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太平軍眾將中誰和石達開最象的話,那這個人無疑就是現在爵號為健天義的譚紹光,一樣的忠誠勇敢,一樣的驍勇善戰,一樣的愛兵如子,也一樣的大公無私,很多美德甚至比石達開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次與黃子隆、陸順德聯手圍攻上海也一樣,為了不給吳軍把三路太平軍各個擊破的機會,首先趕來松江戰場增援陸順德的譚紹光自願放棄背靠吳凇江的有利位置,把主力大營建立在距離吳凇江比較遠的新橋,既與陸順德互成犄角,為友軍提供保護,又頂住上海吳軍的陸上正面,實際上相當吃虧。
和黃子隆輪流發力攻打吳軍外圍據點時,譚紹光同樣是從來沒考慮什麼叫做保存實力,硬仗遠比黃子隆打得堅決,出的力也遠比黃子隆部為多,遇到部下抱怨友軍出工不出力時,譚紹光也通常都是一笑了之,從沒放在心上。但譚紹光卻萬萬沒有想到的是……
「健天義,皎天候那邊實在是太不象話了,今天的強攻打得比昨天的佯攻還難看,就只是一次派幾十個人到妖兵的營地外打幾輪槍就跑,沒衝過妖兵的壕溝一次,還不到申時半就退了兵,那時候我們負責打佯攻的兄弟都還在莘莊和妖兵拼命啊。」
聽了部將的抱怨,譚紹光雖然嘴上還在要求部下以團結大局為重,但是心裡卻著實有些窩火——負責打主攻的比打佯攻的更早退兵休息,出工不出力到這地步還真不多見。所以譚紹光心裡難得生出了這麼一個念頭,暗道:「是不是找黃擺子談談?別的事也就算了,打上海這麼重要的大事,可開不得什麼玩笑。」
也是湊巧,就在這個時候,黃子隆那邊突然派人來請譚紹光過營赴宴,還直接說明是想和譚紹光商量如何攻打上海的大事,正打算和黃子隆在這方面好好談談的譚紹光聽了甚是歡喜,馬上就安排好了夜防任務,然後才帶了一隊親兵就到黃子隆營中赴宴。
還是在進到黃子隆營中後,譚紹光才發現陸順德竟然也在黃子隆營地里,歡喜能夠聚會之餘,譚紹光還有些擔心的問道:「陸丞相,浦東那邊的防務安排好了沒有?可千萬別給了妖兵偷襲的機會。」
「多謝健天義關心,安排好了的。」陸順德的笑容明顯有些勉強,說道:「有什麼急事的話,浮橋那裡會白天點菸,晚上放火,通知我馬上回去。」
「那就好。」其實年齡比陸順德和黃子隆都小的譚紹光滿意點頭,又囑咐道:「陸丞相千萬小心,雖然妖兵主要集中在黃浦江西岸,但是東岸戰場也同樣重要,要防著利用你的軍隊孤懸在黃浦江東岸的機會突然偷襲,殺你一個措手不及。」
陸順德笑容勉強的答應,那邊的黃子隆卻已經在招呼譚紹光和陸順德入席,譚紹光答應,坦蕩坐到了陸順德對面,黃子隆則居中坐下,叫人送上了一桌相當不錯的酒菜,三人舉杯共飲,一起預祝這次上海大戰大獲全勝,順利拿下聚集了整個江南財富精華的上海。
酒過三巡後逐漸話入正題,做為這次聚會發起人的黃子隆滿面笑容的向譚紹光打聽起了破敵之策,譚紹光倒也沒客氣,直接就說道:「想破上海妖兵不易,但也不難,只要我們齊心協力,利用好上海妖兵快射槍子彈和妖火小炮數量不足的弱點,也利用好我們後續軍隊幾乎源源不絕的優勢,抱定決心和上海妖兵對拼對耗,那麼假以時日,上海必然為我天國所得。」
說這話時,譚紹光目光坦蕩,一直看著今天在戰場上明顯出工不出力的黃子隆,那知道黃子隆竟然也一直看著譚紹光,神情中不但沒有絲毫的愧疚,相反還儘是古怪的狐疑之色,仔細打量了譚紹光片刻後,黃子隆竟然還這麼問道:「健天義,這就行了?」
「當然這就行了。」譚紹光有些糊塗了,說道:「和妖兵打消耗戰,不是我們三個事前就商量好的策略麼?」
