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梔感受到郁修竹漸漸收緊的手臂,以及略微顫抖的手。
她有點喘不過氣,「呃……郁修竹。」
「抱歉,」郁修竹鬆了手臂,他的臉緊貼著她的臉,所以看不到他的表情,「是我太激動了。」
晚風撫過白紗簾,給病房裡帶了幾分冰涼。
男人高大的身軀緊貼著她,源源不斷地向她傳輸他深沉的情感。
其實夏梔一直都不明白,郁修竹轟轟烈烈的愛又源於哪。
如果說是一見鍾情,也未免太過淺白。
現在好像也不是詢問的良機,而夏梔確實可以感受到他的愛意。
熾烈且直白。
她向上抬了抬手,輕輕地揉了揉他偏軟的發質。
許久,郁修竹才放開她。
夏梔看到他微微濕紅的眼眶,一時竟不是滋味。
他深吸了一口氣,衝著她笑,「是我失態了。」
這明明是他表達情感的一種方式,卻還是習慣性地害怕驚擾她。夏梔拉住他的手,輕撫他的手背,示意他不用刻意地再去隱瞞。
病房裡響徹幾聲咳嗽聲。
郁修竹連連拍她的背,幫她舒緩了咳嗽,「我去給你倒杯水。」
病房裡就有飲水機,郁修竹拿一次性水杯兌了一杯溫水,等夏梔咳嗽停下來,才傾斜著水杯讓她慢慢地喝下去。
夏梔沒有覺得很渴,喝了幾口就停下,說:「不要啦,先放一邊,我等下再喝。」
聞言,郁修竹收起餵她喝水的手。
然後,仰頭把杯里剩下的水一飲而盡。
夏梔:「……???」
明明床頭櫃就放著一大包一次性水杯……
郁修竹卻毫不在意,喝完便將一次性水杯放在一旁,垂眸就看到夏梔正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他眉目含笑,「怎麼啦?」
「呃,我感冒了,可能會傳染……」
「不怕,」郁修竹回味剛剛罕見的甘甜,唇角微揚,「不要浪費。」
夏梔:「……」
不知道是不是剛確定關係的情侶,不,應該是夫妻,是不是都會做一些情意難眠的舉動,夏梔感到自己已經降下的體溫又在上升。
是因為心跳加速的緣故。
夏梔躲進被子裡,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困了。」
郁修竹特別喜歡看她害羞的姿態,每次都忍不住繼續逗弄她,但今晚還是算了,畢竟她還未痊癒,鬧多了也是自己心疼,「好,那我們休息。」
他又起身將燈熄滅。
借著月色,夏梔看到郁修竹躺在床邊的躺椅上,他身形修長,大長腿只能委屈地擱置在地面上。
這個姿勢睡覺,會很不舒服。
她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往床邊挪了挪,清了清嗓子,不自然地說:「要不,你也上來睡?」
見他沒有動靜,她又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小小聲補充一句:「這張床可以睡兩個人的。」
雖然跟家裡的kingsize肯定不能比,但這間單人病房一看就是大手筆,這張床睡兩個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郁修竹沉吟了一會兒,問:「你確定嗎?夏夏。」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她又開始面露羞赧,還好現在漆黑一片,也不用怕被他看見。
見他沒有動作,夏梔以為自己的沉默讓他產生誤解,正要解釋,男人已經從躺椅上起身。
很快,床很明顯地朝另一邊凹陷下去,他已經上來了。
下一秒,男人身上的薄荷香襲來,大概是最近又換了一款新的沐浴露。今晚他忙活了一晚上,好像也還沒有沐浴,卻依舊乾乾淨淨的。
夏梔活了二十幾年都沒和異性同床共枕過,這會兒已經僵住了身子。
郁修竹已經不會再給她反悔的機會,長臂一伸,讓她枕在他肌肉線條明顯的肱二頭肌上,分走了她半個枕頭。
「夏夏,晚安。」
他的聲音像是清露的晨風,獨特磁性,溫暖入地。他已經不會再去掩飾他無處安放的寵溺,一字一句都在撩撥著她耳部的神經。
夏梔又開始發燙。
等了一會兒,頭頂傳來男人均勻的呼吸聲,藉此可以判斷他已經入眠。
他風塵僕僕地從南城回來,又忙前忙後照顧她一晚上。
估計是累壞了吧。
夏梔也低聲道了句:「晚安。」
-
一夜長眠,窗外霜深露重,寒意略濃。私人醫院注重綠化,後院的松柏依舊蒼翠欲滴,時不時傳來鳥類稍顯慵懶的鳴叫。
