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剝離了荊棘王冠,被封印了荊棘力量,被冥府糾纏又身負罪孽烙印的夏妮能在五名荊棘大公共同執行的「懲罰」中取得優勢嗎?
答案是否定的。
眼下這種情況你讓帕英尊主過來一樣要抓瞎,因為墨菲這個掛壁動用了午夜雙子的權能,基本同等於吸血鬼文明塑造的神靈親自下場對付一個血族大公。
這種情況下要是還能失手那只能證明午夜雙子過於廢物,這樣廢物的神真的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當然,夏妮也不是全無希望。
眼下世界力量的約束已經解開,如尊主和愛德華這種老怪物已經開始向半神突破,如果夏妮能抓住機會,在這絕望的幾分鐘裡打通任督二脈,再來一波無敵的回憶殺最後加上命運的垂青,沒準還真能臨場突破到血族半神,然後輕鬆爆殺墨菲這個權限狗,讓他跪在自己的大長腿面前唱征服。
畢竟,墨菲從血河中呼喚出的往日幻象也就最多只有黃金者的實力,隨便來個半神都能薄紗。
遺憾的是,夏妮不是命運之女,她做不到那種絕境下的輝煌反擊。
面對自己的五名前輩在陰影中神出鬼沒的屠戮,夏妮連抵擋都很難做到。
陰影在拒絕她的融入,午夜在呵斥她的狂悖,就連無法冷靜的心智都在瘋狂燃燒,讓過去最痛苦最絕望的回憶不斷湧現,就像是一個接一個的【意志消沉】的Debuff被不斷疊層,疊到最後夏妮自己都放棄了。
她狼狐的胡亂揮著刀,但周身閃爍的每一道血影浮現都會在她身上留下一道不可癒合的傷痕。
直至在被圍殺的第三十七秒,左手的利刃被擊飛,右手的經絡被割斷,左腿彎被狠狠端了一腳讓夏妮不得不跪倒在地。
滿臉是血的她不想這樣,還想站起來,但左右各自浮現的荊棘大公之影壓住了她的肩膀,剩下三把利刃對準了她的心房。
已經沒救了,已經失敗了,已經不需要再戰鬥了。
墨菲那叛變的影子也在這一刻恢復了正常,代表著夏妮承認了自己的失敗,超凡黃金律的力量也在快速消減。
於是他從空中降下,落在了夏妮眼前。
在他靠近的時候,夏妮猛地抬起頭,被藏在口中的利器想要甩出去再對墨菲做最後一擊,然而蘇菲大公的身影閃爍過來一耳光打在了夏妮臉上,把那未出口的利器打飛出去順便在夏妮臉上留下了一道可怕的爪痕。
這女士用的可是荊棘氏族特製的戰鬥拳刃!
她留手了,不然這一耳光就足以切碎夏妮的腦袋。
「你還是不服輸啊。」
墨菲倒並沒有被挑畔到,他將長夜守衛歸鞘又喚回了因為「系統升級」導致懶洋洋的必要之惡,讓那魔劍懸浮在身旁,又居高臨下的看著狼狽無比的夏妮,說:
「即便落入了這個地步,你還認為自己沒做錯嗎?」
夏妮不說話。
她也沒辦法說,剛才蘇菲大公那一擊精準的切斷了她的舌頭。
即便是吸血鬼大公的軀體自愈,這種傷勢的恢復也需要一點時間。
在墨菲身後,拍打血翼而來的翠絲和阿黛爾也連續落地,兩人用靈能和鎖鏈束縛的幾名大公血裔被丟在一旁,基本都遭遇了和夏妮一樣被封鎖血脈力量的窘境又被打斷了全身骨頭,卻沒有死去。
「墨菲!你怎麼能這麼對待夏妮呢?這也太過分了。」
翠絲看到夏妮悽慘的樣子頓時搖頭說:
「其實刮花她那張狐狸精的臉蛋就行了,完全沒必要這麼折磨她。「
「呢,您看起來可比主人惡毒多了。」
阿黛爾在旁邊小聲吐槽了一句,但翠絲卻並不在意,她站在墨菲身旁盯著夏妮,搖頭晃腦的說「在我們初次見面的時候,夏妮,還記得嗎?我問你蘇菲是怎麼死的,你並沒有否認是你背叛了她,這就讓我意識到夜荊棘氏族的詛咒又一次應驗了。
我也提醒過你要注意這個詛咒,那絕非什麼以訛傳訛的笑話,它是真實存在的!
從奧克薩娜女士開始,每一任荊棘大公都會死在這樣被自己人背叛的絕望中,或許當年在赤紅海崖的那場謀殺里,奧克薩娜臨死時的詛咒真的以另一種形式應驗了。「
「糾正一下!」
在旁邊壓著夏妮的奧克薩娜大公的往日幻象幽幽的說:
『那只是個無稽的傳言罷了,我被薩洛克達爾一劍穿心的死亡是即時的,那種情況下我根本不可能喊出那一長串詛咒,這一切都只是命運作祟...
