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一開始本王沒被認回來,太子監國,也算是大權在握了,他沒有像現在這樣被逼到絕境。
而且,太子和父皇關係也可以,又要考慮孝名和賢名,所以不徹底奪權也能理解。」
璟王怔愣片刻,代入前世太子的立場,試著解釋道。
「這確實能解釋的通,那之後呢?皇上將殿下認回來後,為了給殿下鋪路,又重新執掌大權,不讓太子監國了,這太子能忍?皇后能忍?」
葉青芷說到這裡,微微皺眉,仔細回憶夢到的那些前世碎片,發現了一個問題。
她只是在原主的夢境中看到了領導的真實身份是皇子,知道他被皇上認了回去,知道皇上有那個意思支持領導與太子爭權。
可是,仔細回憶了一下,她並沒有在原主的夢境中,看到是領導最後做了皇上。
她之前想當然的認為,既然原主選擇進侯府,而且她家領導這麼強,鐵定是她家領導最後登基做皇上了啊。
可,實際上,或許並非如此。
原主之所以進侯府,也只是抱著投資的心態,又或者覺得即便璟王不登基,以他皇子的身份,對付陳元愷也足夠了。
原主死的時候,陳元愷都是朝中首輔了,從這個角度分析,他本人是太子一派的,那只有太子登基,他才有機會成為首輔啊。
要是她家領導登基,陳元愷作為太子一黨,只有死的份。
而且,前世她家領導晚了八九年才認祖歸宗,那時候肅王已經去世了,方首輔也辭官了,皇上也年邁身子垮了,太子監國多年,朝堂重臣,還不都是太子黨?
所以,她家領導前世憑什麼和太子爭皇位啊?
若是光靠皇上的偏袒,靠皇上一味地給他餵資源餵人脈,太子真的能忍個四五年不動手?可能性太小了。
所以,前世原主活著的時候,應該是太子登基,做了皇上的可能性更大。
根本就沒她家領導什麼事。
「你做的那些前世夢境中,本王最後登基了嗎?」
璟王顯然也想到了這個問題,開口問她。
「妾身其實沒在夢境中看到殿下登基,之前可能妾身表達有誤,讓殿下以為妾身夢見了。」
葉青芷搖搖頭,又怕領導心裡會不舒服,便又說道,
「因為妾身知道殿下是皇子後,就一直堅定地認為殿下一定會坐上皇位,不管是現在還是前世。」
「原來卿卿對本王如此有信心,本王很高興。」璟王聽了她的話,不禁笑了,並不介意地說道,
「前世到底是什麼樣的我們暫且不論,也不用太過在意,因為那只是前世,是可以改變的。
咱們只說這一世,本王身邊有卿卿,有皇叔,有方首輔,有封玉溪還有小康,還有很多其他支持本王的人。
有這麼多人站在本王這邊,若本王還坐不上那個位置,那本王也沒臉面活著了。
之前我們都覺得太子自大自負,脾氣急躁,也無大才,沒將他放在眼裡,可現如今發現太子也不弱,還挺能裝的。
但那又如何!
太子再能裝能忍,也依舊被我們一步步地砍掉了手腳,逼上了絕路了,現在他就只有逼宮造反這一條路了。
而我們也已經摸清了太子的私兵藏在哪裡,所以,這次依舊是我們搶占了先機。」
「殿下說的太對了!」
葉青芷就很欣賞她家領導這一點,夠理智夠自信,從不內耗自己,都是他去耗死別人。
葉青芷覺得,即便前世太子登基了,後面只要她家領導不被太子給弄死,他也能舉兵造反,把皇位從太子手中搶回來。
這才像是她家領導干出來的事情。
「那太子私兵一事,殿下要直接向皇上稟告嗎?」葉青芷又問他。
「不。」璟王搖搖頭,「我去告訴皇叔,讓皇叔去告訴父皇。」
葉青芷聞言,頓時點點頭,笑著說道,「殿下這個決定很好。」
真要論起來,璟王和肅王的關係確實更親密,不光是情感關係上,就從利益上來講也是如此。
肅王現在是璟王的支持者,璟王是肅王未來的靠山,兩人都能從彼此身上獲得利益。
而皇上就不一樣了。
皇上聽到太子養了私兵,想提前搶占他的位置,難保璟王去向皇上匯報此事,皇上不遷怒,不懷疑璟王也會有此心思。
由肅王出面,就能避開這個膈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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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緊急,璟王立刻就去肅王府找肅王了,葉青芷也去了,她看望娘親和兩個弟弟妹妹。
肅王看見他們,先是拉著他們,好一通炫娃,將一雙兒女誇了又夸。
葉青芷笑著全力捧場,將弟弟妹妹也是誇了又夸,才剛剛三個月大的奶娃娃,都要被她吹成神童轉世,神仙下凡了。
反正,誰家的崽也沒他們可愛。
璟王也夸,但相比葉青芷,那可含蓄多了,肅王聽著都不過癮。
所以,對葉青芷的話,肅王很滿意,笑的合不攏嘴,要不說呢,還是小棉襖貼心。
