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劉媛死死地捂住嘴巴,眼角甚至開始溢出淚水,那種激動難掩的情緒讓她不能自已,都沒有空隙去想為什麼郁修竹會出現在這裡。

  郁修竹狹長的眸略略掃過包間,在看到夏梔眼前的酒杯時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長腿一邁,幾步便走到夏梔跟前。

  他當其他人都不存在似的,半蹲下身子,低柔地詢問:「喝醉了嗎?」

  「沒有,」夏梔此時雖然有點暈,但頭腦還是保持清醒的,「你怎麼來了。」

  「怕你喝醉,過來接你,」郁修竹站起身,順著力氣把夏梔也扶起來,「我們回家?」

  「好,」夏梔握住郁修竹的手腕,和劉媛他們說,「一起走吧,送你們回家。」

  江時墨看她面部駝紅的樣子,便道:「我送就好,你回去休息吧。」

  郁修竹幫她拿起放在一邊的鏈條包,動作自然地背在自己肩上,這會兒才像是剛看到其他人似的,他朝江時墨頷了頷首示意,「江先生,謝謝你照顧夏梔。」

  「不敢,」江時墨語氣平淡,「她是替我擋酒的。」

  郁修竹:「……」

  他默默收回剛剛道謝的話,又將視線停頓在劉媛他們身上,想起夏梔之前說過她的助理是他的粉絲,便微微一笑,然後攜夏梔離開。

  眼看一雙麗影消失在門口,還沉浸在親眼見到偶像的劉媛才回過神來。

  郁修竹……

  已婚……

  她激動難耐地抓住李颯的手,「難道夏夏姐的老公就是郁修竹!?」

  李颯嫌棄地拿開她的爪子,「這不是很明顯嗎?」

  劉媛捂住心臟,表情看上去有些詭異,李颯問:「怎麼了,不開心?」

  「不!!我是太開心了!!我就說我郁哥看上的人絕對很優秀,」劉媛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原來郁哥私底下這麼溫柔,嗚嗚嗚嗚~他們真的好配!」

  李颯:「……」

  「身為法律人,要學會保密,這件事暫時不要對外說,」江時墨已經拿起車鑰匙,「走,我送你們回家。」

  作為律所的小蝦米,劉媛和李颯雖然平時和夏梔處得好,但對於這個嚴謹淡漠的律所創始人還是比較敬畏的,所以劉媛只能默默地把「為什麼他們不對外公開」的疑惑藏回心裡。

  郁修竹需攬著夏梔走到停車坪,楊泉搓著手在等他們,見到他們出來,幫他們拉開車門,沖夏梔抱怨道:「我剛剛車還沒停好他就衝下去找你了,口罩都沒戴,沒被人認出來吧?」

  夏梔想起劉媛是郁修竹的死忠粉,「有,不過是比較熟的同事,我晚點和他們說一下,應該沒有關係。」

  「好,麻煩你了。」說完楊泉還瞪了郁修竹一眼。

  美人在懷,郁修竹哪會去在意他的舉動,小心翼翼地扶著夏梔上車,「慢點。」

  一靠近郁修竹,夏梔就少了幾分在外保持的警惕,她感覺渾身有些發熱發燙,喉嚨乾涸,難受地窩在皮椅上休息。

  郁修竹一開始也以為她只是酒精上頭,橫著手臂讓她靠著。但過了一會兒看她臉頰泛起的可疑紅暈,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用手在她的額頭試了試溫度。

  好燙!

  他怕用手測的感覺不准,俯身和她額貼著額,確定她的體溫是異常的。

  郁修竹逐漸浮現慌亂的神色,「楊泉,去附近的醫院。」

  「啊,好。」楊泉也察覺到夏梔不太對勁,開轉向燈準備調轉車頭。

  聽到郁修竹說要去醫院,夏梔如夢初醒,強撐起眼皮,她現在明明很想睡覺,但又擔心郁修竹,「你生病了嗎?」

  「是你自己發燒了,」郁修竹捏了捏她的鼻尖,「沒感覺到?」

  夏梔用手心探了一□□溫,「我就說我今天怎麼暈乎乎的。」

  唉,郁修竹深嘆口氣,怎麼自己才出差幾天,她就把自己照顧成這個樣子。

  又捨不得責罵她,只好重新把她拉回自己懷中,讓她找一個舒適的位置靠著。

  楊泉帶他們去郁修竹平時會去的私立醫院,因為在路上已經預約好醫生,就診的過程很順利,還好也只是很普通的發燒。

  轉入單人病房的時候,郁修竹一直緊繃的拳頭才慢慢放開,凸起的青筋暴露了他剛剛的慌神。

  夏梔已經熟睡了,郁修竹送楊泉出來,楊泉好笑著看他:「怎麼一個發燒就緊張成這樣了?」

  郁修竹笑了笑,他確實是有些緊張過頭了,連手心都冒著汗,「我也不知道,就是看到她生病會心頭一緊。」

  「我以前就一直在想,你談戀愛會是什麼樣子,」楊泉不急著走,和他站在門外的走廊閒聊幾句,「原來也像個毛頭小子。」

  在外會時時刻刻念叨著另一半,遇到喜歡的東西也會毫不猶豫地買下來送給她。

  會為一個女孩擔驚受怕,也會因為她的一點小事就緊張得不行。

  以前的郁修竹太過清冷完美,仿佛不沾染世俗煙火,游離在各類人群之外,楊泉總覺得他這個人活著也真的是無趣。

  見過他對夏梔的情有獨鍾,才知道原來他也不是沒有七情六慾,只是他所有偏愛,都僅為一人而留。

  可這樣的郁修竹,看上去才更貼近世間。

  郁修竹並沒有覺得有何不妥,「見笑了。」

  楊泉一直看著郁修竹長大,自然有不一樣的情感,此時也只剩下欣慰,「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照顧她,有什麼需要再和我說。」

