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期來年她抱著他的腰不撒手。……

  「殿下。Google搜索閱讀」

  裴寄清話音才落,後頭便有一道渾厚的聲音傳來。

  謝緲還未回頭,那人便已經大步流星地到他與裴寄清的身前來,「殿下,裴太傅。」

  裴寄清拄拐了頭,也沒開口,只瞧永寧侯徐天吉朝謝緲恭敬地躬身行了一禮。

  「太子殿下,臣徐天吉是個大老粗,朝堂上的許多彎彎道道臣都懶得摻合,臣這麼多只有一個念想,那就是帶兵打仗,打得伊赫人屁滾『尿』流,滾出中原才好。」

  「臣如今也沒什麼好遮掩的,前殿下用臣的兩個兒子『逼』臣上了殿下您這條船,臣心裡的確不大爽快,但也是多虧殿下,臣那兩個兒子才能從聲『色』犬馬的喧囂醉夢裡清醒過來。」

  徐天吉一時百感交集,「無論如何,臣感激殿下。」

  「侯爺,那也是你那兩個兒子心地本就純善,只不過你這個爹從前他們保護得太好,他們在這月童城中又見過多少險惡?」裴寄清在一旁笑了笑,「如今收了玩心,那兩兄弟看便越發成器了。」

  「但願他們真能成器些。」徐天吉感嘆一聲,又正了正神『色』,看向謝緲,「殿下,若非是您,臣怕是還沒有這個機會上戰場,臣這半輩子想的就是伊赫人趕出中原,您的亡魏心臣看到了,如今,臣心甘情願與您在一條船上,與您共退。」

  一番話言辭懇切,聽得一旁裴寄清也不由舒展眉眼。

  而謝緲眉眼疏淡,輕輕頷首,「永寧侯想說什麼,我清楚了。」

  「徐山嵐與徐山霽我會替你照看。」

  果,徐天吉眉心一松,當即又拱行了一禮,「謝殿下。」

  「昨日太子妃的一番話臣在朝上也聽說了,太子殿下與太子妃夫妻同心,我大黎來,有望了。」

  徐天吉沉寂多,到如今終於要再披戰甲,他的腰背仿佛都比以往直挺了些,更有一番軍的模,他再看向謝緲身側老態龍鍾,鬚髮皆白的裴寄清,眼眶便有些發熱,他朝裴寄清頷首,鄭重道:「裴公,您兒子裴南亭裴軍未競業,我徐天吉替他續上!」

  提及裴南亭,裴寄清握拐杖的指不由有些收緊,鬍鬚微顫,他朝徐天吉了頭。

  「我與太傅在月童等永寧侯凱旋。」

  晨風吹得謝緲衣袖微『盪』,此間薄霧天光里,他眉眼微揚。

  待徐天吉轉身走下階梯,朝皎龍門的方向走去,謝緲隨裴寄清拄拐的緩慢步履下階。

  「徐天吉是個好軍,他去壁上,或可收復綏離。」裴寄清看徐天吉挺拔的背影,說道。

  「他若不好,我父皇也不會留他了。」謝緲面上並無多少情緒波瀾。

  「是啊,當初德宗皇帝卸了你父皇的兵權,轉頭就把兵權給了徐天吉,也虧得是這徐天吉爭氣,領兵出征的幾仗都沒有輸,只是德宗皇帝後來不肯打仗了,一味求和,後來榮祿小皇帝繼位,張太后只顧培植自己娘家的勢力,讓徐天吉又繼續坐了幾冷板凳。」

  「可即便是這,他倒也沉得住氣,若非是他的確是個可用才,依你父皇的脾氣,哪能還讓他安安穩穩地坐侯爺的位子。」

  或是想起自己的兒子裴南亭,裴寄清一下站定,這遠的距離,他拄拐站在這裡已經看不大清徐天吉的背影,「軍百戰死,可憾南亭……」

  南亭。

  他的聲音戛而止,一時有些說不下去了。

  可憾南亭,身在沙場卻並非死於沙場。

  「您的腿是走不了?」謝緲清淡的嗓音打破他的恍惚沉。

  「如何?太子殿下莫非還要發善心背我這個老頭子?」裴寄清收斂情緒,笑了一聲。

  謝緲扯唇,「舅舅,我娘子還病,便不同您一道了。」

  說罷,少便率先往前去了。

  裴寄清在後頭看那道紫棠『色』的身影,不由笑搖了搖頭。

  但他拄拐,由一名宦官扶還沒走出多遠,便有一行宮人抬步輦來了。

  「裴太傅,請。」

  一名宦官上前來恭敬地喚了聲。

  裴寄清不聲『色』,打量那步輦上刻的四龍紋,便知是東宮來的。

  他面上笑意更濃,了頭,便由人扶上步輦,往皎龍門去。

  裴府的馬車,就停在那兒。

  ——

  紫垣河上總有一片忽濃忽淡的霧氣瀰漫,白鶴展翅掠水而過,戚寸心坐在樓上的窗畔,迎面便有微潤的清風拂面。

  「不是跟你說過了,病既還沒好,便不必急過來。」周靖豐聽見她咳嗽,便伸窗戶合上。

  「先生,我就是想來見見您。」

  戚寸心抿了口熱茶,嗓子好了些,臉『色』仍有些不好。

  「賀久說到底也不過只是一個普通人,不能因為這世上人崇尚心『性』堅,敢為義字死志士,便去要求一個普通百姓也應如此,肯割肉餵鷹的聖人畢竟是少數,這世上大多數人並非是不良善,只是有所懼,有所難,若是太平盛世,他未必會面臨此等抉擇,更不會一念差殺了恩人又為此痛苦難當,難以原諒自己。」

