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北方之春(十六)

  12月26日,北風呼呼的吹過曲阜的山區。道路上,1群帶著鐐銬的囚徒們正在修路。看到卡車經過,囚徒們到了路邊,看著1車車的物資,以及押運物資的國防軍士兵們。目光中神色複雜。

  山東響馬與東北鬍子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幾十年間民生凋敝,人民沒有土地,流離失所,讓山東響馬的隊5有著充分的人員補充。各路響馬們在山東橫行,敢與官兵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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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國防軍進入山東後,響馬們知道這支軍隊與日本人打仗都打贏了,都選擇了避其鋒芒。畢竟日軍前些年進入山東,遇到響馬就毫不留情的開戰,響馬們吃了大虧,都學乖了。

  沒想到國防軍在每1個縣都派駐了1個營,大概600人。這些部隊都帶炮,對響馬發動了圍剿。那些小炮看著不起眼,響馬們躲藏的山地,以及修建的山寨根本扛不住。有些炮彈竟然能從天而降,使得響馬們熟悉地形的優勢蕩然無存。

  不到1個月,響馬們被掃蕩了個乾淨。首領和那些殺過人的,都在公審中受盡百姓怒罵,之後被依法槍斃,其他的被判處有期徒刑。好在國防軍並不殺俘虜,這些被判處有期徒刑的響馬中沒受傷的,開始修路。

  眼見大量物資1車車的往曲阜運,響馬們心中大多是悔恨。自己怎麼就會不長眼的以為自己只要不招惹國防軍,國防軍就會放過他們1馬。哪怕是為了這1車車物資的安全,國防軍也不可能真的安心。

  這是響馬們想多了。政府的工作計劃中第1項是接收各地政府,第2項則是徹底剿滅土匪,恢復社會安全,尤其是出行安全。土匪們的存在本就是威脅,無論他們對於『識相』的理解是什麼,只要沒有在公告固定時間內主動投降的,都會被剿滅。

  物資運到曲阜,前來接車的是供銷社主任。見到這麼多物資,供銷社主任臉上笑開了花,「好哇,好哇!謝謝同志們了!東西1到,供銷社就有東西賣了!」

  汽車隊長這些天跑了不少地方,不由的有些訝異,「你們這裡搞的不錯。我還以為孔家會負隅頑抗。」

  「負隅頑抗個蛋!孔家哪裡有膽負隅頑抗,現在也在陵園上墨跡。市長發了話,讓他們趕緊準備接受土地丈量。應該是這幾天就完事了。」

  見沒什麼熱鬧好看,汽車隊長把問題轉回到眼前來,「這麼多東西,都是誰買走的?」

  供銷社主任笑道:「地主買走的。他們拿到了咱們的錢,就到供銷社買東西。把供銷社都要買空了,這幾天他們倒是不怎麼來了,來的話也是在問農具和鞋。前些日子他們天天來供銷社看,覺得咱們在騙他們,用錢買不到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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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這些,汽車隊長忍不住吐槽道:「山東的破路,真的是要人命。這些人號稱讀書人,只怕他們真心信的是,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鋪路無屍骸。」

  又聊了1陣,汽車隊長見卸貨不太快,就先去屋裡歇1會兒。山東的土路與東北的道路相比,幾乎是天上地下。只是比土路的話,兩邊差不多。然而東北這些年可是修了不少公路,汽車在東北平原公路上跑起來,真的是太輕鬆舒適了。在山東的路上跑車,讓汽車隊長想起在朝鮮跑車的經歷。

  到了屋裡沒多久,有人大步走進來,汽車隊長不認識,卻覺得應該是軍隊出身的幹部。果然,這位自我介紹道:「我是曲阜市長梁天琪,這位隊長,你們今天先別走,明天可能要運1批人回省城。」

