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皇后娘娘的寢宮
那有些年代的火摺子散發出溫和的光芒,將四周漆黑的環境點亮。
二人在昏黃火光的照耀下,向著密道的更深處尋去。
……
狹長的密道深不見底,許清已不記得自己走了多長時間,只有腳步聲在空蕩的空中迴蕩,發出踏踏踏的重迭聲。
這裡瀰漫著一種毛骨悚然的寂靜,許清身上的壓力也驟增,覺得自己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就在他感到頭暈目眩的時候,兩根手指掐住了他的人中。
「密道內的空氣稀薄,常人適應不了密道的環境,更何況我們還在快速步行……你試試這個。」
許清接過水耗子遞過來的小瓶子,將瓶塞打開,頓時覺得精神一振,氣色好轉。
待到狀態恢復後,許清好奇的問道:「你身上的寶貝還怪多?沒被牢頭給拿走嗎?」
「嘿嘿,他們嫌我的東西晦氣,就一直扔在地牢的角落處……這空炁瓶是我發丘一脈的寶貝,專門用來應對墓下的特殊情況。」
二人繼續趕路。
此時,許清對水耗子的印象改觀了許多。
若對方真是陰險狡詐的小人,完全可以放任自己留在原地,抽身離去的。
現在看來,他像是站在自己這邊的人了。
「老大,問你個事……伱在素州如此囂張,家中的妻室不會管你嗎?」
或許是為了解悶,水耗子又問起了許清在素州的情況。
「之前我師娘管師傅管的極嚴,我還以為男子婚後都這樣。」
許清想起剛剛吹的牛皮,就順嘴接道:「誰敢管我?我許清一妻三妾,馬上就要娶第四個小娘子了……你看看我家後院那幾位,誰敢說個不字?」
「厲害呀!老大!」
水耗子聽許清的生活逍遙自在,不受拘束,立刻豎起了大拇指。
反正地下又沒有他人,許清也就放心大膽的吹了起來。
「好像到頭了?」
在來到密道的盡頭處,豎著一面極其堅硬牆面。
許清駐足於此,仔細觀察了片刻,確認這是皇宮地下的特殊牆體,專門用來抵禦挖掘地道的敵人。
常規的鐵鍬鐵鏟,根本鑿不動此類材質。
「這是外圍的金石磚,地下外圍鋪有三層,防我們這號人的……但這個密道是嬪妃她們從宮中修建的,應該是鋪設地基時,工人有意留下的缺口。」
「但這如同天井一般的設計,我們該怎麼上去?」
出口在兩人的頭頂,在許清皺眉思考對策的時候,水耗子獨自一人走到前面,隨後原地蹦起,用雙腳撐住了左右兩面的牆壁。
這小子如螃蟹一般向上攀爬,不一會兒就抵達頂部,將頂部的繩子拋了下來。
許清抓住麻繩,慢慢爬到了出口處。
先前有井底攀爬的經驗,許清對爬繩已是輕車熟路,倒也沒花太長的時間。
可問題的關鍵並不在怎麼爬上去,而是這密道的設計有些反人類。
許清本以為這齣口會建在皇宮的某處枯井內,但他萬萬沒想到,順著出口處的木架向上攀爬,他竟來到了一處宮殿的房梁處。
取開一處壁板向下望去,宮殿內的裝潢陳設十分華麗,富麗堂皇。
每個木製家具上,都能看到精美的龍鳳雕刻,就連兩旁的碧玉窗框,也鑲嵌著晶瑩剔透的琉璃,頗具雅致。
還有幾名宮女在下方的門框處進進出出,像是在忙碌著什麼。
怎麼會有人?