荊棘氏族的力量可以操縱情緒與感知,這讓我們自身對於情緒和感知的執著也要遠超於其他午夜眷族。
荊棘氏族的成員越是步入午夜,越會珍惜自己過往的回憶與體驗,那是我們的力量之源。
但也正因此,荊棘氏族的高層也患上了其他吸血鬼不可能有的『情感綜合徵」,我們是最多情的吸血鬼,亦是被過去束縛而無法自拔的吸血鬼。
蘇菲的故事完美印證了這一點。
她和血衣王的相愛從一開始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悲劇,而在留里克王朝被羅曼諾夫王朝推翻時,
在血衣王葬身火海之後,蘇菲的悲劇命運其實就已經定格。
她被夏妮暗算死於火中尤其說是疏忽,其實更像是一種自我解脫。
即便讓她活下去,她也會因為對血衣王的思念而逐步墮落最終死於帕英的聖槍之下。「
這位最初的大公搖了搖頭。
她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墨菲,又看了看沉默的夏妮,說:
「我與薩洛克達爾的故事也一樣,當初我真的無力反抗嗎?不,不是那樣的,即便被薩洛克達爾和查理曼兩人圍攻,我想要逃走依然可以,但我還是死在了愛人懷裡。
這才是荊棘氏族的悲劇詛咒的真相。
因為用情至深,所以才會被命運懲罰。
夏妮的悲劇在於她的過去,親眼目睹自己的父親死去,自己的家族被屠戮,在絕望中看到父親留下的一切被推翻,自己也得藉助黑夜的庇護才得以苟活。
她倒是沒有愛上誰..:
遺憾的是,她心中的恐懼與憎恨讓她同樣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她想要保護自己的血親,讓安格琳娜和安德烈不再遭受她過去經歷過的一切,想要讓自己親手塑造的新王朝得以千秋萬代,不讓過去的悲劇重演。
可惜她越是想要固執的保護,卻越會限制安格琳娜的發揮。
擁有雄主之態的狼女不願意成為一個傀,夏妮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但她不可能放手,即便落在現在這個處境下,她也固執的認為自己只是在做長輩該做的事。
步入午夜永久的改變了她。
夏妮和我們一樣,都是過多情感塑造的怪物..,
給她一個解脫吧,冥王大人。」
荊棘大公們的往日幻影一個接一個的消散回歸到血河之中,最終這午夜之下只剩下了幾個生者。
夏妮依然跪在那,但如奧克薩娜的幻影所說,她並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反而以一種仰起頭引頸就戮的姿態等待著自己的死亡到來。
「就是現在!」
翠絲趴在墨菲肩膀上,小聲說:
「像是當年薩洛克達爾用必要之惡刺穿奧克薩娜的心臟一樣,完成一波完美復刻吧,墨菲,讓夏妮這個蠢貨為她的『理想」獻身。」
「那就過於無趣了。」
阿黛爾在另一邊以同樣的姿態對墨菲說:
「主人,我們應該用真相擊潰夏妮大公驕傲的心智,就像是我們對短人洛倫做的那樣,不能讓她以驕傲的殉道者的姿態死去,那根本就不是什麼懲罰,反而是圓了他們心中的『英雄夢」。
讓他們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之後再去死,這樣既可以打垮軀體又可以粉碎心智。
雙重的折磨!」
「你這小妮子怎麼這麼惡毒?」
翠絲呵斥道:
「夏妮又沒幹什麼十惡不赦的事,犯不著這樣對付她。」
「這就是你不懂了,翠絲夫人。」
阿黛爾哼了一聲,反駁道:
「那些奇怪的漫畫裡都是這麼畫的,只有擊潰了女主的心智和堅持,才能讓她們在絕望中徹底惡墮啊!」
「你們兩個!夠了!」
墨菲聽不下去了。
他覺得自己真應該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女人們,這一天天在異界網絡上看的都是啥!
曾經多麼純潔的心靈如今也已被污染成這樣了,什麼惡墮什麼黃毛,呸,下賤,我墨菲平時都不看這些的。
「啪」
一枚運算寶珠被丟在了夏妮眼前。
墨菲揮手散去黑夜讓黃昏之時的陽光再度灑在了這片小綠洲上,隨著那灼熱粗的沙漠之風吹打過來,他拄著長夜守衛,對夏妮說:
「聯繫你的族裔吧,聯繫荊棘公國,把你查到的真相都說出去,用你的想法去保護你的王國,
看看他們會如何回應你。」
夏妮睜開眼睛。
她看著墨菲,後者一臉坦然。
於是荊棘大公顫抖著用自己染血的左手握住了那顆特製的運算寶珠,在WIFI女神親自加持的跨大陸通訊中呼叫了自己的族裔。
運算寶珠形成的靈能投影在她眼前跳動著,最終塑造出了安德烈風塵僕僕的儀態。
「您...您這是怎麼了?先祖!」
安德烈被夏妮糟糕的情況嚇了一跳,他驚呼道:
「快告訴我您在哪?我立刻帶人去救您!午夜主母與夜詠者在上啊,您看起來就像是在刀刃里滾了一圈。」
「閉嘴,安德烈。」
夏妮有氣無力的說:
「我有消息要告訴你,立刻去北風堡,去找你姐姐,告訴她,那個迷霧海貿易公司所做的一切都是騙局,那是特蘭西亞人在背後操縱想要攪亂卡夫霍卡地區的陰謀!
