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親自聊聊

  「啪!」

  清脆無比的響指聲,在話音落下的同時響起;滾滾濃煙猶如潮水般從出口向整個監獄席捲而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吞噬著所有角落。🐍♠ ❻➈Ⓢ𝐇υא.ⓒOм 🍓👺

  這是…迷霧菸斗?!

  若瑟夫的腦海中立刻檢索出已經掌握的情報…這是安森·巴赫慣用的套路,先釋放大量煙霧,隨即發動【煙娛家】,用無窮盡的變化和對手展開消耗戰。

  再看到法比安臉上那錯愕的神情,基本已經可以斷定,剛剛出現的敵人就是安森·巴赫——風暴軍團的總司令。

  可他這個時間不是應該還在射擊軍的軍營麼,為什麼會突然趕回司令部…巧合,還是早就安排,伺機滅口?!

  竭力思考的若瑟夫果斷向後閃躲,快速收回了束縛法比安的「線」,改為「圈」向周圍擴散,增大施法範圍。

  這就是黑法師的戰鬥方式,要麼單對單的用「線」操控,要麼放出「圈」大面積讀心或施法,倚靠完全凌駕於凡人之上的精神力摧毀他人意志,挖出對方內心最深處的秘密,製造以假亂真的幻覺。

  因此與黑法師的戰鬥,就是二者心智和精神層面的戰鬥;能否占據先手,能否抗住對方施加的精神壓力,能否洞穿對方所想,一步步將敵人引入自己設好的陷阱,將成為戰鬥勝負的關鍵。

  拼命克制情緒的若瑟夫飛快後撤,但煙霧涌動的速度比他想像的還要更快,已經搶在他躲到安全區域前,充斥了整個監獄。

  同時要鎖定兩個目標,還得時刻注意周圍煙霧有沒有變成什麼奇怪的東西,極大的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好在無信騎士團的情報中著重提到過,安森·巴赫是個性格極其謹慎的人,在陌生的對手面前通常不會過快拉入近戰,遠距離用各種魔法,射擊去走位,拉扯才是他的風格。

  這樣自己就有足夠的時間,先想辦法解決自己那麻煩的侄子。

  若瑟夫猛地回首,瞳孔瞬間猩紅。

  「砰!砰!砰!」

  趁煙霧躲在一側鐵柵欄後面的法比安立刻意識到自己暴露,果斷扣動扳機,槍槍對準了「若瑟夫叔叔」的腦袋。

  三槍連射,三槍脫靶…從槍口飛出的鉛彈仿佛有了自己的想法,每次都堪堪擦著那道快速移動的殘影邊緣,幾公分的距離仿佛天涯。

  搶在扣下第四次扳機的剎那,若瑟夫抓住法比安的衣領。

  「咚!」

  反抗不及的法比安像破布袋似的被提起,重重撞在了身後的鐵柵欄上,脊椎和肋骨同時合奏出清脆的哀鳴,左手的槍也飛了出去。

  強忍疼痛的法比安抬頭看向若瑟夫複雜的表情,溢血的嘴角帶著嘲諷上揚。

  下一秒,他將右手的左輪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若瑟夫瞳孔驟縮,無數負面情緒從眼球湧入了擲彈兵團長的腦海。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差半步開槍自盡的法比安悽厲的哀嚎著,仿佛有成千上萬隻螞蟻在撕咬自己的大腦,左輪槍也從顫抖的右手掉落在地。

  「法比安,你就是永遠不會吸取教訓……」

  若瑟夫咒罵著,滿臉無奈的將慘叫的侄子隨手扔在地上。

  就在他鬆手的剎那,一股滾燙的灼熱突然從背後襲來。

  「鐺!」

  伴隨著金屬碰撞的聲響,一抹擦肩而過的火光將牢房鐵柵欄一分為二,停在了離他脖頸只有十幾公分的位置。

  面色錯愕的若瑟夫死死盯著那一抹火光,讓他難以置信的並非對方險些將自己變成燃燒的肉醬…而是那火光的主人。

  「躲得漂亮,不愧是黑法師!」

  略顯不修邊幅的軍裝,俊朗立體的五官,健壯的身材,還有燃燒著熊熊烈火的軍刀——第二步兵團長阿列克謝·杜卡斯基中校,向敵人給出了自己的評價:

  「所以別再有下次了!」

  嘴角叼著「迷霧菸斗」的火騎士再次襲來,步伐帶動燃燒的長刀一同壓上。

  「鐺!」

  金屬的碎裂聲再次奏響,擦著身體邊緣的烈焰像切黃油似的將周圍鐵柵欄逐一斬斷;即便堪堪躲開,若瑟夫也依然能感受到那刺痛的灼熱感。

  意識到自己上當的他現在已經顧不得許多,被阿列克謝打了個猝不及防的他更是無暇顧及外圍,被迫將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眼前。