許清豎起耳朵,聽到了下面的聲音。
「皇上人呢?」
一道柔和且富有磁性的嗓音響起,而後有一尖細的男聲回應道。
「回皇后娘娘的話,皇上仍在刑部聽審……奴才派去的人,都被郡王趕了回來,要我們在宮中靜待時機,給虎豹騎開門。」
「荒謬!」
女聲嚴厲喝止道:「他一個異姓郡王,怎麼能指揮虎豹騎和宮中的人做事?這是準備欺下犯上,謀求宮變嗎?」
「娘娘,皇上在他手裡……」
這句話讓女人沉默不語,像是失去了主意。
許清躲在房樑上,將主僕二人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
小皇帝雖然年歲尚小,但為了大齊皇室的血脈延續,朝中大臣仍進諫太后,為其立後。
聽說兩人結親的時候,小皇帝只有七歲。
太監稱呼女子為皇后娘娘,那這座寢宮的名字也就呼之欲出了。
「沒想到密道出口竟是在長樂宮的房樑上,怪不得這密道能挖如此之深,依靠歷代皇后的權勢,確實能在密不透風的皇城打通這樣的地道。」
許清想清了這密道的來歷,又分析起了當下的時局。
東皖郡王康宇文起兵反叛,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但從皇后和這太監的對話里,許清得到了一條極為重要的線索。
那就是小皇帝的本尊不在皇宮內部,而是被東皖郡王控制在刑部。
原本他就在疑惑,刑部里的親兵為何不追捕自己,沒有用全力鎮壓囚犯們的叛亂,現在看來,他們身上有著更為重要的命令。
如此一來,所有事都說得通了。
「水耗子……人呢?」
許清本想找水耗子商量對策,但當他轉過頭時,卻發現背後已空無一物。
他心中咯噔了一下,向著來時的密道望去。
看不到半個人影。
「臭小子臨陣脫逃……」
雖說水耗子的行為讓許清很不爽,但這傢伙好歹自己帶到了皇宮,也算是辦到了事。
東皖郡王的叛亂在即,自己得儘快尋到姑姑,帶她逃離皇宮。
許清打定主意,便試著從房樑上爬過去。
人們因為日常養成的習慣,一般不會向上望,再加上寢宮內的橫樑間距極高,所以許清有充足的空間藏匿身形。
只要能順著房梁爬到對面,許清就能到達隔壁的側室,找機會離開此處。
「哼,真要讓那康王爺入主後宮,這帝位是皇上坐,還是他東皖郡王坐?」
「娘娘……」
「別勸本宮了,若是讓他執掌宮中大權,我的日子也不會不好過。」
「那娘娘的意思是……」
「張永,我入宮時,你就跟在我身邊。這幾年來,我從一個世家小姐爬到後位上,每天都過著提心弔膽的生活。」
許清邊聽樓下的談話聲,邊往前爬。
但突然一聲咯吱裂響,打破了這平靜和諧的氛圍。
房梁裂了!
皇后寢宮中的房梁,好巧不巧,在許清的身下碎裂。
他環抱著的梁木直接向下砸去,把壁板砸碎。
失去平衡的許清,不得不死死抱緊木柱的後半截。
「誰!」
身下傳來了數聲驚呼,但許清已經無暇顧及其他,因為他整個人都被吊在了半空中。
「房上居然還有別人?快把他擒下來!」
許清聽到了太監指揮他人的動靜,只能死馬當活馬醫,鬆開雙手一躍而下。
那太監為了捉他,本就站在他的正下方。
許清這一跳,把這人當成了肉墊,踩得太監痛不欲生,嗷嗚亂叫。
不過他也因下墜的力道摔到一旁。
許清還沒抬頭,就聽到了一聲嬌呼,嗅到了撲面而來的香粉氣。
順著地上的鎏金靴向上望去,頭戴鳳冠,身披霞帔的女子端坐在鳳椅之上。
她烏黑如墨的長髮輕輕飄動,紅唇嬌艷欲滴。
許清不用想,也能猜到面前女子的身份。
這人應該就是大齊小皇帝的皇后,公孫氏。
「快把他按下來!別驚擾了鳳駕!」
眼瞅著左右兩旁的宮女準備衝上來,許清把那柄刀子找出來,準備挾持皇后。
千鈞一髮之刻,許清的手腕突然使不出力氣,像是因某種毒藥卸去了力道。
「該死,怎麼會這樣?」
但太監那群人可不會給他恢復氣力的時間,幾人一擁而上,按住了許清的頭,把他拖到了台階下面。
許清手腳發麻,無法反抗。
「把他拖出去,交給禁軍砍了……」
「等等!」
在太監尖聲厲喝的時候,公孫皇后突然開口。
「皇后娘娘……」
「放了他,本宮要要問話。」
「是。」
這些人退到一旁,公孫皇后從座上起身,仔細打量著台下的許清。
她緩緩踱步到許清的身前,詢問道:「你是誰?」
許清能從公孫皇后的聲音,聽出對方的心情並未平復,顯然是被剛剛的事情嚇住了。
但從她的態度來看,自己似乎還有一線生機。
雖然許清不懂後宮內的形勢,但公孫皇后一直被自己姑姑壓在身下,應該不能報自己的本名。
可其他人的身份,又有哪個合適?
