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意識到自己心理活動的夏梔愣了一下。

  這種久違的思念對她而言已經有些陌生,但她是非常清楚這一思念所隱藏的含義的。

  落地窗里隱約可以看到自己的臉,身上的禮群還沒有換下,亮片在燈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她回過神,拿起手機,開屏便看到郁修竹發來的消息。

  夏梔笑了笑,回道:【我在家了,你注意安全。】

  想了想,又說:【等你回來。】

  郁修竹不習慣在飛機上睡覺,總覺得哪裡不安全,但今晚坐的又是夜班,所以他在去機場的路上小憩了一會兒。楊泉早就在送客區等著他,郁修竹一下車,楊泉連忙把口罩鴨舌帽遞給他讓他趕緊戴上,責怪道:「你現在出門怎麼都不注意一下。」

  他今晚去參加晚宴也沒有帶著些出門,「今晚出門忘帶了。」

  郁修竹俯身和司機道了謝,跟著楊泉往裡走,一邊拿出手機看信息。

  看到來信,他停住腳步。

  楊泉:「怎麼了?」

  「沒什麼,」郁修竹難得面露羞赧,唇角微揚,「突然想回家了。」

  「???」

  他正色道:「我覺得我老婆想我了。」

  「……」

  好在郁修竹還有殘餘的微弱的職業道德,最後還是跟楊泉上了飛機。

  他透過窗戶看向隨著飛機的上升而逐漸點化的城市,目光溫和。

  她和他說,等你回來。

  等他出差回來,時間也差不多了。

  -

  郁修竹出差的這幾天,夏梔上班總是差一點兒遲到。因為已經習慣了郁修竹每天早上幫她做好早餐,突然要自己早起半個小時來解決早餐問題,反而有些不習慣。

  夏梔不得不再次感慨,習慣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這天她照例來到律所,先給自己泡好一杯咖啡,和智慧財產權組的其他幾個律師一起研討許慶安的案件。

  這種類型的案件還是他們第一次接觸,也找不到相關的判決書。而隨著電影的票房水漲船高,這個案件的關注度也越高,原著粉對許慶安的批判也越多。許慶安一氣之下已經在公開場合diss過好幾回製作方,自然而然的又引來不少媒體的關注。

  夏梔曾嘗試過讓雙方進行和解,但彼此都不肯後退一步,並且劇方強硬的態度讓許慶安愈發火大,甚至有次在媒體面前堅決表示要走法律途徑來解決。

  因為出差,郁修竹只能通過和夏梔的電話聊天來緩解心中的思念,這天晚上夏梔也在電話里和他提到這件事情。

  夏梔大致地描述了案件事實,然後說:「你這個朋友還挺心急的。」

  「他就是急性子,你多擔待一下,」郁修竹對夏梔的任何事情都異常關心,「這個案件你有把握贏嗎?」

  「沒有,我以前沒有接觸過,」夏梔實話實說,「而且如果是按賠償額來衡量案件輸贏的話,勝算不大。」

  「沒事,盡力就好,但也別太累。」對於郁修竹而言,輸贏什麼的倒不重要,但不要累著夏梔。

  「還行,江老師也有參與,順利很多,」夏梔提起另一個話題,「你什麼時候回來?」

  「想我了?」男人低低地笑,磁性的嗓音在手機里更加誘人,「還要兩天,拍完雜誌封面就能回去了。」

  「好,需不需要我去接你?」

  夏梔要來接他?

  郁修竹單是想像那個畫面便開心的不行,但他又捨不得她太累,忍痛拒絕,「不用啦,到時候楊泉會送我回去。哦對了,我的車被你哥的司機開回你哥家了,你有空幫我開回來。」

  「好。」

  ……

  也不知為何,和郁修竹電話聊天的時間越來越長,明明兩人都是話不多的人,卻好似有聊不完的話題。

  郁修竹有時候晚上都還在工作,很多電話都是休息時間打給她的,過一會就匆匆掛掉。

  今天也是,只是到掛電話的時候,夏梔都沒有回答他的一個問題——

  她確實想他了。

  郁修竹這次到南城的行程挺緊密的,聽到助理在喊他,他迫不得已意猶未盡地掛斷電話。

  此時他正在拍攝一個頂奢珠寶品牌的GG,因為GG有一部分是夜景,便安排到今天晚上。

  取景地有一個是在南城品牌的實體店內,結束拍攝時,郁修竹站在櫥櫃邊,盯著一條他剛剛一眼看中的手鍊。

  經理連忙迎上來,「郁先生,您是不是有看中的東西?」

  「嗯,」郁修竹修長的手指指向那條手鍊,「可以拿出來給我看一下嗎?」

  他剛剛一眼掃過去的時候,就看中這條紫色圓潤的水晶手鍊,晶瑩剔透,懸掛著由鉑金打造的小吊墜,總讓他想起夏梔身上那百里挑一的氣質。

  主要是,他記得夏梔曾戴過一條手鍊,而在藤京酒店的事情發生後,就沒見她再戴過。

  稍加推測,便也可以猜出是誰送的。

  說沒有酸意是假的,郁修竹不知道何來的執拗,他想讓她身上佩戴的,都是他送的飾品。

  郁修竹已經失神許久,回過神,拿出銀行卡,「麻煩幫我裝好,謝謝。」

  經理擺手拒絕,「郁先生是我們的形象大使,難得郁先生喜歡,便當做是送郁先生的禮物。」

  禮物?