  雖然對方是市長,汽車隊長並沒有感覺有啥特別了不起。他起身問道:「梁市長,你在部隊幹過吧?」

  「嗯。我打仗的時候在第7軍。」梁市長爽快的答道。

  果然是部隊的同志,汽車隊長連忙說道:「我當時也運過第7軍的同志們。說不定你還坐過我的車呢。」

  這話是沒錯的。當時部隊大規模機動,上上下下的人太多了,那時候就是人歇車不歇,竭盡全力的把部隊運到指定位置。

  梁市長笑了笑,他並不反對與戰友們聊聊。然而當了市長,著實是沒時間。只與隊長聊了兩句,就說道:「今天不能多說,我還得去鬥地主呢。有空喝酒。」

  隊長最初覺得梁市長這當了官,或許就抖起來了。聽到市長要去『鬥地主』,當時就理解了。和敵人鬥爭是緊張勞累的,便笑呵呵的送市長出門。

  梁市長這邊已經上了馬,帶著部隊直奔目的而去。曲阜雖然是孔家最大,卻也不至於只有孔家1家地主。孔家識相,不等於其他地主也1樣識相。畢竟,孔家樹大招風,見多識廣,每次改朝換代,他們都納頭便拜。才能保住性命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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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地主的看法就很不1樣。譬如,這次所去的地主,也姓孔。也是孔家1脈。卻已經是遠親。

  帶著部隊抵達這家人門口,孔地主倒是沒有關門閉戶,玩什麼負隅頑抗的把戲。國防軍與日本的戰鬥早就傳遍了全國,孔地主很清楚自己這院子根本擋不住。

  梁天琪到了院內,孔地主迎了出來。不等他說話,梁天琪臉1沉,命道:「讓我先說!」

  孔地主看著梁天琪,就見他不到30歲,帶了1頂新政府官員們經常會帶的毛絨冬帽。右邊臉頰上有道傷痕。傷口早就好了,傷痕卻在。看傷痕大小就有種感覺,當時定然是血流如注。

  不過這傷痕並沒有讓梁天琪市長看上去凶神惡煞,配合了銳利的目光,嚴肅的神色,讓梁天琪給人1種肅殺的感覺。

  隨著梁天琪話落,後面有人搬來兩個箱子。左邊的先被打開,裡頭滿滿裝了東北奉票。梁天琪指著盒子,「孔老兄,這是贖買的錢,我勸你拿了錢,趕緊把事情辦了。等拿了錢,你愛怎麼在家裡罵,那就是你的事了。別耽誤政府的工作進度。」

  孔地主見這麼1個小子如此不客氣,本想哀求1下,卻也是氣往上涌,問道:「請問梁市長,那個箱子裡是什麼?」

  梁天琪打了個手勢,右邊的箱子被打開,裡頭是繩子。梁天琪笑道:「若是孔老兄你不肯贖買。那就對不住了,我們要把你們家拒絕贖買的人綁了,送往省城去。是關監獄,還是遊街示眾,就是省裡頭的安排。我在曲阜繼續土改,等土地分配完了,再把你們放回來。你放心,贖買的錢和該分的地,我們會按照政策給你家分了。你沒什麼血債,不至於把你抓起來關監獄。」

  聽到如此蠻橫的做法,孔地主又驚又怒。梁天琪卻繼續說道:「孔老兄,你莫怪我這麼不客氣。說真的,把你綁了在曲阜遊街示眾也挺好,不過總是傷了你的面子。我們車隊已經準備好了,把不肯接受土改的都送去省城。也算是全了你的面子。我今天帶了人來,何去何從,再給你十分鐘。你不答應,我就按照你不答應的路數處置。好了,現在開始吧。」

  梁完,工作人員已經把1個鬧鐘定了十分鐘的鈴,拎在手裡讓孔地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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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地主氣血涌動,臉色先紅後白,他聲音顫抖的問道:「梁市長,你家裡在東北只怕是沒地的吧?」

  梁天琪眉毛1挑,「沒地?何主席到東北之前,我家在東北沒太多地。也就不到兩千畝。可俺們東北是黑土地,種下的糧食長的旺的很,可比山東的畝產多了最少6成。俺們東北土改的時候還沒贖買,就是政府收走。我們不照樣過的不錯。你在這裡囉里囉嗦個什麼勁,趕緊說,答應還是不答應。」

