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列通過了山海關,何銳時隔4年,再次看到了東北的大地。在歲首前,東北已經下了雪。面對白茫茫一片的大地上,何銳忍不住輕聲念道,「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長城內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
車廂另外一頭的秘書們間何銳的神色中都是懷念,揣摩不出自言自語的何銳此時是何等心情。只是何銳念了幾句,又看了片刻,就坐回到座位上繼續看起最新的報告。見到這樣熟悉的模樣,秘書們都放下心,繼續自己的工作。
中央每個月都有定期數據報告,19127年12月的還沒完全統計出來,何銳面前的報告中,只是預測了1927年全年GDP。
GDP是按市場價格計算的一個國家(或地區)所有常住單位在一定時期內生產活動的最終成果。中國進過3年準備,才讓統計部門能夠使用GDP對國家經濟進行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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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棄了工農業生產總值的統計方式之後,中國1927年估計的GDP產值大概是680億元,人均142元。按照現在美元與中國元1:4的匯率,中國全年GDP為3億美元,人均59美元。
美國統計局統計的美國1927年國內生產總值是970億美元,現在美國人口剛過億。人均970美元。以美元計算的人均是中國的5倍。
對於中美人均上的那點差距,何銳完全不在意。只是在統計數字上相差5倍算什麼?何銳見過更巨大的差距,從統計上看,兩國人均相差50倍。
人均數字上的相差巨大,甚至讓何銳感覺因為過於熟悉而非常舒適。脫離了金銀本位的中國元,規模以上工業總產值的統計方式,才是何銳熟悉的中國,能夠完成這樣的統計方式,證明中國有能力走上了正軌。
專列一路向北,從進入山海關開始,內燃機車在24小時內抵達中蘇邊境。在邊境線上停下。一輛蘇聯軌距的中國專列已經停在邊境線對面,在邊境線對面等候的蘇聯官方人員中,為首的正是前蘇聯駐華大使莫洛托夫。
在與中國外交部一起確定了何銳正式出訪蘇聯的第二天,莫洛托夫就被召回國。等何銳一行人下了專列走到邊境線,莫洛托夫上前一步,「主席先生,我作為蘇維埃社會主義聯盟外交人民委員會委員,歡迎主席先生訪問蘇聯。」莫洛托夫說完,微笑著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主席先生,您再向前走一步,就踏上了蘇維埃社會主義聯盟的領土。」
何銳向前邁過了邊境線,與莫洛托夫等蘇聯官員一一握手。在隨行的中國安全人員護衛下,一行人到了蘇聯境內的專列前。莫洛托夫說道:「主席先生,這輛專列從國際法來說,屬於中國領土,我需要收到您的邀請,才能踏上中國領土。」
這話聽著輕鬆,讓何銳對莫洛托夫好感增加了不少。這些細節的確充分代表著國家的利益,馬虎不得。若是莫洛托夫在中國國家元首專列上上下下,要考慮可不是國家元首的安全,而是外國人隨意進出中國領土的問題。從國格的角度,這個問題的嚴重性可比國家元首的安全更大。
「莫洛托夫同志,您願意一起上車麼?」何銳對著這位比自己大了幾個月的蘇聯外長笑道。
蘇聯安保措施非常嚴謹。中國專列前有蘇聯的克格勃專列開道,按照中蘇兩國外交部的協議,中國專列後面加了兩節蘇聯車廂。一位蘇聯紅軍上校到了何銳面前敬禮,「何銳主席,我是蘇聯紅軍季莫申科上校,非常榮幸能夠為您服務。您從邊境到喀山中的安全,由我與我的同志們負責。」
何銳起身笑道:「謝謝您,上校同志。要不要喝一杯伏特加?」
「非常榮幸。但是我有公務,只能感謝您的好意了。」季莫申科上校答道。
等上校離開後,莫洛托夫便與何銳聊了起來。作為蘇聯駐華大使,莫洛托夫與何銳見過幾次,交談的內容都是中蘇之間的問題。作為蘇聯外長,莫洛托夫不談中蘇關係,而是請教起何銳對世界局勢的看法。
