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沉重的鐵門聲驚醒了單人監獄裡的若瑟夫,被蒙住雙眼,鎖鏈五花大綁在鐵椅子上的前民兵團長猛地長吸口氣,仿佛剛剛上岸的溺水者。💜💜 ➅9s𝕙Ⓤ𝕏.Ⓒ𝔬m 👺🐳
正當他還未完全清醒,熟悉的軍靴聲立刻讓若瑟夫露出了驚喜的笑容:「法比安,你這麼快就又來了麼?我……」
「啪!」
甚至沒給他把話說完的餘裕,鐵青著臉的軍團副司令一把攥住了若瑟夫衣領,用拼命壓抑著怒火的低吼道:「這是怎麼回事?!」
「我、我不知道!」
被直接拽著領子提起的若瑟夫,遍布全身的鐵鏈瞬間繃緊,卡在咽喉處的鐵環幾乎快要陷入進去:「究竟發生了什麼?」
「咚!」
毫不留情的拳頭直接命中了若瑟夫腹部,躲無可躲的若瑟夫甚至來不及發出慘叫,就被法比安攥住了臉頰兩側,強行將頭掰到仰起的位置。
「發生了什麼…親愛的若瑟夫叔叔,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法比安冷冷道,卡住鶚關節的手指像鐵鉗似的,不斷發力:「看在家人的份上,給你最後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
「我…咳咳咳…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
話語聲戛然而止。
錯愕的表情在若瑟夫的臉上一點點凝固,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某種早有預料的,瞭然似的微笑。
「我…好像明白了。」
他用力掙扎著仰頭,用被蒙住的雙眼看向法比安:「祂們來了,對吧?」
儘管嘴巴和喉嚨都被對方死死卡住,若瑟夫還是拼命彎起嘴角,露出了某種十分得意的弧度。
法比安沒有開口,只是攥住對方的雙手在微微顫抖。
呼嘯的寒風湧入死寂的監獄,潔白的雪花卻未能在光線暗淡的牢房內占據一席之地;只有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帶著刺骨的陰寒籠罩著兩個孤獨的血肉之軀。
幽邃的恐懼,若隱若現的囈語,未知的噩夢…順著那根本無法抵禦的陰寒,瘋狂湧入而二人的腦海。
「看來祂們已經來了。」
若瑟夫低聲喃喃道,得意的微笑也再次被凝重所取代:「這不是你我,或者軍隊能夠對抗的力量…三舊神的守墓人,祂們全部都是與這片土地『捆綁』的存在,是根本不可能被殺死的怪物。♨♜ 6➈𝔰卄Ǘ𝐱.匚O爪 💝♔」
「秩序教會曾經嘗試過踏足這片土地,甚至不惜動用了相當多的力量,但最終仍然以失敗落下帷幕,連一座真正的大教堂都沒能留在這片土地上…不然的話,又怎麼可能輪得到普世宗那群傳教士猖狂?」
「即便是舊大陸最強的天賦者,亦或者褻瀆法師們,也不是守墓人的對手…祂們或許也已經進化到更高的層次,但與黑暗時代所遺留的『守墓人』相比,仍是可以被殺死的。」
若瑟夫低聲訴說著,或許是卡在脖頸處鎖鏈的緣故,他的聲音愈發顫抖。
緊抿著嘴角的法比安一言不發,但眼神明顯比剛來時有了更多的猶豫。
「跑吧,法比安!」
若瑟夫突然開口道:「從這裡逃出去,越快越好。」
「我們兩人聯手,一定能從這個地獄裡逃出去!」
若瑟夫很清楚,自己親愛的侄子根本不可能為了別人搭上自己的性命,所謂「忠誠」也只是建立在可期的未來與酬勞這兩大前提之上的;現在的白鯨港已經是註定要完蛋的人間地獄,根本沒有繼續待下去的必要。
只要能順利從這裡逃出去,接下來的一切都將順理成章…成為逃兵的法比安除了追隨自己,根本沒有第二種選擇。
他還在猶豫…雖然雙眼被蒙住,若瑟夫依舊能從法比安急促的心跳做出精準的推測;盧恩家族的存在顯然是一大因素,令他不敢太過果斷的做出決定。
不過這沒關係,若瑟夫相信用不了多久法比安就會徹底認清現實,做出真正理智的決定;他需要的只是一個合適的藉口,一點點的推力,就會……
就在這時,震耳欲聾的轟鳴打斷了若瑟夫的妄想。
「轟————!!!!」
巨大的爆炸聲由遠及近,像雷電般貫穿了二人的耳鼓膜,整個監獄都能感受到聲波帶來的微微震動。
