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總揚眉,笑著問:「哦?來都來了,江律師不上去坐坐嗎?」
「朱總客氣了,但不用了。」
江宴辭朝他點點頭,又轉頭招呼葉知梔:「我們走吧。」
「江par?」
葉知梔看朱總一眼,略有些不解,但還是跟上了他的腳步。
但剛走了兩步,吳寶城的聲音便從在身後傳來。
「咦?江律師,你怎麼來了?」
江宴辭和葉知梔不得不停下腳步。
回過頭時,吳寶城已經來到眼前,而徐海燕跟在他身側。看她的表情,似是對兩人的到來並不意外。
江宴辭直接忽略了徐海燕,神色平淡:「吳總,好巧。」
吳寶城挑了挑眉,嘴角帶笑:「我看不巧,江律師是專程來找我的吧?」
略一停頓,他話鋒一轉:「不過,既然江律師來了,那我順便通知你一件事。」
「公司打算解除跟你的顧問合同。」
「所以,吳副總要解僱我嗎?」江宴辭與他對視著,語氣平靜無波。
吳寶城笑了兩聲,說到:「不,當然算不上解僱,我打算更換徐律師當我們的代理律師。」
江宴辭面無表情地說:「吳副總,我要糾正你一件事。」
「哦?什麼事?」吳寶城仍然笑著。
江宴辭聲音冰冷:「我是趙總聘請的律師,你只是代理的CEO,只有代理權,並沒有正式的決策權力。」
「根據公司的章程,公司的CEO需要經過董事會投票選出。」他一字一頓,「吳副總,你目前並沒有解僱我的權利,董事會還沒投票選出正式的CEO的一天,我就依然是詩晨鋼筆的代理律師。」
吳寶城不屑地笑:「是嗎?」
他稍微停頓,又笑道:「就這短短的一個星期,當不當也沒什麼區別吧,那就當作,是提前通知你這件事吧,希望你不要介意。」
說著,笑了兩聲,又轉頭看向徐海燕,嘴角含笑:「徐律師,那到時候,我再聯繫你?」
「嗯,好的,吳總。」
徐海燕的目光從江宴辭身上掠過,才轉向吳寶城。她嘴角是勾著的,但那笑意卻沒有到達眼底。
從頭到尾,她都沒有跟江宴辭和葉知梔說上以一句。
江宴辭也沒理會,直接轉身離開。
葉知梔趕緊跟上。
去取車的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
一路沉默。
直到回到車上,葉知梔才緩緩開口:「徐海燕怎麼會在這裡?她要插手這件事?這是打算跟我們搶客戶嗎?」
「也算不上是搶客戶。對方的確有更換律師的權利。」
江宴辭單手壓在方向盤上,面無表情地說:「吳寶城要坐上CEO這個位置,當然不願意繼續用他之前對手信任的人。」
葉知梔有些不解:「那你剛才為什麼要離開?就算徐海燕插手這事,我們也能繼續跟吳寶城談判。」
「既然吳寶城已經找了徐海燕,跟他談也沒有用。」
葉知梔問:「那我們應該怎麼做?」
江宴辭說:「我們先去見一個人。」
「去見誰?」葉知梔下意識想到一個人,「趙總的夫人嗎?」
江宴辭淡淡道:「不是,是趙總的兒子。」
「趙總的兒子?」
葉知梔怔了下,頓時明白他的意圖。
她也沒有多問。
她想到一件事,又問:「所以,詩晨鋼筆目前是什麼情況?」
詩晨鋼筆的顧問事務一直由江宴辭負責,葉知梔接觸的事情不多,因此也不是很了解內部的事情。
江宴辭邊開車邊說:「詩晨鋼筆一共有9名董事,包括趙文俊在內。他去世後,董事會就剩下八個人。」
「朱總和另外一個叫汪濤的總經理,都是吳寶城的心腹。」
葉知梔問:「那剩下五個人,都是支持趙總的?」
江宴辭說:「不是,支持趙總的只有兩個人,那兩位都是趙總的老朋友,他們都是支持趙總的決策的。另外三個,處於搖擺不定的狀態。」
「那你找他們嗎?」
「我找過,趙總那兩位老朋友,他們都比較擅長技術方面的工作,不太擅長管理公司這種事情,所以都很猶豫。」江宴辭皺了下眉。
他停頓了下:「我比較擔心的,是另外三個人,很難保證他們會不會被吳寶城收買。」
葉知梔若有所思:「所以,在這幾個人里,吳寶城上位的可能性最大?」
「詩晨鋼筆的公司章程是怎麼規定的?」她壓低了聲音,「目前詩晨鋼筆的持股比例是怎樣?」
江宴辭說:「詩晨鋼筆最大的股東是趙文俊,持股51%,他的夫人和兒子分別持股4%和2%,趙總去世後,根據遺囑,他的股權都由夫人繼承了,所以目前他的夫人和兒子一共持股57%。」
葉知梔追問:「那吳寶城持股比例是多少?」
江宴辭回答:「吳寶城目前持股5%,另外幾個董事的股份加起來不超過20%。」
葉知梔心算了一下比例,鬆了一口氣:「所以,沒有持股比例達到33.4%以上的股東了嗎?」
