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小時的時限對抗,按最終掉落的籌碼數判斷勝負。
以及,不管對方投入多少,敗者都要對勝者的付出買單,進行5倍的賠償……
理論上,只要瘋狂填入本金,提升進入圖案遊戲的概率,比如,一次性投入一百枚、甚至一千枚,只要本金經得起這樣的燃燒,那麼獲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麼,要賭嗎?
戴學林有些猶豫。
他們浪費了8個小時的時間,就是希望南舟能掉入漩渦。
但他們本人並不想要一塊跳進去。
但這局怎麼賭,按照事前約定,本來就是「立方舟」說了算的。
南舟盯著他,目光平靜清寒。
因為一夜未睡,他的皮膚缺乏了日照凝聚的血色,愈加像件精美的白瓷:「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有。」戴學林說,「這不公平。」
「哪裡?」
「機器和裡面的籌碼可都是屬於我們『如夢』的。你們一分錢不出,用我們的機器和籌碼參賭,如果最終結果是我們落敗,你們不僅能拿到5倍獎勵,還能拿到推幣機里掉下的籌碼,這樣談何公平呢?」
南舟:「啊。」
南舟:「你已經在想輸了之後怎麼辦了嗎?」
戴學林一雙眼霧沉沉的,頗有些想要當場掐死南舟然後拉了他舌頭的衝動。
說不上為什麼,他現在非常討厭聽到「輸」字,一聽就不自覺想冒鬼火。
「可能你沒有聽懂我的規則。」南舟說,「推幣機里的籌碼只是工具,和我們的賭局無干。事後有多少,我們都要還回去。我要的,只有你賭輸後給我的5倍本金。」
南舟在氣人之後泰然自若的樣子,堪稱氣人超級加倍,以至於戴學林偏過臉去深呼吸了一口,英俊的面孔才沒有出現過大的扭曲。
他沒有別的問題了。
或者說,這台機器本身自帶的規則已經夠多了,他擔心弄得太複雜之後,反倒會弄巧成拙。
接下來,要選誰出戰?
他看了一眼戴學斌。
昨天剛蒙受過一場慘敗的哥哥立即瞄向別處,眸光閃爍。
……懦夫!
翻過一個不大雅觀的白眼後,戴學林又看向了曲金沙。
這是他的賭場,他的機器,按理說,他該摸得最熟。
再者說,他昨天一直作壁上觀,好像這賭局只是一場與己無關的熱鬧一樣。
戴學林早就看他這副姿態不爽了。
他開口道:「喂,你……」
話到嘴邊,戴學林驟然一凜,將這個念頭強行斬斷了。
……他為什麼要這麼信任曲金沙?
往遠了說,在他們第一次找上門告知他合作事宜時,他就故意交出了200點積分,致使他們的積分低於「立方舟」,讓官方根本找不到理由宣布他們勝利,不得不開啟加時賽,間接造成了現下的麻煩。
往近了說,昨天他當眾承認出千,害他們痛失了大筆積分。
還有他端著酒杯和南舟交頭接耳的樣子,戴學林還記在心上呢。
他根本就是一個不值得信任的老油條!
曲金沙笑眯眯地望著他,等待著他的下文:「嗯?」
戴學林平復了一下呼吸節奏,剛想開口,便聽到身後傳來衣料摩擦的窸窣聲。
……南舟居然離開了2號機,轉而坐到了1號機前面。
他正像鋼琴家整理燕尾服一樣,讓自己的西服風衣尾優雅地順著坐凳後方垂下。
曲金沙眉心一動。
1號機,是搖出小丑概率第二高的機器。
3.5%,比2號機的2.2%要好得多了。
戴學林不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但還是不由得大皺其眉:「你要換位置?」
南舟只用一句話就把他的質疑堵死了:「有規定我必須坐2號機嗎?」
然後他轉向了江舫:「舫哥,請幫我兌3000個幣來。」
江舫用食指和中指抵在太陽穴,瀟灑地沖他飛了一個禮:「收到。」
戴學林暗暗咬緊了牙關。
昨天晚上,他夜不成寐,索性在暗處做了南舟一晚上的背後靈,為的是避免他對機器動什麼手腳。
南舟的確在每個機器面前都遊玩了一遍,但都只是在普通地玩遊戲而已,並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
因為他坐在2號機前的時間最長,而他又把相當數量的籌碼都投入了2號,所以他默認南舟是認準了2號機。
南舟已經選定了機台,時針眼看也要跨越8點的界限了。
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戴學林走近一步,用高大的身形迫近了矮而敦實的曲金沙,形成了一個高位者的凌逼姿態:「曲老闆,你建議我選哪一台機器呢?」
曲金沙毫不在意,把聲音壓到最低,給出了非常正確的答案:「2號別坐。3號不錯。」
兌換籌碼後,戴學林坐定在了陌生炫彩的機器前,將掌心搓熱,搭放在了機台邊緣。
機器感應到了賭客的到來,發出了悅耳的女聲:「歡迎遊玩哦。請投入籌碼,開始一場愉悅的彩金之旅吧。」
戴學林的視線落到了右手邊。
那裡從右至左,依序排列著一枚紅色的放幣按鈕,和四個藍色搖杆。
紅色按鍵的作用,是在把想要投入的籌碼幣全數送入機器後再使用。
點擊過後,籌碼就會從面板上方的下斜通道中同時滑出,通過擋板,在鋼珠陣和擋板中穿梭下落。
而藍色拉杆的作用有兩點。
其中三個,可以在籌碼下落的過程中操作三面小小的擋板,幫助籌碼落入左右橫跳的搖臂凹槽。
最中間的搖杆則幾乎毫無作用,只需要在觸發圖案小遊戲後象徵性地拉一下。
……傻瓜級別的操作。
戴學林大致了解了這個遊戲後,想放個嘲諷,輕蔑地乜向南舟:「就這種幼兒玩具,你能玩8個小時也不膩嗎?」
南舟並沒有勻給他哪怕一個眼神。
他已經投入了第1個籌碼,單手在三處搖杆間來回挪移,精細且快速地掌控著籌碼的下落節奏。
籌碼在被鋼珠和擋板輪番碰撞出刷拉拉的細響後,準確無誤,一頭扎入了移動的搖臂凹槽中。
界面上跳出了一張小丑的臉,喜氣洋洋地拉出了一幅手幅:「準備好幸運之旅了嗎?準備好了的話,請拉下中心搖杆,找到我吧。」
戴學林心尖一悸,捉住搖杆的手不自覺收緊了。
他這麼快就觸發了圖案遊戲?