黃子隆不吭聲了,更加仔細的打量著譚紹光期間還滿臉的欲言又止,結果就在譚紹光更加糊塗時,旁邊的陸順德突然來了這麼一句,道:「健天義,是不是還有什麼其他辦法?可以更快的拿下上海?」
「還能有什麼辦法?」譚紹光疑惑反問。
「健天義,這個問題是我們問你。」陸順德的臉上又帶上了古怪笑容。
譚紹光終於覺得情況有些不對了,左右看了看同樣神情古怪的黃子隆和陸順德後,譚紹光忍不住疑惑問道:「皎天候,陸丞相,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說?」
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後,黃子隆這才揮了揮手,讓親兵呈上了那道英文書信,微笑說道:「請問健天義,這道書信你怎麼解釋?」
莫名其妙看了看書信封面,見信封上用鋼筆寫著自己的名字還有英文落款,譚紹光也頓時吃了一驚,脫口說道:「洋人寫給我的信?那來的?」
仔細觀察著譚紹光的神情反應,黃子隆這才把書信的來歷對譚紹光大概說了,結果還別說,在正有些在為攻取上海進展緩慢而暗暗擔憂的情況下,譚紹光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歡喜萬分,忙追問道:「那信上說了什麼內容?」
「只關心書信的內容,果然是和洋人早有聯繫。」
黃子隆先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然後才又招了招手,把自己軍隊裡的通譯給叫到面前,讓他當著譚紹光的面翻譯書信上的內容,結果很自然的,通譯還沒把書信譯完,譚紹光就已經張大了嘴巴,再等把書信內容聽完時,譚紹光還劈手一把搶過了書信,怒吼道:「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和這個洋人有什麼約定了?又什麼時候打算獨吞上海了?」
「健天義,那這道書信你又怎麼解釋?」黃子隆冷冷問道。
譚紹光一呆,然後很快醒悟過來,馬上大吼道:「假的!當然是假的!這道書信是妖兵的離間計,目的是想挑撥我們天國軍隊不和,讓我們互相猜忌,不能齊心協力,然後他們就可以取事!」
「健天義,那你又如何證明這道書信是假的?是妖兵的離間計?」陸順德冷冷問道。
「我……。」
譚紹光徹底呆住,半晌才憤怒說道:「我沒辦法證明!我也用不著證明!我譚紹光是什麼人,別人不知道,你們還不知道?吃獨食借刀殺人搶地盤,這些禽獸不如的事,你們說我怎麼可能幹得出來?」
陸順德和黃子隆之所以沒有和譚紹光直接翻臉,就是因為他們很清楚譚紹光的人品還算不錯,不太可能幹得出什麼吃獨食搶地盤的事,但是聚集了大半個江南財富的上海放在面前,黃子隆和陸順德卻也同樣不敢輕信譚紹光的辯解,所以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看著譚紹光等待後續。
「你們不信我?!」
譚紹光隱約明白了兩個戰友的意思,百口莫辯之下,譚紹光乾脆直接問道:「那你們說,你們要怎麼樣才相信我沒和洋人勾結準備吃獨食?沒甩開你們單幹的意思?」
又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後,黃子隆和陸順德這才異口同聲的說道:「請健天義出兵拿下泗涇、莘莊和七寶三處妖兵營壘,打開我們直抵上海城下的道路。」
言罷,黃子隆還又補充了一句,說道:「健天義,真也就是你了,如果換成了別人,除非他拿下漕河涇的妖兵營壘,否則我們絕對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