「沒錯。」江宴辭說。
50%的股權,是公司相對控制權的邊界點。
而33.4%,也是一條臨界線。
持有33.4%的股權,就等於擁有了公司重大事項的一票否決權。
《公司法》第四十三條規定——「公司在作出重要事項變更時,必須經代表三分之二以上表決權的股東通過。」
也就是說,股東持有33.4%以上的股權,只要他在某個重大事項投票上投出反對票,該事項就無法生效。
三分之二的股權,是一票否決權的邊界點。
葉知梔似是想到什麼,又問:「那為什麼,趙總的夫人為什麼不在董事的名單里?」
江宴辭說:「趙總的夫人的身體一直不是很好,和趙總結婚後就一直在家休養。」
「那董事會是下周召開嗎?」葉知梔想起在詩晨鋼筆公司大堂時,吳寶城說過的話。
「對,就在下周。」
得到答案,葉知梔沒再追問。
沉默的氣氛一直持續到到達目的地。
江宴辭帶著她來到一處老居民區,周邊的環境不是很好,沿街那一排店鋪里,擠著一間小小並不起眼的琴行。門外掛著的牌匾是漆噴的,年代久遠,早已褪色。
葉知梔打量著四周的環境:「趙總的兒子,就在這種地方工作?」
江宴辭跟她說起一段往事:「趙總的兒子從小喜歡音樂,但是家裡人一直反對他走音樂這條路。趙總希望他繼承公司,但是他想成為一個音樂人,所以就和家裡鬧了矛盾。大學畢業後,他就離家出走了,一直沒回家裡,在這家小琴行里教小提琴。」
葉知梔有些意外。
沒想到,這裡面還有這麼複雜的故事。
江宴辭正跟她說著趙總兒子的過往,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爭吵的聲音。
爭吵聲是從琴行里傳出的。
從他們的方向,能看到一對年輕男女正在琴行裡面,看樣子,似乎正在鬧矛盾。
「蘇韻兒,為什麼?」
男生紅著眼圈,握著女生的手,聲音微顫:「我們以前不是說好,要一起奮鬥的嗎?」
蘇韻兒冷笑:「你一個窮酸小子,什麼都沒有,還真以為我喜歡你嗎?」她甩開男生的手,語氣愈發不耐,「每天只會玩你的破音樂,你能給我什麼?認識這麼久,你就送我一把破琴,那把破琴能做什麼?俊傑就不一樣了,他爸是大公司的部門經理,家裡有房有車,他能給我想要的一切。我受夠這種日子了!我對你不過是玩玩而已,這破琴還你!以後別再來騷擾我了!」
她把手上的小提琴盒扔到地上。
啪!
盒子落地的瞬間,鎖扣被慣性甩開,小提琴從盒裡摔了出來,琴弦頃刻崩斷。
蘇韻兒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直到對方的身影消失,男生才遲鈍地彎腰撿起地上的小提琴。站直身後,他垂頭看著手中斷了弦的小提琴,怔怔地站在原地。
江宴辭走了過去,沒什麼情緒地問:「你是趙叔叔的兒子,趙晨希嗎?。」
趙晨希一愣,迅速用手擦了擦眼睛,戒備地問:「你們是誰?」
十分鐘後,三人坐到了附近的咖啡館裡。
「你說,讓我當我爸公司的CEO?」
趙晨希重複著江宴辭的話,幾乎不假思索,一口拒絕:「不,我是不會答應的,我根本就不懂得怎麼經營公司。」
江宴辭面無表情地說:「你大學念的是工商管理吧?在校的那幾年,專業成績第一,還拿過國獎,還參加過大學生創業比賽,團隊獲得過一等獎。」
趙晨希一愣,瞪著江宴辭,語氣很沖:「那又怎樣?」
「你媽媽告訴我,你父親出車禍後,你是第一時間趕到醫院的。」江宴辭觀察著他的表情,接著說,「你父親葬禮的事情,也是你一手經辦的。這說明,你還是在乎你的父親的,對嗎?」
趙晨希動了動唇,但沒有說話。
江宴辭語氣平緩:「你媽媽的身體不好,即使有心,也無能為力。她一個人沒有能力承擔公司的一切。唯一的希望,就只有你了。」
他停頓片刻,直視趙晨希:「你不會不知道,『詩晨鋼筆』公司這個名字的含義。」
趙晨希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變化。
「我聽趙夫人提過,這家公司,是趙叔叔為了你們兩母子創辦的。」江宴辭神色很淡,「趙夫人的名字是張詩馨,詩是你媽媽的『詩』,晨是趙晨希的『晨』,公司的名字,還包含了你父親對你媽媽和你的愛。你就捨得讓你父親的心血,旁落到別人的手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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