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小貓燈氣氛有種詭秘的曖昧。

  轉眼入夏,春衫漸薄。Google搜索閱讀

  一碗冰鎮梅子湯見底,略微消去幾暑氣,戚寸心手持一柄緞面蝴蝶刺繡的團扇,才將一枚棋子扣在棋盤上,抬眼就瞧見坐在對面的裴寄清『露』來一個笑。

  她心道不好,果下一刻,她見他從棋笥里抓一顆棋子來,隨意地擱在一處。

  戚寸心埋頭盯著那顆棋子好一會兒,最終悶悶地說,「我輸。」

  「寸心已經大有長,周靖豐白教你。」裴寄清瞧見她那一副蔫蔫的模樣,輕搖摺扇,笑得開懷。

  「可我下不過先生,下不過緲緲,如今也還是下不過您。」戚寸心自學下棋開始,也只跟他們三人下過,故而腦兒上常頂著一個「輸」字。

  「我好歹是個活好幾年的老頭子,若是輕易讓你這姑娘贏去,那可真是要找個地縫兒鑽。」

  裴寄清笑著飲口茶,「再來再來。」

  熾盛的陽光從圓窗照來,落在褐『色』的木地板上,映大片的光影,侍女從冰鑒內取切好的西瓜來,皮綠瓤紅,清甜起沙。

  戚寸心吃一塊西瓜,眼睛也一直離開過棋盤,謝緲才到院子裡,還走上石階,透過圓窗瞧見她一隻手上拿著塊西瓜皮,另一隻手握著顆棋子卻遲遲落下去。

  她皺著眉,看起來有苦惱。

  謝緲移開目光,走上階梯,才到戚寸心身邊坐下,他湊到她耳朵邊,輕聲道:「下這裡。」

  戚寸心一下回神,先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又側過臉去看他,她有欣喜,「緲緲。」

  謝緲微微一笑,將她手中的西瓜皮扔到一旁的托盤裡,又用錦帕替她擦手。

  「舅舅,快下。」

  戚寸心由著他擦,自己則毫不猶豫地落子,又催促裴寄清。

  連著好幾手,坐在裴寄清對面的夫妻都在竊竊私語,他起初還裝看不見,到後來最後一子落下,他才忍不住笑,「寸心,到底是我們兩個人下棋,還是我同你們夫妻兩個下?」

  「舅舅已經贏我三局,我還從贏過,您讓我這一局,以後我都不要緲緲幫我作弊。」

  戚寸心也有不好意思,她笑一下,又拿起扇子裴寄清扇涼送風。

  「好好好。」

  裴寄清滿面笑容,這兩日他總病著,也是今日戚寸心宮來看他,同他聊天下棋,他的精神頭才好些。

  即是在病中,裴寄清的花白的髮髻也還是梳得一絲不苟,衣裳也穿得整齊妥帖,「雖還收復綏離,但永寧侯徐天吉在壁上也還是打一個勝仗,也算是挫挫吐溪渾的銳氣,你們父皇今夜特地邀百官宴飲,你們兩個是真不去?」

