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封晉王緲緲,我們兩個人也很好的。……

  先永寧侯徐天吉在壁上打了勝仗,後子謝繁青的崇英軍二次守住仙翁江以北的緹陽城,這便延光帝謝敏朝登位後最為振奮人心的兩個消息。

  昨夜的宮宴上,謝敏朝但盛讚仍在壁上與北魏將軍吐溪渾周旋的徐天吉,更稱讚子用人方,守住了仙翁江對岸的底線。

  這還謝敏朝頭一回這樣毫吝嗇地誇獎子,帝王坐在龍椅上撫掌大笑,底下的朝臣心思各異,風起雲湧。

  尤其竇海芳之流,在今日早朝時,聽聞自羽真奇咬舌一後便被禁足萍野殿的二皇子謝詹澤解禁後,原本還鬆了一口氣,哪知下一刻謝敏朝便讓監總管劉松頒旨,封二皇子謝詹澤為晉王,賜封地金源。

  此時封王何意?

  這道旨意猶如平地驚雷般,激得朝中頗多猜測接踵而至,議論紛紛。

  陽春宮得了消息,貴妃吳氏便當即命宮娥繡屏喚人來替她梳妝穿衣,乘了步輦,緊趕慢趕地到了九璋殿求見帝王。

  謝敏朝才下了朝,正坐在桌前用早膳,聽了劉松的稟報,他亦眼眉未抬,一邊喝著粥,一邊道:「快請貴妃進來。」

  「。」

  劉松垂首應聲。

  待他出去將吳氏請進殿時,謝敏朝抬頭瞧見一襲杏紅宮裝,烏髮雲鬢的吳氏,便笑著朝她招手,「鶴月啊,快過來。」

  可吳氏未動,她什麼話也還沒說,一雙向來清冷的眼先泛紅,隨即撲通一聲,她跪了下來。

  「你這做什麼?」

  謝敏朝垂眼著她,放下手,嗓音里倒也聽出多少情緒變化。

  「陛下為何突封詹澤為晉王?」

  她美目帶淚,泫欲泣。

  「哭什麼?」

  謝敏朝嘆了口氣,站起身走過去,伸手攥住她的手腕拉著她站起來,帶著她往桌前去,按下她的肩,讓她坐在自己身邊。

  「封他做親王難道比皇子好?」謝敏朝拍了拍她的手臂,「金源產豐富,繁華勝地,他去兒只怕比月童還要舒服。」

  「可……」吳氏以繡帕拭淚,聲似更咽。

  「可什麼?」

  謝敏朝瞧見劉松已將碗筷備好,便夾了一筷子菜到她面前的碗中,「詹澤如今已二十二,他個孩童,你啊,還要總惦記著將他綁在身邊了,他輕人總喜歡自在,再說了,他去金源回來,一總能個兩次機會回來你的。」

