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許清便是許清

  第147章 許清便是許清

  「沒事了……接下來的一切就交給我吧。」

  女子用安慰孩子般的口吻安撫許清,隨後用腳挑起一柄刀,倚靠在門框上藐視屋外的眾多親軍。

  圍攻的親軍不知為何,在與這名女子對視後,竟能從她的視線里感受到一股悍不畏死的戰意。

  女子身後就像是堆滿了屍山骸骨,整個人的氣勢不怒自威,令人膽寒。

  「她的腹部受傷,且剛剛被開陽星君傷過!不要怕!」

  領隊的親軍長官明顯比尋常的小隊長還要大上一個級別,在他的命令下,數名親軍互相對視一眼,一同撲了上去。

  女子的腰腹確實被弩車的巨弩擦傷,受了不小的傷。

  如今上面纏著的布塊,能見到殷紅的血跡染紅大塊布縷,順著邊角滲透出來。

  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到女子的狀態。

  待女子刀光所過之處,刀影如織,那數名親軍擺起陣法,連環進攻的攻勢,不僅被其輕易化解,還讓女子展現了自己強大的實力。

  一時之間,許清只覺得這女人的身法翩若驚鴻,施展出的步法從容不迫,進退自如,仿佛在這些親軍的身邊游龍。

  當最後一道刀光如閃電般劃破黑暗,把圍上來的親軍一擊斃殺後,場上的氣氛在此刻戛然而止,仿佛陷入了一片死寂。

  圍在外面的親軍及他們的首領頓時連大氣都不敢出聲,人人都麻木的站在原地。

  女子單手持刀,一步躍回許清的面前,幾乎沒給後者任何的反應時間,便用裹挾真氣的單手把他抱在了臂彎里。

  只穿著大白褲衩的許清愣了片刻,隨即便被對方帶離了地面。

  伴隨著屋頂瓦片破碎的爆裂聲,那親軍首領才反應過來二人想走,命令周圍的親軍迅速跟上。

  ……

  法輪寺,前院。

  身披黑氅,以黑巾蒙住頭面的身影出現在滿是殘垣斷壁的廢墟里,看著地上的一攤爛泥微微嘆息。

  此刻,前院各個房間的殘燭已熄,加上夜色深濃,這裡幾乎變成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開陽,領命出發前便與你說過了,不要仗著自己被恩賜的力量有恃無恐,你的弱點和對火焰恐懼的太過明顯,明眼人能看出端倪。」

  回應這名黑袍人無奈語氣的,只有不時吹來的陰陰冷風。

  然而就在片刻之後,地上忽然傳來一陣細密連綿的異響。

  濺射在不遠處牆壁上的血跡開始慢慢滲出,形成一個不大不小的詭異人形。

  在黑袍人平靜目光的注視下,這道人形開始演化成一名嬰孩,少年……最終在成年人半截身高的形態下顯現身形。

  接著,他的血液就像是煮沸的熱水一般,冒泡的滋滋聲不絕於耳。

  漸漸地,新生的肉芽開始在血泊里湧現,一個矮小的身影浴血新生,神態麻木的看向面前的黑袍人。

  他的眼神空洞,如同被抽離了靈魂。

  但黑袍人卻知道此刻是開陽星君最為薄弱的時分,只是先前的意識被抽離體魄,還需要一盞茶的時間才能恢復本性。

  在此期間,他能聽到也能看到。

  「你在執行任務,來到法輪寺見到東皖郡王時,有意向其隱瞞了本使的意思,並違反教中條例,將天命人的些許信息透露給他。」

  黑袍人淡聲說道:「你看似無心的舉動,進一步刺激了被囚困在這兒的東皖郡王,迫使他嫉妒心發作,對天命人下手。」

  「於公,你在此次阻攔中失利,在占盡天時地利的情況下敗給了楊家家主。於私,你外泄聖教最高的隱秘,把天命人的生死置之不顧。」

  黑袍人的話語落地,他面前的開陽星君也開始轉動眼眸,有少許青澀的面容上呈現出惶恐,驚懼,與不安。

  半人高的開陽星君果斷下跪,伏首說道:「春生使,是開陽辦事不力,沒有按照聖使大人的意思行事,出了如此多的馬腳。」

  「你不是無意,而是有心。」

  這句簡單的話語,擊潰了開陽星君心裡的防線。

  一切確實如春生使所說的那樣,他本著天高皇帝遠的想法,利用天命人與教眾極高的身份地位差,刺激了出身尊貴的東皖郡王。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春生使淡然道:「若我把你今日的行為上報給聖女,伱好不容易苟活下來的這條命也會承受其和教主的怒火。」