  「好,今晚麻煩你了。」

  楊泉擺擺手,表示不用和他客氣,又交代了幾句,便離開了醫院。

  送走了楊泉,郁修竹回到病房內,他沒有開燈,但醫院只有一層白紗的窗簾,並不擋光,窗外的月光交雜著街燈照射進來,他可以看清夏梔的輪廓。

  睡著的時候也很乖。

  他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時,那時他就在想,怎麼有看上去這麼乖的女孩。

  特別惹人疼。

  現在他們已經親昵了好多,再也不用在她無意識時才能小心翼翼地靠近她。

  郁修竹借著月光看吊瓶里的液體,還不用提醒護士來換輸液瓶,又將視線回到她臉上。

  看到她微張著嘴,不知道哪裡來的心靈相通,郁修竹也能感受到她現在很口渴。

  他出門找護士要了一包棉簽,又倒了一杯溫水,沾著一點一點地塗在她的唇上。

  夏梔原本是夢到自己來到一片荒無人煙的沙漠,氣候乾燥,口乾舌燥,走了幾步,竟然看到了綠洲。

  然後她就醒了。

  一睜眼是一片虛無的黑,等眼睛習慣了黑暗,她又能看到眼前坐在床邊的男人高大的身形。

  他正一點一點地,沾著水塗在自己的唇上。

  原來夢裡綠洲的來源是他。

  已經數不清有多少次類似的感動,這個男人,郁修竹,也是她的丈夫,總能在最無意間撩撥她的心弦。

  她也曾這麼對待過另一個人,這種行為下那種洶湧的愛意,她最能夠感同身受。

  總是習慣了付出,也遺忘了原來自己也會渴望這些美好。

  借著光,她能看到他專注的神情,一舉一動都那么小心翼翼,好似將她視若珍寶。

  她聽到了自己久違的,怦然心動的心跳聲。

  並且逐漸加速。

  夏梔產生了要和他擁抱的衝動,而這種感覺,也讓她在一瞬間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她在悄無聲息中移情別戀,甚至自己的都沒有發覺,雖然對象是她相識也不過是幾個月的丈夫。

  她對感情素來勇敢,而這也沒有什麼不好承認的。

  黑暗中,夏梔和他四目相對,她聽到他特有的嗓音,「吵醒你了嗎?」

  「沒有,剛剛做了個夢,就醒了。」夏梔的聲線因為發燒而變得有些嘶啞。

  她聽見他在笑,安撫似地問:「噩夢嗎?還要不要接著睡。」

  「不要啦,現在不是很困。」

  「好。」郁修竹起身去開燈。

  她看清了郁修竹的臉,她一直都知道郁修竹模樣生得極好,只是以前不同的心境,也只是驚鴻一瞥。

  而現在沾染了愛意,對這張臉也有不一樣的心悸。

  郁修竹伸手去試探她的額頭,還好體溫降下來了,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你真不讓人省心,自己發燒了都不知道,還喝酒。」

  雖然話語間似在責怪,但語氣流露出的確實藏不住的心疼。

  夏梔沒有說話。

  郁修竹對上她炙熱的眼神,心跳明顯漏了一拍,「怎麼啦?被我這麼說還不開心啦。」

  夏梔用視線描繪他的五官,耳邊是他溫柔的說話聲。

  她現在已經放肆自己不去抵擋他一舉一動散發的魅力,微笑著說:「不是,是我在剛剛的那一瞬間,我發現我對你心動了。」

  郁修竹拿著一次性水杯的手頓了頓,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說,」夏梔看著他狹長的眼,一字一頓,「我喜歡你。」

  素來表情管理極好的郁修竹在那一瞬間徹底失去表情管理能力,他少見地咧這嘴開懷大笑,連眼底都是遮不住的欣喜若狂。

  他向來不顯山露水,夏梔何曾見過他這副模樣,自己的勇敢反倒是被他的反應嚇得連連減退,這會兒已經不敢再與他直視,支著自己的身體坐起來。

  郁修竹又怎能不知她又害羞了,根本不給她後退的機會,微微俯身,將她整個人擁入懷中。

  以後,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擁抱她了。

  郁修竹把頭埋在她的脖頸處,貪婪地呼吸她身上甜膩的香味。

  他的懷抱有力又謹慎,夏梔抬起那隻沒有插著輸液管的手,輕輕地回抱他。

  便聽到他在耳邊的低嚀,「你不知道,我等這一天多久。」

  往後餘生,我會用一切行動來告訴你。

  我同樣也值得你所有的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