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啼之火?
於言落月來說,這一個完全嶄新的名詞。
她這輩子雖然胎穿……咳,蛋穿,畢竟年齡還小,活範圍有限,知識積累也有限。
因此,當沈淨玄用理所當然的口吻說出「烏啼之火」時,言落月的印象里一片空白。
至於小巫,他離群索居,否脫離本世界文盲範圍都未可知。
要他了解「烏啼之火」這種進階課程,著實有點難為人了。
沈淨玄左看看言落月,右看看小巫。
從兩個小呆瓜的反應上,她心領神了一些東西。
「你們沒聽過那種睡前故事嗎?據說世上有樣神寶,連接著我們人、妖、魔界的機,並與天地壽。」
言落月剛聽了個開頭,神情就變得有點微妙。
畢竟眾所周知,像這種「世上有寶物,叫做xxx」的開場白,可以稱之為祖傳開頭。
想想「寶蓮燈」、「七個葫蘆娃」、「天書神譚」吧。
哪個故事不「從前有一件寶貝,blabla」引發的連鎖事件?
言落月一聽這個開場,就知道後面的故事裡,肯要圍繞這件法寶發一些破事兒。
沈淨玄猜不到言落月的腹誹,她還在給兩個缺少童年的小朋友講故事。
「這樣神物,一樣叫做烏啼之火。足金烏就從這火焰的焰心中孵出來,烏啼之火也因而得名。」
「第二樣神物,叫做落月之木。其以十萬載為春,十萬載為秋,天增歲月,綿延不盡。」
「至於最後一樣寶物,眾說紛紜,沒有統一的說法。也正因為這樣,第樣寶物在傳言裡非常神秘,據說只要得到它,就能實現你的一切心愿。」
講到這裡,沈淨玄笑了笑。
她小的時候,就和無數個第一次聽見這故事的孩童一樣,堅信自己成為第樣神寶的主人。
現在回想起來,兒時稚思,真天真可愛。
言落月追問道:「然後呢?」
沈淨玄想了想:「千年前,魔族通道封,落月之木也一併封印在魔界裡。」
「至於烏啼之火——伏魔之戰打響之前,烏啼之火作火雨,從天空降下,就此無影蹤。至今為止,修真界也不知道當年烏啼之火崩散的原因,只能猜測魔族暗地裡了手腳。」
言落月本來都跟小巫排排坐好,拿出分果果的精神,等著聽故事。
結果沈淨玄言兩句就結束了,反倒令她不適應。
「然後呢?」言落月啟發道,「淨玄,你不出落下了一些其他的內容?」
沈淨玄『迷』『惑』:「比如什麼?」
言落月暢所欲言:「比如『山村少年忽然闖入神王殿,眾人斥其輕狂,卻發現他竟然左手掌握烏啼之火,右手開發落月之木,界震驚。神王瞬間下拜:恭迎吾主攜樣神寶歸來』……之類的情節?」
「……」
沈淨玄沉『吟』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言落月的額頭。
「你不剛剛毒汁濺到了?」
不然的話,孩子怎麼突然說起了胡話?
小巫可以確認,言落月沒濺到毒汁。
在他心目中,言落月的邏輯也不可能有問題。
……那麼存在問題的,就只有他自己了。
『摸』『摸』耳朵,小巫疑『惑』地想道:我從什麼時候開始,產間接『性』幻聽了?
沈淨玄拍拍言落月的腦袋瓜,斷然否認了她的猜想。
「根本沒有那回事!烏啼之火和落月之木都天神寶,隨開天闢地而,從沒聽過哪位大能有本領御使。何況,修真界裡也沒有神王啊!」
看看小腦袋裡充滿奇思妙想的小妹妹,沈淨玄把她撥拉到一邊。
小尼姑上前一步,繞過『迷』幻術殘留的枯根焦葉,開始尋找起小巫口中所說的「出口」來。
至於言落月,剛剛打完大boss的她沒有著急尋找出口。
她按照遊戲裡的習慣,四下巡邏,看看附近有沒有掉落的裝備。
小巫不知道言落月低頭在找什麼,卻也亦步亦趨地陪著她找。
注意到那條一直在自己身邊留棧的影子,言落月直起腰來:「你手上的傷,還好嗎?」
小巫猛地就把手腕藏到身後:「已經不流血了。」
雖然皮肉仍然外翻綻裂著,那不問題。
他從幼年起,就一直因為各種原因受傷。
傷口和疼痛於小巫來說,像如影隨形的一胞兄弟,幾乎從未跟他分離。
言落月皺起眉來:「讓我看看。我這有『藥』膏,不疼的,抹上『藥』一兒就好了。」
這話不知道觸碰到了小巫的哪根神經,讓他像條緊繃繃僵起的彈力蛇一樣,猛然往後一跳!