「即便有人想發動戰爭,現在的實際經濟局面也遠不足以引發戰爭。至少10年內,世界各國的矛盾都將集中在經濟領域。」何銳回答了莫洛托夫對世界安全的提問。
聽了何銳的話,莫洛托夫只是點頭表示同意。因為史達林同志的判斷也是如此,所以此時的蘇聯紅軍規模正在縮小,已經到了歷史上數量最低的時期。為了發展經濟,蘇聯學習了中國的五年計劃,以計劃經濟的方式推動蘇聯快速工業化。
莫洛托夫把話題轉向經濟,「主席同志,您在東北時期就開始了五年計劃,有很豐富的經驗。不知您能否對蘇聯的五年計劃給出一些建議。」
「我認為蘇聯同志們能夠很好的執行蘇聯的五年計劃。竟然有計劃,就有需要完成的目標。我的建議是,分清中國現在的五年計劃與蘇聯五年計劃的區別。中國的五年計劃不僅有工農業發展的計劃,還有中國國內消費能力的發展計劃。我相信蘇聯同志一定能夠注意到這些。」
「主席同志對未來世界的看法好像非常樂觀。」莫洛托夫試探道。
「是的,我非常樂觀。現階段世界局勢已經進入平衡的狀態,任何有力量的國家都不會輕易決定打破這個平衡。在我看來,蘇聯做出全力發展經濟的決定,非常明智。」
既然何銳都這麼講,莫洛托夫也感受到了何銳對蘇聯的善意。由於是專列,擁有最高的通行權。何銳的專列除了必須的加水,加燃料之外,一路不停的向西行駛。中國的專列使用內燃機,平均行時速超過60公里。從邊境到莫斯科,竟然只跑了4天。
莫洛托夫對此很是感慨。與蘇聯的火車相比,中國的重工業發展令莫洛托夫印象深刻。除此之外,莫洛托夫感覺何銳與一位女秘書的關係超出了工作關係。但這點並沒有讓莫洛托夫有特別的感覺。如果何銳結婚了,這件事就有點價值。既然何銳現在處於未婚狀態,這就是個簡單的男女關係。蘇聯根據收集到的情報,曾經認為何銳是一個禁欲主義者。一個禁欲主義者變成普通人,著實沒什麼好研究的。與何銳相比,蘇聯一些部長周末開的聚會,即便從善意角度來評價,也屬於異常性慾的範疇。這才是更值得重視的事情。
蘇共第一書記史達林同志早就從蘇聯外交人民委員會得知,何銳此次並非專訪蘇聯。蘇聯是何銳出訪歐洲的第一站。既然何銳對蘇聯表達了善意,史達林同志也願意讓何銳感受到友好。
歡迎的酒會級別很高,在莫斯科的蘇聯政治局成員都出席了。但是只有這些人出席,所以人數並不多。莫洛托夫見史達林與何銳兩人在致辭後,史達林同志將何銳請到放了不少酒的桌邊,就感覺事情不太對頭。蘇聯上層勸酒乃至於灌酒是一種傳統。史達林總書記不僅酒量驚人,勸酒更是一把好手。
莫洛托夫知道何銳本人對於飲酒沒什麼興趣,中國政府對於官員飲酒也有十分嚴格的規定。此時史達林與何銳已經走到桌邊坐下,莫洛托夫很想靠過去。因為何銳雖然看著文質彬彬,其實很有些脾氣。凡是何銳不喜歡的事情,他自己就不會做,絕不會因為別人而改變。史達林同志如果對何銳灌酒,只怕會遭到何銳不快的拒絕,搞不好何銳還會直接拂袖而去。
此時,史達林問道:「何主席,能喝些麼?」
何銳在史達林同志臉上看出了勸酒老手的神色。那是非常混合的神色,熱情+皮笑肉不笑,莫測高深+情緒多變。總之,只要喝起來,對方就會在各種情況下自如切換。這是一種控制型人格的表現。
既然對方如此,何銳先將住史達林,「如果只是與史達林總書記一對一的喝,大概能喝一點。」
聽何銳這麼回答,史達林臉上露出了勸酒老手的笑意,「那麼何主席喜歡喝哪種酒?」
「伏特加吧。」何銳答道。
「拿伏特加來。」史達林對旁邊的基洛夫命道。
何銳笑了笑,「史達林同志,我覺得您還是要小心些。我們一對一的喝,您可能會吃虧。」
這話固然是要擠兌史達林。同時也不是吹牛,不喜歡喝酒與能不能喝是兩碼事。當然,何銳也一定要擠兌住史達林。雖然蘇共政治局成員應該是有底線的傢伙,但是俄國佬的可信度就不是那麼高。
果然,史達林同志聽出了何銳的意思,他叼著菸斗抽了一口,吐出芬芳的煙霧後問道:「何銳同志,您認為我們會輪番上麼?」
何銳也不慣著史達林,「我打仗的時候最喜歡以多打少,這能非常有效的提高勝率。」
