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孫管事又來鬧事了

  家裡的錢不多,今天這一百兩銀子,還是陳姣姣背黑鍋掙的,也不可能天天都有黑鍋讓她背,她怎麼如此亂花錢呢?

  沈逸他們都以為她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她進去一趟,片刻鐘的事,這麼大的店鋪就被她租下來了,還寫了合約!

  沈逸知道陳姣姣做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她這是在替自己出氣。

  沈逸是個男人,雖然喜歡行醫,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不可能當大夫的。

  這個世界雖然有了不起的男大夫,但是那些大夫都得是耄耋之年的老人,行醫經驗豐富,而且行醫的時候都不敢公開露面,需要病人去內堂偷偷看診。

  因為大夫需要接觸病人的身體,一個男人在陌生女人身上摸來摸去,是所有女人都不能接受的事。

  這個世界,沒有女人願意讓自己家的男人當大夫,因為這對女人來說,是一件奇恥大辱的事。

  沈逸再想行醫,也不可能讓陳姣姣蒙羞。

  陳姣姣衝動地把店鋪租下來,沈逸卻沒有高興的樣子。反而央求陳姣姣:「家主,你別鬧了,把租金退回來吧,我做不了大夫。」

  「為什麼做不了?你不就是大夫嗎?」陳姣姣都被沈逸搞糊塗了,他可以沒有尊嚴地回去給張芳當幫工,怎麼給他機會當坐堂大夫,他又說做不了?

  有什麼做不了的?

  「家主,你怎麼揣著明白裝糊塗,我要是真做了大夫,你還怎麼出去做人?」沈逸眼眶泛紅,他被世俗壓得喘不上氣,如果可以,他怎麼不想做大夫,而是任由張芳那樣的人壓榨他?

  但是這個世間,對男人施加了這麼多惡意。

  無論他的心有多純潔,他多想治病救人、救死扶傷,也逃不過被人指指點點,罵他出格,不守男德,給自己家女人蒙羞。

  陳姣姣這才明白過來,原來他顧慮的是自己。

  「我不怕,我不怕他們說什麼,你這麼好的本事,就該為百姓做事,你這是造福大家,是行善積德,我理應大力支持你才是,我怎麼會拖你後腿呢?」陳姣姣說的都是真心話,在她眼裡,沈逸就是最好的大夫。也許他的醫術還不夠精湛,但是他不謀私慾、一心治病救人,把行醫當成畢生追求的心,就是最好的大夫最應該具備的品德。

  一向清冷,不染塵埃的小沈大夫,竟被陳姣姣幾句話說得落了淚。

  他的眼淚寂靜無聲,卻像砸在了陳姣姣的心上,陳姣姣心疼地把人拉進店鋪里,指著裡面的陳設說:「你現在什麼都不要想,只管準備好一切行醫的用具。其他的事都讓我來準備,這醫館我們必須開!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鹿安鎮的百姓,我們不能讓張芳那樣的惡人,欺壓病人,只為了謀取病人的醫藥費。」

  陳姣姣話音剛落,孫管事竟背著手,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大聲招呼周圍的路人:「喲,大家快來看呀,我們鹿安鎮竟然有男大夫了,還是個美少男呢。大家以後看病,一定要多『關照關照』他呀——」

  幾個中年女人,立刻圍了上來,視線在沈逸身上梭巡,極其猥瑣。

  沈逸剛建立的信心,瞬間土崩瓦解,他往陳姣姣身後一躲,用發顫的嗓音說:「家主,我不做了。」

  更過分的是,外面那幾個女人,還在對他的身材品頭論足。

  「可惜臉擋住了,不過就這身段,我要是生病了,一定找他看。」

  「你看他的手,真白真細,要是被這樣的手摸一把,什麼病都好了。」

  還有一個女人,竟直接對著沈逸喊話:「大夫,不知道你會不會治相思病?你說治這樣的病,我是白天來好,還是晚上來好?」

  靠!陳姣姣氣壞了,難怪沈逸寧願當被人苦苦壓榨的幫工,也不願意當大夫,這些女人,還真是下流、無恥。

  「你最好黃昏來,」陳姣姣站出來,應聲道。

  「難道是因為『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因為黃昏的死人,既看不到太陽,也看不見月亮,死的最安靜。」陳姣姣用看死人一樣的目光,看著那幾個女人,一字一頓地說。

  剛才還言行無狀的女人們,竟嚇得心裡發毛,爭先恐後地往後退,誰都不敢再亂說什麼。

  孫管事可能是沒吃過苦頭,見陳姣姣出來了,還在起鬨:「這不就是陳家村的陳姣姣嗎?我說是誰呢,竟然願意讓自己家的相公出來當大夫,丟人現眼,原來是大名鼎鼎的陳姣姣呀。」