——他怎麼可能把傷口拿給她看。
那樣流淌著劇毒的血『液』,即使接近她身前尺,也一種不容原諒的輕慢。
他之所以義無反顧地跳下魔陣,就害怕有魔物危及到她的命。
現在好不容易拔除了最棘手的敵人,總不能換他自己來做這個威脅?
言落月心念一轉,很快也想到了小巫不願讓自己接近的原因。
……也,畢竟第一次見面時,小巫只看了言落月一,就當場看掉了她一半的命值。
在這種前提條件之下,很難扭轉關於「這姑娘個脆皮」的既印象。
所以說,小巫她的命力不信任也正常的。
從儲物袋裡掏出幾盒甜滋滋美味膏,言落月依次拋給他。
「好吧,那我不看了,你得好好給自己上『藥』……等等,『藥』給你現在用的!你要喜歡,我多送你幾百盒也行啊。」
小巫一接過『藥』盒,第一反應就小心翼翼的包好,往懷裡揣,而且還得揣深點。
直看得言落月哭笑不得:這從哪兒學來的倉鼠習俗。
如果她沒記錯,蛇蛇應該倉鼠的天敵吧。
小巫有那包裹『藥』盒的認真態度,要拿來給自己包紮傷口,現在手腕上的口子都該開始癒合了。
言落月的催促著,小巫很珍惜地打開蓋子,在手腕上塗了一點點『藥』。
言落月一邊指導他「多抹點,不要錢,我送你幾千盒總行了吧?」,一邊跟小巫搭話。
「你看,我已經知道你誰了,你也早知道我誰。你的全名什麼,總可以告訴我了吧?」
一提到這個話題,小巫上『藥』的手一下子頓住。
他欲蓋彌彰地挽救道:「你、你想錯了,我、我不你想的那條蛇。」
話音剛落,巫滿霜就發覺自己話里有個過明顯的破綻。
「……」
他一口氣喘到一半就滯住不了,既像想把前一刻蠢哭的自己永久抹去,像這一刻承受不住的自己永久格。
言落月:「……」
這,按道理,她不應該追問一句,「你怎麼知道我說的一條蛇」?
……還別了吧。
哪怕隔著一層小木乃伊包裝,言落月也能看出,小巫已經羞憤欲死。
言落月感覺,她要調侃一句,小巫沒準為了自證,當場徒手刨個坑鑽進去,表演一出「你看我其實不蛇,條蚯蚓哦」的經典曲目。
咳嗽一聲,言落月轉移話題:「了,你叫什麼啊?「
「……」
繃帶下,剛剛湧起的血『色』,『潮』水般從小巫臉上褪去。
小巫半低下頭,嘴唇抿起,用一種自知個異類的口吻說道:「我沒有名字。」
「……」
回答完這個問題,小巫就別開腦袋,刻意不去關注言落月的目光。
他唯獨不想從方里看到驚訝、排斥,或許還有厭惡。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小巫很久之前就懂得,旁人的一顆排異之心,那多麼可怕的東西。
——那數度令他幾欲喪命的東西。
語言,這個世界通行的基本法則,他曾險些因語言不通而死。
文字,更為高級的交流技巧,他也因為不懂文字吃過許多苦頭。
至于姓名……這更所有人都默認的通行規則。
在他的傳承記憶里,自己好像並沒有一個名字。
「巫」這個字,他於自己留有的最深刻印象,他願意把它當做姓氏。
言落月驚訝地發現,小巫的肩膀竟然緊緊繃著,略往前傾,仿佛已經做好心裡準備要承受攻擊似的。
看來,他真的很在乎自己沒有名字。
女孩兒的手掌慢悠悠地在白紗前揮了揮:「名字嘛,自己喜歡就可以用啊。」
「這東西可以親人起的愛稱,可以朋友送的別號,也可以自己別喜歡的幾個字……就算你叫達拉崩吧斑得貝迪卜多比魯翁,也最多人編進歌里嘛!」
小巫心中剛剛升起的一點瑟縮,瞬間那個「達拉崩吧什麼什麼」的長名字沖了個一乾二淨。
他抬起來,『迷』茫道:「……啊?」
世上居然還有這種名字?這人從魔界來的吧?