「怎麼了?!」
被嚇一跳的若瑟夫脫口而出,不安與驚慌失措瞬間取代了之前的洋洋得意:「發生了什麼,法比安,是不是有什麼東西爆炸…啊,法比安!法比安,法比安?!」
若瑟夫聲嘶力竭的呼喚著,但軍團副司令完全沒有予以理會,呆滯的將目光投向身後大開的牢門。
只見那被暴風雪統治的夜幕之下,一團火焰,一團金紅色的火焰在白鯨港的碼頭熊熊燃燒。
搖曳的火舌在寒風中仿佛是獵獵作響的旗幟直衝天際,耀眼的無與倫比。,-*' ^ '~*-.,_,.-*~ ~*-.,_,.-*~' ^ '*-,
足足過了一分鐘,終於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的法比安死死盯著火光亮起的方向,先是深吸了口氣,緊接著猛地轉過身,大踏步的朝監獄外走去。
像是想起了什麼,法比安摸了摸上衣口袋,從裡面摸出了一枚純銀的口哨;假如安森看到,一定會驚訝這東西和索菲婭送給自己的「審判官口哨」完全一致。
雖然秩序教會使勁渾身解數,限制秩序世界各個王國的技術發展水平;但在聖艾薩克的故鄉克洛維,復刻甚至擁有和教會類似的某些技術,對奧斯特利亞王室並非是什麼特別奇怪的事情。
「嘟————」
刺耳的哨聲在一片死寂的司令部上空響起,鬆開口哨的法比安表情重新變得堅毅,再無遲疑的他用盡全身的力量,發出如雷貫耳的怒吼:
「風暴軍團——全體集合!!!!」
伴隨著聲嘶力竭的呼喊,沉寂的軍營頓時如沸騰的熱水般直接炸開;軍靴聲,命令聲,集結軍號聲,警鐘聲…數不清的聲音擠成一團,數不清的身影像潮水般翻滾而出,化作紅黑色的海洋。
……………………
「秩序之環在上,我的天吶……」
看這熊熊燃燒的幽靈船,差點兒被爆炸氣浪砸飛出去的阿里克謝目瞪口呆,嘴巴張大得幾乎能吞下自己的拳頭:「這就是伊瑟爾精靈的力量?那他們怎麼還沒有統治世…我是說,我們到底是怎麼打敗他們的?!」
「我猜是因為我們運氣夠好吧?」
諾頓擦了擦臉上的冷汗,解除了身前張開的「無塵之地」屏障,滾滾熱浪像潮水般向兩人湧來,原本還被凍到僵硬的身體甚至開始流汗了。
在火球砸落的瞬間,他真的以為自己會和那些蠕蟲們一起被燒成灰燼,或者像周圍的海水那樣被直接蒸發掉。
「不,是因為伊瑟爾精靈——我們的仁慈…再加上某些無能者的背叛。」精靈少女冷哼一聲。
風雪交加的夜幕下,面若冰霜的芙萊婭身體被淡淡的蒸氣籠罩,猩紅的雙瞳直視著翻騰不息的冰龍峽灣。
憤怒,她能清晰的感覺到那個潛藏在海底的「存在」正出奇的憤怒,恨不得直接沖向岸邊,將祂所能看見的一切都變成祭品。
但這份憤怒並不是針對自己,而是另有其人…結合那一絲淡淡的熟悉氣息,她已經能大概猜到究竟是誰了。
「怪不得那個女人會跑到冬炬城…在靠近海的地方和這種怪物戰鬥,的確不是什麼值得開心的事情……」
喃喃自語的芙萊婭搖了搖頭,瞥了眼旁邊快被嚇傻了的兩個軍官:「喂,我記得你們說起過,港口附近有一支軍隊…是吧?」
「我需要去對付另一個討厭的傢伙,在解決它之前可能沒時間應付這邊;所以那些怪物就交給你們了;盡你們所能,堅持到我回來的時候。」
「嗯?!」
瞬間意識到了什麼的諾頓和阿列克謝渾身一激靈,看了眼和自己同樣震驚的戰友,第二步兵團長壯著膽子,結結巴巴的問道:
「什、什麼叫堅持到您回來?」
芙萊婭沒有理會他們倆,平舉在身側的雙手緩緩張開,然後猛地攥緊。
轟————
兩道金紅色的火柱在碼頭左右兩側驟然升起,直衝天際。
刺眼的火光無死角的照亮了周圍的黑暗,即便雙方相隔極遠的一段距離,兩人仍然能清晰感受到那鋪面而來的熱浪;就連周圍的雪花和海水也被蒸發殆盡。
明明是在海邊,明明漫天風雪,兩人甚至清晰感覺到周圍的空氣都變得乾燥許多。
但這並未結束…精靈少女微微眯起雙眼,左右張開的雙手開始緩緩向中央移動。
下一秒,兩根巨大的火柱開始緊隨她手掌的動作,向碼頭中央移動;並且所過之處火光並未熄滅,而是仍然在燃燒,在熊熊燃燒。
兩名軍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寬闊的冰龍峽灣和白鯨港碼頭,被一度至少三十公尺高的火牆,完完整整的分割成了兩個部分!
