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無主英靈

  時間回到司徒淚失去信號的那一刻,對於小鳩來說,她現在正如司徒淚所願地在發揮作用,一隻手扶穩將要倒下的杯子,另一隻則抓住了碰倒杯子的咖啡師。

  「模仿咖啡師模仿的很好,這裡布置的也像模像樣的,所以你打算打碎這個杯子幹什麼?」

  「客人您在說什麼?只是意外不是嗎?」

  「哦,那應該不影響我給我的朋友打個電話吧?」說著,陸鳴鳩取出手機就要撥號,隨後猛然一擊砸向毫無防備的「咖啡師」。

  在承受了這一擊後,這個咖啡師瞬間換了副臉色,怒目嚴睜撲向陸鳴鳩。陸鳴鳩哪是這個體格健壯的人的對手,一下被壓制在地。

  「事先說好,這樣靠近我可不怪我哦,「行於……」陸鳴鳩強忍著要把那幾個字念出,那人直接推開陸鳴鳩,待她緩過勁來才發現後門不知何時已經敞開。

  「真是的,非要我出這招。現在看來,東方明如就在這裡面了……我還是先把咖啡喝完再說吧,不能浪費。」嘴上這麼說著,但她的身體還是誠實地坐了下來,只是她這才發現外面的店門已經不知何時被鎖上,而且她現在也進入了信號被屏蔽的狀況。

  「這種情況下也不可能有路人路過,不得不前進了呢,不過,還是很懷疑這種兒戲一樣真的叫敵襲嗎?」陸鳴鳩不禁懷疑起這次敵人的水平,只是這也有可能是敵人故意要她們輕敵,不論如何,對方【序】的門路已經被她大抵摸清了。

  進去後她這才發現裡面別有洞天,漆黑的房間,僅能憑屋外的陽光辨認裡面頗像一個大型玩具城,各個貨架上堆滿了各式玩具,而且特別雜亂無章。

  「裡面竟然是這個樣子的,和他的【序】有關?至少,先不要碰到這裡的東西好了,就在外面坐會。希望淚那邊也能順利」對陸鳴鳩而言,她早習慣已隨司徒淚在這種怪力亂神的環境裡摸爬滾打習慣,然而面對現在這種荒誕的場景,她還是愣在了原地。一個精緻的模型正在上蹦下跳,從兩米高的貨架上跳下,然後摔斷了一整條腿,即使這樣他還是不改變他的行跡路線,靠著一條腿可怕的平衡力向前跳去。

  「這……」陸鳴鳩幾乎以為自己進到了童話故事裡,不止那個模型,還有更多的,洋娃娃,積木,塑料模型,全部隨那個模型一起開始行動起來,規模儼如一支……軍隊。

  這個詞彙一出現在腦海里,陸鳴鳩幾乎已經猜到了發生什麼。那人的性格,這種低調的陷阱他絕對避免不開,當然,其實換誰來都避不開。「還好剛剛杯子沒有被打碎,不然我現在應該比他更兇險。」

  放緩腳步,一路跟著這群玩具雜牌軍,她終於看到了她來這的目標,他現在宛如誤入小人國的佛列格,被好幾個玩具錫兵用電線死死綁在地上,不斷有玩偶軟綿綿地砸在他臉上,而每當他要掙扎,碩大的玩偶就會飛撲而下將他壓倒。

  「現在,感覺如何?」陸鳴鳩身後的貨架上,那位「咖啡師」坐在頂上,戲謔地看著東方明如的慘狀。然後陸鳴鳩二話不說把剩下半杯的咖啡潑了出去,被他輕鬆用一隻玩偶擋下。

  「真是無聊的掙扎,不妨告訴你,現在所有對這些玩具的攻擊都會成為他們的攻擊欲望。而最終的遭受者,正是你身後那位小哥。」

  「咳,不要碰那些玩具,他的【序】是仇恨賦予,能夠通過仇恨驅使這些玩具。」勉強露出臉的東方明如傳遞著情報,他的臉上已經遍布血痕。哪怕他可以靠【序】破壞這些玩具,之後的攻勢也遲早會把他壓垮。

  「明明是你自己不在意他們才會落到這種地步,我可什麼也沒有做。小姐你呢?打算做什麼嗎?開門出去的鑰匙在我這,而你要發動你的能力也應該是要靠近吧。」「咖啡師」指了指身下貨架上擺滿的玩具,如果陸鳴鳩敢輕舉妄進,東方明如就會被更猛烈的攻勢提前一步殺死,而不採取行動,東方明如也只是延遲了他的死期幾分鐘。

  「哈哈哈,」陸鳴鳩突然笑了起來,仿佛看見了什麼有趣的事情,「為什麼你們都在假定,我會為了他在這裡猶豫不決?明明我和他只是三天前才第一次見面的人啊。來這也是因為司徒淚的要求,換句話說如果你沒把我關起來我也不會來到這裡。」