言落月這發現,自己話題放飛了,連忙『揉』了『揉』鼻尖。
「咳,我的意思說,既然沒有名字,那取一個不就好了?」
話音剛落,哪怕隔著一層白紗,言落月也能感覺到,小巫的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她敢打賭,如果小巫頭上有根天線似的呆『毛』,這兒一站得比閱兵都直。
小巫的上身朝言落月前傾,已經遮掩不住他呼之欲出的渴望。
男孩近乎虔誠地秉著呼吸,小心翼翼地提出那個要求——
「那,那我能請你給我起一個嗎?」
他飛快地補充道:「麻煩你的話,就不用了。我只剛剛聽你說,名字也可以朋友間贈送的……我只……我希望……」
他希望,他們可以朋友。
「你當然我的朋友,我們剛剛組團刷過怪呢!而且起名這事,一點也不麻煩呀。」言落月彎起睛笑了起來。
小巫睛一眨不眨地透過白紗看著她,覺得小姑娘的臉上明媚得像時亮起了十個月亮。
小女孩神采飛揚地支起下巴,食指有節奏地晃了晃:「我跟你說,我最起名字了!」
不遠處,沈淨玄聽到這番大言不慚的宣言,背影猛然一震。
她先看向地上「小明的蓄水池」,想起自己沒到手的「羞答答的含羞草靜悄悄的開合」。
最後,沈淨玄聯想起那個堪稱無敵的假名「口口口」,不向言落月投去兩道極度震驚的複雜目光。
從某個角度來說,言落月說得也沒錯。
起名這方面,她真的反向超神了。
於小巫姓巫,言落月腦海里瞬間冒出許多別好的名字。
像什麼「巫妖王」、「巴東峽巫峽長」、「西門豹治鄴」(巫婆不沉河了嗎,這名字怎麼混進來的?)、「巫山雲雨」……咳,最後這個不行。
到最後,鬼使神差地,一句古詩擠進了言落月的腦海。
這一瞬,她發揮出了今最高的起名水平。
言落月道:「有一句詩,叫做『月落烏啼霜滿天』。」
「正好今天別巧,既有『落月』、見到了『烏啼』,你還姓巫不姓烏……你覺得,『巫滿霜』這個名字怎麼樣?」
「好。」小巫地點點頭,「我叫巫滿霜。」
「誒,不說貨比家,你好歹挑選一下啊。」
言落月失笑,感覺方真夠實心的,跟人打起交道來,怕不要吃虧。
「這隻起了一個名字,我可以準備一籮筐名字給你挑呢。」
「我喜歡這個名字。」巫滿霜堅地重複了一遍,「從今以後,我就叫巫滿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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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後,沈淨玄撥開層層疊疊的枯蔓殘枝,找到了離開的出口。
而言落月收回小明的蓄水池後,則在附近的石洞裡,翻尋到了吳春輝這些年來留下的痕跡。
石洞裡擺設簡陋,僅有一張木床、一條木凳,一口木箱而已。
吳春輝的儲物袋掛在牆上。
主人已死,儲物袋自解除了綁關係。
言落月把袋子倒過來抖了抖,裡面的物品瞬間嘩啦啦地堆起了一座小山。
儲物袋的大部分空間,都裝著搖幻樹的樹枝。
樹枝的其中一頭已經剝去,『露』出綠『色』的內芯。只等著扦『插』入土,就能根發芽。
此可見,那片搖幻花林,果然吳春輝親手栽的。
剩下的一小部分,都些私人用品。
言落月在其中陸續發現了兩件換洗衣服、幾柄不怎麼值錢的法器、十來塊靈石、一塊已經長霉發硬風乾的大餅(?),以及還有……
還有一個畫軸,與一枚獸首戒指。
展開畫軸,只見上面的女人笑意如花,衣帶飄飄,仿佛隨時都要脫畫而出似的。