  一旦被打亂節奏就很容易被牽制,也是黑魔法的弱點之一,畢竟本質上近戰甚至正面交鋒就並非黑法師們的強項,躲在陰影與暗中扯動蛛網,才是他們最擅長的領域。

  不過阿列克謝攻擊雖然刁鑽凌厲,但若瑟夫已經提前釋放了「圈」,讓周圍人在看到自己的身影時會出現一到三秒的隨即滯後或提前…這也是法比安槍槍脫靶的原因。

  但他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致命的錯誤——火騎士的戰鬥手段,可不僅僅是看到的那麼簡單。🎉ൠ ❻➈sH𝕦𝐗.ᑕᵒ𝓂 🐤👤

  呼——

  閃躲中的若瑟夫錯愕的看著被點燃的衣袖,那火焰仿佛擁有了自己的生命,竟然從自己的袖口「爬」到了自己手背上面!

  「不會吧,不會吧,你該不會真意味我的火焰必須碰到你才行吧?」

  阿列克謝嘴角瘋狂上揚:「火騎士血脈之力,豈是你想像中那麼簡單無用的力量!」

  「來吧,來吧,感受下生命的溫暖吧!」

  叼著菸斗,揮舞著烈焰長刀的第二步兵團長宛如怒吼的蒸汽列車,筆直的向亡命奔跑的若瑟夫正面碾過來。

  感受著手背上愈發刺痛的灼熱,拼命強忍的若瑟夫表情已經近乎扭曲,虛張的嘴角無聲默念著某些詞彙。

  雜亂瘋狂的囈語在阿列克謝的耳畔響起,剛剛還勢如劈竹的第二步兵團長忽然覺得頭腦一陣恍惚,感覺身體像掉進了泥沼,變得無比遲滯。

  「該死!你這個……」

  快速涌動的血脈之力令他還能保持一絲理智,但也僅僅是一絲而已,甚至有可能並非好事…他有種天靈蓋被人撬開,直接對著大腦灌鉛似的錯覺。

  「鐺!」

  刀鋒砸在了一側的牢門上,切開鐵柵欄的同時,頭痛難忍的阿列克謝也失手鬆開了刀柄,踉蹌的步伐險些直接撲倒在地;原本在若瑟夫手背上熊熊燃燒的火光,也在轉瞬間消散。

  但即使面對已經赤手空拳的第二步兵團長,若瑟夫也不敢靠前,果斷扭頭向著大門方向逃命。

  考慮到外面現在肯定已經被克洛維士兵保衛,這次的他比剛開始謹慎了許多,沒有直接衝出大門,轉而擴大了「圈」的覆蓋範圍。

  一方面是確定敵人的站位從而規劃逃跑路線,一方面是為了準備釋放大規模的幻覺,

  這時候「迷霧菸斗」的效果已經停止,充斥著整個監獄的煙霧逐漸開始消散。

  踉踉蹌蹌的找回平衡的阿列克謝重新站起身體,他沒有撿起卡在牢門上的軍刀,便朝正前方撲去。

  反正司令部監獄空間就這麼大,那傢伙(若瑟夫)根本無處可躲。

  筆直衝向煙霧中若隱若現的身影,阿列克謝右手五指分別燃起一簇火苗,「啪!」的摁住身側牆壁,向前一甩。

  粗糙的手掌在水泥牆上留下一道漆黑的爪印,五道火苗化作拖曳著尾焰的流星,貼著牆壁,天花板和兩側的牆面,同時從五個方向朝那身影襲去。

  「轟——!」

  流星在煙霧中炸開忽閃而過的火光,身影卻不見所蹤。

  「嗯…糟了!」

  阿列克謝驚呼一聲,扭頭望向身後。

  果然不出所料…原本已經逃向大門的若瑟夫毫無徵兆的出現在監獄盡頭,提著衣領將昏迷的法比安擋在身前,右手撿起了掉在地上的左輪槍。

  「一個小小的建議,阿列克謝中校,不要輕舉妄動。」若瑟夫雙目猩紅,聲音中帶著些許喘息:「不然我可不敢保證,您這位同僚還能活著看見明天的太陽。」

  說話間,他還不忘用槍口頂住法比安的咽喉…寓意不言自明。

  阿列克謝眉頭緊蹙,本就疼痛難忍的太陽穴一跳一跳的。

  只遲疑了一秒,他深吸口氣,甩掉了右手的火光。

  若瑟夫長舒口氣。

  很顯然,阿列克謝應該沒看到法比安用槍指著他自己腦袋的那一幕,或者不敢賭自己能否下定決心殺死這個侄子。

  雖然並非完全沒這麼想過,但能夠不踏出那一步…真是太好了。

  「所以你到底想怎樣?」

  看著把擲彈兵團長抓住當人質和盾牌的若瑟夫,阿列克謝沒什麼好氣道:「要是打算讓我替你開門還是省省吧——外面是第五兵團和人,我沒有給他們下令的權限。」

  「我也不敢奢望這麼多。」若瑟夫禮貌的微微頷首:

