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姑侄問心

  第148章 姑侄問心

  許清知道,探訪法輪寺的人確實是他,但被東皖郡王擒住,用來要挾太后的發展絕不能說是無過。

  而且自己還自作主張的帶上了沈霜序,怎麼看都不像是功臣。

  但太后姑姑不僅把沈霜序剿滅東皖郡王餘黨的功勞安在了自己身上,還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大英雄的形象,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娘娘用心良苦,需少主細細品味。」

  許清看著面色凝重,語氣淡然的蓮華君,心中隱然覺察到另一種極為大膽的可能。

  「姑姑在幫我立威,利用這件事情做文章。」

  他思來想去,覺得自己的姑姑格外優待自己,只剩下了這一種可能。

  畢竟祭天大典過後,姑姑應該會順著前世女皇武則天的路徑,一步步登基稱帝。

  屆時,她沒有子嗣繼承帝位的弱點一定會被放大,李齊皇室的後人上台,存在清算許家的可能性,那自己好像就成了姑姑少有的選擇。

  「咳……蓮華君,你時常待在姑姑身邊,最明白她的意思,能不能跟我透露些實情?」

  蓮華君低垂的俏臉微微抬起,見許清的面容說不上是好是壞,心中微微嘆了一口氣。

  宮中的掌權者需要學習帝王之術,她們這些僕從下人又何嘗不得揣摩帝王之心,為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做過的每一件事負責?

  雖然許太后現在對許清頗為關注,極為寵愛,可誰知道這份感情能保持多久?

  更何況,太后現在並不算年長,可以說是正值韶華,有著誕生子嗣的身體和時間。

  若是宮中添了新的男寵,等真正的太子出來,許家公子的位子不就危險了?

  「少主,宮中的事情,蓮華也不好直述太多……但不管少主如何想,您都要在心裡清楚,下官在宮中當差這麼久,還沒有聽說過歷朝歷代的哪一位娘家人,能像您一樣住進皇宮裡。」

  許清聽到這裡,微微動神。

  確實如蓮華君所說,姑姑對自己的厚愛,超過了尋常姑侄的關係。

  短期來看,對方倒是不可能害自己。

  「三日之後便是祭天大典,下官今日過來,便是來接少主去棲鳳宮匯報法輪寺大捷,商討祭天大典的相關事宜。」

  「讓我去嗎?」

  「是的,這是娘娘的口諭。」

  許清的心裡雖有些困惑,但還是聽從蓮華君的建議,重新回屋換上了一套更為工整正式的衣服。

  待他重新坐在車廂內的織錦軟墊上時,馬車開動,車輪壓過夯實了的平坦石板路,發出了嘎達嘎達的清脆聲響。

  現在即便是臨近半夜,宮廷外面也依然人聲鼎沸。

  許清有些好奇屋外的動靜,便命令蓮華君讓車輛慢行,拉簾查看。

  只見往日沉悶死寂的皇宮院牆下,站著數不清的工匠與士卒,那些工匠正在各個路口與燈台附近進行裝扮,儼然是一副快要過節的模樣。

  「少主,因為東皖郡王在除夕佳節禍亂的原因,娘娘特意囑咐宮中的祭天大典要多一些喜慶的氣氛。」

  聽了蓮華君的解釋,許清放下了車簾。

  馬車向前行進了一會兒,遇到守在車道旁邊的禁軍盤查,蓮華君面無表情的出示玉牌,才被放進了棲鳳宮的周邊區域。

  當許清再次下車進宮,這裡已經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整個宮殿煥然一新,但卻變得有些許空蕩冷清。

  停頓片刻,他才意識到,棲鳳宮中那塊被豎在中央的巨大屏風被人拆去,不知放到了何處。

  「太后駕到!」

  隨著蓮華君的高聲通報,棲鳳宮的內房外被兩名隨行的宮女拉開垂紗簾幕。

  冠冕堂皇的許太后從中緩步走出,成了這間房屋裡唯一的風景。

  本就看起來年歲不大的太后身姿婀娜,眉眼如畫,如同楊柳依依,恰似牡丹初綻。

  她端莊的氣質中透露著婉約,一襲華麗的衣裳和奢華的珠寶將她的身姿襯托得嫵媚妖嬈,風姿動人。

  尤其是在紗衣中若隱若現,透出來的肌膚幾乎快與雪白的牛奶同色,即便穿著衣縷,也不妨礙許清想像這副千嬌百媚的胴體是何等的誘人。

  若是脫去外衣……

  許清想到這裡猛然驚醒,察覺自己剛剛的想法是何等荒謬。

  雖然許太后並不是自己真正意義上的姑姑,但她畢竟是許老太太的孩子,與這具身軀有著正兒八經的血緣關係。

  自己是好色了一點,但身為二十一世紀,受過良好教育的新時代青年,怎麼能產生這種綺麗的幻想呢?

