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真假父親

  她聽到自己說:「那又如何?」

  一個已經死了十多年的人,難道還要她去重翻舊案,找出死亡原因嗎?

  曲泱不願。

  但祁鋮不會考慮她願不願意,而是語重心長道:「你在京城過得苦,嫁給樾兒,你的日子會好過很多。」

  「你娘她也會心裡有寬慰。」

  曲泱垂眸,「我在別的地方一樣可以過得很好。」

  比如苗疆。

  如果不是京城和聞人莯這個隱患,曲泱本不打算跟聞人淵回京的。

  「但那不一樣。」

  祁鋮滿眼慈愛,「泱泱,我會給你最好的。」

  「你想透過我,彌補我娘?」

  曲泱敏感地發現問題,「你當初做過對不起她的事嗎?」

  剛剛對祁鋮好不容易升起的一點好感,頓時就消失了。

  祁鋮不由啞笑,「看起來你之前過得真的不好,對我充滿防備。」

  「不過,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會害你。」

  「你只要嫁給樾兒,等祁國重整兵馬,會帶你和他一起回國。」

  「到那時起,我會扶持樾兒登基,你就是至尊的皇后。」

  他像是自信這個誘惑沒人能拒絕,「泱泱,我只想你過得更好。」

  曲泱皺眉。

  果然跟她猜的沒錯,祁國並不是誠心議和。

  「你們既然沒打算求和,為何要送祁金樾來盛國當質子?」

  「因為總要一個理由在盛國皇室滅絕之際保下你,更要一個理由帶你回祁國上皇室玉牒。」

  祁鋮無奈地嘆了口氣,上前:「我是為了你好。」

  不,不對!

  曲泱後退兩步拉開距離,「你這麼放心我?就不怕我把祁國的謀算告訴皇帝?」

  「他畢竟是我的親舅舅,而你只是個外人!」

  祁鋮皺眉,猶豫了很久。

  他最終還是妥協承認:「從血緣上來說,我跟你才是最親近的人。」

  「泱泱,或許你該喚我一聲父親。」

  轟!

  曲泱整個人怔住。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祁鋮,試圖在他面上找出是偽裝的證據。

  但他表情很誠懇,而且眼底滿是真摯的情感流露。

  曲泱竟然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惡意!

  可……這怎麼可能呢?

  她不是曲阜的孩子?!

  曲泱不信,「當初續弦進府,明明給我跟曲阜做了滴血認親!」

  孫夫人早就懷疑長公主水性楊花,所以入門之後一直想趕曲泱走。

  直到滴血認親證明曲泱的身份,她才偃旗息鼓。

  自己的身世絕對不可能作假!

  「而且,你是祁國親王,我母親是盛國唯一的長公主!你們二人怎麼可能有機會在一起?」

  祁鋮面上半點沒有謊言被揭穿的錯愕。

  他氣定神閒,「大概是時間久遠,你可能不知道,長公主曾經跟我有婚約。」

  「泱泱,滴血認親可以作假,但你娘生前最愛佩戴的物品你總不會認錯吧?」

  說著,祁鋮從腰間拿了塊鴛鴦佩出來。

  曲泱在長公主身上見過,一個是鳶佩,一個是鴦佩。

  種種跡象表明,自己的身世真的可能是錯的。

  可……她前十四年受的苦算什麼?

  她憑什麼要接受一個一天都沒陪伴過她的人?!

  曲泱眼眶瞬間就紅了,她直接射出袖針,扎進祁鋮的幾處大穴。

  而祁鋮一時沒有防備,身體僵住。

  但他並不打算反抗,「我知道你對我有怨言,今日你出氣也好,打罵也罷,為父都不會怪你。」

  「但泱泱,聽為父一句,祁金樾他絕對會是一個很好的夫君。」

  「不!」曲泱聲音格外重,「他連自保的本事都沒有,如何保護我?」

  「你並不是真心想為我好!」

  能被選來當質子的人,在祁國過得怎麼樣,想必是個人都能猜到!

  而且,昨日祁金樾擋刀的時候,曲泱可是切切實實看到了他包裹嚴實的手臂上的鞭痕和淤青。

  再加上他眼裡時不時露出的死寂和鬱氣,曲泱迅速就明白了:

  祁金樾分明也是個無權無勢的小可憐!

  而祁鋮,口口聲聲說著為她好,卻自始至終不肯遵循她的意見取消和親。

  如果是沒遇到過溫暖呵護的曲泱還真會被他哄騙。

  但,苗疆的每一個人都是真心為她好!

  曲泱直接揚聲:「裴棄!」

  裴棄頓時現身,像看死人一樣看了祁鋮一眼。

  他轉頭詢問:「殺、了?」

  「不能殺。」

  曲泱說,「他死在盛國,會很麻煩。」

  「把人送回驛站,會有人接他的!」

  裴棄點頭,正要行動,曲泱突然從懷裡掏出金瘡藥給他。

  「你去驛站的時候,幫我把這個給七皇子。」

  「他昨日替我擋刀,我還沒謝謝他。」

  裴棄看著那金瘡藥,遲疑著沒接:「主人見到、會生氣!」

  曲泱抿唇,「所以我才沒親自去送。」

  「我只是請你幫我感謝一下恩人。」

  「哦!」

  只是恩人!

  不是情郎就行。

  裴棄點頭,接過金瘡藥,扛起祁鋮就走了。

  而祁鋮瞪著曲泱,眼底的不甘心幾乎要溢出來了。

  銀環蛇悄悄爬了過來。

  跟在姬無相身邊,它能聽懂大多數人類的語言。

  「他真是你老子?」

  「曲泱小女娘,你不會真想去祁國當什麼皇后吧?」

  「瘋主人要是知道了,肯定會把你大卸八塊帶回苗疆的!」

  曲泱當然知道姬無相的手段。

  她把銀環蛇託了起來,碰到手心上觀察:「不管他是誰,對我的心思覺得沒有那麼單純。」

  「至於父親?」

  她垂睫輕呵一聲,「有他沒他對我來說都一樣。」

  「我有苗疆和你們。」

  銀環蛇用尾巴抹去她眼角的淚,「可是你哭了耶!」

  「曲泱小女娘,你別難過,實在不行讓瘋主人當你爹!」

  「……」

  曲泱沉默著,喉間的酸澀頓時噎了下。

  她點了點銀環蛇的腦袋,「父親,誰都能當的。」

  幼時的她,又怎麼可能沒幻想過父親這個角色呢?

  *

  曲泱以前不明白,為什么娘親常年生病,父親卻從來不來看她?

  她甚至主動去攔過父親,脆生生央求著他來看娘親一眼。

  可本應該慈愛的男人只是一次又一次踢開她,滿眼厭惡。

  「下賤人生的賠錢貨,別來煩我!」

  小曲泱很懵懂,「可他們都叫娘親公主,說她是皇室,皇室不是最尊貴的嗎?」

  孰料她這話卻是觸到曲阜的逆鱗。

  男人直接揪著她的頭髮把不滿四歲的小曲泱拽起來,狠狠幾巴掌就打了過去。

  打得曲泱腦袋發昏,乳牙混著血水掉了出來。

  「公主?皇室!」

  「全天下就她們尊貴了?!我就活該被看上選做駙馬,一輩子不能出人頭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