史達林總書記非常有界限感。何銳的確表現了足夠的善意與尊重,史達林本就沒有要強行把何銳灌翻的打算。這麼做對於中國這樣擁有實力的大國領袖來說是非常不禮貌的。而且何銳本人是非常優秀的戰略家。史達林知道自己得罪了何銳,也不會改變何銳在戰略上的判斷。但是,史達林還是想與何銳建立起友好的個人關係。
轉向蘇共政治局成員,史達林同志笑道:「同志們,何銳同志希望每一個參與的人,都要喝同樣量的酒。我認為我們要尊重何銳同志的看法。」
聽到這話,那些酒量不行的蘇聯政治局委員們心中都鬆了口氣,躍躍欲試的委員們也鬆了口氣。他們都領教過史達林同志的酒量,既然是史達林同志與何銳對拼,大家只用烘托氣氛就好。
服務員把酸黃瓜等俄羅斯特色菜端上來,史達林同志招招手,兩瓶伏特加就被擺到了兩人右手邊。在何銳身後的陸月櫻心中很是不安,她知道何銳有時候會喝一點酒。但是一瓶酒喝一個月也才喝完。說這是喝酒,也行。說是使用某種調味,也沒問題。
眼見史達林與何銳親親熱熱的打開酒瓶,給對方倒了一滿杯,陸月櫻著實想像不出來何銳喝醉了時候是什麼模樣。
「祝何銳同志身體健康。」史達林說完了祝酒詞。就與何銳碰了一杯。何銳與史達林兩人端起口杯,一飲而盡。
何銳與史達林又給對方的酒杯倒滿,何銳說道:「祝史達林同志身體健康。」
第二杯下肚,第三杯的祝酒詞是何銳說的:「祝中蘇友誼長存!」
這次,蘇聯政治局成員們也端起酒杯,「祝蘇中友誼長存。」
三杯酒下肚。何銳與史達林就各自給自己倒上。史達林說道:「在滿清與北洋時代,中國人民在他們的領導下遭受了許多痛苦,讓我們感到非常痛心。」
「是的。我非常能夠理解列寧同志帶領著聯共布爾什維克們不惜生命,也要推翻舊政權,建立社會主義國家的決心。並且,為蘇聯的成就感到讚嘆。」
兩人說完,又端起酒杯。何銳隨手拿起裝鹽的調料瓶,在手背上灑了點。接著把手背上的鹽舔了,才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陸月櫻都看傻了,搞不清楚這是鬧哪樣。但是陸月櫻看到,對面的蘇聯人並不以為意,甚至露出了欣賞的神色。只能猜想,這大概是俄國人飲用伏特加的某種方式。
「你好像非常熟悉俄國。」史達林說了一句,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兩人又倒上酒,何銳答道:「我很喜歡普希金。」
「哪一首詩?」史達林很感興趣。
何銳端起酒杯,朗聲背誦:「我就要沉默了!然而,假如這琴弦能在我憂傷時報我以低回的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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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翻譯聽何銳的聲音中有著真正的情緒,便大聲的將俄語原文朗誦出來。這些蘇共政治局委員中不少也讀過普希金的詩,這首《我就要沉默了》是一首情詩,更是廣為流傳。雖然他們不懂漢語,但是也能聽出何銳聲音中的情緒,同樣頗受感染。
「於是,等死亡的夢覆蓋著我永眠,你就可以在我的墓瓮前,感傷地說:「我愛過他,是我給了他以靈感,使他有了最後的愛情,最後的歌。」」何銳朗誦完這首普希金的名作,又舉起酒杯,「讓我們向普希金這位偉大的詩人致敬!」
說完,一飲而盡。蘇共政治局委員們此時倒是真心的應和著,一同飲下。
史達林同志自己不覺得自己是個『文青』,但是他文青的心卻也大受感動,放下酒杯,史達林同志問道:「何銳同志,蘇聯對中國的一系列勝利感到振奮,也希望能夠對中國有所幫助。不知道何銳同志有什麼要求麼?」
「中國國土面積只有蘇聯的一半,人口卻有8億。所以中國希望能夠從蘇聯進口糧食、棉花、原材料。」何銳說完,就見史達林露出笑容的同時,舉起酒杯說道:「我們願意向中國出售這些商品。這幾年中,蘇聯從中國進口了非常多的輕工業品,對蘇聯有很大幫助。這種互惠互利的貿易應該持續擴大。」
片刻後,兩人喝下了第6杯酒。何銳一邊倒酒,一邊說道:「現在蘇聯在歐洲,在高加索地區持續承受著巨大的壓力,我認為輕工業品只是改善了蘇聯人民的一部分日常生活,蘇聯發展重工業是非常值得欽佩的決定。這也是史達林同志領導的蘇共中央的英明決定。」
