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除了俞惜寒,一個人都沒有,護士一靠近她,她就害怕地縮起身子,嘴裡大叫著走開,隨手把床頭柜上的東西扔過去。
待沐晚晚跟著護士走進去的時候,裡面護士的胳膊都被砸紅了,靠在門框前,一臉無奈地看向他們。
俞惜寒整個人都縮在被子裡,大概是抱緊了雙腿,整個成了球形,仔細去看,還能發覺被子在微微顫抖。
「小姨,咱們得去手術室,這樣才能把病治好。」
沐晚晚走過去,溫聲細語地安撫,將手搭在被子上,緩慢且輕柔地掀開。
裡頭的人又往被單里縮,整個腦袋都要埋在胸口,倒也不覺得悶,隱隱還能聽見小聲的啜泣。
「血……都是血……」
攥著被子的手一顫,沐晚晚似乎知道她想到了什麼,喉頭酸脹。
楊柳想到了周琛說的那句不能讓她受刺激,便拿起了她最近愛玩的小蝴蝶過來,抽動著尾部的發條,對著病房的方向放過去。
蝴蝶振翅的機械音蓋住了她的啜泣聲,緩慢地靠近,落在她赤裸的足邊。
似乎是感受到翅膀盈盈落在腳背,俞惜寒抬起頭,懵懂又茫然地望向這隻蝴蝶。
上面有她熟悉的感覺,讓她放鬆了一些。
「醫生都等著了。」
護士出聲提醒,手搭在了手術床頭的架子上。
在沐晚晚的安撫下,俞惜寒慢慢平靜下來,抬起眼環顧一圈,確定沒有危險後,這徹底安靜下來。
沐晚晚與厲寒辭對視一眼,她伸手到小姨面前。
「走,小姨,我們陪你一起去。」
這一次,小姨不需要獨自面對厲國邦,也不會再受這樣的折磨,因為這一次有他們在。
俞惜寒進入手術室之後,其他人都在門口等候,等那盞紅燈熄滅,裡面的人走出來。
開顱是大手術,耗時至少也要五個小時,他們從白天等到傍晚,在院內燈光乍亮之前,終於等到護士從裡面走出來。
「哪位是俞惜寒的家屬?」
嘹亮的嗓子一喊,瞬間三個人湊過去。
「我是她侄女,手術怎麼樣?」
沐晚晚開口說話的時候,聲音都在不自覺地顫抖,腿有些軟,還好有身邊人攙扶著,不至於跌下去。
「手術很成功,這裡需要家屬簽一下字,過會兒患者就會被推回病房,餘下的治療與注意事項,周醫生會過來跟你們說的。」
護士翻開懷裡的文件夾,指了一處遞給她。
比起剛出現時的嚴肅與認真,護士臉上也染上喜色,為他們感到高興。
從手術室到病房,是由專門的一個電梯推上去,家屬可以陪同,便是沐晚晚陪著上樓。
麻藥勁還沒過去,俞惜寒陷入昏睡,不知是夢見了什麼,眉頭緊鎖,嘴唇小幅度翕動,卻沒有聲音發出來。
不久後,周琛從手術室里出來,手套和隔離衣已經脫掉,一臉倦色。
「謝謝你,周醫生。」
厲寒辭上前表示感謝,腦子裡想著是要塞紅包還是送錦旗,前者有些侮辱醫生的意思,後者又顯得大張旗鼓,怎樣都不太穩妥。
「不用這麼客氣。」
他疲累地抬了抬手,貼牆站著的楊柳看到這一幕,看到他出來,腳步移動了一點位置,躊躇不前。
「這次還是多虧了你,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說。」
厲寒辭大方地許下一個承諾,注意到周琛的視線不在他這邊,也沒再說別的,識相地找了個藉口離開了。
手術室外的走廊里,就剩下周琛與楊柳兩個人,即便隔著一段距離,他們倆的視線也在空中尷尬地交匯了。
楊柳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身子往前挪了挪,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根能量棒,遞到他面前。
「我覺得你應該需要這個。」
將近九個小時的一台手術,他體能基本也耗盡了。他倒也沒客氣,沉默著伸手接過能量棒,撕開包裝,咬下一口。
「最近真的辛苦你了,從昨晚到現在都沒有睡覺,我聽護士說你還有一台手術……」
楊柳小聲地跟他說著話,愧疚感湧上來,不禁低下了腦袋,盯著自己的鞋尖出神。
「沒有了,指征不合適,延後一天。」
他語氣還是冷淡,看向楊柳的眼底卻添了幾分柔色,話也多了一些。
「我明天值班,待會在醫院裡補覺。」
可能他話里的意思是今晚不回家。
楊柳會錯了意,囁嚅說道。
「我……幾天沒回去了,你回家睡覺吧。」
他愣了一下,面色薄怒,快速咬下最後一口能量棒,將包裝紙使勁一團,隨手扔進了垃圾桶里,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