「青芷,你和你娘親說話吧,璟王隨我去書房。」炫完娃了,肅王開口說道。
葉青芷笑著點點頭,璟王暗暗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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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內。
「事關太子,請皇叔幫我。」一到書房,璟王就沖肅王躬身作揖,恭恭敬敬地懇求道。
「太子的腿已經廢了,皇兄早晚會廢掉他的儲君之位,你有什麼事這麼嚴肅?」肅王微微皺眉,看著璟王問。
「我查到太子養了私兵,而且,至少有兩萬人!」璟王緊繃著臉,一字一句地說道。
肅王聽到這個,臉色也頓時沉下來了,渾身流露出一股子肅殺之氣,直接問道,
「私兵藏在了哪裡?」
問完,還不等璟王回答,肅王就走到書房的東面牆的前面,那裡掛著一幅大趙的輿圖。
「給本王指出來。」肅王又沖璟王道。
璟王也走過去,看著輿圖,找到了位置,將手點在一處代表山脈的地方,說道,
「就在這個玉環山脈里,在這處他們開了個大的採石場用於掩人耳目,在裡面上工的人粗步計算,能有上萬人。
這個採石場,是去年才開始擴大的規模,周圍的小鎮人還有村里人都知道這塊地方,也有青壯年在裡面上工,給的工錢多,要求嚴格,不能輕易離開回家。
所以,我判斷這些工人其實也是私兵。
皇叔,你仔細看,這地方雖然連綿十幾里都是山脈,但是,他們選擇的這個採石場交通很方便,附近也並不荒涼。
二十里範圍內,四面都有村鎮,三十多里外有祥雲縣,這個縣還有港口,可走船運,所以,即便是需求很大的運輸補給也很方便。
我派人在採石場附近蹲守了幾日,發現他們不論白天還是晚上,都有馬車牛車騾車等來來回回地出入,數量很多。
再問周圍的村鎮,對此情況已經司空見慣了,一問就是他們要往外運輸石頭並不覺得奇怪,我猜測祥雲縣的縣令還有官員也都是太子的人。」
肅王越聽眉頭擰的越緊,結合地圖,將璟王說的話分析了一遍,在腦子裡已經在想怎麼圍剿這些私兵了。
斷補給?亂兵心?圍而不殺?
那還不如擒賊先擒王,直接把太子處理了,這些兵應該也不是問題了。
肅王將這些想法暫時按下,沖璟王開口說道,「此事你就先不用管了,我去皇宮找皇兄。」
「後續怎麼處置,還請皇叔告知一二。」璟王說道。
肅王點點頭,用力地在璟王肩膀上拍了拍,「做的不錯!」
還好皇兄有璟王這個好大兒,若不然,唉……
就現在爆出的問題來看,他們還真是小瞧了太子。
太子可以聰明隱忍,有心機也可以,心思陰暗一些也不是不行。
但是,他支持販私鹽,主動搞賣官鬻爵那些事,明顯不把百姓疾苦放在眼裡,不把江山社稷的長治久安放在心上。
真若是將江山傳給太子,就以太子的胸襟和缺德樣,還有他的那些使詭計的陰暗心思,還不知道會如何對待手握兵權的重臣呢。
大趙的江山這麼任由太子折騰,又怎麼抵得住楚國和大燕等國家的入侵!
-
皇宮。
皇上心情很不好,因為太子鬧的,後宮不平靜,朝堂也不平靜,他也不平靜。
唉。
作為皇家人,承擔著江山社稷之重,親情都得靠邊站,有時候難免心寒。
這時,肅王來了,也沒讓內侍通傳,就這麼大大咧咧地直接進來了。
皇上看見肅王,心情還是很不錯的。
因為肅王這個弟弟代表著親情和溫情,他可以放心地和弟弟發發牢騷,像個正常老頭一樣,而不是皇上。
「皇兄沒午睡啊?」肅王問他。
「心煩,覺就少了。」皇上看著他,「你怎麼這時候過來了?」
「自然是有急事要和皇兄商量,要不然我也不會過來打攪皇兄午休。」肅王開口說道。
「……總算是沒白疼你。」皇上憋了半天,懶得和他翻舊帳,直接問道,
「是何要緊事?」
「太子的事。」肅王自己先嘆了口氣,一臉同情地看著皇上,「皇兄,太子真的是個孽障,打死算了。」
「……他又幹了什麼?」皇上頓了頓又說道,「太子的腿斷了,已經無緣儲君之位。」
這個潛台詞就是,太子就算再幹了什麼事,也是可以原諒的。
肅王看著他,「他養了三萬私兵,隨時都可能殺到你跟前,讓你給他讓位置。」
皇上,……
皇上竟然沒有特彆氣憤,他怔愣了片刻,一臉頹然地嘆了口氣,
「得知太子搜刮那麼多銀子時,朕就想過這個可能。
朕一直不願意往這方面想,朕也一直以為了解太子,可實際上,朕大錯特錯,看錯了他。」
「那皇兄決定怎麼辦?」肅王又問他。
「還能如何,快刀斬亂麻,把太子圈禁了,把他養的私兵圍剿了,這事就交給你了,你要多少兵馬?」
皇上皺著眉,冷冷地說道。
皇上也不想問肅王有關太子私兵的消息到底從哪裡來的,他只看結果!