  出乎意料的答案,幾乎震驚了兩人。而不等他們反應過來,陸鳴鳩一下直接撞倒了整排的貨架,「咖啡師」也因此摔了下來。

  「你!」

  「早說不會影響到我啊?放心,我會回去和學姐,司徒淚他們說明的。」露出狡黠的笑,陸鳴鳩往東方明如方向招了招手。

  勉強爬起身,「咖啡師」露出了不悅的臉色。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女人敢無視那邊受困的傢伙,現在他的計劃完完全全被打亂。「好在,現在我能操縱的玩具更多了。只是不能直接攻擊她的話……」

  話音剛落,兩架玩具直升機發動它們的馬達,一股腦沖向陸鳴鳩。陸鳴鳩急忙躲閃,卻發現它們並不是衝著自己而來。

  「這招嗎?不會要自己跑路吧?」陸還沒反應過來,背後升起一陣勁風,那兩架直升機完完全全定在她身後,隨後開始繞著她環行。她一離開這個圈子,身上就被那扇葉劃開一道口子。

  「不能直接攻擊就這麼幹麼?這鬼能力還帶提升性能的……」

  「既然你現在不在乎這個傢伙,那我也不用留著他了。「無主英靈」」困住陸鳴鳩後,「咖啡師」急忙調整戰略,一個響指下玄色的光澤四溢,身下無數破損的零件漸漸堆起,如海浪般前行,徹徹底底淹沒了東方明如。

  「現在該輪到你了。」

  「那可未必,那傢伙……」陸鳴鳩下意識想退後,但不得已停在原地,如果他意識到這點的話,那麼局勢就會變得有趣起來。

  零件堆下血液緩緩滲了出來,像是在否定陸鳴鳩的猜想,當然她也並不指望這點能給她爭取到什麼,只是,有個傢伙的表情,開始豐富了起來。

  「不可能,這才是你的打算嗎?」「咖啡師」質問著陸鳴鳩,一副僥倖的模樣,「還好我沒有完全信你的鬼話。」

  「我可什麼也沒做。」陸鳴鳩聳了聳肩,看著那些血漸漸被映襯成紫色。一隻手從廢墟中伸出,東方明如血污滿面,剎鬼降世一般清開了身邊所有的零件廢料。在陸鳴鳩清空近一半的玩具的現在,他已經不必懼怕過分的消耗戰,能力也得以完全放開。

  踩在倒下的貨柜上,東方明如一個瞬身閃到「咖啡師」身前,手刀順勢劈下。怎料突然貨櫃底下發生起震動,「咖啡師」直接重心不穩,不偏不倚躲開了東方明如的攻勢。

  「還好我提前設定好了,讓玩具墊在底下防止你偷襲。」 「咖啡師響指一打,剩餘的玩具重新拉起戰線,模型槍械一字排開,對準東方明如。一陣齊射下來,雖然不至於貫穿他的身體,其衝擊力依舊不容小覷,將東方明如徹底擊倒。

  「【序】沒用,也就是那些攻擊都不是衝著殺死我去的。」沒等他再次站起,那些龐大的玩偶再度將他撲倒。這一連串的攻勢,伴隨著一聲長鳴,即將畫上休止符。

  東方明如這才注意到,他倒下的位置上方懸著一條模型軌道,不遠處一輛列車呼嘯而來。

  「真的以為我的能力只有這點?現在讓你們看看,「無主英靈」」玄色覆蓋了整個列車,最終停在了東方明如的頭上,一滴滴無色的液體從列車身滲出。在滴落到東方明如身上的那一刻,他只感受到那一片皮膚像被灼燒一般,臉部,咽喉,四肢,腹部,他的表情系統徹底扭曲,滿地滾動,試圖抹除卻是更多的液體滴落。

  「電池液……能做到這招程度嗎?甚至可能腐蝕性還更上了一層。」陸鳴鳩稍加思索便得出了這個答案,轉而看向她身旁孜孜不倦運作的直升機以及沒有留意她的「咖啡師」。

  趁這個時機,陸鳴鳩一頭往直升機的扇葉上撞去,陸鳴鳩推算過,這高速旋轉的扇葉只要碰到一瞬間便會讓她身首異處,但如果她的推算完全沒錯,那麼,這一直升機會在那一瞬間躲開。

  果不其然,她已經摸清楚了所有的機制,這些玩具即使會攻擊到她,也不會有取她性命的能力,甚至會避免她受到致命傷。它們,不,他們唯一的目標只是那個東方明如,正如英靈之名,是不願承付無辜人的性命的。

  「咖啡師」還未反應過來,他正欣賞著那個面癱如今無比豐富的表情,甚至想再添幾筆。只是下一刻,他的後脖一涼,剛下意識想轉過身,更明確的鋒銳的物體抵了上來,他的性命已經在陸鳴鳩手上。

