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六章 目的

  「老陳,好半晌沒動靜了。」老黃眼巴巴地看著船後方。

  陳譜反問道:「火撲滅了嗎?」

  老黃道:「早就撲滅了,不少人幫忙來著。」

  陳譜點點頭:「看來是失去了目標,不想再浪費炮彈。」

  老黃心有餘悸地道:「方才跟下雨似的,我還以為大限已到。」

  陳譜道:「三十六發炮彈。」

  「我的娘哪,」老黃張大了嘴:「就為了咱們這一艘船下這麼大的血本,對方這是存心要致我們於死地。」

  陳譜笑道:「你該這麼想,這麼多發炮彈都炸不死我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老黃將眼一瞪:「都這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說笑。」

  陳譜恢復了正色:「這戰船之上裝備的炮彈已過了大半,若以滿裝來計算,船上大概還有十餘發,對手不會再像方才那樣慷慨了,除非有十足把握,否則是不會再開炮的。」

  「原來如此,」老黃恍然大悟:「這麼說接下來我們該有一段好日子了。」

  陳譜好笑地道:「第一,你的船要足夠快,快到戰船追不上來,第二,對手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有十足的把握,想想下一次面對炮膛,你還能笑得出來嗎?」

  「第二點永遠不會發生。」老黃信心十足的道:「只要我老黃在,那戰船就休想追上我們的船。」

  陳譜比了個大拇哥:「不愧是我師傅,歇會兒吧,你也累了半宿,身子撐不住的。」

  老黃早已累得眼皮打架,但仍有些擔憂:「你能行嗎?」

  「你不是說前方只有一條河道嗎?況且,」老黃向艙外努了努嘴:「還有這小子陪著我呢。」

  「嗯?」老黃向外看去,卻見穀雨正站在門外:「有小谷陪著你,我便放心了。」

  穀雨扶著他的胳膊:「您老慢點。」送他出了艙。

  陳譜瞥了他一眼:「怎麼,找我有事?」

  穀雨道:「有件事您需要知道,船尾中彈,我們已將火撲滅了,一名兵大哥身亡。」

  陳譜顯得很欣慰:「才死了一個,萬幸啊。」

  穀雨一怔,這老者對生命的漠視讓他很不舒服,他緩緩開口道:「我可以問您一個問題嗎?」

  陳譜目視前方:「說。」

  穀雨道:「您的目的地是京城嗎?」

  陳譜面無表情地道:「你之前不是還說我們兩人的目的一樣,如今怎麼又懷疑起自己來了?」

  穀雨搖了搖頭:「那時我說你我目的相同,指的是同樣都想誘敵深入,說到底不過是在張回眼前使了障眼法,讓他乖乖跟在我們船後,我的意圖先前便與您說了,只有這樣才能為潘大人和胡大人爭取時間。可我想不通的是您究竟有什麼目的?」

  陳譜沉思片刻:「你我同船逃亡,同生共死,講道理我該與你交個底。但是我畢竟是受人之託,不知道會不會壞了人家謀劃,所以你想知道的我是萬萬不能說的。」

  穀雨沮喪地低下頭,自己這些人無論從體力還是心力都已到了強弩之末,實在經不起另一場風波,而陳譜行事神秘,武藝超絕,最關鍵的是連世人聞風喪膽的錦衣衛他似乎也不放在眼裡,由此可知他所圖必然不小,如今的穀雨只想平平安安地回到京城,從這個角度看陳譜無疑是最大的變數,甚至超過身後的戰船。

  他想了想抬起頭,陳譜搶先道:「別再問了,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穀雨道:「那我說,您聽行嗎?」

  「你要給我講故事嗎?」陳譜笑了,並沒有阻止他:「反正老夫閒得無聊,權當解悶了。」

  從哪裡開口呢?

  穀雨定了定神:「您孤身一人在盂城驛潛伏半年之久,任務之一便是保護胡應麟,可是胡大人那時仍在牢中,相隔百里你該如何保護?況且胡大人由陛下下旨安排潘大人護送返京,你們又能如何預料得到?」

  他拋出了問題,並沒有指望對方回答:「我想這是一種防禦機制,也就是在金陵城內外大量安置據點,潛伏著您這樣的高手,利用各種身份做掩護,一旦胡應麟遇險,這些據點立即激活前往營救,這才是您真正的任務吧?」

  陳譜笑了笑:「不錯的開頭,說下去。」

  穀雨道:「這也就解釋了張回身為錦衣衛千戶,卻仍然要在金陵城內小心翼翼地探查緝捕,因為一旦被你們發現,張回未必能逃得出。」

  陳譜道:「你小看了張回,目前在皇帝身邊的兩個紅人,一個是張回,另一個叫做廖文生,這兩人同出錦衣衛,武藝高強,足智多謀,絕不是我這樣的老頭子攔得住的。」

  「老爺子謙虛了,」穀雨恭維了一句,將話題扯了回來:「只是您也沒想到那夜兵荒馬亂,敵我難辨,稀里糊塗地被潘大人強令開船,卻陰差陽錯地救下了胡大人,這之後你除了隱藏自己的身份外,便是保護他免受阿楠一夥的暗算。」

  陳譜哼了一聲:「我卻沒想到你這小子膽大包天,竟然來了個瞞天過海,將胡應麟送下了船,這事我還沒跟你算帳呢。」

  「先記在帳上吧,」穀雨淡淡地地道:「您之所以仍然留在船上,一則為了繼續替胡大人打掩護,另一方面我想您還有別的目的。」

  陳譜不置可否地道:「你大可以展開講講,老夫洗耳恭聽。」

  穀雨笑了笑:「當我發現您對阿楠的事情了如指掌卻裝傻充愣之時曾感到深深的疑惑,如果真的想保護胡大人,乾脆將他們殺了便可,不用您老親自出手,我和船上的弟兄們便能將其一網打盡,不過後來當我冒出瞞天過海的想法時,便也明白了您的想法,其實您選擇無視阿楠的所作所為不過是想留著他,繼續為岸上的張回通風報信。」

  陳譜道:「這麼說來我是在幫張回?」

  穀雨道:「如果您真的在幫張回,這一船人在宿遷便全軍覆沒了,」他看著陳譜滄桑的臉龐:「您在誘使張回進入您的圈套。」

  陳譜右手一顫,眯起眼睛,掩蓋住了目光中的殺機。