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輝訕笑著:「盛寧郡主這說得哪裡話?」
「只要您人還在京城,這事下官就得管呀!」
曲泱輕嗤,「是嗎?那我當初被劫匪擄上馬車,最後推下懸崖的事你管不管?」
今晚的風波讓曲泱意識到,她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既然刺客身上查不出什麼信息,那兩名劫匪身上總能查一些吧?
即便聶憐舟說人已經死了。
只要兩個人的身份能查出來,那麼他們生前跟誰接觸過,總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的!
曲泱心裡,其實已經有了一些猜測。
只是她實在想不明白聞人莯為何要這麼做?
她們兩人不是從來井水不犯河水嗎?
不想自己嫁給祁金樾,甚至在殿上公然求嫁,總不能……
是喜歡祁金樾吧?!
程輝心裡叫苦不迭。
只要是盛寧郡主的案子,就沒一個好查的!
「當、當然了!」
「竟然有人敢在盛京城當街擄人,真是太不把我們京兆府放在眼裡了!」
曲泱點頭,表示認可:「程大人也不想京兆府的名聲毀於一旦吧?」
「既然如此,三日內,我要看到結果!」
她輕眯眼,威脅道:「若是還跟刺客一樣查不出任何有用的線索,程大人可要小心自己頭上這頂烏紗帽了。」
說完,她恬然一笑。
活脫脫一個溫柔嫻靜的盛寧郡主!
阿崖馱著人,朝長公主府走去。
*
長公主府。
曲泱燒了熱水,給阿崖好好洗乾淨身上的血腥味後,把小銀蛇也泡了進去。
隨後,她還弄了浴桶,讓裴棄幫忙把剝得只剩裡衣的姬無相扔了進去。
她擦了擦汗,準備轉身出去。
卻發現裴棄比她跑得更快。
曲泱忙叫人:「裴棄,你來洗。」
裴棄頭搖地像是撥浪鼓:「等他、醒來,會、會捏死我!」
曲泱:「……」
她只好閉著眼,胡亂給姬無相擦了幾下,然後就任由他泡到水溫變涼。
曲泱敲了敲裴棄的窗:「好了,去撈出來吧。」
這次,裴棄沒有拒絕。
曲泱雖然很累,但還沒休息。
她去小廚房把先前備好的魚殺了,清水煮過之後放到盤子裡端到了長公主府外。
曲泱去了在京城第一次見到阿崖的地方。
她把魚放在地上,輕聲說:「我知道你應該還沒走。」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不願意見我,但這魚是給你的謝禮。」
「你要快些吃,別被其他野貓奪食了。」
用獸語交代完,曲泱就回府了。
而黑暗處,確認府門關閉後,簡州貓舔了舔前腿,姿態優雅地走到了魚肉麵前。
它低頭嗅了嗅,慢慢進食。
「才不是因為想救你,還不是怕阿崖被人類哄騙吃虧。」
「不過……她好像真的很好。」
簡州貓晃了晃腦袋,藍色的眼睛裡晦暗下去。
它也碰到過很好的人。
……
翌日。
今日無事,曲泱便準備練會兒字。
沒沉下心多久,裴棄就突然過來說:「那個什麼親、親王來了。」
「他一個人?」曲泱皺眉。
裴棄點了點頭。
曲泱放下狼毫筆,去府門口把人接進了剛修繕好的前廳里。
「昨日不是說王爺不必過來嗎?」
祁鋮笑容敦厚,「昨日是該補償你的。」
頓了頓,他似有似無瞥著府內的布局。
「這裡,跟從前不一樣了。」
他像是感慨,卻又只是輕喃。
曲泱想起昨日祁鋮的打量與懷念,心頭不悅。
但沒等她開口,祁鋮就溫和笑著說:「你跟你母親長得真像。」
「你認識我母親?」曲泱下意識詢問。
祁鋮反倒是不回答了,只笑著不語。
他走出前廳,看著還沒來得及撒種的小花圃,「你和她一樣,都喜歡種花。」
不,她只是種給阿崖的。
「這裡以前才是會客的地方,旁邊還有個茶廳。」
「這裡是書房,我記得她放了許多畫軸,都清理走了麼?」
「她喜歡養兔子,你似乎更喜歡這些冷血動物。」
「你母親……」
祁鋮絮絮叨叨說了很多。
曲泱沒打斷他。
因為她還是第一次從旁人嘴裡聽到對娘親的描述。
即便是照顧了她近一年的嬤嬤,也是絕口不提娘親是個怎樣的人。
曲泱關於幼時長公主的記憶是模糊的。
她只記得一個女子病懨懨地躺在榻上,眼裡充斥著絕望和怨念。
她後悔錯嫁,更怨恨不公。
曲泱從未在她的臉上看到過一絲笑意。
但在祁鋮的口中,她的娘親是這麼鮮活的一個人物。
她也忍不住放鬆了一些戒備。
曲泱給祁鋮倒了茶,「你喝一些再說。」
祁鋮看到零星飄著的茶葉,不由發笑:「這點你倒是跟她很像。」
「十指不沾陽春水,她連茶都不會泡。」
曲泱垂眸,只道:「我以前很少喝乾淨的水。」
她都是喝湖水居多的。
起初湖水是很乾淨的,後來才渾濁了。
曲泱便去舀井水,生水喝了腹痛不止後,她便學聰明燒開喝。
但前十四年的她又怎么喝得起茶葉呢?
祁鋮不了解這些過往,只是見曲泱提起時格外傷心,他眉間一動:
「你過得很不好?」
曲泱苦澀,「生母病逝,父親因當駙馬斷送仕途,後又娶續弦進府,怎麼聽都不像是能過得好的局面吧?」
「抱歉。」祁鋮眼帶愧疚,「我該早點來帶你走的。」
「為何?」
曲泱不清楚祁鋮和娘親的過往。
她心裡也不能信任對方。
對於曲泱提出的問題,祁鋮只是道:「我總該帶你走的。」
「只是來得晚了些。」
曲泱喉間一哽。
雖有些不合時宜,但她還是忍不住想:確實太晚了!
若是再晚一點,自己都不知道還能不能活下去。
見曲泱不說話,祁鋮也不掃興,他把茶杯放回去,直說自己來的目的。
「我今日是來賠禮,更是希望你答應這次和親,嫁給樾兒。」
曲泱擰眉,直接拒絕:「我的婚事自己可以做主!」
「我不懂你們為什麼一定要選中我?」
皇帝是如此,祁鋮也是如此。
就好像她跟祁金樾註定要綁死一樣。
這種感覺,曲泱很不喜歡。
她冷下臉,「請回吧!我說過長公主府不歡迎外人!」
曲泱本以為祁鋮會識趣離開,沒想到他只是整理了一下衣服,臉色凝重下來。
「你只能嫁給樾兒。」
「我想,你應該也知道你娘的死有蹊蹺吧?」
曲泱渾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