  「去也是坐在那兒被人瞧著,多不自在。」

  戚寸心搖搖頭,「父皇既答應我與緲緲宮來看您,我們不去宴上,他也不會說什麼的。」

  徐天吉在壁上打第一個勝仗,這對南黎來說無疑是近期最為鼓舞人心的消息,延光帝謝敏朝無非是想借著今夜的宴飲告誡朝中的主派,他此前派遣永寧侯徐天吉兵壁上的旨意有錯。

  戚寸心謝緲去與不去,倒也什麼關係。

  「陛下這個人啊,在攘外安內這件事上的確是鐵血手腕。」裴寄清收斂些笑意,忽有幾感嘆,「李氏兄弟一除,他開始盤算起北魏的戰事。」

  天『色』暗淡時,宮中宴飲已開始,而裴寄清稱病在家,自不必去宮中赴宴,府中廚房準備一桌清淡的筵席,或戰事告捷,裴寄清心頭也是高興的,在桌上也酌幾杯。

  戚寸心見裴寄清心好,也就陪著他喝些,只是一兩杯,到離開裴府時,她也僅有幾朦朧醉意,反倒是謝緲喝不少,一雙眼睛看著霧蒙蒙的,也不夠清明。

  坐在回宮的馬車上,夜風掀帘子,清涼的微風拂面,她側過臉,正好看見外頭一片連綿的燈火。

  五顏六『色』的,形態各異的。

  或壁上的戰事初勝,消息才傳到月童來,這月童街上比以往更熱鬧許多。

  「緲緲。」

  她忽抓住身側少年的手腕,正閉目養神的謝緲睜眼,有茫。

  「我要那個。」

  她趴在窗畔,指著一處,可馬車在前行,少年抬眼看過去時,只略微瞧見一眼街上的喧囂熱鬧。

  「丹玉。」

  謝緲喚一聲,嗓音清冽,卻仍透著幾醉意。

  下一刻,馬車穩穩停在路邊。

  謝緲先行下車,卻只是懵懂地站在那兒,動也不動,直到戚寸心下來往後頭望望,牽起他的手,朝懸掛大片燈籠的攤子上去。

  鈴鐺的聲音在熱鬧的人群里顯得有些隱秘,夜風是涼的,她的步履有幾輕快,在那成片的燈籠里,她盯住其中一個。

  是只貓燈籠,不過只比手掌大一兒,巧秀氣,一看就是孩兒玩兒的。

  但謝緲看看她,他還是有不大清醒,也不說,慢吞吞地伸手拿下來那隻燈籠,遞到她手裡,讓她提著。

  丹玉錢,攤主笑眯眯地用火摺子替戚寸心將燈籠里粉白如花瓣一般栩栩如生的蠟燭燃,暖黃的火光剎那照得燈籠的輪廓清晰些,戚寸心拿著,跟著謝緲的步履走會兒,「上燈,好像就不好看。」

  燈火照得裡頭的竹篾清晰映來,眼睛鼻子也變得有怪。

  謝緲聞言,也隨著她的目光看去,半晌,他認真道:「好醜。」

  回到東宮後,戚寸心洗漱完畢,原本就淺顯的酒意也已經逐漸褪去,她的長髮還有些濕潤,卻忘擦一擦,只是拿起金剪,剪去那隻燈籠里多餘的燈芯。

  清晰的剪聲過後,是鈴鐺聲越來越近。

  戚寸心回過頭,正見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掀開珠簾,珠子碰撞著發聲響,清脆的鈴鐺聲就在少年的腕骨間。

  他一身水氣,一身雪白寬鬆的衣袍猶泛瑩潤光澤,或衣帶松垮垮的系好,他的衣襟也微敞些,外頭披著一件鴉青金線對襟衫,烏濃的長髮上不斷有水珠下墜,他一張漂亮的面龐透著些微微的紅,一雙眼睛仍是霧蒙蒙的,醉意未消。

  「緲緲,過來。」

  戚寸心朝他招手。

  他像個聽的孩,果下一刻就乖乖走到她的面前,由著她按著他的肩坐下去,也由著她用帕子替他擦頭髮。

  換另一方帕子替他擦去臉上的水珠,她又拿『藥』膏來替他塗脖頸間的一紅紅的蚊子包,「昨晚讓你關窗你就是不關,自己被咬又跟我說癢。」

  她聲抱怨。

  「你說熱。」他喝醉後,明顯不是很想說,但聽見她的聲音,他還是儘量組織起簡短的語句。

  「那是為你硬要抱我。」她抬頭盯著他,強調。

  「我都跟你說過,夏天抱一塊兒睡很熱的,熱得我都睡不著。」

  她又說。

  可他卻不說,垂著眼帘也不看她。

  「為什麼不咬你?」

  隔會兒,他忽聲,語氣有些悶悶的。

  戚寸心憋不住笑,她放下『藥』膏,伸手去捏他的臉,「為我不像緲緲,緲緲長得好看,血也很受歡迎。」

  可是他抬首,目光就那麼從她的眉『毛』,眼睛,一直流連著,到她鼻樑一顆殷紅的痣,再到她的嘴唇。

  「你哪裡不好看?」

  他這樣認真,似乎真的很不解。

  戚寸心的臉頰有燙,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她穿著一身淺『色』的衣裙,裙擺上繡滿大片銀白的碎花,猶如天清雲淡里,被吹落的滿樹梨花白。

  烏黑柔順的長髮披肩,白皙的臉頰微紅,如此動人。

  少年忽站起身來,在她還來得及反應的剎那攬住她的腰身,將她抱起來坐到身後的桌案上。

  他的頭髮仍未乾,前額的淺發有水珠滴落下來,他一手攬著她的腰,那顆水珠滴落在她的臉頰。

  她眼睫顫動一下,卻聽他忽極輕的笑一聲。

  嗓音清泠如澗泉。

  她再抬眼帘的剎那,卻是他身上清冽微冷的香味襲來,他的氣息如此相近,輕柔的一個吻落在她鼻樑的痣上。

  只是這麼一下,他退開些,在她身後那隻貓燈籠暖『色』的光影朗照下,她與他之間卻添片晦暗的影子。

  她愣愣地望著他,卻又忽往前,如他一般,輕輕地親一下他的鼻樑。

  少年的眼睛眨一下,那雙琥珀般清透的眸子裡仿佛只映著一道的,模糊的,她的影子。

  他的臉頰染上薄紅,又親一下她的眼睛。

  戚寸心的臉明明紅個透,可是兩個人這樣近,你看我,我看你,又忍不住一起彎起眼睛笑。

  可是下一刻,

  他忽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一手撐在桌案上,就這樣俯身親吻她的嘴唇,氣息輾轉,在唇齒間流連。

  「娘子。」

  他的氣息很『亂』,鼻尖輕抵著她的鼻尖,微微的癢意,猶如羽『毛』一般輕輕地拂過兩人的心頭,光與影的交織之下,他閉著眼睛,氣氛有種詭秘的曖昧。

  「我有頭暈。」

  他的聲音緩慢『迷』蒙。

  「……?」

  戚寸心一時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