她小腹微微隆起,右手撫在腹上,眉之間自有一股溫柔而堅韌的母『性』。
看落款,這張畫的創作時間,已經五十年前。
那片搖幻樹林在十年內種下。
結合這個時間來看,吳春輝古樹收做魔倀,大概不超過十年。
也許五十年前,吳春輝還並未誤入此地。
或許他當真有一個兩情相悅的妻子,夫妻二人伉儷情深,馬上要迎來他們心愛的孩子。
在古樹營造的幻影里,最終卻只有一個肚皮高聳的夫人,而沒有一個天真可愛的孩子……說不好當年出了什麼意外吧。
無論如何,吳春輝已作為魔倀死去,他心心念念的夫人也唯獨留下一副畫卷,畫卷的落款時間停留在五十年前。
關於他的故事,他也無法敘說,只能任後人猜想了。
言落月搖頭嘆息一聲,轉而將目光投向那枚戒指。
為了防止記憶出錯,她還從自己儲物袋裡拿出另一枚戒指比了一下。
沒錯,兩枚一模一樣的獸首戒指。
區別就在於,言落月的這枚的材質黑鐵,吳春輝這枚,則白銀的。
吳春輝竟然曾經做過銀光擂場的白銀擂主,這倒個意想不到的發現。
不過本世界的打擂娛樂業如此發達,銀光擂場個連鎖大擂場,在雲寧大澤附近活的修士,手裡有枚獸首戒指也很正常。
把這點暗暗記下,言落月打開了屋裡唯一的那口箱子。
沉重的箱子蓋剛一彈開,裡面塞滿的東西就自發地冒了出來,甚至有一大堆落到地上,看得言落月把嘴巴張成了一個「o」形。
「小巫,你過來呀。」言落月站在自己步外的巫滿霜招了招手。
言落月神神秘秘地問道:「你拆過盲盒嗎?」
巫滿霜:?
箱子裡滿滿裝著的,全都儲物袋。
有的儲物袋還幾百年前流行的制式,上面粘著沒有清理過的泥土,估計吳春輝後來從地里刨出來的。
言落月和巫滿霜排排坐在地上,拆開各種各樣的儲物袋。
言落月感覺,她這一次,把未來十年裡的盲盒都拆完了。
如果能在袋子裡找到修士的個人信息,兩人就原封不地把東西裝回去,放到一邊,留待來日張貼告示,家人認領遺物。
如果袋子裡沒有修士身份相關的物品,他們就把東西都折騰出來看一看。
這一看不要緊,言落月實在大開界,學到很多。
比如在某個不知名『色』批的儲物袋裡,言落月從中翻到了紅肚兜、黃肚兜、紫肚兜、鴛鴦戲水肚兜……此外,還有許許多多的手帕、香囊、羅襪、繡花鞋。
為什麼言落月能確,這個修士前肯個『色』批,這些東西絕不他自己用的?
那當然因為,肚兜的型號都不一樣啊!
更別提不少織物上面都沾著脂粉酒漬。
儲物袋最底下還放著鹿茸、虎鞭、還有【嘩——】,直翻得言落月全程地鐵人看手機。
幸好這個修士還有點隱私保密意識,沒在儲物袋裡存放任何和身份掛鉤的東西。
看來他也知道,萬一哪天儲物袋丟失,將一場大型的『性』死亡行為。
還有的修士比較狂野。
大概少年人初出茅廬,儲物袋裡一貧如洗,倒寫了不少的中二日記。
日記主人給自己起名為「雷徹電閃天塌地陷宇宙八荒唯一真君」,稱呼喜歡的姑娘為「冰蝶玉夢璃若千玫玄女」。
這位「真君」初出茅廬的第一仗,就他忍辱負重和「歪鼻撕殿主」與「血痴狂魔妖」聯手,共打敗了「惡沼的灰泥之賊」。
根據物種『性』,言落月還原了一下現場。
她感覺吧,方可能在魔界封印附近,正好碰上兩隻歪口魔和血吸魔,發現這兩個魔物正在毆打一群泥里鑽。
然後這位「真君」撿了個空子,撈起一隻半死不活的泥里鑽就跑,此奠基了「功名赫赫、九界皆驚,此子非池中之物」的第一戰。
言落月:「……」
她深深地領悟到,原來修真界裡的儲物袋,就和現代人的電腦d盤一樣,屬於死後需要拜託好友閉焚燒的終極機密。
實不相瞞,言落月已經開始思考:如果她煉製一款主人過世後自銷毀的儲物袋,能不能打破市場格局,創下銷量神話?