  這樣就沒有那個感覺了,郁修竹堅持道:「這是我準備送給愛人的禮物,自己花錢才更有意義些。」

  聽他這麼說,經理只能為難地接過銀行卡,仍不忘拍馬屁,「郁先生很愛您夫人呢。」

  聞言,郁修竹笑了笑,風光月霽,「是啊。」

  確實很愛很愛她。

  -

  兩天後。

  最近律所接連有幾個大案告捷,收穫頗豐,江時墨心情極佳,非常大氣地請全律所聚餐。

  地點還是價格不菲的滿香樓,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工作之餘的江時墨雖然冷漠疏離,但還是比較好說話的。而且律所的平均年齡較低,平時大家相處得也很不錯,自然沒有人和他客氣。

  夏梔和其他幾個律師就餐的過程還在不斷討論許慶安的案件,江時墨拍了拍她肩,「吃飯時間就不要聊工作了,影響食慾。」

  然後就把她抓去幫他擋酒了。

  夏梔本來就不勝酒力,來敬酒的人又多,但在外她還是會儘量保持理智,不會輕易讓自己喝高。

  酒後三巡,大家逐漸散場,偌大的包廂內就只剩下江時墨、夏梔、劉媛和李颯,夏梔察覺到江時墨是有話要說,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問他:「老師是有什麼事嗎?」

  果不其然,江時墨問:「顏顏最近有沒有和你聯繫?」

  「沒有,」夏梔想了想,「她前幾天出去旅遊了,不知道回來了沒有。」

  「旅遊?」江時墨抿著唇,「她有說去哪嗎?」

  夏梔搖搖頭,她一直覺得江時墨和邊顏兩人的相處模式挺奇怪的,但作為外人她也不好評價。

  李颯和劉媛知道這不是他們應該知道的事情,假裝什麼都不知情,在一旁聊著天。

  而剛剛喝了太多酒,夏梔感覺有些暈乎乎的,沒再回答江時墨,起身去一趟洗手間。

  就在夏梔出門的那一刻,她忘在餐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江時墨就坐在她旁邊,起初他是不想搭理的,但手機鈴聲響了又響,他現在心情又煩躁得很,掃了一眼夏梔的手機屏幕。

  上面就一個字「郁」。

  夏梔是很謹慎的人,她就是怕備註會被人看見而造成不可預料的後果,所以後來她給郁修竹的全部備註都改成他的姓。

  郁修竹?

  見夏梔一時半會也不回來,江時墨幫夏梔接了電話:「餵?」

  那邊的郁修竹剛興沖沖地下了飛機,第一時間就撥通了夏梔的電話,卻沒想是一個男聲,一時心緒複雜,語氣冰冷,「你是誰?」

  還好那邊回道:「江時墨。」

  郁修竹這才鬆了口氣,語氣也友善起來,「江先生你好,夏梔在嗎?」

  「她去了趟洗手間,」江時墨知道他誤會了,「我們今晚律所聚餐。」

  聚餐?

  郁修竹下意識地問:「她喝酒了沒?」

  「喝了,」江時墨眯著眼,補充道,「還不少。」

  郁修竹瞬間想起夏梔醉酒後一反常態的媚態,冷下臉,「請問你們在哪聚餐?」

  「香滿樓。」

  郁修竹又問了包間房號,便道:「好,我現在過去。」

  夏梔從洗手間出來,剛剛用冷水洗了把臉,又補了下妝,在衛生間裡站了好一會兒,總算是清醒了幾分,只是感覺臉部還在發熱,她以為是酒精的作用,便也沒在意。

  她剛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就聽江時墨淡淡道:「剛剛你老公打電話給你了,我幫你接了,他說他現在過來。」

  老公?郁修竹回來了?

  而劉媛和李颯聽完此話紛紛表示震驚:「夏梔姐,你結婚了?」

  這倒什麼好隱瞞的,夏梔點頭,「對。」

  正說著,房間的門突然被推開。

  幾個人順著聲響望去。

  便看到一抹修長挺拔的身影從門外進來,那人身披著黑色的毛呢大衣,鴨舌帽遮住了半張臉,他略略抬頭的瞬間,露出那張清雋英俊的完美容顏。

  劉媛也在那一瞬間捂住了嘴巴,這不就是——

  郁修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