  「清兒來了?」

  許太后扶額的右手撤下,掠去額前垂落的劉海,對許清的語氣溫柔而又細膩。

  不知為何,許清總感覺每一次與許太后見面,自己的心境都會平靜下來,尤其是在皇宮裡這樣冰冷的環境裡。

  「姑姑。」

  「前兩日的法輪寺之行,辛苦你了。」

  許太后從床幔旁起身,面對面的站在了許清的身前。

  她一身紅黃色的拖地長裙,裙身上面繡著一隻金龍,突顯出其的雍容華貴和命格非凡。

  許清隱隱意識到了什麼,低頭俯首道:「姑姑言重了,是清兒辦事不力,錯被東皖郡王擒去了……而且這次法輪寺之行,還是沒有捉到東皖郡王的真身,不清楚那廝到底藏在了何處。」

  「無需太過在意,一隻陰溝里的臭蟲罷了,躲在哪裡都只是苟延殘喘的薄命。」

  容色秀美的許太后體態豐腴,露出了和煦恬靜的笑顏,其眼中的輕蔑和不屑卻是怎麼都遮掩不住,像是從頭到尾都沒把那位東皖郡王放在眼裡。

  「姑姑……所言極是。」

  許清停頓了片刻,最終還是決定順著許太后的意思說話。

  如今在朝中失勢,又喪失了最後一批忠心屬下的東皖郡王確實不是什麼大問題,但那白蓮教卻是一個隱藏的禍患。

  「姑姑,但在這次法輪寺的事情中,處處都顯示……有白蓮教的人參與到其中,而且那人為的天雷與春生使關係極大,很有可能就是他的手筆……」

  「清兒。」

  許太后面容上的輕鬆消失不見,轉而代之的是一副清冷。

  許清在被打斷後,忽然記起自己上次面見太后時,就是因為談論到了白蓮教的事情,讓太后失去了繼續交談的興趣。

  但好在這次與之前不一樣,許太后美靨上的面色變了又變,最終恢復平靜,淡聲輕語道:「嗯,清兒你說下去。」

  許清剛剛的心情如同在坐過山車,完全不知道許太后會不會突然發飆,把他趕出這座宮殿。

  但白蓮教的事情確實已經成為迫在眉睫的問題,除去那些人禍亂蒼生,不顧人命的死活,把各地攪得一團糟外,他自己還有個更為重要的理由。

  那就是白蓮教的春生使把自己定義為了天命人,鬼知道天命人會在白蓮教內享受什麼樣的待遇?

  要是被那群瘋子捉去砍斷四肢,當唐僧肉吃了,自己得遭什麼樣的罪?

  這也是為什麼,許清在討厭麻煩事的情況下,會接下許太后交給他的承軒坊+。

  他還指望靠著太后姑姑這顆大樹,把白蓮教連根拔起,斬草除根。

  因此,今日白蓮教的事情不說也得說。

  穩定了思緒的許清輕咳一聲,言道:「姑姑,根據侄兒的推測,白蓮教此次策劃天雷滾火這件事,其更深層次的目的在控制民心,若是我們縱容他們的行動,把控民心的白蓮教定會成為姑姑路上的絆腳石。」

  許太后沉默了片刻,不發一語。

  許清見狀,繼續道:「所以清兒斗膽請求姑姑,希望姑姑能看在沈姑娘指揮有功的份上,把她從門禁中解禁,放出來接替承軒坊。」

  「最後這句話,才是清兒你鋪墊這麼久的真實目的吧?」

  許太后輕哼一聲,細眉微蹩,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問道:「清兒你在去法輪寺的路上,與霜序通過氣,剛剛所說的也應該是她的推測,對嗎?」