  開陽星君自然知道聖教對各位星君的處罰規則,尤其是那位掛著盈盈笑意的聖女會降下何種處罰。

  即便擁有著重生的恩賜,肉體上的疼痛仍會傳入他的腦海里。

  以那位聖女折磨人的手段,自會讓他在無聲無息中心神崩潰,成為廢人。

  恐懼像一條寒冷的蛇,悄無聲息地纏繞上來,讓他渾身顫慄,無處可逃。

  在重壓之下,開陽星君顫抖著請求道:「請聖使大人口下留情。」

  「呵……」

  春生使微眯的瞳孔里閃過一絲微光,發出了意味深長的笑聲。

  ……

  雖然許清對這名俠女的武功和臨機應變的本事很認可,但讓他感到些許尷尬的是,自己剛剛在穀倉里未著寸縷,只套上了一件大白褲衩。

  後又被這名女俠掂著跑入山中密林,渾身都能感受到涼颼颼的冷意。

  剛剛因為高空跳躍和並未脫險的緣故,許清將神經繃得很緊,現在二人甩掉了身後的追兵,逃到一處荒無人跡的林間角落,自然涼意上涌。

  「撲通」一聲輕響,許清被其放在了地上,摔了個狗啃泥。

  他手忙腳亂的起身望去,才發現這名俠女捂著先前負傷的腰腹,嬌麗的面容上遍布著些許蒼白,有些力不從心的感覺。

  看來兩人剛剛一路逃亡,已消磨去了她的大半精力,對方是強撐著把他帶離了寺院。

  「你……」

  「沒事,回去休養幾日便好了。」

  俠女打斷了許清的關心,心中湧現出一股沒有由來的心煩。

  不知為何,向來沉著冷靜,公私分明的自己已不想再聽這男人的任何聲音,看他的任何舉動。

  所以她下意識的抗拒二人親近,對許清表現的冷若冰霜。

  「你往山下去,過不了多久便會遇到駐紮的禁軍,他們在盤查核實完你的身份,便會送你回家。」

  俠女叮囑完許清要注意的地方,便面色有些吃力的撐起身子,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她的背影婀娜,臀股渾圓,雙腿修長。

  行走時蓮步細碎,馬尾長發隨著腰肢輕輕晃動,襯著紅色勁衣,幾乎要刻進許清的腦海。

  突然,後者察覺到對方提到核實身份的事情,就想起他還不知道這位江湖女俠的姓名和來歷,趕忙追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女子微微停頓駐足後,緩緩答道:「剛剛在穀倉時我已強調過,我有夫婿……若你想聽一個稱呼,就叫我千千好了。」

  說完這句話,她的身形就消失在了密林里。

  不知為何,許清的心中有了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但眼下的危機並沒有徹底解除,畢竟那東皖郡王的追兵不知會在何時追上來。

  念及此處,許清便拍了拍臉,強行讓自己保持清醒,向著山下的方向一路趕去。

  雖然因為沒有鞋襪的關係吃了不少苦頭,但他還是趕在被親軍士卒追上前,順利走出密林,遇到了一支正欲上山搜尋的禁軍小隊。

  對方認出許清的身份後,趕忙把其帶回到山下的營帳內。

  許清剛走入大帳,便看到了端坐在帳內的秦疏影,對方換過一身袒領小袖的束腰裙,胸襟兜著她雪白的上脯,看起來比新鮮的牛乳更加嫩滑噴香,景色怡人。

  再次見到許清的時候,秦疏影還以為自己是因為心中有事,看差了眼。

  直到聽到搜尋的禁軍士卒把發現的全貌告知,秦疏影才反應過來,命他們去通知剛剛出去不久的沈霜序。

  然後,她起身把許清接了進來,面容心疼的看著他,替他擦拭額上的泥土和細汗。

  「那東皖郡王都對你做了什麼?」

  許清隱去了那名俠女進入穀倉的事情,把自己在寺院裡的遭遇說了一遍,秦疏影在聽完全部後,嬌容上的娥眉微皺,整個人的面色都有些陰晴不定。

  但她也對那名夜半三更闖入山上的俠女身份好奇,畢竟聽許清話中透露的信息顯示,法輪寺前院不止有多輛弩車駐守,還請來了白蓮教的星使坐鎮。

  秦疏影雖然沒與那些星使交過手,但她也能感到這些人的武功和本領不差,絕對不輸當世的一流高手。

  對方用了什麼辦法,能把法輪寺攪的天翻地覆?

