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案例

  回到東城分局的時候,這裡燈火通明。

  姜紅霞和鄔繼茂正在審訊先被帶回來的張旭南。

  他耷拉著腦袋坐在椅子上,瞧不清面色,身子半苟著,兩手被銬在小桌板上,無論姜紅霞怎麼詢問都不開口。

  其實他的口供並不重要,憑藉現有證據就足夠判他死刑。

  姜紅霞也不在乎他的供述,只是想知道一個事——贓款在哪裡?

  他的家和藏身的地方都搜查過,沒有發現。

  「拖去廁所審吧。」常威打了個哈欠,提出個人意見。

  他只是想儘快結案,當然不是因為這貨找人殺自己。

  鼓樓幼虎氣度恢弘,怎麼可能因為這種小事就嫉恨於人。

  姜紅霞猶豫了會,小聲道:「不合規矩吧?他不是特務。」

  常威招了招手,喊來個反扒隊的小警察,指著門上掛著的「審訊室」招牌,客氣道:「麻煩個事,把這個牌子掛到男廁所門口去。」

  小警察呆了會才反應過來,屁顛屁顛的去拆牌子。

  廁所是水磨石地面,比審訊室好打掃不是?

  姜紅霞把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行吧,你滿意就好!

  廁所里,被扒光的張旭南捂住後腚,滿目驚駭。

  他以為自己三弟好男風已經很離譜,沒想到公安局裡都開始不避人了。

  十分鐘後,他一邊哀嚎,一邊自由飛翔。

  過年的豬,受驚的驢,上刑的罪犯,上岸的魚。

  掙扎姿勢都是一樣的。

  范團兒捂著鼻子走開幾步,嗔怪的看向常威,「你就不能把這個改改嗎?每次弄的臭氣熏天,這個拉......拉肚子有什麼用?」

  常威抽著煙沒回話。

  女人真幼稚。

  社死有時候比死亡更可怕。

  鄔繼茂把姜紅霞趕走,自己杵著個拐杖守在廁所門口,耳朵眼和鼻孔里都塞著草紙。

  常威走過去遞了支煙,「現在腳能落地嗎?」

  「還是不行,估計最少得一個月。」

  「回頭我爺爺來城裡住,幫你找找看有沒有什麼祖傳秘方,要不然你這個樣子元旦去老丈人家不像話啊!」

  「那可太好了。」

  「準備什麼時候結婚?」

  「等兩邊老人見面後商量吧,準備明年定親,後年結婚。」

  「還要再拖一年?你明年不是夠年齡了嗎?」

  「她說明年是什麼寡婦年。」

  「這種說法年年有。」常威哂笑著,隨口道:「她怕什麼,反正死的又不是她。」

  「對喲,我得和她說說,她怕個啥啊。」

  說完,他真的拄著拐去找姜紅霞。

  范團兒嗤笑著過來拍打常威,「你就瞎鬧吧,他本來就憨,你還逗他。」

  「我是為他好,共產主義戰士怎麼能迷信呢。」

  「我看你對他們的事情還挺上心的?」

  「唉,賺錢不易啊。」常威感嘆了一聲,見范團兒不理解,教導著她,「如果你身邊有同學啊,同事啊什麼的相互有意思,儘量撮合。」

  「這和賺錢有什麼關係?」

  「可以省一頭份子錢啊!」

  范團兒差點就被這個歪理給說服。

  被洗涮乾淨後穿好衣服,張旭南重新坐回審訊室,頭髮上還滴著水,凍得瑟瑟發抖。

  這會,姜紅霞再問什麼,他已經學會了搶答。

  錢被他藏在自家院子的糞缸下面。

  聽到這話,反扒大隊的幾個小警察臉色都慘白了些。

  糞缸啊!

  這會還沒上凍呢!

  曹丕岳父喝酒——甄姬爸醉了!

  如果不是常威拒絕,他們還想把這個傢伙拉到廁所再來半小時。

  ......

  天色微亮,西山還沒有傳來消息,張旭南家裡藏匿的數萬贓款已經被起獲。

  收到錢,常威眉開眼笑的叮囑姜紅霞拿回去給宋姨入帳。

  三皇道的黃金必然是要上繳的,剩下的現金兩個分局和六大派分分就沒了。

  好在抓捕張旭南完全由反扒大隊執行,贓款都入龍組小金庫。

  作為獨立機構,不向上級要一分錢,自籌資金,有個小金庫誰也挑不出理。

  簡單洗漱之後,常威帶著人進入天橋。

  這裡在清末曾一度衰落,民國初年因廠甸廟會移到天橋路口而又重新紅火。

  新中國成立初期,天橋也依然是老北京最大的市井娛樂中心。

  50年代這裡各種民間藝人云集,遊人如織,也是當時前往北京旅遊的打卡之地,每天都有兩三萬人前往,節假日更是翻倍。

  這裡有京城最大的自由市場,不但看的目不暇接,吃得更是多不勝數,有豆腐腦、炒肝,滷煮小腸、扒糕、灌腸、鍋貼、焦圈等上百種小吃。

  明年,天橋被作為「黑市」取締,從此便車馬人稀,就此冷清,並逐漸消失。

  那時只能感慨: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境界,猶在眼前!

  今天最大的話題就是張旭南團伙被抓。

  敲著骨板的鼠來寶又唱起新詞。

  「好政府,愛窮人,打倒黑幫百姓翻了身,公安局,抓壞蛋,好教咱們踏踏實實打骨板,打骨板,笑嘻嘻,建設國家各行各業齊努力......」

  天橋自江湖藝人開始聚集就被各方勢力把持,直到今天才算是徹底掃清。

  那些以前被張旭南控制的盜竊團伙還不知道他們也在打擊範圍之內,少了收取保護費的老大,他們更加肆無忌憚,眾志成城準備大幹一場好過年。

  卻不料,反扒大隊已經把這片區域完全圍住,東至天橋南大街,西至福長街,北至永安路,南至北緯路,到處都是便衣。

  常威帶著來福曉望,張龍趙虎大搖大擺的行走在街道上。

  有個年輕男子剛從水果攤上偷了幾個蘋果,離開沒兩步,張龍一把摁住。

  他被壓在地上,雙手背在身後帶上銬子,懵逼道:「大哥,我就偷了幾個蘋果,至於嗎?」

  張龍先向四周圍觀的百姓亮了下工作證,一巴掌拍在男子後腦上,平靜道:「偷幾個蘋果?曾經有隻猴子,就因為偷了一隻桃,就被關了五百年,你說至不至於?」

  男子被拍暈了,想了好一會才明白這隻猴子是誰?

  雖然他沒讀過書,但這裡是天橋,到處都是說書人。

  他何德何能,敢和那隻猴子相提並論?

  張龍雖然自小也在天橋混跡,但他是正兒八經讀過書的人,不然怎麼會知道嫂嫂張開嘴的典故。

  和小時候不同,十年前他張嘴就是吐痰,十年後再張嘴都是談吐。

  拿出的案例,聽之拍案叫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