  而吳氏則靜默地盯著身側這個起來眉眼溫柔,耐心哄她的帝王片刻,「來陛下心意已決。」

  「聖旨已下,莫能改之。」謝敏朝輕嘆一聲,隨即動聲『色』地打量起她的臉,「鶴月,咱的兒子他自己的因果,你我還要多加摻了。」

  他的語氣帶了幾分深長的意味,可陷在自己的思緒里的吳氏恍惚,根本沒注意到他言語之間暗藏的種種深意。

  她滿腦子只「金源」二字。

  謝敏朝金口玉言,謝詹澤封晉王一已板上釘釘,依照謝家祖制,皇子一旦封王便要立即趕往封地。

  黃昏時分戚寸心出了九重樓,得了消息便匆匆回了東宮,她才提著裙擺走上階梯,便聽見裡頭傳來徐允嘉的聲音:「殿下,枯夏脫離商隊一月余,到如今才總算『露』了點蹤跡。」

  謝緲雙指捏著張字條,眼眉疏淡,「京山郡?」

  「再三日,韓章應該就能抵達京山郡了。」徐允嘉說道。

  或聽鈴鐺聲響,謝緲抬眼便見戚寸心走了進來,於他朝徐允嘉輕抬下頜,「下去吧。」

  「。」

  徐允嘉應了一聲,轉身朝戚寸心行了禮,才退出殿外。

  「緲緲,父皇怎麼會突封二皇子為晉王?」

  戚寸心走到他身邊才坐下,便忙問道。

  「他心裡在想什麼,我如何得知?」謝緲語氣平淡,只斟了一碗茶遞到她手中,驀地笑了一聲,「總可能真心為我打算。」

  明日謝詹澤便要啟程往金源去,謝敏朝特地命光祿寺在今夜備下家宴,算為謝詹澤送行。

  戚寸心匆匆梳洗打扮過後,便與謝緲往鷟光殿去,彼時天『色』已經暗淡下來,宮中各處已經點上了燈,夏夜的樹蔭里蟬聲翻沸,路上少宮人拿著竹竿網子去捕蟬滅聲,待他夫妻二人到鷟光殿時,謝詹澤正跪在謝敏朝面前,只聽他道:

  「父皇,兒臣這一去,往後便少機會回宮來您母妃,以往兒臣知輕重,慣會在外遊山玩水,未能好好在父皇跟前盡孝,還望兒臣走後,父皇與母妃能好好保重身體。」

  正感人的一幕,謝詹澤眼眶微紅,而貴妃吳氏在一旁也繡帕掩面,盡舍,謝敏朝更少地展現出幾分動容,他俯身輕拍謝詹澤的肩,滿眼盡慈愛溫情:

  「詹澤啊,你一向個懂的,縱從前玩心重,可少人嘛,這也人之常情,談何錯處?可以後你便親王了,行千萬要穩重,在金源要時刻記著謝氏的臉面,該沾惹的,萬可再沾惹。」

  「若遇上什麼難,若解決了,你盡可讓人送信到月童來交為父,千萬要自己悶聲吭的。」

  他猶如尋常人家的慈父一般,對著自己即將要遠行的兒子囑咐來囑咐去,眉目慈,總覺夠。

  戚寸心仰面,去望身側的少。

  他面容平靜,只冷眼瞧著這一幕,好像並沒什麼情緒波瀾。

  戚寸心握緊他的手,晃了一下,鈴鐺聲響起來,少低頭她,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在謝敏朝抬眼過來時,牽著她走進去。

  「來了。」謝敏朝臉上仍掛著笑。

  戚寸心同謝緲一起向謝敏朝行了禮,才坐下便宮娥捧著金盆與乾淨整潔的帕子上前來,戚寸心淨了手,便用一旁托盤裡的帕子擦乾水漬,接過宮娥遞來的一碗茶清口。

  一夕之間皇子妃變作晉王妃的趙棲雁一直安靜地坐在謝詹澤身側,貴妃吳氏面上愁雲慘澹,但趙棲雁比以往高興。

  只因她聽自己的父親趙喜潤提過,金源個富庶之地,比之月童更水鄉風情,在金源做晉王妃,總好過在這宮裡謹小慎微,每日落的去貴妃婆婆的宮中問安。

  吳氏脾氣好,趙棲雁總怕自己說錯話,惹得吳氏冷臉,讓養嬤嬤借著她規矩來磋磨她。

  趙棲雁受得吳氏的冷待與刻意的捉弄,想謝詹澤夾在她與吳氏之間難做,所以至今也沒同謝詹澤提起這。

  而此刻,她幾乎發怔地著戚寸心殷紅瑩潤的衣袖下一截顯『露』的白皙皓腕,過一條銀珠手串,本沒什麼稀奇,但其間墜著的鈴鐺偶爾發出細碎聲響,與子腕上的紅繩銀鈴鐺交相輝映,他兩人今日一身紅衣,雖無過多舉動,著種莫名的默契諧。