烈焰所經之處,一切港口設施,碼頭,倉庫,漁船…瞬間灰飛煙滅,除了一縷灰煙外,什麼也沒剩下。
而成千上萬的怪物仍然在拼命向岸邊用來,只是這次它們甚至沒有靠近的機會;還未碰觸到火牆邊緣,就已經和周圍被蒸發的海水一併變成了焦炭。
這,這未免也太…劫後餘生的阿列克謝擦了把額頭的汗水,難以置信的望著眼前沖天而起的「火牆」。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根本無法相信身後的少女只是揮揮手,就造起了一片煉獄火海,而相較之下的自己,好像……
曾經的驕傲和現實巨大的落差,令第二步兵團長心生不甘;但如果沒有對方出手,自己很可能已經死無葬身之地了。
「喂,快醒醒,別在那兒愣神了。」
一旁的諾頓敏銳覺察到阿列克謝的不對勁,用力拍了拍對方肩膀:「部隊在朝這邊過來,我已經聽到急行軍的腳步聲了。」
驚醒的第二步兵團長瞬間恢復理智,四下環顧一周,微微蹙眉:「莉莎小姐呢?」
「我也沒注意到,大概是和芙萊婭小姐一起離開,去找總司令了吧?」
諾頓聳聳肩,衛兵連連長莉莎和總司令的關係整個軍團上下可謂無人不知;哪怕她就是原地蒸發,也沒有人會相信有誰能傷到大小姐(大警長)半根寒毛。
至於為什麼…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會問,戰無不勝的莉莎小姐就像總司令身上數不清常人根本無法理解的謎團一樣;除非別有用心,軍團上下都十分默契的保持著沉默。
很快,整齊的踏步聲壓過了轟鳴的烈焰,從黑暗中響起。
「全體就緒——線列展開,就近隱蔽!」
背對著火海的阿列克謝高舉長刀,聲嘶力竭的下達著命令:「克洛維人——備戰!」
「準備迎敵!」
耀眼奪目的火光撕開黑夜,映照著士兵們寫滿了恐懼的臉。
他們肯定害怕。
先是莫名其妙的黑夜,緊接著數不清的怪物和幽靈船毫無徵兆的「浮出水面」,然後巨大的火球從天而降,在將幽靈船點燃的同時升起了一道幾十公尺高的火牆……
哪怕是訓練有素老兵,在經歷了這一連串的聽覺和視覺的雙重打擊之後還能不逃跑,潰散,也有資格自稱「紀律嚴明」了。
而這些風暴師的士兵們不僅沒有潰散,甚至能遵循之前的命令,成建制和規模的向港口方向集結…這已經不能用「勇敢」來形容,這只能稱之為「麻木」。
在總司令本人一個又一個看似荒誕又瘋狂的命****中,整個風暴軍團已經基本麻木了…只要沒出現大規模傷亡,或者肉眼可辨的送死行為,這些士兵都能做到視危險如無物,絲毫不對命令產生任何懷疑。
烈焰構成的火牆還在熊熊燃燒,漆黑的滔天巨浪還在像撞擊礁石那樣,一次次的向火牆發起衝擊,化作漫天的蒸汽水霧和能撕裂耳鼓膜的悽厲慘叫。
呆呆地望著火海,阿列克謝渾身摸索了一遍,從上衣口袋內掏出了半盒捲菸,用嘴巴咬住:「諾頓。」
「嗯?」
「我們能活過今晚的,對吧?」
「……我不是很確定。」
聽到同僚的話,略有些失望的阿列克謝扭過頭,卻發現諾頓正一臉複雜的看著自己,同時緩緩舉起了右手的懷表。
略顯陳舊的玻璃錶盤上,指針已經慢慢走到了六點三十分的位置。
「我甚至都不能確定現在…究竟還是不是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