史達林表示了感謝,同時與何銳一起喝下第7杯酒。此時,曾經有些躍躍欲試的蘇共政治局委員們心中已經開始感嘆起何銳的酒量。從俄國人的角度看何銳,何銳文質彬彬,像是一位只喜歡偶爾喝點低度酒的知識分子。
從開始飲酒的表現來看,何銳的確是個文質彬彬喜歡詩歌的知識分子。甚至在飲酒的時候,何銳也很優雅。如果不知道酒杯中的確是60度的伏特加,還會因為何銳正在飲用果汁。但是,這個酒量的確有些驚人。而且從何銳幾乎沒有變化的面容膚色來看,距離何銳的酒量上限,大概還有很大的空間。如果方才貿然跟著一起喝,只怕真不是何銳的對手。
史達林酒量驚人,這些酒距離喝醉還有距離。但史達林此時的注意力全都放到了何銳的話上,在史達林表達了會持續向中國供應糧食、棉花、原材料後,何銳已經要說出對蘇聯的貿易承諾。
雖然能夠感受到何銳的酒量,史達林還是舉杯,而何銳並不怯場,說話前又喝了一杯,這才邊倒酒,邊說道:「我們中國願意與蘇聯在重工業方面進行合作。如果蘇聯所需的技術設備是中國沒有或者無法提供的,我們也會通過一些渠道,從歐美獲得。歸根結底,我們一定會盡力滿足蘇聯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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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月櫻已經大概明白,蘇聯與中國的領導人其實在談正事。但是陸月櫻覺得男人們著實奇怪,談正事的時候為何要喝酒呢?還是這麼一個喝法。眼見史達林向何銳表達了感謝後,兩人又喝下了第9杯,陸月櫻看到兩人面前的大酒瓶空了近半,覺得頭皮都有些發麻。
史達林此時覺得喝的很盡興。何銳喝起酒來很爽快,而且雙方對談的內容也很令人滿意,便點起菸斗。等何銳也點了根煙,史達林笑道:「不知中國是否對海軍建設有合作的需求?」
何銳笑道:「我們現在暫時沒有發展海軍的計劃。」
菸斗與菸捲不同,菸絲不過幾口就抽完了,史達林敲了敲菸斗,笑道:「不知蘇聯的造艦技術與日本的造艦技術水平有多大差距?」
何銳聽得出史達林的試探,彈了菸灰,就倒上酒,「史達林同志,來一杯。」
史達林見何銳故意岔開話題,判斷何銳此時只怕還沒與日本就海軍合作進行談判。便放下菸斗,端起酒杯說道:「乾杯!」
10杯酒下肚,陸月櫻卻看不出兩人有結束的意思,她微微低下頭,決定不去看這些男人們的較勁。而且陸月櫻此時也有了個判斷,哪怕是身為大國領導者,只要是男人,或許在這些事情上都一樣吧。
空酒杯放下,卻又立刻倒上。史達林問道:「何銳主席,我認為您在政治上更傾向於社會民主黨。不知道您怎麼看。」
一時間,蘇共政治局委員們沉默了。那些對政治不敏感的,也知道這個問題如果在蘇共中裡面說出來,就屬於相當嚴肅甚至是嚴厲的問題。至於政治敏感度高的委員,則是有些奇怪,史達林總書記為什麼問出這樣的問題。難道是不相信何銳麼?
但史達林並不在意,喝到現在的程度,以及方才非常好的交流,讓史達林很想搞清楚何銳的政治傾向。蘇共對於意識形態非常注重,在這個領域,鬥爭才是主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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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視著何銳,史達林就見何銳的目光明亮起來,這應該心情被挑動的反應。史達林認為,灌朋友是為了檢驗其對自己的態度以及對感興趣問題的看法,灌敵人則是令其陷入道德和政治陷阱。現在何銳的情緒終于波動起來,接下來的回答能夠幫助史達林更好的理解何銳。
但何銳的反應,尤其是何銳的目光,讓史達林感覺到一種與眾不同。一個名字突然莫名其妙的在史達林腦海中冒了出來,讓史達林不得不生出一個推測,難道何銳這樣的人是那種『道德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