沉『吟』之間,言落月發覺,巫滿霜正在不做聲地把一本書冊翻得嘩啦啦作響。
書冊上,畫著許多交纏的人形。
言落月的睛只往書頁上一瞟,當場就住了。
等等,這個應該就傳說中的……
注意到言落月的視線,巫滿霜解釋道:「似乎一本修煉功法,我還沒看懂靈氣運行的路線。」
「不……」
言落月嘴角抽搐地把那本厚沉的圖畫書拿了過來。
她合上書本看了看封皮:只見上面儼然寫著:《修真界最全的九千九百九十九種避火圖,你一中不可錯過的神書!這輩子只需要看它一本就夠了。買它!買它!》
言落月:「……」
啊?原來你們修真界裡,也有這種輕小說似的取名風格?
另外,小蛇蛇不能看這種書啊!
…………
還別說,在這堆盲盒裡,言落月還真抽到了一隻隱藏款。
「盲盒」的主人身份不詳,儲物袋也大眾款式。
此人的其餘收藏都平平無奇,只有兩顆混在普通花種里的「鏡像樹種」,極大地啟發了言落月的思路。
隨著言落月年齡上漲,命安全越發得到保障。
相比之下,她也沒有了此前那種等比減血、一擊制敵的優勢。
加上她馬上要過五周歲日,命值即將變為整整十萬點。
在這樣的前提下,跟敵人等比換血顯然很不合算。
等量扣血,倒可以一試。
言落月當年從英上淘到的心石,很好的等比減血材料,卻無法實現等量換血的構想。
在這樣的前提條件之下,言落月需要一件可以用於後者的主材料。
而「鏡像果」,就很好的客體。
這種果子只長在鏡像樹上,果子帶著反光的金屬『色』澤,從中間毫無過度地分為黑白二『色』,征像極了當年白雪公主的後媽遞給她的那一顆。
最有趣的,無論別人在果子上製造出怎樣的傷痕,它都一模一樣地複製給果子的另半邊。
這種果子本身就非常稀少,樹種就更為難得,也不知怎麼混進珍珠花種里的。
幸好言落月敏銳,一就把它從一堆種子裡辨認出來。不然這蒙塵已久的種子,不知何年能見天日。
所有能確認主人的儲物袋,言落月都好好地收了起來,預備掛告示歸還。
至於無法確認身份的儲物袋,言落月只從中取走了自己感興趣的材料,剩下的那些,連東西帶袋子都送給了巫滿霜。
見巫滿霜執意推辭,言落月沒法,象徵『性』地拿了一點靈石。
她這些年煉法器、煉儲物袋,大賣魔物殺,身家早已稱得上一句豪富。
相比之下,連九年義務教育都沒接受的蛇蛇,窮得渾身上下布條零碎咣當。
「這些都沒有標記的制式儲物袋,如果以後手頭緊張,就賣個儲物袋出去,也能賺個十一二塊靈石。」
言落月一邊往外走,一邊碎碎地叮囑道:
「至於用不上的法器,不要賣去當鋪,把你的價格壓得很低的!你儘量搞懂法器的用法,去坊市支個小攤子——我看月明集就不錯——這樣和人談好價就可以賣了……」
巫滿霜始終面朝著言落月的方向,她每說一句話都認認真真地點一下頭,仿佛她說得不意經,而什麼高級功法一樣,反而讓言落月有點心虛。
……話說,這麼實心的小蛇蛇,不賣個東西還順便把自己搭進去吧?