  聽梁天琪這麼說,孔地主也不知道該不該信。不過梁天琪既然已經這麼說了,孔地主索性大聲說道:「歷朝歷代,哪裡見過這麼做的。這有違聖人之道!」

  「聖人之道?你說的這個聖人,是孔聖人麼?」梁天琪問道,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神色。

  孔地主覺得自己終於找到了1個占優的所在,當即說道:「就是大成至聖先師!」

  梁天琪收起笑容,1字1句的朗聲說道:「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

  孔地主自詡是孔子後裔,心中其實是看不起『丘8』的。沒想到對方朗聲念了1段文言文,孔地主1時呆住了,竟然沒能立刻想起這段話出自哪裡。

  梁天琪念完,等了片刻,問道:「孔老兄,你不知道這段來自4書5經裡面的哪1篇麼?」

  孔地主本想盲猜是《論語》,聽對方說起『4書5經』,登時不敢亂回答。只是他知道新政府的人並非那種土匪1樣的軍閥人馬,並不作惡,自己其實安全的,就裝模作樣的問道:「不知是出自何處。」

  梁天琪看著孔地主,臉上浮現出嘲諷來,「出自《論語·泰伯篇》。」

  這下孔地主被弄了個大紅臉,見對面的小子1臉嘲諷,氣的大聲說道:「你這是侮辱讀書人!」

  「讀書人?好啊!你既然是讀書人,想來以士人自居。《論語·子路篇》說,行已有恥,使於4方,不辱君命,可謂士矣。次1等,宗族稱孝焉,鄉黨稱弟焉。最次1等,言必信,行必果,硜硜然小人哉!抑亦可以為次矣。孔老兄,我只用最下等的士來要求你,你便說個爽快話,莫要耽誤大家的時間。」

  話音方落,鬧鐘已經嘀鈴鈴響了起來。梁天琪看時間到了,對面的孔地主1臉的驚怒,便對同志們喊道:「1個1個問,願意不願意接受土改,不願意的,綁了帶走!」

  說完,梁天琪也不管孔地主如何的哀求,轉身就走。地方上這種矯情人太多,梁天琪還得去拜訪好幾家呢。

  第2天,汽車隊離開的時候帶走了繩捆索綁的十幾人,都是死鴨子嘴硬的貨色。

  這些人被運到省城,就投入了監獄。此時的監獄換掉了所有獄卒,新的監獄體系按照看守所,監獄等正規模式建設,規模比起之前大了數倍。加上臨時抽調的人員,規模比以往大了2十幾倍。人手還是有些緊張。

  畢竟過去數十年間積累下來的匪患,以及各種土豪劣紳數量太大,新政府需要認真辦案,積累的犯人可就太多了。

  便是如此,省長韓海濤接到報告後,還是在吃飯的時候,把梁天琪的處理方式講給省委書記陳德力聽。

  陳德力聽完之後被逗樂了,「這個法子其實不錯啊!」

  韓海濤本就覺得不錯,笑道:「是啊。該嚇唬的時候就得嚇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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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德力是何銳到天津的時候就加入了革命隊5的老幹部了,此時卻有自己的擔心,「韓省長,最近供銷社的商品賣的也太快了。咱們要不要緊急追加1批?」

  「我覺得不用。」韓海濤答道。

  韓海濤幹過好幾年物價局長,對於商品流動是行家,陳德力很想聽聽韓海濤的意見,便問道:「為什麼呢?」

  「我看了供銷社的帳單。地主們最初拿到咱們的奉票,立刻去供銷社掃貨,見什麼都買。他們是擔心奉票是廢紙。等兩次買空了供銷社,之後再買的,都是本地買不到的商品。畢竟咱們供銷社的貨便宜。到了這個階段,奉票的信用已經有了。應該不會再有買很多東西的局面。畢竟分到地的群眾們本就窮,沒錢買商品。他們此時也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又得到了土地使用權,此時兜里的錢自然是藏的越緊越好。」

  聽韓海濤分析的透徹,陳德力贊道:「韓省長,還是你有經驗!」

  韓海濤微微1笑,心裏面卻還是有些擔心。萬1山東局面不是符合常理,他可就要丟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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