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幹什麼？」
我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話。
圍觀人群給我讓路，劉姐連忙過來拉住我的手，低聲道：「你趕緊說說你父親，讓他離開這裡，不要再鬧了，讓領導看見，回頭該說你了。」
何志勇大聲道：「我當然要來看看你這個不孝女，打算怎麼對我，我含辛茹苦把你養大，供你讀書，供你吃喝，你現在長大了，出息了，你就這樣報答我嗎？」
「你把我掃地出門，門鎖換了，不見我，不給我錢，我被人打了，渾身都是傷，不能賺錢，沒有地方住，你是存心要我死在外面嗎？」
這一番話說完，成功地誤導了圍觀群眾。
「我靠，這女人太不孝順了吧？」
「哪兒有這樣對自己父親的，含辛茹苦把她養大，真不如養塊叉燒！」
「太過分了，叔叔，你可以告她的！」
「對，不孝順就去坐牢！」
……
眾人的指責將我淹沒，我腦子裡嗡嗡作響，什麼都聽不見，眾人的聲音也變得模糊。
只有眼前的人愈發鮮明。
「你說這樣的話，不心虛嗎？」
「我心虛什麼？該心虛的人是你吧，我是你爸爸，你無論到什麼時候都該供養我，你現在不管我，就是不孝順，你不心虛，我心虛什麼？何歡，我可不欠你的！」
我以為，能看到何志勇有心虛或者躲閃的神情，但我低估了他，他的臉皮之厚，演技之高，令人驚嘆。
他是怎麼面不改色的說出。
他不欠我的？
我紅了眼眶，心底恨意翻湧，「何志勇，無論如何，你對我有生育之恩，我不會對你口出惡言，但是……」
我一度說不下去。
心底翻湧的劇烈不甘和恨意簡直要將我淹沒。
「但是你為了錢，幾次逼我到絕境，奶奶的醫藥費你要拿，媽媽的治療費你也要搶，我的工資你更是恨不得全部拿走，你做的這些事，我實在不想提起來，讓人知道你是我的父親。」
我頓了頓，有些忍不住喉嚨里的哽咽。
「太丟人了。」
在別人家姑娘挽著父親臂膀，被父親捧在掌心，護在身後時，我已經和我最愛，人生中最重要的男人開始搏鬥。
每一次都讓我筋疲力盡，痛不欲生。
劉姐摟住我單薄的肩膀，怒聲斥責何志勇，「你還有臉說你是何歡的父親嗎？你好意思說，何歡不孝順，她給了你多少錢，卻永遠也填補不了你那個無底洞！」
「什麼無底洞，何歡跟你說的是吧，我告訴你，你被她騙了，我自認不是什麼好父親，不能給她一個優越的成長環境，但吃穿不愁，她也健健康康長大，現在為了不奉養我，甚至說出瞎話，這就是我的女兒，我真是後悔生養了你！」
他淚流滿面，痛心疾首。
不明真相的群眾們，輕而易舉地被他誤導。
有那麼一瞬間，我想將何志勇做的事情大白於天下，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個男人，是如何做人父親，做人丈夫，做人兒子。
但劉姐扯了扯我的衣角。
「先把他打發走，事情不能再鬧了，領導已經知道了。」
她給我看了眼手機。
上面是領導發過來的消息。
【門口在鬧什麼？趕緊解決掉，否則我親自過去。】
如果領導來了，我作為這場事端的中心，必然要受到領導斥責，甚至可能會丟掉工作。
這絕不可以！
我拿出背包里的協議和一張卡。
來的路上，我在卡里存了一百萬。
「記得你答應我的事吧，簽下這份協議，收下這筆錢，從今以後我們就不再是父女。」
何志勇臉色瞬間扭曲。
我知道他還要鬧，面不改色的說：「如果你鬧黃了我的工作，我們就魚死網破，你什麼都得不到。」
「威脅我啊？」
他惡狠狠的盯著我，眼底的狠意，宛若盯著仇人。
我點頭：「是。」
他盯著我看了很久，看到周圍的人都發起嘀咕聲，因為我們這兩句話是很小聲的交流。
誰也不知道我們說了什麼，只能看到我遞過去的東西。
「行，簽就簽！」
他翻開協議，看都沒看就簽了字，然後將其中一份扔給我，拿走了那張卡。
他紅著眼，很是悲慟的看著我。
「我知道，你急著擺脫我，我成全你。」
他低下頭，轉身匆匆離去。
我緊緊攥著協議，雖然對於他臨走前還要擺我一道而憤怒，但心裡卻是放鬆的。
因為，我終於得到了想要的。
至於那些看著我的異樣目光，對我而言都不重要了。
劉姐讓人疏散了看熱鬧的人，帶著我回到公司，拍了拍我的肩膀，「恭喜你啊，解脫了。」
我現在還有點不敢相信，感覺像做夢一樣。
「劉姐，這是真的嗎？」
劉姐笑著說：「當然了，那麼多人都看著呢，而且……」
話沒說完，王哥忽然沖了進來，神色焦急。
「快，出事了！」
我還來不及體會歡喜，就再度落入地獄。
不知道是誰，將公司門口發生的事情錄下來了，而且經過剪輯，發到了公司論壇上。
引起了很多人的轉載，評論區更是不堪入目。
俗話說得好，法不責眾。
儘管我能看到上面是誰發了攻擊我的話，可每個人都這樣說，我不可能挨個去找他們算帳。
只能打落牙齒混血吞。
但這還只是一個開始。
韓董因這件事震怒，將我叫到辦公室詢問，我沒有辦法，只好如實說了原委。
「這件事對公司的影響很不好，而且，有人將視頻傳到網上，我派人去公關但已經來不及了，你知道的，我們集團最近風頭正盛，很多人都盯著我們。」
這件事，不管真假，都會有人帶節奏。
假的，也會變成真的。
「那視頻是有人惡意剪輯。」我試圖解釋，「當時很多人都看到了，是我父親來鬧事，也不是我不孝順，劉姐可以為我作證。」
「誰會信？」
韓董只問了一句話。
我怔住。
「我信，你信，公司的人信嗎？外面的人信嗎？」
他言語犀利，堵得我啞口無言。
眾口鑠金，我堵不住他們的嘴。
我咬著嘴唇，又想到了一個辦法。
「我可以調查，找到那個人將完整視頻放出來！」
「沒有用的，不會有人相信你放出來的視頻是真的，你還不明白嗎，現在重要的不是真相，是有人要搞我們。」
當初公司為了爭奪度假村項目，得罪了不少同行。
這件事，就是他們借題發揮的導火索。
我的指甲生生刺破了掌心，「所以，您想怎麼處理？」
韓董憐憫的看著我。
「先停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