墨黑的趕路法器,垂直大力地鑿了甄卓兒的宴飲大廳里。
當它落地的候,眾人腳下的地板似乎都顫了兩顫。
「……」
幸好這法器自帶風卷陣法,提前把落點的賓客用風力推開了。
不然的話,賓客一旦被壓在底下,結局可想知。
隨即,法器掀開蓋子,一個中年男人沿著階梯緩步走了下來。
「赤羽城主孟准,特來祝賀甄道友生辰。」
孟准城主生得一張國字臉,長得十分嚴肅端正。
但不知為何,嘴角卻掛著一絲戲謔浪『盪』的微笑,看得讓人感覺極其違和。
這男人一,十幾個修士頓沖行禮:「城主。」
甄卓兒臉上的笑意也淡去了些。
「原來是赤羽城主。不知您隔千里之遠特意前來,闖入我的生辰宴,究竟有何貴幹?」
孟准擺手一笑。
「我趕路急了些,這法器便沒對齊準頭,不小心把代城主的房蓋給砸了個窟窿,不是有意的,慚愧慚愧——不過,這趕路的法器可是我親自煉製,能力確實是好。」
「馬有失蹄,人有失手,法器也有偶爾不精準的候,代城主千萬莫忘心裡去啊。」
桌子下面,丁大師的手,已經不自覺抓住了友清瘦如雞爪般的手掌。
鬍鬚微抖,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擠道:「房…子…塌…了…」
房子居然真的塌了!
們東家的房子,當著們的面塌的!
掌柜的表情過於精彩,一一言難盡。
的右眼皮從法器撞塌房蓋開始,就在跳動個不停:「我看見了,好友,你先讓我緩緩……」
想緩一口氣,但丁大師實在沒有這個心情。
丁大師借著桌子的掩護,把掌柜的一條胳膊來回抓著搖晃。
「快,言大師此外還說了什,你快快都交代了吧!」
暈眩,這是掌柜的第一感覺。
已經慢慢想起來,這股越來越不幸,越來越熟悉的場面,曾經是怎在身上發生過了。
「大師沒有再說別的了……哦,把自己跟師妹綁在一起,說是害怕被千面魔冒充……」
隨著最後幾個字吐,掌柜的聲音越來越低,音調越來越小,自己都被自己這話荒唐地笑了一聲。
「縱使千面魔真混來,把眼下這一鍋粥的局面攪成一鍋稀,也不可能精準挑中言……」
這回,沒等說完,丁大師就簡單粗暴地打斷了掌柜。
「好友,你萬萬莫要再說了。」
丁大師深深嘆了口氣:「說起來,言大師在在哪兒呢?」
的視線左右巡迴,很快就定格在了一個方向。
言必信已經退場,但邢必果還站在門口。
她以左腳剛剛跨過門檻的姿勢,完整地圍觀了赤羽城主前來搞事的一幕。
正當她準備入大廳,一隻冰冷柔軟的手,忽然從旁邊伸了過來,牽起了邢必果溫暖的小手。
「……」
邢必果仰起頭來,只見跟自己做同款打扮的「言必信」,面容隱藏在陰影當中,卻自然然地拉起了師妹的手。
注意到邢必果短暫的呆滯,言必信垂首朝她看了一眼,用很平常的腔調問道:
「怎了,果果師妹?」
言落月:「……」
媽的果果師妹。
朋友啊朋友,你真的知道,你目前冒充的是個什人嗎?
大概是邢必果的沉默,給了這「黑袍煉器師」過多的錯覺。
言必信很快擺師兄的架子,輕聲訓斥了一句。
「跟著師兄,不要再走丟了。最近雲寧大澤里有關於千面魔的傳言,很是危險。你難道也不為師兄考慮,想想我一轉頭髮你不見的心情?」
言落月:「……」
實不瞞,此此刻,言落月真的很想反問一句:你為我考慮過嗎?
你想知道我一轉頭,發地上媽冒來一個言必信,我此刻是什心情嗎?!
千面魔讓捕獵對象注意千面魔,這可真是賊喊捉賊,哄堂大笑了朋友們。
此此刻,廳堂中央,兩位城主正陷入無聲的對峙。
廳堂門口,言落月和千面魔正在面面覷。
千面魔在下手之前,就已經看好了襲擊對象。
發這個小女孩非常自閉,八竿子打不一聲噗。
是即便發親朋被人掉包,連求救都不知道怎辦的種廢物小點心。
因此,見言落月沒有回話,千面魔絲毫不以為意,還牽著她的手,主動往廳里走。
「去吧,我看們挺熱鬧的。」
讓順手用這個身份再釣幾個獵物回來。在
只有一個小姑娘,不夠它吃的。
言落月深深地吸了口氣。
黑袍煉器師好聲好氣地關心道:「你餓不餓?一會兒想吃什,師兄給你夾。」
——一會兒它想吃什,就用這小姑娘當筷子,一個一個夾隊伍里,哈哈。
言落月已經無聲地潤完了嗓子。
黑袍煉器師站在門口,躊躇志滿地環視大廳,感覺這裡真是一片倍棒的自選餐場。
然後在下一瞬,千面魔便聽見身旁的小女孩放大音量喊道:
「中場休息,兩位城主,你們先不要寒暄了——這裡有隻千面魔誒!!!」
所有人:「……」
啊,什?來一隻千面魔?
今天這生辰宴是不是黃曆不對,怎一波未平一波起?
乎大家意料,第一個對「千面魔」這詞做反應的,竟然不是修為最高的赤羽城主,也不是宴會的主人甄卓兒,是此前一直好端端在原處坐著的招鑫居掌柜。
啪咔一聲,掌柜屁/股底下的椅子,跟的表情一起裂開,引來周圍人的注意。
且不知為何,坐在掌柜對面的丁大師,也是滿臉都寫著如遭雷擊。
這倆倒霉頭兒仿佛被雷劈過的子,實在太醒目了。
雖然還不知道們遇到了什,�
�個表情,就像是人生觀接二連遭到拆解一可憐。
掌柜唰地一聲站了起來。
頂著自己急速跳動的右眼皮,斷然道:「沒錯,她說得沒錯,言大師早就料中了!」
不由自主地,掌柜回想起自己之前次的誤判。
在幾年之前,也經歷過如此似的次打臉。
——這是命運的輪迴,是幻覺般的重複,是不甘不願之下,眾目睽睽的二周目。
這兩次奇的經歷,居然來自同一師門下的同一對師兄妹。
……可能上輩子,就跟這對師兄妹五行犯沖吧。
思及此處,一,掌柜連眼窩都激動得微微『潮』紅起來。
所有人:「???」
等一下,究竟發生了什,有沒有前情提要?
實不瞞,今天發生的混『亂』的一切,至今還讓們感覺難以理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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