郁修竹緩緩醒來,已經很久沒睡過這麼安穩的覺了。睜眼的瞬間,看到夏梔不知何時已經緊緊地依靠在他的懷中,而他另一隻手臂置放在她的腹部,大概是他睡夢時無意間的動作。
他第一反應就是去試她額頭的溫度,確定已經恢復正常。
輸液瓶還剩下一點,應該是他們睡著的時候護士進來更換過。
這會兒,他才徹底確定,他的女孩,真的已經屬於他。
這不知道是他多少次夢中的場景,無數次的幻想醒來時可以看到她乖巧地窩在他懷中,他低頭就可以親吻她的臉頰。
他確實是這麼想,也真的這麼做了。
皮膚的觸感比他想像的還要軟彈,讓他很想在上面咬一口。
還好他克制住了。
就是忍不住用力將她擁進懷中,又小心謹慎害怕把她吵醒。
把頭深深地埋在她的脖頸處,讓意識慢慢回籠。
原來美夢成真是這樣的感覺。
美好到太過於不真實。
徹底清醒後,郁修竹小心翼翼地收回自己的手臂,又幫夏梔找了個舒服的睡姿,才躡手躡腳地下床。
而等夏梔醒來的時候,郁修竹已經不在病房裡。
她有種大病初癒後的輕鬆感,雖然反應還有些遲鈍,但她已經能確認自己的身體已無大礙。
正好有護士過來幫她測體溫,順便拔走她的輸液管,告訴她已經可以辦理出院手續了。
這時候房門被推開,郁修竹從門外進來,帶進了些許寒意,風度翩翩,氣宇軒昂。
他已經換了一身不同於昨日的服裝,手上還提著一個與他氣質不大相符的保溫盒。
他見她坐在床上,淺笑輕語,「醒了?」
「嗯,你去哪了?」
「回家洗了個澡,然後給你熬了點小米粥。」
夏梔下床去洗手間洗漱,郁修竹將保溫盒放在桌子上,問護士:「現在溫度正常了嗎?」
護士含羞著看向郁修竹,「正常了,你們可以去辦理出院手續了。」
「好,謝謝。」
「不客氣。」
護士又多嘴地交代了幾句,郁修竹很認真地傾聽,時不時地問上幾句,雖然客氣疏離,但還是讓護士帶著嬌羞著離開病房。
夏梔將這一幕都看在眼裡,等護士離開,她誇獎他:「魅力不錯。」
「當明星是這樣。」郁修竹早就習以為常,根本就不當一回事,低頭在幫夏梔試吃小米粥的溫度。
有些燙嘴,他勺了一小勺子上來,給它吹風降溫,然後送到夏梔嘴邊。
夏梔不大習慣,伸手想要接過,「我自己來就好。」
郁修竹微蹙起眉,「乖,聽話。」
那個「乖」字從他口中溢出,似有魔力般,直接擊碎了夏梔的所有防線。
於是她真的聽話地,咽下郁修竹一口一口餵給她的小米粥。
有些粘稠,溫度剛好,還夾雜著未知的蔬菜味。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處理的。
「糟了!現在幾點了!」夏梔突然掀開被子,急匆匆地想要去找手機,都怪這男人蠱惑性太強,以至於讓她都忘記時間,「我是不是遲到了。」
「你是不是燒糊塗了,今天是周六。」
夏梔算了一下時間,確實是周末,但是,「你不用去拍戲嗎?」
身為演員,郁修竹是沒有雙休日可言的。
為了多些時間陪伴夏梔,郁修竹近期只接了許慶安的這一部戲,也沒有再接別的工作,時間相對充裕,「我是下午的戲,今天早上可以不用過去。」
「哦哦,好。」
郁修竹大概知道她的飯量,見她吃得差不多了,便也沒再繼續餵她。
於是夏梔看到郁修竹再度拿起她用過的勺子,把剩下的粥喝完。
……又來。
郁修竹那動作自然得,像是已經做過無數次。一碗見底,他抽了張紙巾優雅地擦了擦嘴,「走,我們去辦出院手續。」
近幾日接連下了幾場雪,今日竟開始回暖。
郁修竹還在辦理出院手續,夏梔站在醫院門口,抬頭無聲地看著陽光灑落,傾斜的光線透過樹葉形成了丁達爾效應,密密麻麻的五光十色。
門前有對年邁夫婦,老人攙扶著自己的伴侶,像是在做康復運動,低語聊天。
隔得有些遠,她聽不清他們的談話,但能看到兩人臉上敞開的笑意,以及眼角暴露年齡的褶痕。
恍惚間,她竟構思起和郁修竹的年老生活。
「在看什麼?笑得這麼開心。」溫柔清澈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
她側眸,就看到郁修竹已經戴上日常的口罩和鴨舌帽,只露出他那雙狹長的眼。
笑意盈盈。
夏梔突然轉身抱住他。
這突如其來的親昵讓郁修竹措手不及,但潛意識的驅使讓他也回抱住她,忍不住低笑,「怎麼啦?」
「單純想抱抱你。」
她從昨晚就很想這樣做。
只不過現在把它變成行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