可惜,機率並不站在南舟那邊。
南舟這一輪雖說搖出了兩個蘋果,但因為互不相連,一頭一尾,所以不算數。
戴學林將目光轉回了自己的屏幕。
……冷靜。
就如同他之前的推斷一樣,獲勝的關鍵,就在於短時間內大量觸發圖案遊戲。
像南舟這樣一分一厘地計算,固然穩健,但就算他彈無虛發,每一枚籌碼都能準確無誤落入搖臂中,可在圖案遊戲中獲勝的概率永遠是那麼低,毫無效率可言。
與其一遍遍精準操作,做無用功,不如……
戴學林開始往推幣機中投入籌碼。
一枚,五枚,十枚,三十五枚……
100枚。
第一次,他就投入了100幣,整整1000積分。
他按下了紅色按鈕。
嗶——
他眼前的面板像是發生了一場小型的泄洪。
大量籌碼幣嘩啦啦傾瀉而下,你擁我擠,爭相下落。
由於一次性投入的籌碼密度過高,很多幣甚至本身就擔任了鋼珠的干擾功能,擠擠挨挨,熱鬧非凡。
——戴學林甚至沒有必要多此一舉,去操控三個擋板的起落。
最終,有12枚幣都落入了搖臂之中。
最下方的6台水果燈被輪番觸發,加起來足足有17次。
明滅不休的彩色光輝把戴學林嘴角漾出的一縷得色映照得格外分明。
也許是昨日霉運罩頂,今天,幸運大大眷顧了他。
他有了進行12次圖案遊戲的機會。
在第3次和第10次,他觸發了「檸檬」的二連連線獎、「西瓜」的三連幸運獎。
第九次的時候,他甚至獲得了一個小丑。
可惜的是,那小丑出現在第3位,按照規則,不予獎勵。
連線獎,是本機「檸檬」累計分數的2倍;幸運獎則是「西瓜」累計分數的5倍。
戴學林輕輕一笑,高傲地睨了一眼南舟,發現他還在和單個籌碼較勁。
雖然他仍是百發百中,可這又有什麼用呢。
迄今為止的三次圖案遊戲,他全部落空。
戴學林往椅背上一靠,喜滋滋地等待著自己的獎勵從天而降。
然後,他就看見16枚籌碼從兩側幣道稀稀疏疏地滑落,落到了不斷前推的幣盤前方。
這可憐巴巴的16枚幣匯入了幣盤之前的幣海中。
淤積在出幣深淵邊緣的籌碼們受到後來的力道衝擊,稍稍往前一衝了半厘米,冒了個頭。
……結果是無事發生。
連一枚幣都沒有落下來。
戴學林滿心的歡喜頓時去了一半。
他注視著屏幕,甚至沒能緩過神來。
……沒了?
1000點積分,就這麼沒了?
他甚至連個響都沒聽到?!
這就是曲金沙說的,3號不錯?
他憤怒地扭頭,看向了曲金沙。
曲金沙挺無辜地攤了攤手,示意他仔細去看面板數據。
——按照推幣機的規則,籌碼幣在被玩家投入、從面板內部下落的過程中,會有機會掠過下方隨機亮起的水果燈。
當籌碼幣每擦過亮起的水果燈1次時,本機上的對應水果,就會積累上1分。
積攢得越多,當搖出連貫水果時,翻2倍、翻5倍的獎勵也會越多。
但是只要水果攢夠100分,積分就自動清零,從0開始。
而3號機上,「檸檬」圖案的後面只有3分。
「西瓜」更可憐,只有2分。
更噁心的是,「西瓜」剛才明明有98分。
因為戴學林一次性投入了太多,4次掠過了隨機亮起的西瓜燈,導致積分當即清零,從1開始。
戴學林之前沒有把推幣機的具體功能放在心上,更沒有參與的打算,如今才開始關注每台機器上面的水果積分。
當他把目光投向一旁的2號機時,馬上移不開視線了。
2號機上的六種水果,少的是70多分,多的是80多分,都是相當給力的數據。
尤其是幣盤前面堆積的籌碼,比1、3號機都要豐裕得多。
這些都是南舟昨晚輸掉的,在燈光輝映下,間斷地閃爍出誘人的釉質。
戴學林撤回了視線,盯著自己的面板,讓動搖的心志逐漸歸位。
冷靜,不要胡思亂想。
這只是一個誘餌而已。
如果2號機那麼好,南舟為什麼要離開?
這不合常理。
所以,專注眼下才是最正當的。
自己的機器剛剛才出過一個小丑,因此能搖出小丑的機率肯定不小。
再說,這台機器可是曲金沙指定的……
……曲金沙?
戴學林的目光陰晦難明起來。
他昨天,究竟和南舟在說些什麼?
……當時南舟坐的,好像正好是2號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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