  「鑰匙交出來,剩下那個男人的事我可以不管。」

  「怎麼可以,你可也是目標啊……」話音未落,一寸細長的物體從他的頭頂飄落。顯而易見,那是他的頭髮。

  「女俠有話好說。我,找找鑰匙。」

  「我來找,你不許有小動作。」陸鳴鳩一隻手伸進他的衣兜,什麼也沒有找到,轉而奔向褲兜,這才找到了鑰匙。

  「那現在可以了吧?」

  「你給我走在前面。由你來開門。」

  「是……才怪。」「咖啡師」用力一咬,藏在牙里的開關被按下,陸鳴鳩手上的鑰匙頓時爆炸,威力雖小卻依舊足以使她鬆開手。就在這一剎那,攻守之勢異也,「咖啡師」反控住了陸鳴鳩,他這才發現,她手上的鋒銳物只是一把指甲刀。

  「有趣,靠這種東西就能把我威脅住。」

  「如果你不鬆手,我就要發動能力了哦?」陸鳴鳩依舊不慌不忙,就像永遠有後手一般。

  「嘶……不對,那為什麼你的手心汗怎麼多呢?肌肉也完全在顫抖。你在撒謊對嗎?」

  「那你大可試試,你怎麼知道這不是才是在騙你的呢?」

  「你完全不用拿這個騙我不是嗎?只要你想隨時可以用你的【序】拿捏我的小命。想詐我,再等一百年吧。」識破了陸鳴鳩拙劣的話術,他一腳把她踢到了東方明如身邊,即使沒辦法直接取她性命,那些漏下來的電池液也足夠她喝一壺,等東方明如斷了氣,他在重新選擇她為目標也不遲,或者……

  東方明如沒有看向陸鳴鳩,他已經沒有精力去指責什麼,更多的玩具沾滿電池液不停飛撲到他身上,雙重的折磨,慢性的死亡無不在摧殘著他。

  「對不起,對不起,東方明如大哥。救救我,我不該不管你的,我現在還有個計劃,把我推開這個區域我還能實施。對,司徒淚已經脫身了,她告訴我她正在趕來。」只是陸鳴鳩哭著個臉,死皮賴臉得要往他身上蹭,似乎死活不想讓他安省。

  「不要想這種玩笑話了,隔壁那兩人要麼現在被凍死,要麼成了螞蟻的腹中餐。是不可能來這裡的。真替你感到惋惜,東方先生,千辛萬苦熬來的救星卻是這個自私自利的人。你信不信她只是想離你遠一點好少受一點傷。」「咖啡師」謔笑嘲諷著。而陸鳴鳩怨恨得看了他一眼。

  「不要信,那可是敵人對吧?我怎麼說也是同伴,司徒淚也可以向你保證。對,就這樣,伸出手把我推開。額啊!」陸鳴鳩沒有等來她想像的救助,東方明如那雙手,死死掐住了她。她奮力想扒開也無濟於事。

  「哈哈哈哈,有趣。那讓我再替你們添上一筆。「無主英靈」,讓他們自相殘殺吧。」

  霎時間,整個屋子瀰漫起玄色的霧,一股腦往他們鑽去。只見她不斷掙扎,想從東方明如手裡掙脫出,卻什麼也沒能做到。

  「真是完美的戲碼。拖累,無助,絆腳石,最後忍無可忍。」

  「是啊。真是一齣好戲。」東方明如回應著他的話,手漸漸抽開,只剩下,狠狠掐著自己脖子的陸鳴鳩。

  「嗯?!」「咖啡師」頓時震驚,他的【序】再怎麼安排也絕對不會發生這種事情,明明是順應恨意而展開,可現狀是她在自殘,除非……

  「除非,沒有一個人比我自己恨我。現在,一百年到了哦!」

  「一開始就打算這樣了嗎?果然搞不懂你,搞不懂你們。「世間異客」」紫氣輕點開,東方明如整隻手貫穿「咖啡師」的胸膛,完成最後的尾刀,隨後筋疲力盡地癱倒在地上。

  「答應我,不要把我怎麼破局的告訴淚。這算是我真正的請求。」

  面對這事他也只能無力地點了點頭,結束這一切後,他和她終究是累了。

  「就是這裡了。我來把門打開。「晨昏剪影」」熟悉的能力名,對現在的他們宛如幻覺,可那抹白色又告訴他們這是實打實的現實。

  「你看,我沒有完全騙你吧……雖然我也不知道是真的就是了。」

  「搞得比我們還狼狽。叫你亂跑,還跑的這麼快,不知道是陷阱是吧?」半身濕透了的王曉初邊抱怨著邊往他們身上扎針,強調著只要靜養幾天,這些傷疤就會安然消去。

  「辛苦隊醫了。那我來負責送各位回去咯。」司徒淚見一切安好,便開始呼叫家裡的司機來接送。

  「我待會學姐那邊下車,有些問題要請教一下。淚你就先回去吧。」

  「嗯?那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