  「……」

  許清一時無言,他確實是想通過這件事改變太后對沈霜序的看法,讓那位遇事沉著冷靜,聰慧過人的沈霜序重新接手承軒坊。

  畢竟沈霜序是大齊最了解白蓮教的人,用她來對付白蓮教簡直事半功倍。

  只是不知為何,現在的許太后卻對沈霜序有著莫大的芥蒂。

  「哎……」

  許太后輕嘆一聲,婀娜嬌麗的身軀微微晃動,用一種冷漠無比的語氣對著宮中下人吩咐道:「蓮華君,讓宮裡的宮女都退出去,任何人沒本宮的吩咐,不得進宮。」

  「是。」

  候在門口的蓮華君低頭應聲後,便招呼帶著內室的宮女退了下去。

  沒過一會兒,許清便能聽到屋外傳來窸窸窣窣的碎步聲,像是有諸多人快步離開宮殿。

  「姑姑,這是……」

  「清兒,跟姑姑進來。」

  許太后神色自然的伸出纖細嬌嫩的手掌,握住了許清的手掌,將他帶到了屋中的床鋪旁,坐了上去。

  少婦完美圓潤的臀形在床上壓出一個半弧,將原本寬鬆的裙身繃緊,再加上許清現在是從上而下的角度,幾乎快能順著姑姑這身輕薄的連襟胸衣看到完美的溝壑。

  「清兒,傻愣著做什麼?快坐下。」

  許清面色通紅的坐下去,心中有些尷尬。

  雖然他在進宮的時候,就因為自己的綺想懺悔,但不知為何,自己總有股死教不改的勢頭,會克制不住眼神去偷瞄姑姑誘人的身材。

  他心裡也清楚,這樣是不對的。

  「嗯。」

  因為有了上一次的前車之鑑,許清倒對這位姑姑稍顯親密的舉動表現的見怪不怪了,順著對方所指的位置坐了下去,與這位世上最有權勢的女人靠在了一起。

  但他忽然發現,兩人的間距好像比上次談心時要小了不少,尤其是腿部已碰到了一起。

  好在有著衣物相隔,這也不算是什麼值得引人矚目的事情。

  「清兒,姑姑小時候帶你的時候,就教導過你,慎在於畏小,智在於治大……如今姑姑臨近帝位,自然知道這世間哪些人是有用之才,哪些人是無用之物。」

  許太后語重心長的說道:「但帝王之術不僅在辨別良才將帥上,假設把治國看做一盤棋局,為帝者需要看清這一步和下一步的落子會產生何種變化,何種影響。」

  許清微微皺眉,心中還是疑惑不解。

  「既然姑姑明白沈霜序是不可多得才女,能擔當大任,為何還要故意冷落她?而且恕侄兒直言,承軒坊坊主一位,沒有人比她更為合適。」

  許太后纖細的左手手掌微微向上,輕柔撫摸著許清的後腦勺。

  她此刻極盡溫柔的態度,像極了給孩子科普家常學識的母親。

  「清兒,能看到這一點確實不錯……但姑姑剛才說過了,為帝者怎會在意一時之失?你需要看的更遠才行……要比剿滅白蓮教的事情還遠,遠到千秋大業,不世之功,立於今朝。」

  許太后說到這裡,緩聲道:「近些年來,姑姑雖然不在伱的身邊,但有關於你的事情,卻一件都不曾落下過,讓承軒坊悉數上報。」

  許清聞言,面容有些羞赧尷尬。

  他知道許太后雖然名義上是自己的姑姑,但是卻自小帶著前身長大,對他的感情非凡。

  現在看來,這份感情好像更接近於母子。

  「你還記得在你失憶後,霜序初回素州時,傳到承軒坊的情報卻意外泄露了出去,使得那位冬藏使判斷錯了日期,派出的殺手中了霜序設下的陷阱,無功而返嗎?」

  「是有這件事。」

  許太后繼續引導許清的思緒,細聲輕語的問道:「你覺得,這件事情上最大的問題在哪?」

  「白蓮教?」

  「清兒,白蓮教是外因,重要的其實不是外人,而是我們自己人出現了問題。」

  許太后孜孜不倦的教導讓許清醍醐灌頂,意識到了太后關注的問題。

  「清兒,在姑姑看來,白蓮教也好,東皖郡王也罷,不過都是可以解決的人和事,無非是先後順序和棘手程度罷了……但承軒坊的情報外泄,絕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