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合槽了

  第526章 合槽了

  磁帶著火星的菸灰太燙，江潯嘴裡忍不住「哎喲」一聲，他慢慢地拍打著火星，又小心地用手撥拉開。

  噗一一他用嘴一吹，底上的菸灰就四散開了。

  「這孩子機靈，有眼力價，王掌柜，您就給這孩子口飯吃，餓不死就成啊-」那茶客看著江潯又小心地站起來，低著頭站在一邊，兩隻手不安地絞在一起。

  「我這小本買賣，比不上您家大業大，」于是之一路陪笑，把這茶客送出門去。

  他冷眼瞅了一眼江潯，故意不搭理他，卻笑著應付著最後離開的幾位茶客。夥計李三已是準備下板關門了，他再看一眼那孩子，這孩子沒影了。

  嗯，卻見他不知從哪兒自己個尋來一掃帚，正在掃著地上的雜物，果殼，瓜子皮還有茶葉末..

  唉，于是之的臉色慢慢變了，一臉的不落忍。

  「孩子，過來過來，別掃了，我這兒是真留不下你—————」

  他停頓了一下，「李福是你堂哥，你們都是山東黃縣來的？」

  江潯拿著掃帚，低著頭，卻又猛然抬起頭來，「掌柜的，您留下我吧，我吃得不多，我能幹活·..—.

  一旁的夥計李三看看于是之，張張嘴沒有說話。

  「唉，這得黑天了，你吃飯了嗎，就在這兒對付著吃點，明兒我把你送滷肉鋪子去，那裡需要人手，我這茶館，養活不了你—.」于是之又看一眼江潯，就往後院去了。

  很快，一碗爛肉麵端上來，江潯忍了又忍，就是不敢動筷子。

  「吃吧，吃吧，一碗麵條我還能讓你吃得起，」于是之一臉的不落忍，「再不吃，麵條該涼了。」

  走了一天了，江潯到底是抵不過這一碗麵條的香味，他看一眼于是之，又看一眼夥計李三，大口吃起來。

  「再上一碗。」于是之吩咐道。

  三大碗麵條下肚，江潯已上眼裡泛著淚花。

  他把筷子一放，起身就給于是之跪倒了，「掌柜的，謝謝您，長這麼大，頭一次吃這麼好吃的東西，您就是不留我，我也記您一輩子！」

  江潯臉上那種想笑又想哭的表情，讓于是之很是歡喜，這個表情真好，有口飯吃時想笑，想到家裡人還餓著，又想哭—

  可是，我的詞，我什麼詞來著——

  他一臉的茫然，卻跟此時王掌柜的心境差不離，想說什麼，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江潯見他懦著，就知道他又忘詞了，「掌柜的，您讓我吃了三碗麵條————」

  于是之心裡吁了口氣，他趕緊扶起江潯，嘆口氣，一扭頭，「孩子，還沒吃飽吧·———」

  「嗯，頭一次，吃了六分飽—」

  哦————..于是之臉上說不清是樂還是悲，可是他笑道，「好嘛，三大碗才六分飽—-那—.我可養不起，喉，孩子—你啊—.嗯，還是留下吧.—」

  江潯沒有說話，他哭著跪在地上，給于是之磕了三響頭。

  「留歸留，可是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咱們得提前說好嘍」于是之轉眼間又是掌柜的姿態了，「李三，這學徒怎麼當，你告訴他。」