她記得巫滿霜好像從小就挺窮大方。
他實在沒有東西交換時,就放一片自己的蛇鱗當做紀念。
超好看的碧玉蛇鱗他丟得到處都,光言落月手裡,就已經收集到片了。
言落月沉『吟』著跨出石洞,一抬頭就看見沈淨玄盤膝而坐,閉目誦經,似在給已經升天的古樹超度。
身為出家人,淨玄果然慈悲心腸……
沒等言落月這個念頭轉完,展開一半的微笑就凝結在了她的唇角。
那個,如果沒聽錯的話,淨玄誦的好像不超度經文,而伏魔經文吧?
敢情「除魔務盡」的意思,「死到黃泉底下都不放過你」嗎?
聽到言落月的靜,沈淨玄合十一禮,從容站起:
「阿彌陀佛,落月,巫施主,你們料理完了?」
言落月知道,小尼姑遵守戒律,清貧茹素、不蓄財物:
「嗯。找到幾樣合適的材料,可以給你煉條禪杖。」
沈淨玄含笑頷首。
她提議道:「雖說此地邪魔已經祛除乾淨,不免有後來者誤入此處。不如我們折回入口,一路上做些標識,以免後來的施主們受難。」
作標識倒不必。
等回學校後,言落月肯要把這事上報給先們。
到時候歸元宗自派下人來,直接把這處窩居封印掉。
不過沈淨玄這麼說,倒提醒了言落月。
「了,那片『迷』幻樹林,不如我們先把它給拆了吧。」
於言落月的意見,其餘二人都無異議。
於個人一齊往樹林地方向走去。
這其中,言落月腳步輕快:出口已經找到,只要拆掉那片『迷』幻樹林,她就能回家啦。
巫滿霜腳步微微有些粘滯,白紗之下的目光時不時飄向言落月。
在已經脫險的情況下,他反倒希望這段路能長一些,長一些。
至於沈淨玄……
「淨玄。」言落月第數不清次地叫住她,「你走錯方向了。」
「……哦。」
有人盼路短,有人盼路長,還有人一路上都在不斷尋思——我們當時走的這條路嗎?我覺得明明不這個方向啊?
人懷著種心情,終究一來到搖幻樹林邊上。
沈淨玄著樹林看了看,枝頭便結起成千上萬個相幻象。
暴力尼姑雙拳迭起,如噴涌的兩條火龍,一人獨戰全勝狀態下的搖幻古樹,身法威猛剛健,看起來好不英勇。
只望了那幻象一,沈淨玄便捻著佛珠閉,念了一聲菩薩。
「貧尼六根不,修為不精,意則心搖。」
言落月面朝花林,幻象一變。
這一回,小劇場裡出現的主人公還言雨。
言雨小姐姐手提擀麵杖,臉上掛著和藹可親的微笑,柔柔道:
「既然落月這麼快就回來了,那我最多揍你一頓,絕不剝了你的殼,把你做成錘肉龜丸。」
言落月:「……」
言落月慘叫著捂臉:「什麼,我在幻象里就只有這點出息了?!」
唯獨巫滿霜,他兼具蒙低頭兩大優勢,視線一直死死地釘著地面,堅決不肯抬一下頭。
,個人既然一起出來,那當然要一起死。
言落月豈能容他獨善其身。
剎那之間,有人朝巫滿霜背心伸出了罪惡之手,用力地揪了他的斗篷下擺一把。
巫滿霜猝不及防,一個踉蹌,罩在頭頂的兜帽自然滑落,姿勢也不自覺地從低頭變為平視。
巫滿霜連聲音都微微變了:「你不要碰——」
就在此時,始作俑者抓住他腦後的白紗,快樂地猛然一抽!