  「只要您離開監獄,我就保證絕不傷害您這位同僚的一根寒毛。」

  「真的嗎,就這?」阿列克謝顯得很詫異:

  「真不需要我做別的?」

  「不麻煩的話,可以替我向安森·巴赫准將帶個口信。」

  死死拽著法比安的衣領,若瑟夫的眼睛微微眯起:「告訴他,我只是生活所迫,絕對無意與他為敵——克雷西家族在新世界根基並非那麼容易被觸動的,最好還是不要與他們作對。」

  這番話若瑟夫是發自內心的真心實意,雖然也並未指望對方能夠相信。

  但阿列克謝卻像是真的聽進去了,還煞有其事的點點頭:

  「我同意。」

  「哦?」

  若瑟夫很意外。

  「真的,事實上我也這麼覺得——與其和你們這麼沒完沒了的斗下去,不如攜手合作。」阿列克謝的表情越來越嚴肅,越來越認真:「你知道,就是…雙贏什麼的。」

  「但不幸的是,我們那位準將大人他…嘶,是個很偏執的人,認定了什麼就拐不過彎來,像我這種下屬的建議,他一般表面很尊重,心底是不當回事的。」

  「所以與其讓我代替傳話,不如你直接和總司令本人聊聊,如何?」

  在說到最後一句的瞬間,阿列克謝就像是笑場的演員似的,故作緊繃的嘴角開始瘋狂上揚。

  若瑟夫心底一驚。

  就在這時,視野中突然出現了一隻被煙霧包裹著的半透明畫筆,在昏迷的法比安頭頂畫了個完美的圓圈。

  一個殘缺的,像是被瘋狂蹂躪過的頭顱殘影被那半透明的「畫筆」輕輕提起。

  他猛地扭過頭,發現安森·巴赫竟然就站在旁邊的牢房裡,戴著單片眼鏡玩味的打量著自己,雙手像樂隊指揮那樣在半空中「揮舞」。

  沒有絲毫猶豫,若瑟夫果斷拋下手中的法比安,用最快的速度向一旁閃躲。

  但可惜的是仍然差了半步,飄動的殘影隨著畫筆的動作,精準沒入了他的身體。

  無數瘋狂的囈語,被扭曲的記憶,難以名狀的畫面紛紛湧入若瑟夫的腦海——原本他施加在法比安身上的黑魔法,現在完整無缺的返回到了他自己身上。

  這算是安森對【傷口畫布】這個咒魔法深度理解後的全新應用:既然肉體的傷痛可以通過畫布轉移,那麼精神層面的折磨為什麼可不可以?

  很顯然,完全可以。

  「呃啊啊啊啊啊……!!!!」

  撲倒在地的若瑟夫發出了撕心裂肺般的嚎叫,身體不斷抽搐著,掙扎著——尤其因為他本人就是黑法師,對自己魔法的理解加深了他的恐懼,而恐懼進一步提高了威力。

  與此同時,被「抽走了疼痛」的法比安迅速恢復了清醒,恍惚著站起身,一臉茫然的看著舉起雙手的阿列克謝,倒地慘叫的若瑟夫…還有不知何時出現的安森·巴赫。

  「總司令,我……」

  「你的事回頭再說。」

  抬手攔住了低聲喘息的擲彈兵團長,收斂了嘴角笑容的安森凝視著已經快不省人事的若瑟夫,頭也不回道:「阿列克謝!」

  「在!」

  第二步兵團長原地站直身體,左手背後右手捶胸行禮。

  「三件事。」背對著他的安森豎起右手:

  「第一,讓軍醫長過來檢查現場,順便收押了我們的射擊軍副指揮;第二,告訴外面的人解除警戒,告訴他們就說…什麼也沒發生!」

  「是!」

  阿列克謝用力一點頭,剛要離開,突然又想起什麼:「那第三呢?」

  面無表情的安森扭過頭,晃了晃豎起的右手:

  「快把菸斗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