  周靖豐大抵明白戚寸心為什麼想來見他,眼下她身邊除了裴寄清,便只有他這麼一個輩可以依靠,他也明白她不過只是一個小姑娘,卻親眼見證自己唯一的朋友成了戰爭與政治交織下的血淋淋的惡果。

  「寸心,『逼』你捲入紛爭的是南北戰火不止的世道,『逼』你朋友犯錯去死的,也是這世道,不是你。」周靖豐伸拍了拍她的肩,滿眼慈和。

  他的聲音落在戚寸心耳畔,卻剎那令她想起那個雨夜,小九緊緊地抓她的腕骨,她說:「我變成這,跟你沒有關係,因為我是先殺了救命恩人的膽小鬼,後才是你的朋友。」

  眼眶有些酸澀,戚寸心緊緊地攥茶碗,「先生,我從前一直不明白您心中明明還放不下北邊的失地,方不下北邊受苦的漢人百姓,卻又為什麼那麼決地在殿上一劍斷君恩,從此再不『插』南黎的事。」

  「現在我卻好像有明白了,有的時候,武功再高也終究只能在江湖而非廟堂,絕世武功救不了一個傾頹的國家,始終掌握國家命運的,非是沙場上的軍,邊關的士,而是千里外,朝堂上的弄權者。」

  周靖豐聞言,抬眼看她,半晌面上的神情有了幾分滄桑變化,她如今已變得更通透了些,也令他頗感欣慰,「不錯,我非是廟堂上可以攪弄風雲人,我無論做些什麼,終究不能改變朝廷里的風雲變幻,但你舅舅與我所處的位置卻不一,若無明君,朝堂便是一潭污泥,我不願塵泥沾衣,自能抽身而去,但他卻不行,他要在其中,不沉溺,不絕望,玩弄權術大半生,為的也不是自己。」

  「寸心,世人敬我,卻不知我不過是匹夫勇,我能殺一個北魏皇帝,幾個北魏軍,卻殺不死北魏蠻夷滅我漢家天下的野心,反倒是你舅舅,他半生都是泥淖里的孤軍,如今失了兒子,便更是孤零零的了。」

  周靖豐一時也是頗多感觸。

  「先生,舅舅如今也不是孤零零一個人。」

  戚寸心收拾好心緒,咳嗽幾聲,「蓮塘若總不見清澈,便不能看夏日的滿塘蓮花開,我和太子也在這泥淖里,我和他會一直在這裡。」

  她的面容仍透些蒼白,但此間不甚明亮的光影下,她的一雙眼睛卻顯得清澈又堅定。

  因病還沒好,戚寸心今日也沒在九重樓里多待,聽子意稟報謝緲已經到了紫垣河岸,她便下了樓,往岸去了。

  「這幾天舅舅腿腳不便,你有沒有讓人用步輦送送他?」戚寸心牽紫衣少的,一邊往玉昆門走,一邊道。

  少聽她開口第一句便是裴寄清,他抿了一下唇,卻仍頷首答了一聲:「我已遣了人去送他。」

  走入朱紅宮巷中,戚寸心忽想起她初到南黎皇宮裡來,身邊的這個少曾站在這顏『色』濃烈的宮牆下,銀杏葉落了他滿肩,那時他她說:「這裡並不好。」

  「可是娘子,我要在這裡。」

  少的面容逐漸與眼前此人的輪廓重合,聽見他的輕喚,戚寸心回過神來,宮巷裡靜悄悄的,子意與子茹她們一行人也在他們兩人身後還隔一段距離。

  戚寸心忽鬆開他的,雙環住他的腰,像那隻小黑貓似的掛在他身上,還不忘跟他的步履往前走。

  「娘子?」

  少有無所適從,步履遲緩了些,他的攬住她的後背,紫棠『色』的寬袖覆蓋在她肩頭,被陽光照得泛瑩潤的華光。

  「你好好走路。」

  他明顯有不好意了,出聲提醒她。

  「我在看路啊。」

  她有黏人,抱他纖細的腰身不撒。

  「是不是累了?」他『摸』了『摸』她的腦袋。

  「那你要背我嗎?」

  她仰頭望他。

  「可以。」

  少想也不想,輕輕頷首。

  春日杏花落滿頭,戚寸心被他背,趴在他肩頭,拂落他發間的花瓣,他看不到她的眼圈兒是紅的,卻沒掉淚,只是忽喚了聲,「緲緲。」

  「嗯?」

  他聞聲,便下意識地側過臉。

  毫無預兆的,她親了一下他的側臉,那一霎,他眼睫輕抬,卻聽她說,「緲緲,我們要和舅舅一,守在這裡,守住南黎。」

  這裡一兒也不好。

  可是我們仍要在這裡,身入血腥泥淖,以期來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