  「自拜師之日起，師傅所說的任何事情必須遵照執行，學徒期間有病死逃亡或被師傅打死，師傅概不負責，學徒三年，並無任何銀錢花紅———」

  夏淳導演看著排練廳里的于是之，他好象已然是站在舞台上，又是曾經那個光彩照人的王掌柜了。

  李曼宜阿姨也很是感慨，自己的愛人，今天演得真好，他竟然沒有忘詞兒！

  再接下來，李三就教著江潯怎麼泡茶，怎麼倒水，怎麼上茶，怎麼收拾——」-怎麼迎接客人。

  江潯衝著站在一旁的宋丹丹扮演的茶客乾淨利索地行禮，然後小跑著，一隻手好象托著茶碗，

  一隻手好象提著水壺，看那眉頭緊皺的表情，一看就是一新入行的夥計，眼前的客人太多，忙都忙不過來了—

  「俺的娘哎———.」他跑著，小聲說著，就象一個忙不過來的小夥計，小聲地發著牢騷。

  「就到這兒吧-——.」夏淳導演點燃一支香菸，排練場，導演最大，大家包括於院、李曼宜阿姨還有宋丹丹包括江潯都在聽著夏導的意見。

  「我沒意見，要說有意見的話，小潯子，你是在模仿————.」

  嗯？

  江潯心裡一表咯瞪，您老眼晴毒，這您都看出來了。

  他確實是在模仿於院那經典的手勢，可是那是刷漿糊扎撒著手，也正好合上了掌柜的要迎來送往的姿勢，演員找到這樣的手勢，那是演員的幸運。

  「你啊，一手托著，一手提著，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茶館的夥計，不知道左手有茶碗，右手有茶壺，」夏導抽幾口煙，捻滅，「知道你是在學王掌柜，可是，露相了—————」

  「你得記住，表演在台上的自我要求是氣定神閒，順其自然，不是炫技和完成任務。」

  「潯子，演員上了台，就要忘掉以後發生的一切，不要盡想著下面的東西，有時，你不叫它它就會來的；有時，你就是怎樣叫它它也不會來。」于是之笑著看著這他最喜歡的小伙子。

  『這形體動作也是一樣。有些演員總想排斥掉自己身上所有的東西，於是從上場一直設計到下場，結果形成了肌肉緊張，什麼也不像了。」

  嗯，江潯跟小雞啄米似地點著頭。

  夏導站起來，宋丹丹一瞅他，笑了，「夏導，我覺著潯子下功夫了，這台詞真好，真的有包袱「下功夫是一回事，不該下功夫嗎？」夏導看一眼宋丹丹，宋丹丹轉過臉去，吐吐舌頭。

  眼著夏導沒有意思，江潯就想說出自己的意思，他就求助似地看向于是之，于是之一臉的笑意。

  「怎麼著啊，老夏，你就別讓孩子擔心了。」李曼宜阿姨也笑道。

  「嗯，熟悉王利發的全部台詞，就跟著你的王掌柜—」夏導笑了，他取出一支煙，輕輕地嗅著，「李小五，可以進茶館了。」

  「得，合槽了。」宋丹丹笑著拍一下江潯的腦袋，那樣子還真把他當孩子了。

  嘴一江潯長舒一口氣。

  起碼自己這小夥計，站在於院的王掌柜旁邊，那種總體的氛圍和舞台上的感覺，沒有兩樣。

  得，自己的李小五能立得住！

  「潯子，手就別一塊了，你不是入戲快，出戲也快嗎，現在你不是夥計李小五，是人藝的江潯！」宋丹丹笑著跟他眨眨眼，「正好，夏導和於院都在，您兩位也得看一下我的小丁寶——」

  江潯抹把腦袋上的汗子，跟李曼宜阿姨笑笑，這才推門出來。

  剛才這還不覺著，現在卻已是汗濕衣衫。嗯，自己還得磨啊，不能炫技，不能跟完成任務似的—·

  「少爺！」

  一聲低喚，一下把他從李小五的的世界拉了出來。

  再抬頭，何冰、胡軍、李洪濤-—-都著在門口，陳小藝已是遞過手絹，「得，你們班第一個走進茶館的人。」

  江潯心裡一陣感動，可是面上卻不在乎，「別叫我少爺，現在，我是夥計李小五。」

  「李小五，您上哪兒去，」何冰眼著江潯要走，一把扯住他，「這麼大的喜事，您不得請客啊。」

  「我啊，我得找一茶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