不能讓他們得選!
快去!
安格琳娜的王權還不穩固,那些惡毒的東西就藏在陰影里。
他們時刻想要顛覆羅曼諾夫的王權,你和你姐姐必須警惕,必須果斷!」
「呢,先祖,我知道這個消息很重要,但現在荊棘公國可能要面對更嚴重的事態。」
安德烈的表情變化了幾分,隨後將手中的運算寶珠轉向另一邊,讓夏妮可以從這個高處視角看到下方荊棘公國的首都中正在發生的事。
夏妮的呼吸在下一刻就急促起來。
她看到了追光者號太陽船正懸浮於雲端,而在自己統治百年的公國首都中,一場可怕的混亂正在延伸。
穿著統一制服的血鷲、狼毒、血盟和血懼戰士們在帕蘭諾與希瑟的帶領下正在進攻荊棘氏族的城堡,而上空飛來飛去的秘血靈劍士們將各種各樣的法術不斷砸落。
更要命的是,在那些進攻者之中還有身穿荊棘氏族戰衣的成員。
夏妮看到了那些傢伙身上的徽記..
那是白山派系的吸血鬼!
「安德烈!!!你這個叛徒!」
夏妮掙扎著怒吼道:
「你背叛了家族!」
「抱歉,先祖,我只是站在了正確的那邊。」
安德烈的語氣變的平靜下來,他低聲說:
「如果連路易王都知道要忍辱負重且竭盡全力的維持國家的統一,那麼我作為荊棘氏族的一員也應該理解到吸血鬼的統一與團結才意味著更光輝的明天。」
「你這麼做背叛了你的姐姐!」
夏妮啞聲說:
「荊棘公國的叛亂意味著吸血鬼再無法和霜矮人一樣成為王國的一員,你維持吸血鬼的統一就意味著你要分裂諾德托夫!」
「不,恰恰相反,先祖。」
安德烈回答道:
「荊棘氏族將成為午夜下的吸血鬼王朝的成員,而我作為白山伯爵將常駐卡夫霍卡,就如卡佩家族所做的那樣,我將竭力為我的姐姐維持王國的統一,哪怕只是名義上的統一。
這樣一來,卡霍夫卡會成為吸血鬼王朝的邊疆,同時它也依然是諾德托夫的獨立領。
我不會和您一樣非要在吸血鬼和諾德托夫之間選一個,我會維持兩者的平衡,您的教訓足以驚醒我們該如何行事。
另外我必須向您坦白,是我和姐姐邀請墨菲閣下前去送您最後一程,我們知道與您有特殊關係的墨菲閣下不會傷害您,這足以讓我們千瘡百孔的心得到一絲慰藉,也使我們不必背負殘害血親的可怕罪過。
在未來,當姐姐也被我親手接引,與我攜手踏足永恆的午夜時,我會心懷驕傲的將荊棘氏族的王冠戴在姐姐的頭上,我們會如您一樣在黑夜中守衛諾德托夫。
但與您不同的是,夜荊棘的詛咒將就此終結。」
「你和你姐姐...天吶...」
夏妮崩潰了。
她肉眼可見的崩潰了,那腰杆再也無法挺直,整個人都癱軟在了地上,她無力的握緊了拳頭,
看著眼前懸浮的運算寶珠,她如母狼死去時的最後悲鳴,說:
「但...為什麼?我明明在保護你們!為什麼!」
「王權不能有束縛更不能被馴服,先祖,姐姐的王座之下也只能有一道陰影...但那不是屬於您的位置。」
安德烈輕聲說:
「在您和姐姐之間,我做出了決定。這很艱難,但抱歉,先祖,您該休息了。」
「砰」
失去通訊信號的運算寶珠摔落在地上,夏妮這會已經再無任何驕傲。
她就如絕望的凡人那樣握著拳頭在錘擊地面,發泄自己心中無法言說的失落與痛苦,這種被最信任的人從背後捅刀的感覺足以讓人發瘋,像極了那時她將自己的尊長推入火焰時。
這一瞬,夏妮終於理解了蘇菲大公在火中消亡時最後那複雜的眼神。
這就是夜荊棘的詛咒嗎?
痛...
太痛了!
在她眼前的三個狗男女以一種複雜的目光看著眼前已墜入地獄的夏妮,對夏妮意見很大的翠絲都不再催促墨菲行動,只是嘆了口氣別過頭。
墨菲握住了身旁懸浮的必要之惡,將其揮起抵在了夏妮的脖子上,後者以一種憎恨但無能為力的目光看著墨菲。
最終,她閉上了眼晴,揚起了天鵝一樣的脖頸,任由悲傷的血淚自眼角滑落。
「咕...」
在沙漠落日的餘暉中,夏妮咽了咽口水,說:
「殺了我,結束這場噩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