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她只想聽到厲寒辭的聲音,心裡冒出些許悔意,早知道就不讓他回懷城去。
電話撥打出去,她聽著手機里的等待音,拉開了樓道間的窗戶。
一陣風吹過來,她眯了眯眼,見外面藍天白雲,天氣正好,似乎像是個好兆頭。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奇怪的是,不止電話沒打通,連消息都沒回,這不像是他以往的作風。
風不大,臉卻像是被吹麻了,一點表情都做不了,手心也是涼的。
如今知道厲國邦的性格瘋癲,她不止一次地擔心他會不會疲於應付,反被那個陰險狡詐的老男人算計,心裡愈發地忐忑不安。
終究,她耐不住心裡的慌亂,給年寶打了個電話。
屏幕上剛開始計時,一個懷抱就籠住了她。
貼在脖頸處的皮膚微涼,懷抱的感覺非常熟悉,雙臂恰好把她圈起,兩手交疊在她的腹部,鼻尖嗅著她發間的芬芳。
慌亂間,她按下了掛斷鍵,驚喜又忐忑地想要回頭,一個低沉又熟悉的聲音制止了她的行為。
「晚晚,我好想你。」
緊張的情緒瞬間消失不見,沐晚晚回握著他的手,抬眼見到玻璃上反射出來的模糊身影,是她日思念想的男人沒錯。
「怎麼跑來這裡了?」
先前還以為他出事,心還懸在半空,現在踏實下來,語氣隱隱帶著嗔怪。
「想給你一個驚喜,開心嗎?」男人把腦袋側過去,琥珀色眼眸深情地盯著她。
久久未見的思念,化作成一汪春水,從眼波中傳遞出去。
沐晚晚抿了抿唇,強行壓下了想要揚起的笑意,佯裝泰然地看向窗外。
「開心什麼,一聲不吭得叫人擔心。」
「這麼說,你是擔心我咯?」
厲寒辭更為高興,貼著她的耳緣,吻下一口,又逐漸將吻移到了紅透的耳垂上,那股比他唇瓣還滾燙的溫度渡了過來。
她沒有說話,任心與他的動作一起沉靜下來,短暫地忘記了小姨即將做手術的不安感。
很快人多了起來,迫使他們分開了一些,沐晚晚不自然地捋了捋短髮,將臉伸到窗外,等著一陣風撲過來,吹散她臉頰的灼熱。
「我把厲國邦引來了這裡,算算時間,現在他大概在墓園。」他壓低了聲音,湊在她旁邊耳語。
細微的聲響隨著微風飄走,無人能知道他們之間的對話。
「那他不會發現……」
沐晚晚沒來由地心裡一慌,轉頭看他。
「我們到過那裡吧?墓園裡都是他的人,要是把事情都告訴了他……」
他神情鎮定,懷抱著她的手調整到一個舒適的位置,陪她一起看向窗外景象。
「不會的,我已經讓人把痕跡都清理乾淨了,只要他們倆不是傻子,就該明白,得罪我會比得罪他更可怕。」
話里蘊含著的威脅之意,昭示他所做的,不止是清理痕跡這麼簡單。
沐晚晚明白他已有後手,便沒再多問,枕著他的臂膀,安心地往他懷裡蹭了蹭。
「只是他來南城之後,你和小姨都要當心些,接下來我還要處理跟他的恩怨,可能無暇顧及你們,我派來保護你們的人都安插在醫院附近,但也免不了有什麼意外情況發生……」
話語中纏綿著難以訴說的愛戀與羞愧。
指尖挑起她柔軟的髮絲,順著毛流捲曲的方向勾了勾,發梢輕柔地繞過指腹,帶起一些癢意。
若不是他,沐晚晚也不會卷進這一場生死鬧劇。
回顧上一代的恩怨,俞氏姐妹一家是無辜的,那他又何嘗不是?終歸最該受到報應的是厲國邦才對!
「我會等你,一直會。」
軟若無骨的小手鑽進他的手掌里,反握住他的手,傳輸給他一股力量。
「我們倆都有偽裝,短時間他不會起疑,但小姨怎麼辦?要是他想查,肯定能知道小姨在這裡……」
他們替小姨看病用的都是俞惜寒的身份,以厲國邦的勢力,輕輕鬆鬆就能查到了。
「小姨已經在南城很多年了。」
厲寒辭低眸看向樓底,捋清這些年發生的故事,推測道。
「她發瘋逃掉之後,厲國邦沒有對她下手,可想報復程度已經夠解氣了,不會對她再做什麼。」
沐晚晚把牙咬得咯咯響,恨不得把小姨遭遇的一切都轉移到他身上。
對話至此便陷進了短暫的沉默中,身後的腳步聲漸近,並未因靠近他們而放輕腳步,仿佛是要故意讓他們聽見。
「譚先生回來了?」
楊柳出聲打招呼,有些撞破別人好事的尷尬。
「不好意思,打斷你們了……是俞阿姨的事,要問一下妤姐。」
即便知道這夫妻倆用的假身份,楊柳還裝作不知道似的,喊著他們的假名字。
沐晚晚推開了身邊的男人,耳朵染上緋紅,呼出一口氣,強行鎮定下來。
「小姨怎麼了?」
「周琛說術後可能會有後遺症,千萬不能再讓她受刺激……」楊柳抬眼掃過他們倆,躊躇了一下才試探性地問道。
「我知道你們有很多秘密沒告訴我,我也不問,但俞阿姨的精神問題應該不是腦瘤導致的吧?」
通過這些日子相處,沐晚晚認為她也是個可以信任的人,便微微點了點頭。
她肉眼可見地有些失望難過,哽咽道。
「我還以為這場手術做完,她就能徹底痊癒了。」
沐晚晚無聲地輕拍她的肩膀,還是身後的男人出聲提醒。
「差不多要到手術時間了,我們陪著過去吧。」
不一會兒,裡面的護士就出來喊人了。
「俞惜寒的家屬在嗎?她不肯上手術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