「下次,可千萬不要打活結了哦。」
上揚的俏皮聲音,在巫滿霜身後響起。
小女孩從他身後靈巧地跳開,歡樂可惡地笑了。
巫滿霜甚至來不及轉身,在看到滿『迷』幻花樹時,他的第一反應瞪大了睛。
「!!!」
剎那之間,層層疊疊的桃花林,變成了綠意森森的龜樹林。
在成千上萬根舒展的枝條上,結著累累的、不足杯口大小的淺綠『色』小烏龜。
小烏龜多得把枝頭都壓彎下來。
長風一吹,小烏龜們就噼里啪啦地摔在厚厚的落葉堆上,慢吞吞地從殼裡伸出圓腦袋和扁爪子,悠哉悠哉地到處爬。
「……」
這一幕,瞬間震撼了在場的個人。
巫滿霜匆匆忙忙閉上,『摸』索著試圖拿回蒙白紗。
沈淨玄停下誦經,面『露』『迷』『惑』,百思不得其解。
至於言落月,她發出一聲響亮的感慨,故意拎起巫滿霜的白紗條,在他手邊來回晃圈兒。
「哎呀,你還說你不小蛇。」
言落月用看破了一切的口吻調侃道:「那你難道想說,你我族天敵,本家鱷魚或者黃鼠狼,想用這麼多小烏龜開流水宴席嗎?」
「……」
巫滿霜費了好大的力氣,終於拿回了自己蒙的白布條。
他默默地把白紗繞過睛系好。
這一次,他在腦後足足打了七個大死結。
然後,巫滿霜就拉起斗篷往下拽、往下拽。
直到用斗篷和手臂嚴嚴實實地包住自己的腦袋,氣場和造型變得比言落月這個純種烏龜更像龜妖,他用微不可查的氣音回答了一句:「……我、我小蛇。」
回答過後,巫滿霜便緊緊閉著嘴巴,一句話也不說了。
之後,當他們開始毀去這片惹事的搖幻樹林時,巫滿霜一馬當先、一騎絕塵、以身作則、奮勇無比。
在本次公益活中,巫滿霜學立下了不可小覷的汗馬功勞,令言落月其刮目相看。
「哇哦——」言落月震驚地跟沈淨玄分享發現,「我就惡作劇一下,沒想到還能起到這樣的間接作用!」
沈淨玄思考了一下,思考了一下。
小尼姑拍拍言落月的肩,勸說她:「落月,你就做個龜吧。」
言落月:「……」
…………
做好了一切收尾工作,人從窩居的出口離開。
言落月抬起頭來,重新見到頭上深藍的天幕、閃爍的星空時,不自覺地吐出了一口長氣。
直到雙腳次站在大地上,嗅著水澤中有的新鮮青草氣,言落月發現,自己原來這樣地懷念人間。
起碼人間不像魔界,言落月雙腳剛一踏上大地,就能分清東南西北了啊!
感慨萬分地搖了搖頭,言落月轉向巫滿霜,小蛇發起了邀請。
「你一個人在外面嗎?要不然,你就跟我走吧。」
龜族處事相當佛系,客人來則進,去不留。
如果小蛇願意,他一能在龜族住得很好。
而且言落月超有錢的,接濟朋友一陣,根本不算問題。
聽見言落月的邀請,巫滿霜渾身一顫。
這連他最美好的夢境裡,也從來沒敢奢望過的邀請。
只要他肯向前一步,哪怕只點一點頭,幻想便足以成真。
然而巫滿霜一低頭,首先看見了自己纏滿繃帶的手。
剎那之間,火熱的心宛如墜入九冰窟,無窮無盡地寒涼下去。
於情於理,他都不該拒絕她的任何請求。
可……可。
巫滿霜低著腦袋,艱難地搖了搖頭。
「啊……你不願意嗎?」
言落月有點失望,也沒有強求。
畢竟她也知道,在必要的活條件得以滿足的情況下,有些人就更喜歡單身獨居一點。
言落月很快問道:「那你住在哪兒,能告訴我嗎?以後放假我去找你玩。」
「你……」巫滿霜直到開口,發現自己的嗓子已經啞成一片,連說話都有點艱難,「你不要找我了。」
「永遠不遇上我,所有人來說都好事。」
他知道言落月膽大細心,勇敢,伶俐。
所以巫滿霜一邊說著,一邊從斗篷下摘掉手套,伸出右手,用指尖輕輕碰了言落月的手背,飛快抽回。
這一下的效果立竿見影。
言落月瞪大睛,微微仰頭,目光不自覺地飄向自己腦袋上的血條。
只這麼不到半秒鐘的接觸,她的命值就瞬間掉了千多!
