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外面的百姓都在討論朝廷重新丈量田畝逼死了孤兒寡母，聽說死的那婦人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當年當地發了水災，她丈夫是當地的小吏，帶著三個兒子幫忙堵堤壩不幸遇難。」
「只剩婦人帶著女兒，靠著族裡的幫忙過日子。」
「現在外面鬧得沸沸揚揚。」
「朝廷上的大臣都在勸阻清丈土地的事，據說陛下還為此生了好大的氣，派了京官去地方徹查命案，不承認自殺的說法。」
賴三把自己打聽來的消息說給季今宵聽，一邊說還一邊點評。
「要小人說，朝廷重新丈量田畝這是好事，那孤兒寡母的總不可能也收隱戶侵吞土地吧？跟她們有什麼關係？好端端的怎麼可能會上吊？怕不是被人逼死的吧？」
刁旺和季今宵三人詫異地盯著他，盯著賴三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沒想到你的腦子居然還能想到這，不容易啊。」刁旺跟在季今宵身邊從小讀書明理，雖然學的不怎麼樣，但對這些事兒到底是比賴三通透。
賴三翻了個白眼，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沒跟他爭，他是沒讀什麼書，但不代表他是個傻子，要說起老百姓之間的事，他比那刁旺知道的更多。
「你又不上朝，怎麼知道朝廷上的事？」季今宵問道。
賴三笑著說道：「少爺啊，整個京城就沒有多少人不知道了。」
「小人感覺好像是有人在故意把消息散播給百姓。」他猶豫了一會兒說道，「現在民間，說啥的都有。」
他匯報完了消息又說起煤炭的事，「少爺，隔壁孫家好像故意在搶咱們的生意，他們好像也琢磨出了蜂窩煤的混合辦法，賣的價格比咱們還低，小人試過，就是比咱們煙更大一點，其他都差不多，有那些圖便宜的就去買了他們的。」
「沒事，這又不是什麼絕密的方子，多試幾下，總有聰明人。」
「反正這周遭的石炭山都在我手裡，想做煤炭就得買咱們的石炭礦，要是大老遠的運過來，成本就要加上去，那他根本競爭不過我們的價錢。」
不管怎麼樣，季今宵都立於不敗之地。
正打算開門逛逛，突然聽到有盔甲行進間的金屬摩擦聲，還有整齊肅穆的腳步聲，馬蹄踢踏聲，十分密集，越來越近。
前方的人影靠近，賴三刁旺兩人看清後嚇得面色一白，張開手臂擋在季今宵面前，那群整齊肅殺的士兵朝的是季家的方向。
「少爺……」賴三嘴唇顫抖，雙腿發軟，話沒說完，就見那一隊兵馬直接繞過他們，朝著他們隔壁去了，再一晃眼就把那隔壁的宅子包得嚴嚴實實，正是跟他們搶蜂窩煤生意的孫家。
「少爺，您早就知道孫家搶咱們生意了？」賴三腿也不軟了，嘴巴也不顫抖了，驚喜道。
季今宵用手敲了下他的腦袋，「少爺我有這麼神通廣大？京城的軍隊我能指揮得動？」
賴三捂了一下腦袋，好像也是？
幾人就站在門口看好戲，沒過一會兒就聽到孫家傳來了打雜的聲音，婦人的尖叫聲，男子的吼叫聲。
季今宵還隱約聽見幾句「我家老爺是朝廷大員，你們好大的膽子」「你們這些殺胚」「我家老爺饒不了你們」之類的話。
「嘖嘖，這家人是不是沒腦子？沒看出來這隊兵馬是從宮裡出來的？」
「嘿嘿，上回包圍徐家的就是這些人，孫家這回肯定是完蛋了吧？暫時沒人跟少爺搶煤炭生意了。」刁旺笑著說道。
後邊來人原本想打探消息，聽了這句話，嚇得倒退一步，踩到了石頭，引起了前面的主僕三人的注意。
面對三雙直勾勾的眼睛，他結結巴巴：「我、我、我什麼都沒聽見！」這人嚇得臉色發白，說完撒腿就跑。
季今宵眯著眼看向刁旺，刁旺傻眼了，「少爺，這跟我沒關係呀。」
「我就說我什麼也沒做，怎麼外面一直在傳鬼見愁的外號，現在找到原因了，本少爺的名聲都是被你敗壞的！」
一口大黑鍋直接扣在頭上，刁旺感覺六月飛霜了，欲哭無淚。
打聽情況的下人連忙往後跑，碰上了其他幾戶也同樣被派出來打聽消息的下人匆忙的說了幾句後，幾個下人全都嚇得臉色大變，各自跑回府上。
「怎麼樣？有沒有打聽到情況？那孫家是怎麼回事？」那下人一回府就被家中主人問話。
下人嚇得膽戰心驚，「老爺，是，是隔壁的鬼見愁讓人抓了孫大人，說是、說是因為他們搶了鬼見愁的蜂窩沒生意。」
這家主人吃驚道：「你胡說什麼？莫不是沒打聽到情況，故意拿這話來搪塞？」
「老爺，小人絕不敢欺騙老爺！這話是小人親耳聽見的！就是那鬼見愁身邊的刁旺說的！小人發誓絕對是真真的！」下人都快被嚇哭了。
同樣的對話也發生在其他幾戶人家。
眾人對這原因壓根不信，打算親自過來探探情況。
包圍孫家的兵馬很快就把裡面該抓的人都抓了，誰敢大聲叫嚷的就用布堵上嘴巴，一路壓出來十分狼狽。
路過大搖大擺的看戲的季今宵三人，為首的那將軍對季今宵點頭示意。
之前抄家的時候見過幾次，算是點頭之交，季今宵也同樣禮貌的點點頭。
這一幕落在出來親自打探消息的幾戶人家來看，恰好證實了下人說的那些話，人還真是季今宵叫來的？！
在季今宵的眼神看過來時個個都嚇得驚慌失措，又不敢得罪人，只好僵硬的沖他點頭微笑，急忙回到家中。
「他們跑那麼快幹什麼？不過這回倒是懂禮貌多了。」季今宵表示很欣慰。
「陛下，那孫永樺名下侵吞的田產數千，隱戶也有數百人，還有孫氏族人，個個都在借他的名義，欺壓百姓，侵吞土地。」
裴遠冷笑：「朕就說怎麼數他跳上跳下最積極，每日引經據典的和朕說清丈土地會於民不利，原來這所謂的民，就是孫氏族人啊。」
「最近的京城如此熱鬧，恐怕也有他的手筆吧？朝廷上發生的事，不到半日民間就鬧得沸沸揚揚。」
「好一個孫永樺！查！給朕徹查！」
「誰敢阻攔，那就看他腦袋夠不夠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