  「子。」

  謝詹澤也已經在桌前坐下來,一旁的宮娥斟滿一杯酒,他便端起來,面含幾分溫雅的笑意,「我這一去金源,我兄弟兩個便少了諸多機會見面,今夜趁此,多飲幾杯吧。」

  「好啊。」

  謝緲舉起酒杯,一雙眼睛彎起淺淡的弧度,「聽說金源個好地方,恭喜二哥了。」

  他說「恭喜」,謝詹澤倒沒什麼異樣的神情表『露』,仍笑盈盈的,慢飲了一杯酒,而吳氏的臉『色』越發好。

  吳氏放心地提點著謝詹澤到了金源之後關衣食住行的點點滴滴,謝敏朝偶爾也在一旁附一兩聲,謝詹澤則面含笑意,耐心地一一應下。

  戚寸心與謝緲好似兩個局外人,只謝詹澤主動端起酒杯時,謝緲才會漫經心地端酒抿一口。

  「緲緲,你吃這個。」戚寸心專心致志地剔掉了魚刺,才終於心滿意足地將盛著魚肉的玉碟推到他面前,湊近他小聲說。

  「嗯。」

  謝緲應一聲,用筷子夾了八寶肉到她的小碗裡。

  戚寸心也像從前樣拘謹了,即便另一邊坐著謝敏朝,她也敢動筷了,忽略掉桌上「父慈子孝」的戲碼,她吃得倒也自得其樂。

  他夫妻兩個好像真來吃飯的,自顧自地彼此夾菜,湊在一起竊竊私語,也知戚寸心在謝緲耳朵邊說了什麼,眉眼冷淡的少聽了,竟也抿唇笑了一下。

  「子妃胃口可真好。」

  吳氏的目光驀地落在戚寸心身上,這一句話鹹淡。

  「二哥封王喜,我覺得高興,自胃口好。」戚寸心迎上吳氏的雙眼睛,並朝她笑了一下。

  吳氏皮笑肉笑,捏著酒杯說話了。

  家宴一畢,謝敏朝與貴妃吳氏相攜離開,戚寸心謝緲正要踏出門檻,便聽身後傳來謝詹澤的一聲喚。

  「方才也沒顧得上子多說話,還未恭喜子,你身邊的隨侍丹玉成了崇英軍的統領,如今在緹陽擊退了北魏蠻夷,子如今已眾望所歸。」

  謝詹澤走上前來,笑著說道。

  「只怕離眾望所歸還差一點。」

  謝緲對上他的視線,語氣意味明,「嗎二哥?」

  「子這何意?」

  謝詹澤神『色』未動,故作解。

  「只醉話,」戚寸心牽起謝緲的手,忽出聲,在謝詹澤朝她過來的時候,便朝他微微一笑,「二哥必放在心上,你此去金源,山高路遠,我夫妻二人祝二哥一路順風,聽說金源的道觀名山少,二哥去了也正好,至少會麼想念月童。」

  這番話面上倒聽著沒什麼,但偏偏謝詹澤聽明白了其中隱含的幾分譏誚,以他此時靜默地了這位子妃片刻,才扯了扯唇角,溫聲道:「子妃說得。」

  今夜的風甚明晰,更添幾分燥熱,戚寸心牽著謝緲的手走在回東宮的路上,道路兩旁的宮燈明亮,投下散碎的影子。

  「娘子在想什麼?」

  少的嗓音清冽的。

  「我在想,為什麼你二哥說話總讓人聽著舒服。」戚寸心說著,踢走了一顆小小的碎石子。

  少聞言,輕笑一聲。

  他笑起來眼睛彎彎的,戚寸心仰頭望著他,去他身後夜幕之間遙遠的月亮,她一邊隨著他的步履往前走,一邊牽著他的手晃來晃去。

  影子在他腳下,怎麼也踩碎。

  「緲緲,我兩個人也很好的。」戚寸心忽說。

  少沒說話,只著她,片刻後伸手『揉』『亂』了她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