  「沈霜序呢?」

  「在我們到達軍營駐地沒多久,太后便親下懿旨,命沈姐姐掌控了香山的禁軍兵權,全權負責法輪寺的事情。剛剛聽到法輪寺里鬧出了動靜,她便領著禁軍統領們上山查探情況了。」

  聽了秦疏影的解釋,許清逐漸明白,為何這禁軍大帳會如此空蕩,僅餘下秦疏影一名不相干的女子的在此。

  「對了,你剛剛回來,我去營廚的帳篷里給你拿些吃食。」

  沒過一會兒,秦疏影在隔壁營帳端了些飯菜,放在了許清面前的桌案上,雖然小菜已被放涼,但那碗肉粥還散發著絲絲熱氣。

  餓了一整天的許清,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秦疏影斜倚在他的對面,裙身下翹起一隻穿著羅襪的鳳頭絲履,用滿是溫情的目光注視著毫無形象的許清。

  雖然對方現在的模樣狼狽,與少女懷春心中的儒雅君子不符,但自從對方在寺院裡以命換命,讓自己與沈霜序逃出去後,先前的那些隔閡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即便對方記不起以前的事情,但她心裡更在意的好像也不是以前,而是現在這個落水失憶後的許清了。

  「這般看著我作甚?」

  許清吃完飯摸了摸嘴,打出了一個飽嗝。

  在注意到秦疏影的目光有些滾燙髮熱後,他不自覺的渾身一抖,感到有些許不自在。

  好在秦疏影移開了視線,轉而收拾起了桌上的碗筷。

  「如果有一天,白蓮教的事情被處理完,夫君你會選擇過什麼樣的日子?」

  「怎麼會問起這個問題?」

  「沒什麼,突然想起來了。」

  秦疏影搪塞過去,也不太理解方才的自己為何會把心中的想法問出來。

  自己的身上被種了金蠶情蠱,餘生算是和許清綁定在了一起,對方想什麼就是什麼,根本不需要照顧自己的感受。

  等秦疏影端著碗筷走向門帘時,若有所思的許清驟然開口。

  「反正不會在宮裡做事……相比於京城和宮中的氛圍,我倒是感覺素州那種鄉下更自在些……對了,說到這兒也不知道小環過得怎麼樣了……」

  秦疏影出去的時候,已聽不清許清的後幾句是什麼了。

  但她的心中滿是歡喜,差點噗哧出聲。

  果不其然,許清就是許清。

  ……

  法輪寺幾乎是在一夜之間被禁軍攻破的。

  接到許清逃出寺外的消息後,擔任禁軍臨時指揮的沈霜序便利用承軒坊的飛鴿把消息傳到軍營各處。

  禁軍迅速向山頂壓近,把東皖郡王及其親軍壓縮在了法輪寺的一小片範圍內。

  然後用火箭引燃寺廟內的房屋,將對方最後倚仗的弩車一同燒掉,才在人最容易犯困松神的拂曉凌晨發動進攻,把精疲力竭的親軍一網打盡。

  但讓人感到疑惑的是,即便是在如此狹小的地方里,禁軍來來回回搜尋了幾遍戰場,也沒有發現東皖郡王康宇文的下落。

  那位親王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無影無蹤,毫無預兆的神隱了。

  最後還是宮中懿旨發了下來,命禁軍護送許清回宮,將一具燒焦的屍體指認成東皖郡王,帶回去復命。

  但這次的戰報真相除了鳳棲宮與禁軍統領們知曉,其他外人聽到的,則是另外一個版本。

  「什麼?姑姑放出去的消息,是我偵破了天雷滾火的案子真相,發現了東皖郡王真正的藏身處,並帶兵剿滅了他?」

  回到宮中剛過了一天安穩日子的許清,在聽到蓮華君的匯報,露出了不解和困惑的神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