「把黑羽軍的兵符給我就行了。」肅王開口說道,「剩下的事情,皇兄不用管了。」
「先讓朕和太子談談吧。」皇上靜默了片刻,又啞聲開口道,「興許不用廢任何兵力就可把那些私兵收了。
都是大趙的青壯年,還餵過銀子,訓練過了,要是都殺了朕也心疼,就算死一半也可惜。
不如全部分開編入各軍的先鋒隊中,讓他們將功折罪。」
「皇兄能這麼想最好了,都是大趙好兒郎,要死也是死在保家衛國的戰場上,死在逼宮奪權,陰謀詭計中,多窩囊啊。」
肅王是贊同的。
三萬青壯年,還都是訓練過的精兵,這可不是個小數目,不知被太子餵了多少銀子,不能就這麼毀了。
把將領一殺,其餘的士兵能全部招安是最好的結果。
以後對上楚國,一下子又多了三萬精兵,這實力不就又多了一些。
-
東宮。
皇上已經記不太清,上次他來東宮是什麼時候了。
詢問身邊的貼身太監,皇上得知還是皇太孫剛出生的時候,他過來看望剛出生的小孫子。
仿若轉眼間,七八年就過去了。
太子妃聽到皇上來了,趕緊出來恭迎,心裡歡喜的很,這說明皇上還很看重太子。
更意味著,皇上也在意皇太孫。
皇上讓太子妃免禮,徑直向太子所在的寢室走去。
「還請父皇恕罪,兒臣無法起身恭迎父皇。」太子看見皇上,眼裡閃過一抹驚訝。
他沖貼身內侍招手,在內侍的幫扶下,費力地起身,改為坐著。
「躺著吧,別隨意挪動你的腿。」皇上看著他說道。
一時間,身邊伺候的內侍也不知道是該扶太子躺下,還是弄個枕頭,讓太子半靠著。
「兒臣的腿沒那麼疼了,可以坐著說話。」太子堅持坐著,還笑著說道,
「父皇能來,兒臣受寵若驚,萬萬不能躺著和父皇說話,太不敬了。」
皇上瞧著太子,看著他的笑容,覺得熟悉又陌生,想到太子做的事,失望憤怒,可也想問個明白。
太子妃本想陪在身側,皇上揮揮手,讓太子妃等人退下,只有皇上的貼身太監,還有隱在別處的暗衛。
「從什麼時候開始恨朕的?」皇上也不想拐彎抹角,盯著太子問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想取代朕的?」
「父皇,兒臣怎麼可能恨您呢,兒臣一直都想成為父皇這樣的明君。」
太子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可還是咧咧嘴,苦笑一聲,
「只是,現如今兒臣腿廢了,已經不可能了。」
「你不是還有三萬私兵呢,你可以命令他們衝進宮裡,砍掉朕的腦袋,你來坐皇位。」
皇上盯著太子說道。
太子,……
太子忽然平靜下來了。
他又盯著皇上看了一會兒,然後突然神經質地大笑起來,
「哈哈哈……真沒想到啊,陳修德那個老匹夫居然選擇背叛孤,向父皇告密,哈哈哈……父皇要怎麼獎勵他這個忠誠的老狗,留他滿門性命……」
太子笑的囂張又肆意,言語中的鄙夷和不屑,與平日裡完全不一樣。
皇上看著他,只覺得滿心的悲痛,也不解釋並非是陳修德告密,只是問道,
「為什麼要這樣?你是太子,只要你足夠優秀能立得住,沒人能威脅你的地位,你可以盡情施展所長。
可是,你為何要藏著掖著,為何要表現的志大才疏,脾氣暴躁,圖什麼?!
你難道不知,你偽裝成之前的這個樣子,只會讓朕對你很失望,會動搖你的儲君之位?!」
皇上真的不懂。
再回頭想想,太子小時候也是聰明伶俐的,是他中意的好孩子,是他想盡心培養的繼承人。
可皇上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就開始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