不吧。
小時候她只有一點命值的時候,小蛇看她兩,她就必死無疑。
現在她血條都變成一萬了,還只夠小蛇碰下的?
言落月震驚地看向巫滿霜:朋友,你的成長速度,不有點不講道理?!
巫滿霜低聲說道:「這已經我最大限度控制後的毒『性』。」
深深吸了一口氣,像覺得這句話足以解釋一切,巫滿霜決絕地轉過身去,拔腿就走。
「誒,不行,你等等——」
言落月很快就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第一反應就截住巫滿霜,跟他商量商量。
比如說,他用來隔絕毒『性』的皮手套什麼材質,她個煉器師,可以幫她煉製啊。
比如,他的毒『性』要什麼時候達到最強,什麼狀態下相較弱,這可以控制變量進行實驗啊。
最重要的,她血條馬上就要到十萬了,千的傷害根本不慌啊!
只要思想不滑坡,方法總比困難多。
留下來,一切好解決嘛。
然而還不等言落月把挽留的言辭說出口,巫滿霜就飛快地拉下遮的白紗,地看了她一。
他漆黑如曜石的睛,浸潤著一層薄薄的淚水反光,看起來更加璀璨而名貴。
目光里自帶的麻痹效果,讓言落月僵直當場。大風小說
即使這樣,言落月也清晰地看見,在巫滿霜中,溢滿了難以用言語描繪的難過。
「……謝謝你。」
說完這句話後,巫滿霜立即搖身變為一條小蛇。
小青蛇還如初見時一樣瑩潤碧透,只蛇身長開了好長一段。
如果說,從前他銜著尾巴,可以在言落月的腕上冒充手鐲。
那麼現在,如果他肯實實地在言落月手臂上纏好,看起來就像一隻碧玉打磨的臂釧。
小青蛇鑽進連天的衰草里,很快就不見蹤影。
麻痹的效果僅僅持續了幾秒鐘,言落月僵直的身軀也重新恢復了柔軟。
她不死心地撥開草叢看看,果然已經沒了小蛇的影子。
言落月重重地一頓足——這個美杜莎屬『性』邪門了,她居然坑在了麻痹狀態里。
她今晚就開爐煉器,非煉一副抗『性』滿點的墨鏡出來不可!
沈淨玄走上來,拍了拍言落月的肩膀做安慰。
「巫施主有制惡之心,為眾念。」
「我能猜到,他這樣做想我好。」言落月有點沮喪地說道。
畢竟,無論沈淨玄還巫滿霜,他們誰都不知道,言落月每過一年,命值都x10。
這也為什麼沈淨玄�
�巫滿霜走了,沒替言落月挽留一下他。
言落月心裡還有點悶悶的。
就像看到一隻從幾年前就一直很喜歡、也時常在自己身邊出沒的小貓貓,次從自己面前溜走一樣。
關鍵,她明知道,那隻貓貓接下來不過得很好。
貓貓要翻垃圾桶,要悄悄地走最不引人注意的牆角,病了也只能自己『舔』『舔』『毛』。
而且,甚至沒有鏟屎官花錢帶它報補習班!
這隻貓貓,它有極大的可能還個文盲,可能至今還不背九九乘法表!
『亂』飄的目光忽然在某個部位盯住,腦中繁『亂』的思緒一下子打斷。
言落月看著視野里的目標,無奈欣慰地搖頭笑了。
沈淨玄探尋地看著她,還沒來得及問出「落月何故發笑?」。
就見言落月直起腰來,手裡拿著一枚鑷子,鑷子尖正捻著一片碧綠晶瑩的蛇鱗。
「第四片。」言落月喃喃道。
從前獲得的那片蛇鱗,已經因為年頭久,留在上面的氣息日漸淡去,而變得難以位了。
不過,這真打瞌睡就來枕頭。
言落月也沒想到,小青蛇走到哪兒就給自己丟下一片蛇鱗的習慣,居然一直沒改呀。
沈淨玄朝言落月靠近一步,只聽這位小妹妹口中念念有詞。
「我可不等到集齊七片召喚神龍——只要過完今年日,我立刻就來一個綁架代替購買!」
沈淨玄:???
她剛剛好像,聽見了一些違法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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