  陳姣姣嘴唇一勾,也不理會孫管事的挑釁,反而把她當成了沈逸的第一個病人。

  「孫管事,你給張芳當了二十幾年的管家,不知道你有多少存銀了?」陳姣姣問的問題特別唐突,一時間,周圍的人都聽愣住了。

  孫管事明顯被陳姣姣戳中了痛處,面上有了惱意。張芳那個人對誰都苛刻,就算孫管事對她言聽計從、阿諛奉承。她給孫管事的酬勞也是極少的。

  孫管事為她效力這麼多年,手頭上也就存了幾百兩銀子。

  她以為陳姣姣想用酬勞的事,離間她和張芳的關係,自以為聰明地回答道:「東家對我極好,我的存銀自然不會少。」

  「那就好,這我就放心了。」陳姣姣的話讓孫管事摸不著頭腦。

  「你放心什麼?我的存銀跟你有什麼關係?」

  「你的存銀,就是你的醫藥錢。你的病只有我能治,我又不可能免費給你治,當然要打聽你有多少存銀,再考慮要不要替你醫治。」陳姣姣抱著手臂,話說得還挺有條理。

  孫管事卻只覺得她的話離譜:「醫藥錢?我沒病,為什麼需要醫藥錢?」

  陳姣姣狀似體貼入微地對著孫管事說:「難道你自己哪裡不舒服還需要我告訴你?這麼多人在場,你怎麼這麼不在乎自己的顏面呢?你那種髒病可是會傳染人的,而且連京都的名醫都看不好,只有我能看好。這種見不得人的病,你只能找我看,但是我呢……不一定會給你治。」

  她說到最後還調皮地擠了一下眼,平時她的行為都很拘謹,甚少會這般搞怪。這一幕剛好被站在牆角的蘇郁和徐五看見,兩人的神情都很錯愕,同時露出了詫異的笑容。

  帷帽把他們的面容遮擋得模模糊糊,即使這樣,蘇郁的美,也能像煙雨霓虹般迷人心智,卻又讓人覺得遙不可及。

  而徐五的表情如何,卻根本沒人注意。

  陳姣姣的一番話,不但成功讓孫管事閉嘴了。還嚇跑了周圍圍觀的女人們。她們剛才還跟孫管事一唱一和地調笑沈逸,現在一聽孫管事染上了髒病,都跟避瘟神一樣對孫管事避之不及。

  剛才跟孫管事站得最近的女人,更是後怕地拍打著自己的衣服,對著孫管事啐了一口,咒罵道:「得了髒病還四處走動,你這種人就該早點去死!」

  所謂世間百態,這可能就是最真實的世間吧。剛才還聚在一起鬧事的人群,一瞬間都把孫管事當成了最大的敵人,誰都不願靠近她,紛紛譴責她。

  「趕緊滾回去吧,你不知道髒病傳染人呀?」

  「什麼人呀這是,得了髒病還四處走動,成心的吧。」

  孫管事從驚愕中回過神來,因為被大家孤立、指責,她的囂張和狂妄全都化為烏有。

  還有她最近難以啟齒的身體狀況,她一直在偷偷拿藥吃,醫館裡的藥,她幾乎試了一個遍,身體都不見好轉。陳姣姣的話讓她陷入了巨大的恐慌,連假裝無事都做不到了。

  她被嚇得臉色蒼白,血色全無。就跟接到了死亡通知書一樣愕然。

  這更加印證了陳姣姣的話,大家都看出來了,陳姣姣並沒有信口胡說。

  「陳姣姣……你……你……」孫管事張惶四顧,見大家都對他避如蛇蠍,她本想狡辯,不承認自己得了陳姣姣所說的髒病。

  但是她竟不敢再對陳姣姣高聲言語,此刻,她的命仿佛捏在了陳姣姣的手上,她再也無法對陳姣姣說出過分的話。

  「我什麼?我心情不好,就算病人捧著錢上門,我都不會理的。還有,你們聽好了,我家相公只給男人看病,至於你們這些不要臉的女人,都去對面看病去,我們家醫館,只給品行端正的人看病。品行不端的都給我滾去對面,讓張芳那個染了髒病的女人給你們看病去。」陳姣姣可謂是語出驚人,她這一番話,直接把張芳的老底都給揭了。

  張芳若是真染了髒病,那可了不得了,那將是鹿安鎮最大的醜聞。

  張芳的親事可是高攀的縣主家,她只娶了葉庭玉一個男人。平時表現得對葉庭玉情有獨鍾,完全不把其他男人放在眼裡,是鹿安鎮出了名的專一的好女人。

  如果她染了髒病,這病總不會是葉庭玉傳給她的。

  如果是葉庭玉……

  再加上孫管事……

  群眾的想像力是無限的,因為陳姣姣一句話,張芳的事業和她的家庭,一夕之間,就陷入了低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