有了!
許清靈機一動,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話,小民外號水耗子,是發丘中郎將的傳人。」
「發丘一脈?」
公孫皇后微微一愣,似是在思考著什麼。
那太監作為皇后的耳目心腹,滿臉懷疑的質問道:「發丘一脈因盜竊皇陵被判死罪,最後一人被扔到了刑部地牢里,你到底是誰?」
「小民怎麼敢說謊?」
許清裝作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樣,解釋道:「刑部地牢里出了亂子,東皖郡王的親兵下獄,把看守監牢的牢頭殺了,還把隔壁牢房裡的許家公子給抓走了,我們這些死囚,都是趁亂跑出來的。」
眼下外面亂局伊始,這些人都不清楚宮外的情況。
但聽許清說的有鼻子有眼,張太監也按捺下了躁動的心情,問起了其他事情。
「你從刑部逃出來的,可曾見過內院裡的人?」
「那兒都被東皖郡王的人控制了,我們逃跑時,那些親兵也沒管我們。」
許清說到這兒,露出後怕的表情,佯裝膽怯道:「我跑到門口的時候,倒是見到了審判過我的大理寺卿,他被那些親兵亂刀捅死,隨手遺棄到了路上。」
「好歹毒的東皖郡王!」
聽許清描述完那些親兵的暴行,太監忍不住為小皇帝擔心。
若小皇帝出了事,自己主子就再無出頭之日了。
「娘娘,這人知道的都已經說完了,把他帶出去吧?」
許清暗罵出聲,險些沒控制住自己面上的表情。
這太監知道自己聽了不該聽的話,從頭到尾就想砍了自己。
「不急。」
公孫皇后美眸一眯,柔聲問道:「水耗子,你逃出生天卻不想著活命,來宮中的目的是什麼?」
許清在心中想起了應對之策,接下來的回答,關乎著自己的性命。
得找一個適當的藉口,糊弄過這群人。
「我想……投奔許太后。」
公孫皇后柳腰微擺,與許清貼的更近了。
她眨動眼眸,問道:「投奔她做什麼?」
「我師傅曾跟著昭武聖天皇后做事,收穫了不少好處……眼下正是許太后走投無路的時候,我水耗子若是能雪中送炭,幫許太后恢復權勢,就能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愁沒女人了。」
公孫皇后俏臉微凝,將許清從上到下看了遍。
作為長樂宮的繼任者,她自然知道寢殿內有一條未挖完的密道。
能從另一頭挖通地道,潛入宮中的,恐怕就只有倒斗竊財的小賊了。
而且從這人灰頭土臉的樣貌上看,確實是在地下走了多時,沒有瞞騙自己。
「有意思。」
公孫皇后信任許清的另一個點,是因為眼前男子的說法與她印象里的舊聞符合。
傳說昭武聖天皇后確實任用過發丘一脈,盜掘其他皇妃的祖墳。
「水耗子,你若想在外面立足,換個身份生活……其實不用投奔許太后,本宮就可以幫你。」
「娘娘!」
被公孫皇后的妙目回瞪一眼後,太監止住了聲音,乖乖站在了一旁。
許清忙裝作疑惑不解的模樣,滿是擔憂的問道:「許太后是大齊最有權勢之人,我想過吃喝不愁,錦衣玉食的生活……」
公孫皇后的嘴角泛起一絲蔑笑,細聲道:「水耗子,你認真想一想,她許家做得了太后,我公孫氏就做不了太后嗎?」
「我……我不懂。」
許清將無知的形象的表演的淋漓盡致,公孫皇后也信以為真,向他開門見山的說道:「水耗子,你若是改投我長樂宮,本宮可保你今生榮華富貴,有用之不竭的財富。」
「真的?」
公孫皇后掠起鬢邊青絲,瑩潤小巧的耳垂透著酥紅,宛若櫻桃。
「自然是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