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凝固。
姬無相氣笑了。
他猛地鬆開曲泱,狀似不經意,卻是逃避似的往浴房走。
曲泱卻是主動拉住了姬無相,因為她看到了姬無相身後的血點子。
「哥哥受傷了?」
姬無相還氣悶著,只看了她一眼,不作解釋。
曲泱著急道:「要不要喊蠱姥過來瞧瞧?」
「你不能不重視傷口的,萬一……」
「萬一死了,」姬無相突然接話,「小曲泱會為哥哥傷心嗎?」
曲泱錯愕。
但她心裡的答案無疑是『會』!
曲泱抿了抿唇,逃避這個可能,固執道:「哥哥不會死的。」
她急出了哭腔,「不是都說禍害遺千年嗎?」
「像哥哥這樣的大禍害大壞蛋,合該是跟王八壽命一樣長的!」
「……」
【怎麼聽著不像好話?】
【小曲泱不會是暗地裡罵我呢吧?】
姬無相抽動嘴角,解釋道:「沒受傷,處理了個人。」
頓了頓,他想起之前二長老刁難曲泱的事情。
姬無相的眼底閃爍著興奮,「今天收拾了聞人淵和聶憐舟,你想不想再報一個人的仇?」
曲泱剛收住哭腔與擔心,猛然聽到這話,反應慢了點。
報仇?
她的仇不是只有京城那群人嗎?
可這次奉命來苗疆的,只有聶憐舟和聞人淵呀!
沒等曲泱思考出個所以然來,裴棄就敲門進來了。
他沖曲泱點了點頭,然後稟報:「二、二長老死了。」
「大長老請您、您連夜去議政大殿。」
曲泱瞳孔猛地微縮,「二、二長老死了?!」
姬無相抬手颳了刮她的鼻頭,「學什麼不好,學裴棄的口吃?」
一旁的裴棄羞愧地低下了頭。
曲泱抿了抿唇,還在思考是誰殺了二長老。
而姬無相則是不疾不徐地去淨了身,換了乾淨衣服。
換好後,還特意湊到曲泱面前,鼻尖貼著鼻尖地問她:
「還有血腥味嗎?」
曲泱呆呆地搖頭。
隨後對方的唇就偷香似的輕點,一觸即離。
看著曲泱紅了的耳根,姬無相才意滿離。
【總算有點正常反應了。】
曲泱有些羞惱,趁著跟在姬無相身後去議政大殿的時候,大著膽子掐了姬無相的腰身一把。
走在前面的姬無相猝不及防被小兔子咬了一下,唇角輕咧,刻意發出誘人遐想的悶哼。
他幽幽道:「小曲泱知不知道,男人的腰可是輕易碰不得的?」
曲泱如觸熱似地縮回了手。
她低著頭,只敢看路,自然也就沒注意到後方把一切收歸眼底的裴棄的神情。
事態緊急。
姬無相也沒逗弄小曲泱,三人緩緩趕到了議政大殿。
而大長老和其他長老執事都已經到了。
其中以三長老和金、火兩位執事的態度最為急切。
「他們盛國敢在咱們苗疆的地盤動手,不就是看中了我們不敢一戰嗎?」
「盛國人現在就是踩在我們臉上拉屎,你們一群慫蛋貨還不敢去找上門掀了他的窩!」
「聶憐舟這個小兔崽子,老子不把他抽筋扒皮做成人皮燈籠,都對不起二長老流的這麼多血!」
乍一聽到聶憐舟的名字,曲泱緩緩抬頭。
她看了眼氣得臉色通紅的三長老,猶豫著開口:「這是怎麼了?」
倒不是曲泱擔心聶憐舟,她只是不知道聶憐舟做了什麼,能把大家氣成這樣。
而且,又是什麼樣的舉動,能讓一直避戰的苗疆恨不得和盛國立刻開打呢?
也是曲泱開口,眾人才注意到姬無相已經到了。
金執事添油加醋地把二長老死時的慘狀描述了一下。
曲泱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她雖然不再照顧聶憐舟了,但也知道,二長老的那個死狀,不像是他會做的。
倒像是……
一想到剛剛聞到的血腥味和那若有若無地曖昧場景,曲泱抿著嘴角,決定不揭穿了。
能讓外人背鍋,何必折了自己人的羽翼呢?
姬無相一到議政大殿,就帶著曲泱坐到了主位上。
他懶散地把玩著曲泱的頭髮,一會編辮子,一會兒又幫她把髮髻拆了重梳。
而殿中,三位長老和五位執事已經吵得不可開交。
半個時辰後,才有人想起姬無相的存在。
大長老沉著臉:「疆主怎麼看?」
姬無相正好盤完曲泱頭髮的最後一個步驟。
他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隨口應道:「哦,該睡覺了。」
今天小曲泱收拾那個聞人淵,應該耗了不少精力。
得快些睡覺補補。
不然明天眼下有青圈,該不漂亮了。
姬無相說著,就攬過曲泱的肩要往外走。
三長老下意識就把他攔下了:「疆主,此事重大!」
「今日死得是二長老,若是明日死得是我們、是您呢?」
「隱患不除,苗疆一日無安寧。」
「要我看,盛國這兩個崽種,不用留了!」
「乾脆讓我剁了去,扔給那幫鐵騎下下臉面!」
姬無相停下腳步,讚賞地打了個響指:「這主意不錯,去辦吧!」
三長老氣噎。
疆主現在已經進化到連氣話都聽不出來了嗎?!
大長老重嘆了一口氣,「疆主,邦交並非兒戲啊。」
外務無小事。
更何況他們苗疆是在兩國關係中劣勢的那一方。
若是把人逼急了,可能下一個屠族的,就是他們了。
姬無相好心情被破壞,不耐煩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那你們就商量個可行的方案給孤。」
「要是明天這個時候還想不出來,那就按三長老說得辦!」
說完,姬無相就帶著曲泱跟裴棄離開了。
空留幾位長老和執事遙遙對望,隨後嘆息。
出了議政大殿,曲泱戳了戳姬無相。
「哥哥,你心裡真的沒有解決此事的主意?」
姬無相氣定神閒道:「慌什麼?」
「看他們狗咬狗,才是最好玩的啊。」
曲泱咂舌,突然想起二長老的死狀,四下觀察了一下周圍。
她輕聲問:「哥哥動手的時候,確認沒留下活口嗎?」
姬無相微怔,他以為曲泱會認為殘殺二長老的事不對。
倒是沒想到,小丫頭腦袋裡想的,是怎麼幫他遮掩。
他輕笑,聲音像是胸腔里發出來的共鳴一樣,帶著穿透力。
「擔心孤?」
他把剛剛給曲泱梳好的髮髻揉亂,眼裡有一絲可惜:
「不過就算被他們知道了又怎麼樣?」
「你看剛剛,誰敢說找兇手的事?」
「小曲泱要記住了,在絕對的權勢面前,多的是人為上位者犯的錯找遮掩的藉口與證據。」
「畢竟,天下攘攘皆為利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